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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前台接待看见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都会欣然同意这个并不算过分的请求。只有一次一个年长的妇女不相信这是她的孩子,又见她拿不出身份证明,坚持要报警。
陆静急的撩开自己的衣服,给这位坚持原则的女士展示了自己的妊娠纹,眼泪随即便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宝宝们明明上一秒还在自己玩手,下一秒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已经闻声赶过来的胖胖的黑人保安见状,低声劝慰前台的中年女士,算了吧,没有ID(身份)又怎么样?她的身份就是一位母亲而已。
她含泪道谢,在房间里抱着宝宝们失声痛哭。
那天是平安夜,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广播和电视里全是铃儿响叮当的欢快,而她的心冰冷的像是极夜里仰望白昼的麋鹿。
电视里正在放一首很老的歌,《Fairytale of New York》,陆静不敢离开宝宝,不敢一个人上街,听着这首歌前半段沧桑的男声,不知怎么就那样引起她的共鸣,即使后半段女声已经欢快起来,她还是难过的不能自已。
她原本想,就这样找个地方过一辈子,带着孩子悠哉的过日子。可是冲动过后,冷静下来时,她想到若是平平安安走丢时自己的心情,也就想到了自己父母的心情。
她听着那首歌,心里想,去NY吧,旅程总要有一个终点,事情总要有一个结果;逃避是最下等的解决方法。等到了NY,她会给梁希泽打电话,她一定会亲自和他说,她要离婚,彻底的分开,一分钟都不再等。
陆静一直开了四天左右,到达了中部内布拉斯加州,她那天很疲乏,精神不振,见天色渐暗,只欲找到地方便休息。她在驾驶舱努力的逗两个宝贝唱歌,却发现宝宝异常的安静。她急忙找到休息站停车,打开车门时只觉得脚踩到了什么鼓鼓的东西,也来不及查看,只急急的看望宝宝,发现两个孩子小脸红扑扑的,精神萎靡,都发烧了。
她的孩子并不是第一次发烧,可是在北京时有家庭医生,在LA时也特地请了华人私人医生来照顾孩子,她看着医生忙碌,只顾着在一旁心疼孩子,却根本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
陆静急忙在最近的一个出口下了高速,进了内布拉斯加州的一个城市里。当天那座小城下了很厚重的大雪,几乎看不见前面的路。她抬头看见一家药店的标志,便停了车抱着两个孩子冲进药店买退烧贴。
她没有别的选择,因为美国人发烧时都采取物理降温,即使到了医院,医生也让你回家自己敷冰块。医院对小朋友发烧则采取先降温,吃冰棍喝冰水治疗方式,基本不给孩子吃药,让孩子身体自然产生抗体来调节。
她在结账时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踪影,头脑一阵发懵,将身上翻了个遍,心直直的沉到了最低谷,才想起来下车时踩到鼓鼓的东西,就是自己的钱包。
药店的店员开始只是装作没看见,最后见她急的哭出来,终于耸肩:“你走吧,不用付钱了,上帝保佑你和你的孩子。”
陆静又费力抱着两个孩子回到车里,当时平平和安安都已经是8公斤的宝宝了。她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盖在了孩子身上,轻柔的哄着孩子。平平先哇哇的哭了出来,安安紧接着也放声大哭,只含糊的喊着妈妈。
陆静心里一阵阵的被揪紧,束手无策的看着孩子难受的模样,除了将空调内的温度调高,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她翻遍了车里,只找到五元纸币,便下车给孩子们买了两瓶水。两个孩子都不肯喝水,体温越来越高,安安的眼睛都泛出发烧时特有的红色。
她无法看着孩子这样受罪,狠下心来摸出电话,开机,给梁希泽拨了过去。
大概是风雪过后,信号是如此微弱,只一直在努力的搜寻中,长久的等待后,屏幕显示,没信号。
陆静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哪怕是她打开那只沉重的橡木盒子时,哪怕她看到贝拉给她出示的那张照片时,她都只是觉得悲哀和痛苦。
在那张照片里,梁希泽挽着舒晶的肩膀,像是特别默契的夫妻,坐在这栋美式乡村别墅内起居室内的沙发上,贝拉正站在他们的身后俯身一起挤进了镜头;照片下方的时间是三年前。
她的笑容那么的甜,他笑的那样的温和。
他们一定在美国度过了很愉快的度假时光。
那只橡木盒子,尘封着两个人的回忆,舒晶清秀的字体,一字一句的记录着他们之间的过往。
他们大摇大摆的在德克萨斯跳伞;在瑞士度假,每天对着阿尔卑斯山脉感叹大自然的魅力;他们一起在仙本那潜水,手携手触摸无毒的珊瑚。
原来她认为他们的相同经历里,全是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影子。
在那本日记里,舒晶记录了两个人是怎么样在塘沽的航母前许下了缘定一生的誓言。她说,梁希泽,塘沽的风景比不上我们去过的很多地方,可是在这样的庞然大物前面,我们是这样的渺小,而你是我的天地,撑起我们的未来。
她记录道,我从来都连名带姓的唤你的名字,因为你的名字真的很好听。梁希泽,梁希泽,你以后听见别的女孩这样叫你,会不会只想起我来?
