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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岸画布-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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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坤琛从来不忌讳怎样去寻欢作乐。似乎和言布施真的成了知己。红颜之交。

明明是最危险易燃的两个人,却真得奇异地擦不出任何火花。

一曲舞罢,言布施从一双双贪婪的目光中挤出来,瞄了一眼吧台,笑意抿在嘴角,拿上放在接待处的坎肩,出了这厌烦之地。

坐在那辆被批判过的奢侈至极的红色跑车奔驰在夜色中,风吹乱了精致挽起的发,女人明媚的脸在乱飞的发中妖艳地绽开,夜灯五颜六色地抛光其上,美轮美奂。

该怎么去寻找灵感。

她曾经尝试着去画那些埋在角落里快要发酵的东西——

废弃的残墟,苟延残喘的人睁着饿得发黄的眼。

地下潮湿的水泥地上一个个躺着吸毒的骷髅身躯,抽搐着挣扎的,满口白粉欲仙欲死的,猥琐着圈在一起,这个社会不为人知的毒瘤。

她想画下那种生命将尽的节奏和旋律。——帮派的拼杀,枪声伴奏的刀子为舞。白色锋利快速带出的血液和内脏,沿着血管割断忽而喷薄的猩红,还有狠狠地撞击下属于人类最绝望的嘶吼。

然后灵感便像从罪恶中滋生出的两生花,一片一片开满了白色宣纸。

当那些发着腐烂的霉味的东西被她的笔触陈列在纸上。

当所有的画面铺陈在纸上的时候,言布施看着看着就感觉冷了,冷入骨髓。

她闭上眼圈起胳膊围着自己,而后发了疯一样把画纸撕个稀巴烂。

这个世界,哪里是温暖的呢?

言布施从来不觉得真的有什么可以让她感觉暖意横生,哪怕是最最美的花朵,撕开了,里头也往往会住着一只噬啃花心的红虫。

好在她早就已经知道,肮脏的原本,所以不会惊恐,不会慌张,只会镇静地看着,肮脏怎样在她的目光下仓皇而逃,而她总是快意地把那一瞬间的丑陋用画笔揪出来,而后,永远地定格。

可是如今,这些都无法救赎你啊。

言布施你是被罪恶和黑暗喂养惯了的孩子,现在开始厌倦了,挑剔了,想背叛了。

风声呜咽在耳边,长长的路段快速地被碾在身后。

言布施有那么一瞬真想松开手,让这尘世将她淹没,高速度地吻上死神,不留任何思考的空当。

就那样想着的时候——

手机里男人嘶哑着嗓音在爆破的摇滚里响起,言布施眼神顿时清明,手瞬间抓住方向盘。

言布施塞上耳麦,“哪位?”

“小施啊,我是阿姨啦。”

言布施蹙了一下眉,指甲摩挲着黑色的皮质上的凸凹,红唇吐出冷淡的声音,“有事么?”

“你这孩子!阿姨就是关心一下女儿,咳。。。最近生活过得好不好?你爸爸和我都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抽空回家看看吧。”

言布施轻声嗤笑了一下,才对上耳麦,“钱我已经打到卡里了。”

“我知道,我知道,阿姨和爸爸就是想你了,你爸爸最近想你想得紧,盼着你回来看看呢?你周末抽个半天时间回家坐坐,看看这一个城市的,也不多回家看看。”那边的女人嗔怪着。

言布施敛下眉眼,红唇抿了抿,推搪了一句“嗯,有空就回去。我正在开车,没事我先挂了。”
“哦,好、好,开车就要小心点啦,周末一定要回来啊。”女人极其热衷地在一旁絮叨。

