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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副局微微一怔，这才坐下来问道：“你是不是有这个意思啊？”
“是郸”
杨少宗立刻掏出烟和程副局敬上两根，道：“咱们厂子不是要上大项目吗？目前已经有了基础的部分，可我估计后面还是需要更大的厂区和基础设施，宁州冷库厂正是现成的呢，如果能在一个合适的价位接收他们，那也能省掉我们一笔投资和很多建设周期！”
程副局将烟点上，沉默无声的思量了良久才道：“小杨，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冷库厂那边表面上只有几百个职工上班，实际上的拖累问题很大，至少有一千多个职工。他们厂的负担是很重的，所以才会无人问津，当然”如果你愿意冒这个风险，我是可以帮点忙的。我虽然管不着轻工业局的市，可那边的谷局长和我私交很不错。咱们宁州市的重工业和机械工业强，轻工业则很一般，这些年都没有搞好，老谷急的头发都白了很多！”
杨少宗只是笑眯眯的听着，也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程副局说冷库厂有一千多个职工，庞厂长却说只有六百多个，毫无疑问是程副局说的准确”因为庞厂长就是在门g杨少宗，希望杨少宗过来接收宁州冷库厂这个烂摊子。
就在这个时候，程治中步履匆匆打开家门走了进来，一抬头看到杨少宗正和程副局坐在客厅里谈事，便显得很惊喜的笑道：“哎”杨主任这又来了啊”正好，我爸刚让我去拿了两瓶好酒，晚上还要喝几杯！”
杨少宗则笑呵呵的问程副局道：“程局，您这中午刚喝了不少，晚上又要喝，这酒量可真不小啊！”
程副局嗨了一声，道：“哪里有多少酒量，也就是心里高兴。治中这一次去旗山锻炼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安排，从你们淮西县来看，这个安排险一点，从你们旗山来看，这就真不错。旗山那边的环境不错，很适合年轻人干大事业”还有王厅担保，你们在地方多多帮忙，治中在那边肯定不会吃亏，我这心里当然是高兴啊！”
稍加停顿，他又岔开话题笑道：“说到酒量，你们那个秦副书记是真能喝”我估计至少有二斤的酒量。你酒量也不小，好好锻炼，至少也能喝一斤半啊！”
杨少宗则道：“我不太喜欢喝酒，一般顶多半斤酒”再多就不喝了。”
程副局苦笑一声道：“小杨，人在江湖飘”哪能不喝酒啊，正好称也在，咱们晚上稍微小酌几杯，让治中也小小的锻炼一下！”
杨少宗笑着，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为了程治中的前途，程副局这段时间可是没有少操心，上跑下跳的到处折腾，连省里都去了。
再想到罗孚，情况还不是一样吗？
两者差别就在于程副局在下面，手里有点权力，罗处长在省里，有级别没实权。
和程治中不同，虽然实际上还比程治中小一岁，杨少宗则要成熟很多，人情世故很多，何况他已经算是先爬了一步，刚参加工作几个月就混到了一个股级干部，还是公社管委会的党委委员。
程副局当然是明白这一点，也觉得杨少宗确实如王厅所说，和一般的青年干部差别很大，就有意思的希望程治中多和他走近一些，等以后王厅出手将杨少宗拉到省里去，那也能跟着沾光。
这一坐下来吃饭，程副局就让程治中给杨少宗这个领导敬了两杯酒，随即才重新说起宁州冷库厂的话题。
听着他们两个人谈了几句，程治中就有点不解的和程副局问道：“爸，宁州冷库厂可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破厂子，这都不知道连续亏损了多少年，听说每一年的数额都不少，他们怎么还有一千多的职工啊？”
程副局哼的冷笑一声，又是一声感叹，和杨少宗问道：“小杨，你既然要接收冷库厂，对他们的事情有没有充足的了解啊？”
杨少宗稍加思量才道：“对于他们的事情，我还是比较清楚的。他们的效益在田年以前一直是很不错，厂领导仗着厂里有宁州当时最好的冷库条件，就连续上了几个新项目，不仅从地委要了地皮扩建了冷库的规模，还同时增开了几个车间生产冰棍、饮料，那时正是国营企业普遍效益最好的阶段，很多人都想挤进去，冷库厂觉得自己效益好啊，也就不停的收人，加上职工子女也不停的进，人是越来越多，结果刃年物价双轨制一实施，他们的效益就大滑坡，宁州的轻工业也是一波波的上，生产冰棍冷饮的企业是越来越多，而他们冷库厂负担最重，自然是越搞越亏！”
程副局点着头道：“你确实是很清楚这些事，Ｑ年的物价双轨制改草是宁州肉联厂和冷库厂的转折点，直接就将他们给挤惨了，现在当然是一年不如一年。肉联厂还凑活着能过日子，冷库厂偏偏在前面招工太厉害，一千号的国营职工光是每个月的工资就得是七八万的开支”
