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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拿一本柳三变的《乐章集》在随意翻弄,若菡则拿着本《笑林谐史》,一边看,一边轻笑。看到极好笑的地方,便伏在沈默肩头,咯咯笑成一团。
每当此时,沈默便忍不住问道:“有那么好笑?”
若菡擦擦眼角的泪花,指给沈默看道:“这个极好笑。”
顺着若菡所指,沈默见那条笑话说的是,阮文达打了胜伏获得许多兵器,将它们回炉熔解,铸成秦桧夫妇的塑像,让他们双双跪在岳飞庙前面,任由凭吊者唾弃。
秦桧整天弄得满脸是痰,心里自然郁闷,一日趁着没人,骂他老婆道:“咳,仆本丧心,有贤妻何到若是?”谁知王氏也不是个善茬,当即回嘴道:“啐,妇虽长舌,非老贼不到今朝!”
沈默不禁莞尔,笑道:“却也算是一对患难夫妻了。”说着突然冒出一句道:“若是将来我也被人铸成铜像,任由十万人唾弃,你可千万别陪着。”
“为什么?”若菡仰望着他问道:“不陪着你,我还能做什么呢?”
沈默轻抚下她吹弹得破的脸蛋,微笑道:“你最爱干净了,我可不尽心让你那样。”
“那……”若菡支着下巴,闪着双眸道:“那我就背对他们。”想一想又道:“对,背对他们抱着你。”
“抱着我干什么?不怕羞吗?”沈默好笑道。
“给你挡住口水!”若菡紧紧攥拳道:“我夫君是大好人,谁也不许吐口水……”说着突然醒悟过来,小拳头捶着他的胸膛道:“你坏死了,学谁不好,非要学那五百年才出一个的秦桧。”
“我是一千年也出不了一个的沈默……”沈默轻轻摇头道:“秦桧也不一定能比得了。”
“好好的,干嘛说这些啊?”若菡撅起小嘴道:“你赔我好心情。”
“好好的,我赔给你。”沈默赶紧翻几页,随便找一个笑话,便读起来道:“某老翁高龄续弦,其子夜往窍听,但闻连呼“快活”,频叫“爽利”。子大喜曰:“吾父高年,尚有如此精力,此寿征也。”
沈默一边翻页一边由衷赞道:“真让人羡慕啊!”也不知是羡慕老者精力过人,还是羡慕儿子能有个健康的爹。
若菡听得小脸通红,掩住耳朵道:“这算什么笑话?”
这时沈默已经看到下一页,但见这个笑话,还有最后十个字,便读道:“再细察之,乃是命妻抓背。”
若菡先是一愣,旋即便笑跌在沈默怀里,笑着笑着,竟然干呕起来。
沈默赶紧轻轻拍打妻子的背,笑道:“从来只听笑出泪来,却还没听说能笑得干呕起来呢。”
若菡却没心情跟他笑闹,捂着嘴巴便起身,朝着边上乘果皮的白瓷净桶,便一个劲儿地呕吐起来。
这下可把沈默吓坏了,手足无措道:“这是怎么了?”
若菡这时也吐完了,擦擦泪,指指小机上的茶具。沈默赶紧拿过来,一边让若菡漱口,一边轻抚着她的背。
见她恢复了正常,沈默不由叹道:“你看你,整天光吃水果不吃饭,这下肠胃都给凉出毛病了吧?”
若菡白他一眼,实在没力气反驳。
这时柔娘也闻声进来,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沈默道:“可能是吃坏肚子了,你让三尺去把慈云庵的小静大师请来,给夫人号号脉,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归根结底,他还不是那种粗枝大叶的人。
“不用,我吃点消食片就行了。”若菡也觉着沈默说得有道理,摇头道:“怪丢人的。”
“还是看看吧,看看放心。”沈默摇头道,便把她抱到床上,盖上丝被,柔声道:“休息一下,乖乖听话。”
“嗯……”若菡发出幸福的小鼻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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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娘和三尺去请会医术的尼姑,沈默则坐在床边陪着妻子。
若菡小声歉意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犯困,提不起精神来;原来半天能干完的活,现在多搭上一个时辰还干不好。”
沈默轻轻握着她的小手,微笑道:“没听人说春乏秋困吗?那就先不干了,养足了精神再说。”
若菡笑着点点头,刚要说话,便听外面有轻微的敲声。
沈默皱皱眉,柔声对她道:“你睡会吧,我出去看看。”
“嗯。”若菡乖乖地闭上了眼。
又坐了一会儿,沈默才起身出去,开门一看是铁柱。
“什么事儿?”两人走远了,沈默才问道。
“毛海峰来了”铁柱小声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沈默眼前一亮道,心说,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小毛你盼来了。
“刚刚听到消息。”铁柱道:“这小子倒也识相,直接住在上次的那间客栈里,也没亲自上门,而是派了个随从来送信。”
“他这不是识相,是试探。”沈默摇头道:“他不放心我们。”
“那大人……要不要见他?”铁柱问道。
“见,”沈默寻思片刻,狠狠点头道:“不仅要见,还得大张旗鼓地见,毫不避嫌地见!”