陆静想起过年时放鞭炮的那个夜,想起他的手被杯子扎伤的那个夜,她站在不远处,一次又一次的呼喊他的名字,梁希泽,梁希泽。
他都抬起头,看了她。
最下面的日记本年代最为久远,连纸张都已经泛黄,笔迹亦暗淡,页脚处还有一些卷起,只是被按压了下去。陆静甚至可以想象舒晶那样温柔的女子,用她纤细白皙的双手,一丝丝的将卷页熨平。
她记录着自己是多么讨厌学校里那个特权少爷,记录着自己是如何一次次的被他捉弄,被他整蛊。她说,本姑娘怕你?一定和你抗战到底!
原来命运竟然这样的相似,他竟然可以原封不动的将他们的故事,一丝一豪没有偏差的照搬演绎在陆静的身上。
在最新的那本日记中,有一个日期,是她的孩子出生一个月后。舒晶写道,梁希泽,如果因为对她内疚而避开我的话,我会守在你身边,等你回来。我会将我们所有的过往安放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还有一个日期,让陆静看了发抖,那是她孩子出生的第二天。舒晶写到,梁希泽,我又看见你了,你和以前一样,优雅的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喝酒,就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我喝多了,你也喝多了,我问你,你爱我吗?你看着我说爱。这句话,给了我无限的勇气。我想回到你身边,哪怕是以不齿的身份,因为我也爱你,我从来没忘记过你。
陆静的思维瞬时回到了母婴中心的那个又窄又暗的画面。舒晶那时说了一句话,而陆静却听不清楚了,现在想来,她正在问梁希泽:她生孩子那天,明明我们坐在一起喝酒,你不是说爱我吗?
车外又开始下起雪来,大片的雪花打落在车窗上,是雪花模糊了视线,还是视线自己模糊了?
笔记本电脑里的那段视频,是母婴中心发来的宣传片。她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下载到了电脑里,视频里的小朋友们一起在唱歌。孩子们脸上的笑颜是那样的花漾,甚至灿烂过加州的太阳。母婴中心里儿童乐园的配色里还是那么的鲜艳和跳跃,吸引着孩子们的目光。
视频里的舒晶正坐在一架钢琴前,陆静看的出,她是学过钢琴的。因为她的握掌,她的手腕力度,她的神情,都清楚的昭示着一个演奏者对曲目最基本的负责和认真。虽然这是一首很简单的歌,最简单到根本不需要后面的变奏,也要几个“1155665”的音符,配上左手最简单的和旋,就可以哄得孩子们一起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甚至她起手时的习惯都和陆静一样,三声“哆”来校音。
陆静当时颤抖着手将视频一遍遍的回放,视频里的舒晶笑的竟然那样的温婉,她的周身都散发着一种让人心生亲近的美好,像是夏日里点缀着露珠的大片荷花花瓣,粉嫩淡雅。
她一瞬间体会到悲哀大于心死的痛苦,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小星星的旋律一遍遍的在她的耳边循环播放,时而清晰无比,时而模糊至极。那些音符随着舒晶一页日记上的内容,一字一句、一音一符地敲进陆静的胸口,而接近心脏时,却突然变成了锋利的小刀,稳、准、狠、快的刺进自己的心脏,生生的将心头刺得血肉模糊,却还在恪守的跳动。
每跳动一次,血就汩汩的涌出来,湿漉漉的将自己胸口湿润。
舒晶写道,梁希泽,以后弹《小星星》给我们的孩子听,好吗?
