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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应该摘了!”一早起来,她就告诉他。
“那今天就去摘吧!”丈夫答应了一声,然后张张罗罗地与儿子一齐拴起了马车。
这就是她那当过市长的丈夫吗?他那硕长的身材艰难地弯下去,在层层匝匝的棉花棵里一缕一缕地把绽开的白花摘下来。他腰间的那只大棉花兜紧紧地扎着,一大把一大把的白花不断地塞进去,渐渐地鼓胀起来。不一会儿,她和孩子的兜里塞满了,他便主动抢过他们的棉花兜,高高举在手中,向路边走去,倒在那不断扩展起来的棉花堆上。
“累吗?”她关切地问他。
“不累。”
“男人干这活儿,都吵吵腰疼。”
“哎,我没那么娇贵啊。”
……
“晌午回家时拔两棵白菜,孩子要吃糖醋白菜。”
“拔?”
“嗯,那边就是咱家的菜园子。……这是乡下,吃菜不用花钱买啊!”
“好,中午我上灶。让孩子尝尝我的手艺。”
“这孩子啊,念书这么笨,吃的口味可挺高。怎么办呢?”
“送他去县城,找个重点学校补习一年。明年必须让他考上重点高中。”
“住校……条件不好……”
“舍不得?”他抿起嘴乐了乐,“孩子不摔打不成才啊。你要再拦护他,我就送他去部队了。”
“不行不行,多小啊。还是上学吧,俺们俩一个星期去看他一次!”
太阳渐渐西移,路边摘下来的棉花堆成了山。孩子们聚在了一起,一个个牵着自己家的牛马去东洼地放青了。一片片的承包地里,全是歇晌了的夫妻二人世界。
他们蹲在自家的菜园里,蓐了一阵疯长的杂草,懒懒地也有些个困了。他看到妻子连连打了几个哈欠,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春困秋乏,眼睛也应该眯一会儿了。反正这棉花还得晒一会儿,太阳不落是不装车的。孩子也得大半天才能回来呢?
“你睡一会儿吧。”他看着妻子,心疼地说。
“你干什么呀?”
“我走一走,这个菜园子我头一次来。”
“别走远,小心草棵里的小虫子叮了我。”
“嗯哪。我马上就回来。”
这是一片肥沃地菜地。由于连年种菜,地里一片潮湿。园里畦中的菜蔬在雨水浇灌下长得枝繁叶茂,扑扑拉拉散满了大地。那一簇簇宽阔委顿的叶面,在秋阳照射下低低地垂下头去,好象半开半闭的小伞。菜畦周围,长江了绿油油的蔓草。草丛中盛开了一朵朵小花。红的、蓝的、紫的、黄的、藕合色有花朵在秋风里舞动着,构成了一副灿烂的彩色世界。
他在这茂盛杂丛的花草中间走来走去,闻到了那股多年久违了的田园的芳香。棉田、果实、潮气、绿草、野花……在浓浓的秋意里一齐把芬芳喷放。这香味浓郁强烈,弥漫在厚重的秋意里,令人心旷神怡。
她的脸浸沉在睡梦里,红扑扑的流溢着青春的光彩。那双深而黑的美目,那卷长而厚的秀发,那对花朵儿一般的嘴唇,那副羞怯而又安祥的神态,足以使他心醉神迷了。
唉,只有在这大自然的怀抱里,一个女人的灵魂才有可能透过空灵的美,具有那种更为成熟的色香声味……
她沉浸在街头甜美的梦境里。朦胧中,觉得有人靠近了自己。
谁……身体的其它部分还来不及醒转,眼睛却在惺忪中看到那张冒了热气的脸。他的嘴唇挨到了她的脸上……
她半坐起来,有占儿含羞,又有点儿惊喜,原先沁凉的身躯,立刻变得又红又热。
“美蓉……”
在他热烈的爱意里,地努起红唇,还给他一个妩媚的笑颜。
“嗯──美蓉……”
“怎么……”
“我,我早就……想问你一件事……哦,你可不要生气!”
“什么事?”
……”你说,这孩子……那天晚上,咱们也没真像夫妻那样……我是说……”
“庾明。你,你……是什么意思?”媳妇的眼睛睁大了,刚才还嬉笑的那张脸陡然板了起来。
“哦……我随便问问。他看到她变了脸色,心里有些后悔,“你怎么生气了?”
