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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委书记-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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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急,酒醒了大半。真他妈的操蛋,有这个必要吗?因为一二十辆大车统一行动,规模太大,影响恶劣。要知道,“人怕输理,狗怕夹尾”,设路障收费,不是“朝廷老子封过”的事情,本身就是乱集资、乱摊派,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反映上去我肯定不占理。看来我这“官法”真是克不动这些“生铁”了。于是,我一边交代春亭和县公安局联系,请他们出动防暴队迎头拦截,千万不能让这些车辆进城到县委、县政府去闹,一边叫通信员喊司机沈小勇马上备车,我们火急出发,从后边追上去,伺机再做化解工作。 
这真是一场许多年来在山区少见的汽车“一级方程式”拉力赛。我们出得门去,司机小勇用了最高超的开车技术,向前猛冲。因为我们已经听报告说,那些车辆已经翻过了分水岭。幸亏民工建勤拉的土、沙几乎把路道塞满,大车跑得不快。 
我们追到分水岭上时,由于天气干燥,只看见远处一条黄龙滚滚向前,小勇就把车开得更快,到底是桑塔纳,轻便灵活,穿行在迷迷茫茫的土雾之中,一直追到离县城不到四公里的地方,才赶上最后一辆车。追赶中,小勇每拉一把方向就超过一辆,这些大车司机毕竟是老百姓,他们看到书记的车不要命地追他们,就纷纷让道,十八辆大车很快超过,小勇把车一横,就堵死了他们勇往直前的上访道路。 
恰在这时,老田虎(他已经调回县局,做了防暴队队长)带一行三辆警车,也鸣着警笛,呼啸而来。小勇叫我们不要下车,他去和老田虎说了一些什么,老田虎就带了几个警察走过去,把大车司机们叫下来,和他们进行交涉。 
我也要下去,春亭拦住说:“不能下,贺书记,看这些人的样子能把人撕吃了!” 
我不信这个邪,就拉开车门,下去直接到人群中去。在路上小勇已经告诉我,挑头的是鲤鱼岭村的一个叫黄建成的,我想,擒贼先擒王,就先从你黄建成头上开刀。 
我不认识这个人,到了人群中,吵闹声一下子小了许多。我向人群喊:“建成,建成,你出来一下!”人群中,一个穿短袖汗衫的三十多岁的人应声而出,小踮脚跑到我跟前,搓着手很尴尬地说:“贺书记,你看,你看……” 
  
第47节:第十四章(6)   
那时,太阳正好压山,天有点冷,或许是他有点害怕,我看他有点哆嗦,就不等他往下说,关切地问他:“你穿的冷不?”他说不冷。 
我说:“跑毬啥咧,丢我的人,还是丢咱灌河的人哩?”   
他说:“哎呀,我也不知道,反正大伙一哄就都来了。” 
我说:“你去调头吧,回去再说,明天咱们再商量!” 
他有些为难地说:“贺书记,我不是第一号车。” 
我说:“是不是没有关系,你先调回去,明天你去我办公室,咱俩好好谈谈。” 
他不敢犟嘴,连声说:“好,好。”顺从地去了他的第二号车上,发动车调头开着回去。别的司机一见,领头的撤退了,也都离开干警们,纷纷上车调头,黄龙又滚了回去。 
春亭这时才走下车来,脸还有点煞白,显见受惊不小。我们握住田老弟的手,非常感谢他的支援。田金虎说,为领导保驾护航,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到底还是贺书记厉害,几句话就把这些人给说回去了。 
我说:“田老弟,司机们都怕警察,最怕交警。没有你们到来,我这力度绝对不大。刘镇长,这样办,反正事情已经结束,我们回城里请我们田大队长和弟兄们撮一顿。事大事小,告状的回去就行了,大家休息一下明天再说。” 
这些车辆,回去的时候仍然余威未减,余怒未消,司机们把我们设在沿途的路障都扔到了沟里。面对这种情况,我只好报以苦笑。但是,领导者的意志也不是随便可以摧垮的,我想尽千方百计,也要把路修好。我最担心的是设立路障这个举动,确实是一种毛病,经不起告状。于是只好与上访人妥协,决定降低集资标准,原来的集资任务全部减半,同时规定,一时拿不出来的,镇里就登记造册,何时有钱何时交。 
