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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看到那张酷似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被嫌弃被抛弃的记忆就会自动浮出,所以,他为了那脆弱的自尊心,宁愿不要这个女儿。
八岁那年,林菀被姥姥接回家,晦暗的人生才有了转机。和在爸爸身边的物质充足精神匮乏不同,姥姥给她更多的是心灵的慰藉,让她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
开始的时候,姥姥为了照顾她的口味,甚至专门和邻居家从苏州嫁过来的小媳妇学做清淡细致的南方小菜。还戴着花镜给她缝制漂亮的新衣服,她的裙子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花朵和蝴蝶,让班里那些穿着漂亮公主裙的女同学都惊叹不已。姥姥有一双巧手,她很羡慕,姥姥拍着她的手背说,我们菀菀的手也巧得很,瞧瞧这小人儿画的多好看。她在学校美术比赛中得了奖,姥姥比她还要开心,逢人便提,于是街坊邻居都笑眯眯的叫她小画家。
姥姥宠她疼她,但是对她的管教却是一丝不苟,尤其是有了妈妈的前车之鉴,更是告诫她要自重自爱,一步都不能偏差,否则会一失足成千古恨。她似懂非懂,只知道不要像邻居家姐姐那样和街头的小混混处对象。
姥姥常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活得久一点,多陪陪她的外孙女。可是她年纪太大了,操劳了一辈子身体也不好,后来的几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姥姥撑着熬着,陪了林菀十年,在她高考前夕撒手人寰。老人家离去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她一定很遗憾,没看到外孙女考上大学,没看到她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子,没看到她幸福的穿上自己新手缝制的红色嫁衣……人的愿望总是那么多,可是现实总是很苛刻。
那段时间,林菀觉得自己头顶上的天都塌了,姥姥的棺木下葬的时候,若不是大人们拦着她差一点就跟着跳下去。没有了姥姥的陪伴,她像一只迷途的小羊不知道如何走下去,然后她想起姥姥临终前的交待,好好活着。她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好好活着,于是她就努力回想姥姥说过的那些语重心长的话,然后一一照做。
不久后,她上了大学,读了自己感兴趣的专业,又结交了两个最好的朋友,活泼开朗的米兰和单纯可爱的丁思思。她们是一个寝室的,却来自不同的院系,米兰学营销,思思学计算机,她学的是工业设计,虽然专业不同性格也差很多,但她们却相处的极其融洽。平时三个女生一起吃饭逛街,叽叽喳喳的聊八卦或者偷偷瞄帅哥,或者为了一点小事而激烈争执,每天都过得热热闹闹的,林菀很欣慰,终于不再孤单了。
后来,她认识了王潇,这个帅气的大男孩有着阳光一样的个性,和阳光一样的温暖笑容,然后他就带着阳光一起融入她的生活,从此,她的世界都是大晴天。
然而,这一切美好都在那一场车祸后戛然而止。
林菀躺在床上回忆了好久,想着她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还有那些难忘的往事。她有时觉得,拥有回忆是幸福的,在孤独的时候拿来回味一下,也许就不那么孤单了。可有时候,回忆过后却是越发的空虚和茫然,那种曾经与现状的巨大反差让人极度不适应,更觉得此刻无依无靠备受煎熬。
她伸手从床头柜摸到手机,按了几下屏幕漆黑,这才想起已经没电好几天了,她懒得去找充电器,因为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倾诉的欲望了。虽然孤单寂寞的滋味不好受,但她现在只想独自承受这分分秒秒。
大概是潜意识里有种自虐的想法,因为王潇被埋在地下了,那里阴冷潮湿黑暗寂寞,她虽然还活着,但是不能让自己太舒坦,所以她要远离阳光温暖和人群。后来回忆那几天的经历时她感到奇怪,自己那么思念那么绝望为什么没有追随他而去呢?思来想去,除了骨子里隐藏的坚韧,大概是还有一丝不甘。
作者有话要说:准给给自己灌点鸡血,连更。。。
14
14、登门 。。。
又一波的头痛熬过去之后,林菀忍无可忍的爬下床,拉开窗帘,明亮的阳光倾洒进来,仁慈的铺满了整间卧室。她来到卫生间,被镜子里那个惨淡的女人吓了一跳,乱成一团的杂草,白到发青的脸庞,浓浓的黑眼圈,唯一正常的红唇此刻却显得很不正常。这样不行,她摇了摇头,拿起一根橡皮筋简单绾了个发髻披上外套然后奔下楼去。
在小区超市里,林菀轻而易举的吸引了众多目光,或怀疑或怜悯,任谁也无法把这个眼神空洞颓废憔悴的女子和昔日那个明眸善睐青春动人的女孩儿联系在一起。她推着购物车在一排排货物架之间游荡,心里一直纠结着一个问题,为什么?好好的我们变成这样,一个停留在阴暗的世界永远见不到阳光,一个变成阳光下的行尸走肉,而那些犯了错做了孽的人却光鲜亮丽理直气壮的活着。究竟是为什么?