“这样……不合适吧?”铁柱小声道:“他是倭寇哎。”
“错,他现在是大明朝百户军官,为什么不能见?”沈默哈哈一笑,又压低声音道:“放心吧,这次的计划我早已经与胡宗宪商量且跟陛下汇报了,有这两位的首肯,还有什么好怕的?”说着双手一拍道:“这种一石三鸟之计,也只有我这种天才才能想出来!”
“哦……”铁柱向来问题不多,便点头表示知道了。
听众好奇心的匮乏,大大的打击了表演者的积极性,沈默气道:“你不问问哪三鸟?”
“哪三鸟?”铁柱憨笑道。
“偏不告诉你。”沈默翻翻白眼,便一拍他的肩膀道:“去准备仪仗吗,让毛海峰也见识见识咱们大明朝的威严。”
“嗯,知道了。”铁柱点头就走,果真没什么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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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默全副仪仗,敲敲打打来到那家客栈时,遍寻里外,却找不见毛海峰,问店家也说不知道,真真好生奇怪。
那这家伙去了哪呢?答案是在屋顶上——话说方才,一听到外面的动静,毛海峰的手下便冲进来禀报道:“当家的,官兵打着旗,拿着老长的兵刃,大队人马已经杀到门口了!”
“……这世道,我这种人实在没法混了!”毛海峰气急败坏地骂一声,便准备从后门逃走,却见后门也有官军,深恐陷入了重围。毛海峰也不敢冲出去,便带着跟班爬到房上,紧紧贴屋顶趴着,无比紧张地盯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见墙外那么多的旗子牌匾,还有明晃晃的斧铖金瓜,毛海峰的跟班小声道:“当家的,我说咱们是自投罗网吧……”
“自投个屁!”毛海峰看清了外面的队伍,他不像手下那么有头无脑,心说这哪是来抓人的军队?气得狠狠拍一下手下的猪脑袋道:“这是迎接我的仪仗队!”
“啊,是吗?”手下一脸痴呆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过见猪跑?我爹每次出行的仪仗,不就这个样子?”毛海峰气坏了,心说现在下海的,素质太差了,哪像我们那会儿,都顶半个先生……他这话倒也不全是吹牛,当年下海谋生的,是干海上走私。要算帐,要航海,带要做买卖,肚子里没点墨水可不行。但现在下海讨生活的,都是冲着海盗去的,追求上首先就低级了,自然也不会严格要求自已了,更别提学习文化知识了。
“要不怎么说格局决定成就呢!”毛海峰暗暗自豪道。
抱怨完手下的人头猪脑,毛海峰便开始思考一个很严肃问题……我到底是继续趴道,还是现在下去呢?
好在沈默没让他继续饱受选择的痛苦,不一会儿便发现了趴在房顶上的毛海峰几个。
“海峰兄,怎么跑到房顶上去了?”沈默手搭凉棚,仰头笑道。
“这个嘛,哈哈……”毛海峰尴尬笑道:“屋里太闷了,房顶上敞亮,还可以晒晒太阳。”天可怜见,虽然已经是八月,可中午头的太阳依旧能把人皮晒黑。
“哦,海峰兄果然非同常人。”沈默颔首笑道:“不琮咱俩这么对视也不是个事儿,你看是我上去呢,还是你下来呢?”
“还是我下来吧。”毛海峰笑道:“客随主便嘛。”这词用得倒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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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海峰无限尴尬地下来,进去换了身衣服,才出来与沈默见礼。
寒暄之后,沈默便邀他共乘一轿,去府衙赴宴。
毛海峰受宠若惊,这次的待遇,比起上次来时的偷偷摸摸,差别简直太大了!
