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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她能懂他的,他接二连三地示爱,他提醒或点拨过她,她会明白他的心意的。
她可以拒绝他,但不能这样拒绝他!
她说了什么,什么莺莺燕燕,什么陆然,亏她好意思说出口,她……蠢透了!她甘愿将自己和她们类比。
蠢,蠢,蠢极了。
他阴冷得看着她,他的嗓音低沉暗哑:“我要是想玩你,何必非得在家门口找上你呢,钟家和陈家什么交情,我疯了给自己找不自在!”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说完,他狠狠推了她一把,然后一阵风飙了出去。
她趔趄了一下,听到大门咣当合上的声音,她浑身一震,心脏那儿,一抽一抽的,很麻,仿佛没了知觉。
她困惑地闭上了眼,天,她真的不能思考了,真的不能了,脑袋里,翻江倒海般。
他的话,象一把锈钝的刀子一下一下割开她疼痛的神经,刺耳的叫嚣包抄过来,她四面楚歌。
她站了好久,叫嚣还在继续,她终于动了动,原来是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在响阄。
她木木地接听,也不知对方说的什么,她木然地说了一句“我没有妈妈”,然后象一叶浮萍般飘出卫生间。
一头栽在床上,她浑身象散了架,那一张张脸在脑袋里左晃右晃,顽固地盘亘在那里,久久不能消弭……最后是两张男子交错变幻的脸,一张是乔羽深情痛楚的神情,喃喃地诉说着什么;另一张是钟立维霸道戾气的臭德行,她一直不知道,原来他藏了真心,用那样一种眼神觊觎着自己……
这么多年,他才是天生的好演员!
一阵阵的失措,她随手扯过一件薄料样的东西紧紧蒙住了头,真的不能再想了,头疼欲裂……下一秒,她呼啦又掀开了,烫手般扔在一边,她神经质地坐起来,在黑暗中瞪大了眼,那味道——薄荷的清香中夹着一股淡淡的汗腺味儿。
那儿,盈盈泛白的一团,在暗夜里异常凸显,象他愤怒地瞪着眼在质问她。
她用指尖挑起一角,一点一点往外拨拉着,直到滑到床下,不再碍眼哦。
第二天,陈安是被电话吵醒的。
从枕头底下找到声源,赵嫣的大噪门立即传了过来。
她立即将手机移远一些,难得一大早上,赵小姐就有这么好一把靓嗓门。
“喂喂,安安,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了几天假,终于暂时不用看副编那副晚娘面孔了!”
陈安的脑袋还是木木的,她问:“为什么请假啊?”
赵嫣气哼哼的:“顶着一脸的爪爪印儿怎么去见人……喂,你还没起床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吊门更高了,狐疑地问,“昨晚你和乔羽在一起,破镜重圆了?”
陈安没听到她后半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立时呆住,已经十一点!
“糟糕!”她叫了一声,“完了完了,我迟到了……嫣儿,晚上再联系吧,先挂了!”
她立即打电话跟老向请假:“大师兄……”
老向快人快语,打断她的话:“安安,听老方说你发烧了,你还好吧,看过医生没有?”
“嗯,我发烧……”她重复着,心想这怎么一回事。
老向一边笑还在一边安慰:“病了就好好休息,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来上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手头的案子先放一放,不要紧的。”
她只能说:“谢谢大师兄。”
挂了电话,她猜想,一定是乔羽告诉了方中平,然后方中平帮她请了假。
手机在掌中把玩了好久,她终于发送了一条信息:“谢谢,你感冒好点没?”
很久,没有回复,她猜想今天是周一,他的律师所又是开业的第一天,一定很忙,于是起身去洗漱。
收拾好了,又在脸上擦了药,她刻意忽略那几条扭曲的伤痕,用化妆镜照着,一点一点涂上药膏,尽量不照全一张脸,她怕见这样的自己,失控的、毫无理智的。
那场面,想想就全身打颤,那一刻她一定是疯狂的,手舞足蹈,张牙舞爪得象泼妇。
憋了那么多年,她终于在那一刻爆发了。
坐在沙发上愣怔着,一时闲下来,竟不知接下来的时间如何打发。
壁钟连续敲打了十二点,她一下一下数着,然后眼光定在了茶几上,那里放着一个乌木匣子,做工精雕细琢,并且印着鲜明的店标,她记得这家店是不送外卖的。
钟立维轻佻带笑的脸又浮在眼前,仿佛和那个金黄的店标一样,鲜明而又立体。
她晃了晃头,把那个飘渺虚浮的影子摇碎,手往身边一按,碰触到一片绵软丝滑的布料,她用力抓了一下,又赶紧撤开了。
怎么又想起他了?