言布施去下耳麦。声音就消失了。

呵,言殷瓷,你高兴了吧,要我死都不安生。

让我死都不敢死。

你留下来的责任,我必须毫无怨言地扛上。

谁让我该死地遇上你这么个人。不遇见你,我早早地就在罪恶里超生了。

你的妈妈,我的爸爸,我走了谁来管。

可是我真被这周遭的一切虚情假意闷得快要窒息了。

嘘——

言布施吐了一口气没入空气里,揉了揉眉心,嘴角扯了扯。

怎么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

从前可都是张口不离钱的。

如此这般还真是让人不适应。

言布施对着前方快速倒退的马路呵地笑出了声。

——还是,什么忽然就在一夜之间开始发酵。

于是谁都不正常了。

她的思绪短竭,郝坤琛今日的失态,以及那个女人的假心假意。





、Chapter4

周六上午,阳光爬上翠绿色的窗帘,关掉床前的亮了一夜的台灯,言布施下了床。

言布施看了一眼手机,九点四十六,十几个未接电话。

看来真是想我想得紧。

言布施挥去心中的不耐,拉开了窗帘,天气晴好,鸟儿清唱的早晨。瞥了一眼书桌上的日历,6月13号。明天,是殷瓷的祭日。

这次该是送他什么花朵呢?言布施一边打理头发,一边蹙着眉,踩着人字拖鞋进了浴室。

刷牙洗脸的功夫又增加了两个未接电话,还未放下去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言布施摁下按键,期待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小施啊,起床了么,妈妈跟你说的今天回来一下,你没有忘吧?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爸爸中午也会从单位回来。你这孩子赶快回来啊。”

言布施揉了揉眼,还真是不习惯呵,瞥了一眼楼下嬉笑着的孩子,清脆的笑声传得老远。

“嗯,我中午回去。”言布施告诉自己,兴许回去的时候不会那么的厌烦。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一个短暂的白日么。

车子开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女人在楼下张望。

那模样甚像一个心心念念盼着儿女归来的母亲。

小区里头,清一色的砖红色小楼掩映在葱绿的葡萄架下。

是她当初省下来的全部财产花高价买下的。

言布施总是这样矛盾地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给他们最好的她能给得起的享受。

只是因为这里环境清幽特别适合养老,所以她宁肯自己住在几十平米的房子内,也毫不犹豫地买下这里,给她的父亲和她的继母。

毕竟她只是一个刚刚踏上职场两年未满的年轻设计师,也不算委屈他们了,是吧,言殷瓷。

言布施一身长短不齐的黑色裙子,脸色艳冶而淡漠,摘下墨镜,挎着包,关上了车门。

高淑贞见了车上下来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还是拉开脸色,喜笑眉开地迎了上去。

“快点进屋凉快凉快,这外头的天儿热的哟。”

言布施踩着高跟,高出女人许多。

那样的妖艳美丽,永远是后头女人眼中的倒刺。

长大了也是跟她母亲一样的爱兴风作浪的狐狸精。

言布施记得这个女人这样指着她骂过。

于是她就越加不予阻拦让自己出落得更加妖艳。

起码不会败给自己的生母,再像狐狸精,不还是没有死死地迷住男人,被丢弃了。

客厅里的已迈入中年的男人正在看报纸,黑浓的头发上漂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白发,见女儿回来了,也只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言布施这辈子最恨这样的男人。

生生地逼死了她的母亲,逼迫她认他人为母,膝下承欢,永远的以事业名利为重,人前的谦谦君子。

可是她又矛盾地爱他的父亲,记得他匆忙塞给她的零钱,记得他在校门口的铁栅栏外偷偷窥探自己的眼神,记得他望着自己跟母亲肖像的脸不经意流露出自责哀伤的神情,到底也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父亲。

坐在一旁,言布施突然感觉到尴尬不自在,大概没有哪一个儿女回家一次不自在一次。

她宁可忍受最恶心丑陋的东西鞭笞视觉,也不愿这样矛盾地坐在这个男人身边。

“最近工作很忙么?”言陆起问罢,扭头用手抬了抬老花镜,继续看报纸。

“唔,不算太忙。”言布施伸手剥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是青涩的酸意,微微迷了一下眼。

“不忙的话就常回家里走走。”高淑贞端过一盘菜放在厅堂里的餐桌上,转身和蔼地笑。

言布施抬头没有看那女人脸,“嗯,有空的话自是回来,不过是下个季度的服装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高淑贞笑意未达眼角,走到厨房继续忙络,心中却恨那个小贱人对她的敷衍。

虽然不是亲生的,论身份好歹也是她妈!