灌河的群众还是听话的,他们接受了这一方案,这场风波基本得以平息。我就到县城找到农村信用联社的老朋友皮主任,请他给予支持,贷出五十万元资金,直接拨给公路段,镇里的花销我们自己解决,这就保证了正常施工。 
正是:急躁冒进上项目,头头注定吃苦头。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8节:第十五章(1)   
第十五章 
选能人任职配齐村班子 
派要员尿泡浇灭乱上访 
镇两委班子换届以后,村班子的调整也正式开始。按照县里的统一部署,村级换届村村必搞。我根据在县委当整顿后进村办公室主任时,对全县四十六个落后行政村进行整顿监控的实践经验,觉得这样办实在不妥。在基层工作,什么事情都不能搞一刀切,必须按照实际情况,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切不可盲从上级机关的一切指示。党委会上,我们一个村一个村地听情况汇报,我感到,灌河镇各村的班子整体上不错,大可不必全部揭盖子,动班子,那样势必造成混乱局面。于是,经过认真研究,决定采取“大稳定、小调整”的方针,不搞集中突击,而是经常不断地开展班子建设。 
农村干部和党员队伍,特别是山区的干部和党员队伍,跟理论上讲的绝对不一样。不能完全说是什么无产阶级或者工人阶级的先锋队组织,家族势力往往占主导地位。一个小行政村开个会,差不多就是一大家子人在议事。有的村一个支部书记一干就是几十年,关系盘根错节,想拿他都拿不掉。有人说一个山区村的老干部为了怕年轻人当干部,常年连个党员都不发展,出现了“七个党员八个牙”的现象,这并不夸张,确有其事。 
比如灌河南区的戴岗村,支部书记叫戴保聚,在他们村当了二十几年支部书记。老戴家是大姓,全村一千多口人中,姓戴的占了七百多口。另一个大姓是老木家,占三百多口。以前老戴家一直当支部书记和村主任,发展党员从来都是姓戴的一姓人。后来,姓木的一个年轻人考上大学,分配到北京工作,渐渐地做了大官,姓木的就有些扬眉吐气,终于姓木的年轻人的大哥进了班子,这个村算是有了一个能人当上了村主任。这个村主任工作很有能力,与支部书记一直配合得还不错。但是,一旦到了村主任要求入党时,家族势力就占了上风,镇里派出工作组坐镇指挥也通不过。恰恰相反,上级越是要求解决这个主任入党的问题,他受到的抵触情绪就越大,就越是难以通过,因为村民们唯恐姓木的夺走了他们的江山。党内又有党内的规矩,党员会议通不过时,想发展一个党员只能干瞪眼没有办法,所以这个村主任的组织问题久拖不决。 
对此,木主任的弟弟对镇党委很有意见,从北京传来话说,老家的党委书记是软蛋一个,连个党员都解决不了。只有木主任知道党委书记和其他党委领导,为了他的入党问题,用了不少心力,倒也没有公开抱怨过。最后一次,党委以拿掉戴保聚支部书记相压,要求他在底下做好党员工作,老戴表示一定要努力,可到了开党员会时仍然没有通过。我这个“软蛋”书记非常生气,一度想把戴保聚拿掉,但这个支部书记各项任务都落实得很好,党委也实在不忍心损兵折将,对于木主任的入党问题只得作罢。木主任一怒之下,撂下挑子,外出打工去了,虽然后来发了财,但对这件事情始终耿耿于怀。 
灌河镇西南角,紧挨着孤石滩水库的一个行政村是草场坡村。这个村的支部书记姓严,原来是个民办教师。前几年村里没人干支部书记时,由于不容易选人,党委看他有点文化,是块材料,就动员他暂时离开学校,当上了村支部书记,并且许愿说,只要有转正指标优先予以考虑。这个人性格比较内向、温和,好在村里的群众不很掉蛋,各项工作虽然不在前边,也不算落后。 
严支书一家四口人,老婆、儿子和媳妇。因为老婆不会生育,他们的儿子是抱养长大的,这个儿子娶了媳妇不久,受同学们的影响,一心要出去打工,就剩下他们三口人在家。没有多久,他就给儿媳妇安排了一个生育指标,并且亲自努力播种,媳妇的肚子慢慢地盖不住了,又据说跑到开鲁县偷偷地做了B超,是个男娃,就舍不得做掉,急忙把孩子叫回来,试图加以掩饰。谁知儿子回来后说什么也不认账,要么离婚,要么出走,闹得四邻皆知。支部书记的脸上无光,觉得没法再干下去,就到党委交差,说是现在民师转正必须考试,自己好歹干了多年,这个机会丢下实在可惜,这个理由说起来冠冕堂皇,党委又不能搞一个指标解决人家的转正问题,只得同意,后来才知道这只不过是个托词。 