往事像是闪电一般击中她原本已经动摇的内心,在那个瞬间照亮了过往所有的不堪,又将前方的路轰然掩埋。
她不知从身体里的哪一个部分生出了近乎偏执的念头,她想逃离开梁希泽和舒晶的一切,她不要再住他们住过的房子,不再开他们开过的车。只要有舒晶的东西,她都不要再碰一下。她觉得整个家都在嘲笑她,嘲笑她只是一个后来者,桌子长了嘴对她说:这里原本的女主人不是你;椅子也一张一合:你不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女人。
陆静终于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她的胸骨和肋骨被方向盘搁的生疼。她觉得自己的心里空像是无限被扩大的洞,明明都已经被吞噬了,却还在被一只手强力的握住,然后松开,那样的疼,疼到连喘息都变成奢侈的事情。
她在朦胧中极力的想打开窗户,她知道不能长时间的呆在开着空调车内,可是窗外是那样大的暴风雪,她甚至觉得车窗被冻住了。
她想抬手,却觉得手臂酸软无力。
她想流泪,却觉得眼泪已经流干了。
她像是一片失去绿意的树叶,干燥的只剩下了几近枯萎的脉络。
可是她的宝宝还在发烧,她该怎么办?她想起生育的那个夜晚,她也是这般孤单和无助,那时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努力的生育下他们的孩子。
她好孤独,真的好孤独。
陆静强忍着天晕地旋,抬手按了鸣笛。
无论谁来,只要不是梁希泽就好;无论我会不会就此不再醒来,只要我的孩子得救就好。
请救救我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
所以今天11:30第二更
如果今天两章的内容收到30条评论或者1篇长评,明天还会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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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陆静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公寓里,她浑身酸痛无比,像是刚刚结束一场角逐一般。她的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绑带上隐约有些洇干的血迹。她挣扎着起床,只听见门外隐约有男人交谈的声音。
她急于寻找宝宝,推开门时,只看见一个面目非常俊朗的混血男人用英文惊呼道:“哦,你不要走动,你已经昏睡了四天了。”
另一个男人闻声回头,陆静才看清竟然是旭天。她一时间惊喜连连,几乎是瘫倒在旭天的怀里,低声问:“孩子呢?”
旭天将她扶到床上,柔声道:“孩子很好,退烧了,很健康。”
陆静这才安下心来,颤声道:“我想抱抱他们。”
“小美,”旭天沉吟:“你现在病还没好。”
陆静心里一片惶恐,抓住旭天的袖口问道:“是不是梁希泽将孩子带走了?”
旭天若有若无的皱了皱眉:“孩子在我这里,一个朋友在帮你带着孩子,放心。”
她摇头,脸上湿漉漉一片:“旭天哥,求你,让我看见孩子,我真的不放心。”
他终于点头,拿起电话道:“你带孩子过来吧,孩子妈妈醒了。”
陆静半睡半醒,迷糊中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她几乎是一骨碌的爬起来,只见一名华人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孩子正走进来,旭天跟在她身后抱着另一个孩子。
陆静无比疼惜的抱过两个孩子,亲了又亲,旭天退了出去,只剩下那名华人女子和陆静两个人在房间中。
那女子面容不算出众,但眉眼间有种凌人之气,神态骄傲,张口说话时,语气都带着凌厉,仿佛世界都应该向她俯首称臣:“哎,我说你怎么这么傻啊?自己吃苦,苦的不是孩子啊?”
陆静见到她第一眼就想到了梁希泽来,心里不悦,也不搭话,只抱着孩子轻柔的哄。
那女子见她不理睬,语气不悦道:“问你话呢?你和旭天什么关系?”
陆静抬眼,没好气道:“旧情人,老相好,孩子他爸。”
女子气的拂袖而去,陆静赶忙拉着她的手,诚恳道:“姐姐对不起,你别生气。”
女子又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才嫌弃的甩开她的手,慢声道:“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不和你计较。”她坐在床边,却离得陆静较远,仿佛陆静身上带着细菌一般,又问道:“孩子他爸呢?”
陆静垂下头,半晌才问道:“姐姐怎么称呼?”
“刘婧,女青婧。”
“我叫陆静,安静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