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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丽萍着实给噎了一下,有些急赤白脸,真是的,这死丫头,她好心好意地恭维她吧,她却不领情。她不痛快,难道她就痛快了?
她停顿了一下,缓了缓神又说:“你爸在前院等你,他有话和你说。”说完停也不停的,迈步进了屋子。
陈安有些抵触,父亲找她?陈德明来了诔?
她站了一站,也跟着进了屋,心里象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她的东西,她不愿意让自己不喜欢的人沾染,哪怕碰一碰也不行。
陆丽萍硬着头皮进来,感觉有一撮沙子硌着心瓣,极不舒服,明知里面,有她更不想看见的人,明知这事已成定局,可她,还得微笑着面对;出于礼节,还得过来转上一转。
偏偏冤家路窄,这第一眼,她看到的就是董鹤芬,那个叱咤风云的美丽女人,此时卸下了工作的状态,几乎半个身子伏在织锦缎面上,完全一副和蔼的慈母样子,那认真的神态,那笨拙的捏针姿势,在陆丽萍眼里,形成强烈的对比,却看得她心间剜肉一般生疼。
即便是疼痛,她还是挪不开眼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样近距离的接近,几乎是第一次。
董鹤芬仿佛没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似的,依然一板一眼的,专注于手里的活计。
虎视眈眈的儿媳妇,置若罔闻的董鹤芬,满腹心事的陆丽萍……只消一眼,钟夫人就将这些全部看在眼里,她心里一叹,有些感慨。
陈老太太先开了口:“怎么才来?”口吻里有微微的责备。
陆丽萍面上扯起三分笑,她笑着回道:“妈,我一吃了早饭就过来了,这紧赶慢赶的,还是来晚啦……哎哟,一条被子都快齐活了啊?”
钟夫人马上回道:“不是你来晚了,而是我们开工早了,每天计划做什么,我们拉了详细清单,照方子抓紧准备,每天的任务,不比工作轻松……”
董鹤芬接了话茬儿:“正梅,咱可先说好了啊,就是万事俱备了,我这也不能提前放人,我的女儿呀,我还想多留些日子呢。”
钟夫人笑:“我又不是专制的恶婆婆,还怕我虐待你女儿不成?”
董鹤芬打趣道:“你要是恶婆婆,我干脆,不让我女儿嫁给你家儿子了!”
钟夫人故意挤兑她:“只怕最不依的,是我家儿子呢!”
钟老太太也笑呵呵地凑趣:“别人都能等得急,只有小维等不及哟。”
一屋子的女人,立时哄堂大笑,陈安红了脸,眼睛却一直盯着陆丽萍——她看上去,笑得极勉强,极僵硬,望着众人,像是硬挤出笑容来。也是,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唯有她是个外人。
笑过之后,陆丽萍眼眸四下一转,走近大炕说:“妈,您歇歇,我换您如何?”
陈老太太摆摆手:“得啦,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了,再说,你那针线活儿,能拿得出手?”
钟夫人卟哧又乐了,看着董鹤芬手下歪七扭八的针脚,她凑近她耳边,低低地说:“你这针线活儿,能拿得出手?”
声音虽小,可屋里的人都听到了,董鹤芬笑着撇撇嘴,眼神却象锥子一样,瞄了陆丽萍一眼,又极快地看向鲁正梅匀称细密的活计,挖苦地说:“甭笑话我,你不就想让我夸你,你将来是个好婆婆!”
鲁正梅说:“是是,将来我孙子的小衣服啊,小鞋袜什么的,也难不倒我。”
董鹤芬挑眉:“孙子?你确定!”
钟夫人大笑:“男孩女孩都一样,我都喜欢,太爷爷太奶奶更是没意见。”
“咳,别说了,瞧瞧安安,女孩儿家脸皮薄……”
陆丽萍愈加尴尬了,听着两个女人你来我往的调侃,刚才董鹤芬那一眼,刀锋一样剜过来,令她心生寒意,还有一股子不知名的情绪。
亲家,再怎么说,她是陈德明名正言顺的妻子,是安安的继母,她和鲁正梅,才是亲家好不好,关董鹤芬什么事!
她用力绞了一下手指,忍不住插话道:“妈,那什么,我去前面盯着厨房做饭。”
陈老太太说:“去吧。”
陆丽萍回身,看着陈安的眼睛,她笑微微的:“安安,你爸爸在前厅等你呢,怎么还不去?”
陈安没有理会她。
钟夫人却说:“等一下,安安,我有事问你。”
陆丽萍的神情,滞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快步走出屋子。
钟夫人关心地问:“立维什么时候回来,来过电话没?”