不管如何说,草场坡村缺了大员,就需要抓紧物色一个支部书记。老镇长孔祥顺建议,该村有一个人选,叫严加喜,是退伍军人出身,复员后曾任过几年支部书记。在任时,性子耿直,公家的光一分也不沾。有一次,他在高中读书的女儿,与在镇里开会的村干部们一起吃了一碗烩面,回去后,严加喜把这碗烩面钱交给村会计。会计说,就这么两块钱,算毬了。严加喜说什么也不同意,硬是把钱交了。   
组织书记左平奇也说,这个村里的党员们普遍反映,除了严加喜,其他人谁也拿不下来这个支部书记。又听听镇长刘春亭他们几个主要领导的意见都比较一致,倾向于用这个人。问题是这个人已经干够了村干部,发誓赌咒说啥也不会再当村干部了。他在部队里学了点医术,不当支部书记以后,在村里开了个药铺,当上了赤脚医生。因为勤学好问,医术不断见长,在那个小山窝里已经小有名气,家底也比较殷实,让他当干部肯定不会接受。 
大家越这样说,我越发对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觉得,这样的人不用,用什么人?你越是不愿干,我就非让你干!我分析,有“老别子”脾气的人最怕激,清廉的干部最怕党的规矩,于是就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把组织书记左平奇、组织委员马国朝、组织员刘子世三个人叫来,安排他们一起去草场坡村,做“李渊劝将”工作,但也不必“三顾茅庐”。 
我说:“有了你们三个大员去做工作,我想他大约不会不听安排的。” 
三人都很怵一头,觉得这人不好说话,恐怕难以完成任务。 
我说:“也不知你们这是怎么啦,难道安排一个干部比罢免一个干部还困难?” 
平奇说:“贺书记,你是不知道,现在农村就是怪,有人挤破头要当干部,而有的人就是打烂头也不愿当村干部哩。” 
我说:“好吧,你们先劝他,如果不听,他总是一个共产党员,你们就把我这个党委书记要说的四句话记下来,找他传达。” 
  
第49节:第十五章(2)   
平奇他们三个赶紧掏出本子,我一字一顿地说:“第一句话是:这个村非要他干不可,不是他干不行!第二句话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第三句话是:如果还不答应干,就按照组织原则,召集全体党员,硬宣布他是本村的支部书记!第四句话是:如果还是坚持不干,就让他上镇里找我来!有了这四句话,我不信他不干!” 
平奇他们晚上回来时,都喝得晕乎乎的,我已经睡下,他们硬是把我的门敲开。 
三个人兴奋得脸上放光,平奇说:“贺书记你真是把他算透了。刚开始,一说让他当支部书记,连茶都不想叫喝。后来,一传达你的‘圣旨’,没有说完,他问,这真是贺书记说的?我们说,你按第四句去落实吧。他竟然非常感动,说贺书记这么看得起他,没有屁放,干!就这样,乖乖地认账了!” 
我一边夸他们会做工作,一边在心里说,这才是一块好钢,从此这个村就可以不费那么大心思了。 
另一个是小桐河村,村支书叫王文海,长相非常英俊,穿戴干净整洁,一脸络腮胡子天天刮得铁青,一看准以为是一个城里的脱产干部。这个皮囊给了他很大便利,像齐长德一样,据说他在小桐河村里的相好很多。这些与他相好的妇女,甚至互相争风吃醋,为了他的“爱情”,到地里干活时相骂不绝。但他干起工作来,却比不得齐长德,是个典型的“面条”干部,掂起一绺,放下一沓。 
小桐河村以姓王的为主,剩下的乱姓同居,本来就复杂一些。王文海没有能力管,于是就常年上糊弄领导,下糊弄群众。教育集资他完不成任务,公路建勤他仍然完不成任务,包片领导、包村干部,说起来就痛恨这样的人,抱怨党委为什么不把这号败类换掉。 
说良心话,我一是把支部书记视为各路诸侯,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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