她叹了一口气,随他去吧。
卧室里的手机在响,她急忙跑进去,一定是乔羽打来的。
心跳得很慌很急,就象很多年前那样,每次放了假,见不到他的身影,听不到他的声音,想得心慌,数着日子盼着假期赶快过完……每当接到他的电话,他的问候,象一缕暖阳,象一道清泉,照亮她心头,暖在她心间。
而这一次,他们分离得好象太久了,久到她绝望地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见面了……
看到显示屏上的号码,她正要往下按的大拇指僵了一下,心跳也跟着一滞。
最终她还是按下了绿色键,然而她只是沉默。
对方也沉默了片刻,沉稳的鼻息响在彼此间。
陈安咬了咬唇,敌不动我不动。
“安安,我是爸爸!”
陈德明暗自苦笑,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他千篇一律地这样自报家门,好象维系他们关系的,只有这薄薄的血缘,他是她的爸爸,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这层关系。
陈安下死力气咬着嘴唇,仿佛不是她自己的。
“安安——”他洪亮的声音有些低沉,心里又痛又气。
他忘不了今早上刚到部里上班,张秘书捂着分机话筒,小声说道:“部长,是外交部董部长的电话。”
他心里一沉,外交部姓董的,只有那么一人,他的前妻董鹤芬。
多少年了,他们再无联系,他只是在媒体上看到过她的报道。
她找自己必定有事,不然宁可老死不相往来,她恨他,他是知道的!
一向沉着老练的他,从秘书手里接过话筒时,心里不是不忐忑。
秘书看了看他,陈部长的脸色不是很好,象覆了一层白灰。
“喂……”他应道。
“陈德明……”董鹤芬大叫一声,显然已处于崩溃的边缘,饶是她教养再好,定力再高,她也忍不住心神俱碎。
第一百一十三章 父女间的尴尬
陈德明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声,已嗅出了一丝不寻常,他们的工作没有直接交叉,唯一共有的牵绊就是他们的女儿——安安。
想起年少的情谊,他忍不住安慰她:“鹤芬,慢慢说,不要着急。”
董鹤芬似乎挟着狂风暴雨、雷鸣闪电而来。
他刚才说什么,不要着急?笑话,她能不急吗,她急得什么似的。
这个男人,是多么不负责任的父亲。而她,又是多么不负责任的母亲。
“陈德明……”她喘了一口气,腔调急如骤雨,夹着满满的声讨和控诉,“安安说,她没有妈妈,没有我这样的妈妈——她是不是也跟你说过,她没有爸爸,没有你这样三心二意的爸爸!”
陈德明顿时如五雷轰顶,仿佛当头挨了一棒,左上方胸口处,一阵阵地胸闷气短阄。
他用手压了压,镇静地说:“我的女儿我了解,她不是没有轻重的孩子!”
董鹤芬冷笑:“我的女儿当然是妥帖懂事的孩子,比你那个姓陆的女儿强了不知几百倍!”她咬牙切齿,几乎银牙咬碎,“我真后悔,当初不该将安安交到你手上抚养。她越来越大了,我以为她能理解维持不幸的婚姻有多难……可是现在,她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认了!”说到后面,董鹤芬有几分哽咽。
陈德明半天无语,胸口几乎跳成一个,他用力一撑桌子,平息着心跳……张秘书走近前,低声问:“您没事吧?”
他摆摆手,对着话筒,他沉稳地说:“鹤芬,作为父母纵有我们的万般不是,可是孩子总归是孩子,然然无心之举酿成错误,大人们难辞其咎。再说当年那件事……”他顿了顿,“我是和你商量过的,你也同意我的处理结果。”
董鹤芬没有说话,陈德明依然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焦躁,他静静地等待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然而,董鹤芬一句话都没说,咔嚓挂了电话哦。
……现在,陈德明又要面对女儿安安了。
每到这个时候,他有种难以言说的无奈和心绪不宁,比处理日常工作要棘手许多:安安的性情太象鹤芬了,同样是倔到骨子里,同时又骄傲得可以。
每次和女儿通话,她极少发言,甚至她吝啬叫他一声爸爸。
他努力平和着说话的语气,闲话家常似的说:“安安,过来陪爸爸吃顿午饭吧?”