陈安恍惚地看着未来婆婆,还没从刚才的状况中缓过神来。
钟夫人浓黑的眉毛抬了抬:“嗯?”
陈安摇摇头,然后说:“不知道。”
董鹤芬不满意似的,责怪道:“好歹也快成一家人了,你应该多关心立维才是。”
陈安咬着嘴唇,没吭声。
钟夫人却说:“回头给立维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嗯。”
“你爸爸不是找你,去吧。”
“嗯。”
陈安走了,钟夫人手里捏着针,左手拨弄着右手中指的顶真,出了神。
~惭愧啊,不说了,码字!
第二百六十六章
心里生出一股子疼来,她既心疼儿子,又心疼未来儿媳妇,这样被命运的手捏合在一起,如果他们将来过不好,她会更难过,也难辞其咎。言酯駡簟。
董鹤芬也停了活计,瞪着鲁正梅,看了好久。
钟夫人一扭脸,笑道:“这是干嘛?”
董鹤芬气哼哼的:“安安倒是肯听你的话。”明显的醋意味十足,她算是,白生这个女儿了。
钟夫人笑了笑:“别急,会好起来的。”
象是安慰董鹤芬,更象是安慰自己似的。这两个孩子,一定会好起来的,安安对立维,不象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更是相信,自己的眼光没有错。
陈安走出月亮门,远远的,看到陈德明负着手,站在廊沿下,她的步子,有些迟缓了。
陈德明也看到了她,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来,他不由心跳加快,那个身影,垂着头颅,似乎在看自己的鞋尖,多象年轻时的前妻……呃,不是,前妻永远不会低着头走路,她永远是昂着头,气宇轩扬的,不愿输给任何一个男子——可就是这样,她也是漂亮的,夺人眼目,尤其是抬头看石榴花的样子,才略显温柔,幼小的安安,站在她脚边,仰着小脸,小胖手一点一点的,指着树上,母女俩微笑的脸宠,被满树火红的石榴花映红了,比天边的晚霞还灿烂耀眼……
陈德明揉了揉额角,转身进了正屋诔。
客厅的沙发上,规规矩矩端坐着另一个女孩子,陈德明不由皱起了眉。两个女儿,都各自像她们的母亲多些,所以,他对两个女儿都亲近不起来,这是他心底最隐秘的、不得让人窥见的心事。
他的心情,更沉重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可他一直在掌握着尺度,还有平衡,这些年,对小事,他睁一眼闭一眼,他知道大女儿隐忍了不少。可是现在,出了这种事,他绝不姑息养奸。
陆然畏惧地看着父亲沉沉的一张脸,父亲发脾气的样子,她领教过了,着实有些怕。
可她还是忍不住,干脆将斜千着的两腿换了个姿势,左腿架在右腿上,她说:“爸,姐怎么还不来?”
陈德明看了看她,严厉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爸,您问我是什么态度,那姐姐呢?她又是什么态度,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已经跟您来这里了,快三十分钟了,我等着她,可她不露面,这算怎么回事,晾着咱们?我的时间是宝贵的,半集电视剧都拍完了!”
陈德明瞪着她,教训道:“不要把利益看得太重,我看弹钢琴就不错,偏偏你鬼迷心窍了,非要混在那个大染缸里……”
“爸,那不是大染缸,那是我的事业!而且您答应了我的,只要跟姐姐道了歉,您不再干涉我的事!”
“就为了这个,所以你才愿意来这儿的?照我看,根本就是你的态度有问题,认识还不够深刻!”
“爸……”
陆然还想争辩什么,这时门口人影一闪,陈安走了进来,陆然马上收了声,可身子,坐得更直了。
陈安进来,看到陆然就是一愣,并没有思想准备,可也就是一瞬间,她觉得全身的细胞都鼓躁起来,一个个的,张大嘴巴,拼命呐喊着,叫嚣着。
陈德明清晰地看到,大女儿犹如一只备战的刺猬一样,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脸上也蒙了一层灰,他的心尖,就是狠狠一翻,他端起紫砂茶杯,喝了一口茶,往下压了压。然后他放下杯子,一张脸,是惯有的严厉,倒瞧不出特别的情绪来。
陈安径直走过来,低声问道:“什么事?”连称呼也省略了,语言要多简练有多简练,那嗓音,却是紧绷的。
陈德明看着陈安,那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里,满满的,是对他的戒备和冷漠。
再看另一个女儿,脸上也不苟言笑,身子笔挺,沉默地看着窗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他不由来了气,这是什么态度,他不指望她诚惶诚恐的,可也得有个起码的态度不是。
“然然!”他厉声喝道。
“是。”陆然终于将眼光,从窗子上移开,转到自己鞋尖上,不看父亲,也不看陈安。
“向你姐姐道歉,说你错了!”