只听沈默无比亲热道:“上次海峰兄来,这时正要发生大事,也没法留你,兄弟我心里一直愧疚得很啊。”说完便拉着毛海峰的手,继续道:“这次海峰兄又来,说什么也得多住两天,让兄弟好好陪陪你,不把苏州城吃遍、玩遍,我是绝计不放你走的!”
第七卷 直挂云帆济沧海 第四三四章 梦兰
把毛海峰安顿好,又给他接风洗尘。沈默惦记着妻子,便在席上准备了最烈的酒,稍稍耍了个障眼法,便把毛海峰喝趴下了,让人把喝高了的客人送去客房,自己则急匆匆赶回后院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北屋还亮着灯,沈默心中发紧,便急匆匆地进去,一掀帘子,就看见若菡与柔娘坐在床边,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一见他进来,柔娘便站起来,若菡也要起来,却被柔娘按住道:“夫人,小心身子。”
一听这话,沈默本来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道:“怎么了,请水静大师看过了么?她说什么来着?”
柔娘看看若菡吐吐舌头道:“奴婢不知道,您还是问夫人吧。”便掩嘴笑着离开了,只是谁都没看见,她笑容里那一丝丝酸涩。走到门口时,借着掀门帘的机会,偷偷回头望一眼,只见沈默已经坐在床边,对若菡问长问短,她的眼圈终于红了。
赶紧放下帘子,深吸口气,她便已经面色如常,不让任何人看到眼里的羡慕。
屋里的小夫妻,两耳不闻帘外事,一心只在彼此身。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沈默如何追问,若菡总是笑而不答,把他急得抓耳挠腮,只好亮出绝招,双手成爪道:“再不招来,就大刑伺候!”若菡是最怕痒的,每到此时总会投降。
这次也不例外,她紧张的缩缩身子,护住小腹道:“我招了,我招了,千万别呵痒……”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沈默嘿嘿笑道:“快说吧!”
若菡红着脸嗫喏半天,如蚊鸣般哼哼出三个字来,沈默听得糊涂道:“你怎么了?”便将耳朵凑在她的香唇边,道:“大声点。”
若菡又说一遍,这下他听明白了,还傻咧咧地重复道:“你有了?有什么了?”
“傻样……”若菡伸出纤纤玉指戳一下他的脑门道:“还状元呢?”
沈默没有被戳醒,反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木呆呆地不动一动。
过了许久,静谧的夜空,被一声狼嚎划破道:“你有了,你是说你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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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水静大师看过,若菡不是害病,而是害喜;换言之,再过九个月,沈默就要当爹了!
沈默快要兴奋坏了,他上辈子三十了还没结婚,所以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孩子。现在最爱的人儿,要给他生一个他的娃,那种幸福的感觉可以让他忘记尊严,不分时间场合地傻笑,甚至比连中六元还兴奋。
兴奋过后,便是数倍的紧张,因为若菡去年才害过一场大病,虽然现在似乎已经痊愈,但怀胎十月可是件极折磨人的事情,尤其是若菡这种第一次的,在最初几个月,就好比上刑一般难受,且十分危险。
听那水静师太如是说,沈默唬的手心直冒汗,往常的从容淡定全都抛到九霄云外,抓着老尼姑的胳膊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水静师太红着脸道:“施主先放开则个。”
沈默手赶紧松开,在袍上擦擦手道:“不好意思,激动过度了。”
水静大师对他擦手的动作很感冒,心说:“我有那么脏么?”不过出家人总是慈悲为怀,能体谅他现在的欣喜若狂,四六不靠,单掌一竖道:“阿弥陀佛,施主无需太过紧张,贫尼会时刻关注夫人的。”
“那,那要准备什么吗?”沈默紧张兮兮道:“补品肯定是要吧?燕窝、鹿茸、雪莲、虫草、鱼胶,虎鞭?”
“……”水静大师这个汗啊,心里默念数遍:“众生皆色想,万般皆幻想……”面上勉强笑道:“现在补还太早,保持静养,有个好心情,切忌不要太操劳,别生病即可。”
送走了水清师太,沈默便谨遵医嘱,暂时免去若菡汇联票号实际董事长,苏州政权交易所幕后所长等一切职务,命她静养安胎。
“这才一个多月就歇着。”若菡笑道:“是不是早了点?我见身怀六甲还有下地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