之后,又是难堪的沉默。
陈安的手指几乎捏碎手中两英寸的物体,原本粉红的唇瓣咬得青青紫紫的。
昨晚在粥店里,那一家三口的笑声又响在耳畔,完满的、幸福的一家三口,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啊!而她从来只是局外人!
她的父亲,到底有多少个家?
之前,他和妈妈的家,奶奶的家,现在他的家。
只是,哪一个家也不属于她。
见女儿半天不回话,陈德明颇为放松地说:“爸爸知道你工作忙,如果约了人,没空陪爸爸吃顿饭,那就改天吧,好吗?我们父女俩好长时间没聊聊天了,爸爸想知道你工作忙不忙,累不累,有时间跟爸爸谈谈,好不好?”
陈安闭上了眼,张了张嘴:“您为什么不问问我快不快乐?这些年,您一直没问过,是因为心虚不敢问吗?您明知道我不快乐的,爸爸,我不快乐!”
可是喉咙口象堵了一团棉花,她一个字都发不出,只是做了做唇形。
陈德明有些气闷,安安给他出了一道最难解的题目,他说轻了不是,说重了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对于安安,他不是不内疚,不是不心疼,他太少关心这个女儿,他欠这个女儿太多。
如果安安也象然然那样乖巧、开朗就好了,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至于这么两难全。
他轻轻叹了口气,明知道症结所在,解铃还须系铃,可是那样的难堪,是他们讳莫如深,永远不敢提到的。
“安安啊,爸爸希望你能理解爸爸的心情,以后等你结了婚,有了孩子,你就会体谅父母的心情了……”
她咬了咬唇,下了决心似的,轻轻说道:“您在哪,我过去找您!”
陈德明一时怔住了,那轻柔的声音,优美得有如天籁,他恍惚以为是年轻时的前妻在跟他说话。
他定了定神,笑了:“明轩苑八号,爸爸点了你最喜欢吃的东坡肘子。”
陈安直接挂断电话,她和那个家,还是牵不清,扯不断。
尽管不想去,她还是去了,不得不去。
明轩苑地方很大,门前广场上一大溜儿清一色乌黑油亮的官方用车,虽不豪华却也尊贵,唯有她小小的白色飞度,停在那里不伦不类,扎眼极了。
明轩苑的大堂也很宽敞,景观布局颇为简洁舒服,但细看之下,大到天棚吊灯的选择,小到脚下地毯的纹饰,无不独具匠心,显出缔造者精心打造的低调奢华、气派脱俗的格调。
她一路往八号包厢走,一边简单看了看。
那边大堂的茶座上,有几张电视上经常见到的熟悉面孔,也只是无名小卒而己,董非的脸模糊地闪了一下,又隐在阴影里。
她心下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脚下忽地一绊,她一惊,赶紧低头一看。
脚下横生出一条人腿,准确说是男人的腿,修长笔直,裹着黑色的西裤,脚上套着锃亮的皮鞋,号码很大,足有码,象只黑色的小艇。
陈安脸一红,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动静,那条人腿也没收直。
下一秒,一股清淡的烟雾钻入鼻孔,陈安听到一声女子的浅笑,仿佛清脆的铃铛叮咚相碰的声音,好听极了。
她一抬头,顿时张大了眼。
“钟立维!”
从她这个角度,她只看到他一段白晳的脖颈,和颈间随着烟雾的吞吐,他粗大的喉结一上一下;他青白的下巴很整洁,却有一道明显的红色伤痕,好象刮胡子时不小心划伤了。
他身子懒洋洋地靠着身后的明柱,一手擎烟,头向上仰起,一条腿大剌剌地向前伸着,一派散漫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而他左臂的臂弯里,靠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小美人儿,圆圆的苹果脸,圆圆的眼睛,甜甜的小酒窝,黑黑直直的长发,清汤挂面一般,略施了脂粉,清纯得仿佛邻家小妹。
陈安有些鄙视,难道昨天说错了吗,他的不专情从骨子里浸到血液里,几岁呀,他就会调戏班里的小女生,这性子,想改变、想根除都难!
钟立维仿佛不知道有第二个女人存在似的,他脖子扭都没扭,旁若无人吸了一口烟,然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