陈安就是一惊,她看着陈德明,难道他已经派人,调查过了?
陆然还是坐在那里,身子动也未动,她知道父亲在盯着她,她一时也说不出究竟为了什么,突然不怕父亲了。
“说呀!”陈德明火更大了。
“对不起。”
“注意你的态度和措词!”
“对不起!”陆然索性放大了声儿,但就是不看陈安。
陈安突然觉着好笑,道歉?这就是道歉的态度吗?架着腿,还坐着,这父女俩在她跟前儿,演双簧呢?
她冷冷地看了看父亲,这立场,如此的不鲜明。好象就她,只有她,是站着的。但唯一也是她,没有错,那么,她凭什么站着。
陈安慢悠悠的,坐在陆然对面的沙发上。她倒要看看,这是出,什么戏,苦肉计,还是苦情戏?
陈德明觉得有些难堪,小女儿的态度,有些出乎他的意外。他不由看了看大女儿,安安浑身上下,就像被一层严霜包裹着,透着寒凉和嘲讽。
他一时坐不住了,嚯地站起来,那脸黑得,立马象要打雷下暴雨似的。
陆然看到,心里一阵惧怕,她不由想起那天,父亲一个耳光抽到陈安脸上,虽然她没看清楚,但那响声,是实实在在的,震裂了耳膜似的……她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站起身。
陈德明狠狠地瞪着她:“站到你姐姐面前,鞠一个躬,然后诚心诚意地道歉,说出你究竟错在哪里!”
陆然怯懦的,再次瞅了瞅父亲,然后慢吞吞的,一步捱似一步的,朝对面走,走……
就在这时,陆丽萍走了进来,陈德明就是一皱眉,陆然忽然就象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抽噎起来。
“妈妈……”她哭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陆丽萍看了一下这场面,委屈的女儿,冷漠的安安,铁青着脸的丈夫,她既心疼又着急:“咳,这是怎么话说的,刚刚不是挺好的吗,这又闹的哪一出啊?”。
陈德明气愤地说:“你女儿干的好事,她对安安做了什么,我想想就浑身发颤,一个女孩子,怎么有那么深的心机,安安是她的亲姐姐,她也真能下得了狠手,这性子,真不知随了谁!”他一转头,声色俱厉地呼喝陆然:“你哭个什么劲,委屈你了,还是我说错了?廓”
陆然抽抽噎噎的,只是哭个不停。言酯駡簟
陆丽萍面色涨红,心里怨气冲天,刚刚在后院,她已经受了一肚子的夹板气了,这会子,还要忍受丈夫的无情奚落,可她能说什么,这事明明是然然做错了。而且,她和陈德明的夫妻关系,已经很僵了,她知道她不能再逆着丈夫了。
她走到陆然跟前,看到她哭花的一张小脸,没来由的,心里又疼又气,这又何苦呢。
她冷声说道:“然然,如果是你做错了,那就跟安安道歉,听到没有!”
陈德明哼了一声:“明明就是她错了!”
陆然抹了一下眼睛,眼前的情形,似乎避无可避,躲无可躲,而陈安,看也不看他们,半低着头,沙发旁边的小木桌上,摆着一只掐丝珐琅莲纹胆瓶,她似乎在漫不经心研究瓶子上精美的绘画,看得很认真杰。
终于轮到她,看自己笑话了吧!
陆然不禁咬了咬牙,狠狠的,她嘴角抽动了一下。道歉,想都别想!
“妈妈!”她低叫一声,忽然扑进陆丽萍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妈妈……妈妈啊……”
陆丽萍也湿了眼睛,轻轻拍打着女儿的后背,有心苛责吧,可说出来的话,全成了安慰的:“然然啊,别再任性了行不行,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陈德明重重地哼了一声,鼻息有些粗重。
陆丽萍一激灵,明知在劫难逃,她算是识趣儿的,赶紧转了一个弯儿,说道:“然然听话,跟安安说对不起,安安会原谅你的,好不好?”
陆然哭得声调都颤了,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妈……妈妈……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也知道……这样做,根本就不对……”
“既然知道不对,那你还这样陷害安安!”陈德明用力摁了摁跳耸的太阳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