“咳咳。。。是不是最近交男朋友了,所以不方便回来?”言父端起矮桌上的茶水,吹开茶叶,噿了一小口。

言布施笑笑,继续往嘴里塞酸死人的葡萄,“哪里忙得上交男朋友!现在没那个心思。”

菜被高淑贞几次就端完了,果真是满满丰盛一桌子。

言布施和言父起身落座,一个大桌子,就稀稀松松坐了三个人。

言父言母坐在一起,言布施一人在圆桌子的另一端,显得单薄。

原本这里也是有人和她一起的,一起坐着接受父母的苛责教训或者挑剔。

一起咀嚼上学路上的虫鸣鸟叫。

一起分享少年夏日午后沙发上的昏昏欲睡。

一起无聊地逛遍大街小巷,反复不厌烦。

那么多的一起,如今突然没有了承接,很多年都适应不了这样的突兀。

饭菜都是很有滋味的,只是言布施是带着一种忧伤的感觉,一筷子一筷子地赶到嘴里,把那种回味咽了下去,米饭摩擦着干涩发嗓子,越来越难以下咽。

“小施啊,你也都二十四五老大不小的年纪了,该是提及谈婚论嫁,有没有看中的人选啊?”高淑贞状似很关心的问,桌下言父扯了扯她的袖子。

高淑贞突然说起了,言布施还沉浸在微微的低落的情绪中,突然听见对面女人这么的一句,没细想就摇头,“没有。”

高淑贞笑开,呵呵地声音刺耳,“正好你爸爸他的同事。。。呃,有个儿子,家世背景都是很好的,我跟你爸爸谈过,那家人确实不错,要不你考虑考虑?”

言布施筷子顿住,瞥了眼言径直吃饭不往这边看的父亲,一副默许的样子。

言布施有些气恼,“阿姨,二十四岁也还早着,我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高淑贞被言布施断了后话,脸色有些难看,踢了言父一脚。

“小施,你这推推拖拖到什么时候,女孩子有事业固然好,但也不能耽误了婚姻大事,找了一个男人在背后靠着,才是女人的归宿。”

言布施挑了眉,继续吃饭“爸爸,我不是那种离了男人就要死要活没法子过活的没用女人,现在也没那个打算。”

高淑贞的脸色变了变,言父啪地一声放下筷子。

“你脾气怎么还是这么倔!结婚生子是错事么!?不是关心你干嘛问你这些!总是拿着你母亲说事!”言父板着脸沉声道。

言布施抬起头对上父亲的眼,却被他生生地避开了。

“爸爸,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不想吵架。”言布施说完低下头继续吃饭。

言父咽了口气,盯着女儿低下的脸,心中烦闷。

高淑贞见父女俩谈不妥,心里急了。

“小施,你别怪你爸爸,他是急了才这样说的,你爸爸最近工作上出了岔子,他——”

“吃饭!”言父对着高淑贞轻喝了一声,不许她继续说下去。

言布施抬头咬着筷子,看着父亲欲言又止的,似乎确实有烦心的事情。

言布施坐起来,看父亲不言语,之后又低头吃饭。

高淑贞见言布施不是也不是无动于衷,不理言父的劝阻,“小施啊,你爸他的会计勾结出纳带着一笔大款子逃走了,你爸爸这几天吃吃不好,睡睡不香的,头发一夜之间就白了一大半,你别同你爸生气,他也是着实关心你。”

言布施抬眼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几时这么会圆场,从前可都是极为热衷于加油添醋来着。

言布施放下筷子看着面前的桌面,眉头都不皱地问,“需要多少钱?”

言父不出声。

高淑贞面色难为情地看着言父。

言父见女儿盯着他,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言布施抬眼,看到父亲是在为难,面色郁结,很久才抬起头,“小施啊,爸爸这回兴许是真的挂不住这老脸了。。。。。。”

“小施,你爸是不想你操心啊,下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面肯定是要查的,你也知道那年你哥哥出事时,咱家还没有搬到北里,那时候你爸就挪了一笔款子,还有你出国留学读研的那两年,也是你爸爸私自借的钱,那时候假账都已经做实了,这会计抓不抓住,你爸爸都保不住饭碗,还要吃牢饭的!”

言布施皱眉,急问道“爸!那钱明明是保险公司索赔的,怎么会成了你挪用的呢!?”

言父吞吞吐吐,高淑贞在下头掐了一下言父的大腿,“那是爸爸搪塞你了,你哥哥半死不活的时候那么昂贵的医疗费那点钱早就遮掩不住。。。。。。”

言布施啪地放下筷子,扭过头,看向别处,开口。

“爸,你说吧,能给你拉拢到的关系都给你找,需要找哪个部门办事?送礼还是直接塞钱去?我认识的也有那么几个当官的。”

“小施,这道坎要找黎家的才能掩得严实,你爸刚来这块儿一年就出了岔子,别的官员也都不知根知底。”高淑贞肯定地道,眼神有些躲躲闪闪的。

只不过言布施从来不去认真看那女人到底是什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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