“这种话,你问我,我问谁去?呜──”
“美蓉,算了算了……”媳妇的哭声让他感到不安了,“就当我没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他连忙掏出手绢,温柔地揩拭着她的泪水。
“这事儿,你不问,我也觉得奇怪……“媳妇不再哭了。在他的安抚下,她茫然在抬起头,脸色悲哀地望向了远方……”那天晚上之后,我就发觉我的身体出了问题。就赶紧跑到产院里,找了当大夫的姑姑,向她说了我们俩的事情。她找了一个大夫为我做了检查。你猜人家怎么说?”
“嗯?”
“人家说,我这是‘**妊娠’!”
“**妊娠──”庚明心里一振。
“庾明啊,你不在我身边;你知道当时我心里是啥滋味啊!呜──”
“美蓉,我的好媳妇,你受苦了。”
他扶住她,一遍一遍地抹着她的眼泪;接着,情不自禁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自己也泪如泉涌了。
含着幸福的泪花,他忘情地将她按倒在地上,于是,两个人一齐趴在了瑟瑟作响的茅草丛中。
“等等……”
“什么?”
“我把裤子全褪下来……”
“嗬嗬,这是大白天啊!”
“大白天怕什么?我们是夫妻俩,在自家的菜园里,干这事儿天经地义……谁也没有权力管。”
“哈哈,你真解放……”
“你也随便啦,不用像那天晚上,怕这怕那的……”
“是啊,那天晚上,我还想保护住你的童贞呢!”
“胡说,想保护……为什么还硬硬地使劲往里面捅……要不是我的手拦着,你早就长驱直入了啦!”
“嗨嗨……拦了半天,结果怎么样?拦出一个儿子来。”
“都怨你,射了那么多,弄的我满裤衩都是白花花、湿泸泸的……洗了半天也洗不掉。”“呀,怪不得能怀上。那是密集的精虫队伍透过**孔进入子宫了啊……”
“嗯,你的嘴就瞎掰吧!反正儿子不在身边……”
秋阳洒向了大地,两个人一问一答,热热地回应着彼此的**。心里一边怦怦跳着,嘴里不停地说着,如同在自己家炕席上,肆无忌惮地进入了高潮。
“原来人生意义的大小,不在乎外界的变迁,而在乎内心的体验……一个容易受感动的乡下人,和一个冥顽不灵的皇帝相比,还是那个乡下人的生活,过得更幸福、更伟大,更变幻神奇。”
第七十七章 凄风苦雨
第七十七章凄风苦雨
“卖不了,就早点儿回来,别在那儿站大排啊。”她一遍又一遍地叮咛着。
“嗯。”丈夫一边答应,一边与儿子套着车。
“儿子,听着……饿了就和你爸爸把这馍馍吃了,吃不饱就去饭店吃点儿,千万别挨饿啊!”
“娘,你别嘟囔了。记住了!”儿子类娘的话说多了。
“你这孩子,不知道好赖。全”娘心疼地拍了一下儿子的头。
父子两个坐着车,在渐渐微弱的阳光里,顺着村南油漆马路,穿过一片片庄稼地,往乡里收购站奔去。
暮色里,一辆四轮小拖拉机突突突地开了过来。
开拖拉机的人看到他们车上装满了棉花,便停下来伸手提示他们:“别去了,乡收购站全是棉花车,排一夜也卖不上的,去县城吧!”
“县城?”
“哼,敢情你是机械化,说去县城就去县城。我这马车,比得了你吗?”
不过,他还是冲对方招了手:谢谢啦!
暮色益发浓重,慢慢地,它像一片黝黑的灰烬,覆盖在沿途的街道和房舍上。
车子赶到乡里,黑压压的棉花车已经堵塞了通往收购站的道路。
“儿子,这个时候,卖棉花的人怎么这么多?”
“嘿,谁都过几天压价,想赶快卖了赶快变钱啊!”
车走不动了,只好停在了路边。儿子像个小欢兔,嗖嗖嗖地跑到前面,去侦察情况。不一会儿,便沮丧地走了回来。
“爸爸,那个开拖拉机的人说的对。今天晚上也别想卖出去。”
“真的?”
“你到前面看看去。”
他嘱咐儿子看好车,自己好奇地挤到了前端。
偌大的棉花库,棉花堆成了一座座高山。库门口,一排排戴了红箍袖章的我维持着秩序。门口的马车、拖拉机、人力车,涌在了一起,口吵吵嚷嚷乱成了一团。
突然,一阵喧哗,公安派出所押的一辆车到了。这辆车既不站排,也不检质,直接开到地秤上就检起斤来。
“这是干什么啊?加楔子啊!太缺德了!”