林菀买了一堆速食品,无所谓营养,只图方便,还挑了两瓶红酒和一瓶白酒,回到家先冲了个热水澡,收拾妥当后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红酒。她从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些酒量,喝了大半瓶红酒仍然头脑清醒,举着双手数了几遍,十根指头一根不少……也不多。
于是她就着红酒的底子,又倒了半杯白酒,辛辣的酒水穿肠而过,刺激得她又是咳嗽又是流泪,胃里像是燃起一团火,可是那强烈的不适感却让她感觉很痛快,有种自虐的快感。
终于感到头晕目眩,很好,林菀放下酒杯,摇摇晃晃的走回卧室,抖着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蓝色绒布盒,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大一小两枚铂金指环在阳光下绽放柔和的光芒,交相辉映。
西方有一个传说,钩尾指,代表了生死不变的婚约,所以,他们买了这一对情侣尾戒。她取出那一枚大的,闭着眼睛轻轻亲吻,泪水汩汩流出,流过脸颊漫过嘴角最后浸入衣领,她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尽情的体味着思念的味道,原来是苦的。
良久之后,林菀才睁开眼,把那枚指环放回去,又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才把盒子收好,然后把窗帘再次拉得密不透光。屋子瞬间重回黑暗,她躺在床上,听着自己的呼吸,还有时钟走动的滴答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她薄弱的神经。她呢喃出声,王潇……然后她有种置身于一个静寂的大坟场的错觉,黑暗,冰冷,他在那边是不是也有着同样的感受?
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熟睡中的林菀被吵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门铃在响。好烦哪,都不让人睡个安生觉,她不想理睬,可是门铃不依不饶的响着,像催命一样,她只好不情愿的爬起来揉了揉乱发,趿拉着拖鞋一路摸索着走过去开门,猜想着大概是来查水表的。所以说,活着就是麻烦,你不想理人,却总有人跑来打扰你。
打开门,外面的光线照进来,林菀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然后才渐渐看清门口屹立着的高大身影,真是活见鬼了。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转身回厨房,摸菜刀,砍死他,可是……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力气,成功几率太小,倒是极有可能被对方夺了武器,恼羞成怒之下砍她几刀。
思及此,她哐当一声关了防盗门,眼不见为净。见她关上门,陈劲也不阻止,只是漫不经心隔着铁门问:“钱包也不要了么?”
林菀愣了一下,果然是那天在车上挣扎时掉出去了,想起那天的情景她就恨得磨牙,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个人。可是,她不能不要钱包,一堆银行补办很麻烦不说,那里面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想到这她打开门,伸出手语气不善的说:“东西留下,人可以滚了。”
陈劲却拨拉开她的手连同她的人,大摇大摆走进来,同时皱眉,怎么黑咕隆咚的跟古墓似的,倒是跟这女人的鬼样子很搭。
林菀追过来拦在他面前,凶巴巴的吼道:“谁让你进来了?滚出去。”说着伸手去推他,试图把他轰出去。
陈劲轻易地拉开她的手,好笑的说:“林菀,你能不能不这么幼稚?”说完大步走过去拉开窗帘,打开窗子,阳光和新鲜空气汹涌而入,林菀再次不适应的伸手捂住眼睛,然后忽然大喊:“站住,那是我的卧室。”
还是没能阻止他的脚步,什么人呢,一点常识都没有,林菀愤愤的追过去,冲着他大声嚷嚷:“你是变态吧?随便进人家房间。”
陈劲自顾自的开窗拉帘子,刹那间卧室也变得透亮,林菀营造了几日的古墓氛围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床被她蹂躏的乱七八糟的薄被。凌乱的床铺总是容易给人以遐想,男人的视线在那处顿了顿,这才回头正视跟在身后的林菀,目光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句:“变态?”