“我们等了大半天,凭什么不给检?”
“你们公安带头走后门,太不像话了!”
人们吵着,哄了起来。一个个拉住了戴红箍袖章的人。
“嚷你妈拉个屁!”那个戴红箍袖章的人急红了眼,拿起电动喇叭就骂上了,“不愿意在这儿卖就滚***蛋,老子还嫌累呢!”
“你这中什么态度?”
“就这态度。”
“乡里不是告诉要遵守秩序吗?你这维持秩序的怎么带头走后门?”
“哼,老子就这样。这是关系户的棉花,你爱找谁告就找谁告。等你告完回来,老子就关门,不收了!”
这就是中国,这就是农村,他这个当过市长的庾明,也得乖乖地站在这儿,眼看着这个老子在这儿横行霸道。
谁是乡长?谁是皇上?此时此刻,惟这位老子是大,这时,就是他亲爹来了,他也照样“老子老子”叫唤个不停。
一车后门棉花收完了,接着又是一车;前前后后,一共收了八车。排在第一号的那辆马车,还是老老实实停在那儿。
面对人们的责难和怒骂,收购站的人并不着急。他们一边与这些后门车上的人握手再见,一边若无其事地谈笑风声。
叮铃铃……一串铃声响了起来。铃声响完,棉库的大门哗啦啦关上了。
“为什么不卖了?让我们白等半天!”愤怒的棉农又喧嚷起来。
“吵吵个屁,我们要吃饭了!”那个老子拿着话筒又骂了起来。
“你们吃饭不能轮班吗?干什么让我们白白等下去?”
“你们把良心放正。别喝醉了让我们白等!”
“最好是喝死,换些好人来收棉花。”
……
后门,无非是先卖一会儿,也就罢了。可是,这后门车装的是些什么东西呀!
庾明透过铁栏缝隙,冲后门车上的棉花包望去。只见里面装的“一等棉花”里却是掺了大量的砖头瓦块。有两包棉花里,竟掺进了两大块土坏。
唉,这样的“一等棉花”,因为杂物压重,一包能卖出三包的价钱。这使他想起了钢铁公司的“废品王”案件。唉,这些个收购员呀,竟睁着一双大眼睛,假装看不见……
“喂,你们怎么这么干?”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了,“你们把这些东西塞到棉花包里,不是坑国家吗?”
“哟,你是谁?吃的不多,管的事儿可不少!”检质人员鄙夷地啐了他一口,“你是市长还是县长?坑国家又不是坑你?你在这儿放什么闲屁?”
“你们……”他的脸憋得通红,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是市长?还是县长?若是前几个月,他可以打手机电话告诉长白市的市长,让这些混蛋住手!可是,现在……
“爸爸,别跟他们吵,”儿子怯生生的赶来了,“天要下雨,快去盖棉花吧!”
他抬起头,看到天际边闪过一道蓝光。闪电划破了夜空,带来民沉闷的雷声。在时隐时现的雷电里,一簇簇乱云团团翻卷起来。
天色这样阴沉,孩子又苦苦哀求,他强忍心中怒火,愤愤地离开了。
他和儿子张起防雨的帆布,先将车上的棉花盖住。然后抽出绳索,将帆布四周紧紧地固定在围起棉花的秫秸苞上。
呼──他和儿子刚刚打完最后一个绳结,一阵大风吹来,雨点子啪啦啪啦掉了下来。
他给儿子披上雨衣,然后自己将三匹马牵到支起车撑的车箱板下挤着趴下,躲避着阵雨的袭击。
雨儿下得不急,风儿却刮得正劲,路边的树梢在狂风中颠去倒来。电线被风刮得震颤着,随着呼啸的强风发出富有旋律的阵阵哀鸣。
“爸爸,别在这儿卖了。”儿子在黑暗中提醒着他。
“为啥?”
“车太多。你又跟人家吵了架,等待你排到了,人家也不收你的。”
“他们不敢。”
“什么不敢?爸爸,咱们去南庄吧!”儿子又哀求了,“跟你吵架的那个人是刘三秃子的老二,那小子最坏。”
“南庄?还要跑二十里路啊。”
“那也比这儿好。有个姨夫在那儿管收棉花。”
“姨夫?”
“嗯,那家的张姨是娘的同学。娘给她们家做衣服从来不收钱。”
“哦……”
苦难中的孩子啊,懂事早。关系学的原则,早就深深扎根在脑海里了。
他觉得孩子说得有道理。去南庄就去南庄,多跑二十里路不算什么,关键是要把棉花卖掉,换成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