林菀虽然穿着款式保守的两截式睡衣,但夏季的衣服毕竟单薄,而且里面没穿胸衣,她忙抬手掩住前胸,垂着眼睛冷冰冰的说:“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架,把东西给我。”
陈劲充耳不闻,走到她近前,低头问:“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林菀翻了个白眼扭过头不理他,这人刚刚被驴踢过了吧?没事跑来装什么好人。
“喝酒了?”陈劲鼻翼微动,声音里带了些愠怒。
“对,喝了,关你什么事?”林菀迎上他的目光,理直气壮的顶嘴。
“借酒消愁?”陈劲冷哼,“没人告诉过你这是个没用的烂招么?”
林菀闻言冷笑:“没有人告诉我过我这个,倒是有很多人都说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最后四字无比清晰,咬牙切齿。
陈劲低头看着她挑衅的表情和闪亮的眼睛,竟只是笑了笑:“好啊,我们一起等着那一天吧,不过,照你现在这样,估计活不了那么久。”
说完长手一身,推着她往卫生间走,丝毫不觉得这个举动有多突兀,说出的话更像是熟人甚至亲近之人的口气:“去洗个脸,梳梳头,等会儿吃饭。”
林菀不配合的挣扎,陈劲忽然扳过她的身体,说:“你额头的伤……”说着就要抬手去查看,林菀一把盖住脑门,愤愤的推开他,一头钻进卫生间,哗啦一下把玻璃门拉严。
陈劲看着磨砂玻璃后张牙舞爪的影子,摇摇头,打电话让秘书订餐送过来。
林菀在浴室里做了几件事,洗脸刷牙梳头发,同时在心里思考着陈劲的反常行为,按理说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那种人,不可能只为了送个钱包亲自跑一趟,还摆出一副“关心”她的样子,一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想起他前几次有意无意的轻薄,顿时心中一凛。但是现在狼已入室,只能严阵以待,见招拆招。
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她跑回卧室穿戴整齐,再回到客厅时,西装革履的某人正大喇喇的坐在她的碎花沙发上,居然还皱着眉头挑剔的打量着房间四周,林菀顿时心生厌恶,噌噌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伸出手,硬邦邦的说:“把钱包给我。”
陈劲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只是盯着她的手出神,看得她发毛,不自觉的把手收了回来。正要再次开口,门铃突然响了,而面前坐着的男人忽然做了个好笑的动作,伸出右手食指竖在嘴巴前面,嘘了一声,然后在她疑惑的表情下,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林菀这才反应他是在喧宾夺主,忙疾步跟上去,门已被那家伙打开,原来是送外卖的。陈劲掏出皮夹抽出几张红票子,还豪爽的说不用找了,带着鸭舌帽的小伙子喜笑颜开的接了钱,连连道谢的离开了。
陈劲拎着一摞食盒刚一转身,就对上林菀写满鄙夷的脸,他无所谓的勾勾嘴角,说了句“吃饭”,见林菀堵在那里不动,就抬手作势拎她的后领子,林菀已经学乖了,往后躲了躲然后不太情愿的走到餐桌旁。
陈劲把食盒往桌上一放,就甩着手回沙发上坐着去了,见林菀站在那不动弹,好笑的问:“怎么,要我喂你吃?”
林菀扫了一眼食盒上印着的某酒店的logo,再看向对面的人,“先把钱包给我。”
陈劲嗤笑出声,“你怎么跟复读机似的,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先吃饭,吃完了就给你。”
林菀咬了咬下唇,僵硬的坐下去,慢吞吞的拿过一个饭盒,陈劲见状促狭道:“放心,没毒。”
林菀刚要打开盒盖,他又补充了一句:“也没蒙汗药。”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一副逗小孩的语气,她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不愧是大酒店的手艺,饭盒一打开,浓郁却不腻人的香味就窜了出来,颜色也鲜亮诱人。林菀饿了,一连吃了好几天的速食品,一看到肉,她那被虐待多日的胃就不争气的颤抖了一下。她咬咬牙,反正也送到嘴边了,不吃白不吃,气节什么的还是等有了力气再计较吧。大概是饿了太久手有点不好使,夹菜的时候掉了好几次,听到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她气得想掀桌子,挑了一块排骨把它当做是对面的人狠狠的咀嚼,并在心里诅咒,有朝一日他便如同此肉。
还好这期间有两个电话打进来,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