加上其他的维修、医疗报销等开支，还有食堂、托儿所之类的，零零碎碎加起来一年至少有六十多万的亏损，这还是保守数字。”
杨少宗问道：“他们和银行那边还有欠款吗？”
程副局道：“怎么能没有？估计有一百多万的贷款，到现在也没有还，银行目前也不可能给他们贷款了。老谷前些天刚和我谈过这个事情，他说要是实在没有办法就直接搞破产，反而外省都已经有了这个先例，这么拖下去”指不定连轻工业局都要被拖死了。”
杨少宗道：“这一百多万的贷款，我暂时不能背着。”
程副局道：“这个事情倒是可以谈的”““小杨其实你可能不知道，宁州人很多是知道的，现在轻工业局的谷局长就是宁州冷库厂以前的厂长”他运气好”引年的时候调到轻工业局当副局。现在有很多人说宁州冷库厂目前的困难都是他留下的历史问题，他比谁都着急。”
“这样啊？”
杨少宗在心里掂量着，估计自己以一个超低价格和超优惠待遇拿下宁州冷库厂的难度已经不大了。
程副局则更干脆的和杨少宗道：“小杨，我这么和你说吧，以我对做这件事的了解，基本只要你能保证扭亏为盈，轻工业局几乎可以免费赠送。不过呢，条件还是有的”那就是必须保证厂内的稳定局面，不要有职工出去闹事。”
杨少宗想了片刻才道：“程局，我们旗山肉联厂是一家社办企业，既然是社办企业，那就有我们的特点。我们目前的管理体制是这样的”所有社员进厂都直接签为期五年的聘用合同，在聘用期内，我们按照国营厂的福利待遇对待所有职工。如果他们违反厂规，情节较轻的罚工资，情节较重的直接待岗学习，学习不过关就解除聘用合同送回社里继续当普通劳力。咱们厂之所以能搞的好”关键就在这一套很特殊的管理体制。”
“哦……！”
程副局道：“难怪，社办企业……其实想想还是有点意思的，可你这套办法在咱们国营企业不通用啊！”
“对！”
杨少宗并不否认，又道：“问题恰恰就在这里”我们是一家社办企业，不是一家国营厂子。如果由我们接收宁州冷库厂”那宁州冷库厂就成了咱们旗山公社社办企业的一个分厂，也属于社办企业。”
“对！”
程副局也没有否认这一点，社办企业就是乡镇集资企业，但又和乡镇集资企业有着极大的不同。
杨少宗续道：“我们旗山肉联厂也聘用了大量的非社员职工，一律都是签订聘用合同，如果不愿意签订这样的合同，他们就不会到我们厂子工作。假如我们接收了宁州冷库厂，同样的，所有职工都会进行重新的甄选和培训，一部分会直接办理内保，甚至是辞退，大部分会留下来签订聘用合同。如果宁州轻工业局能够答应这个条件，其他的条件也是好商量的，包括那一百万贷款的还款问题！”
“这样啊？”
程副局不免有些为难，他在心里沉思了一段时间才道：“小杨，我不是主管宁州冷库厂的领导，说话肯定不算数，但我个人觉得你们这个条件是很难被轻工业局接受啊。当然，你们是社办企业，轻工业局也不能非逼着你们按照国营企业的管理条例来经营。你能不能稍微折中一下？”
杨少宗道：“折中一下是可以的，我可以保证不让一个职工下岗，但对于那些不服从管理的职工，旗山肉联厂有权强制执行停岗，三年内，我继续给他缴纳养老金，其余待遇等同停薪留职，三年后则完全按照停薪留职办理。停岗期内，只要他愿意接受厂里的安排从事生产，还可以继续重新参加职工培训获取上岗机会。另外，所有在厂里上班的职工都必须签订新的劳动聘用合同，特事特办，原有冷库厂职工可以签终身聘用合同直到退休，但在合同中，我们会强化我们厂的管理职权，明确我们做为一家社办企业和国营企业之间的差别，不愿意签合同的就只能停岗。”
程副局道：“这样当然是可以的”那贷款的问题呢？”
杨少宗道：“如果数额在100万元左右，我可以直接将贷款还清，我还可以书面保证明年一定能扭亏为盈，三年内产值达到一个亿，但是，宁州地委这边最好给我们一些扶持政策，最好给我们在近期解决一笔新的贷款，让我有能力在最短时间内在宁州冷库厂上马新项目，投入资金进行设备上的技术好能给一些外汇留存指标”因为我打算从日本引进设备投资到宁州冷库厂，否则…“三年内的产值是很难达到一个亿的！”
程副局大为惊喜，笑道：“这些都好办啊，哎呀，小杨啊”我真没有想到你有这么大的魄力”难怪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在公社独当一面，难怪能让王厅那么欣赏啊。行，只要你有这些承诺，我明天就直接去找谷局长和咱们地委袁书记，转让费的问题…………你是大可放心，这个烫手山芋都快将谷局长急短寿了。”
杨少宗笑着，没有多说什么。
宁州冷库厂不仅仅是那一笔贷款，对其他单位的欠款也不少，临临碎碎加起来估计能有两百万，地皮、设备、厂房加起来基本就抵消了一大半，再将那一千多个职工算进去，就算白送别人，别人也不敢要。
杨少宗的看法则不一样，宁州冷库厂的地皮是肯定值一笔钱的，即便只是继续这么亏下去，拖到了2000年转手一卖地皮也能收回5个亿。
亏是肯定不会亏的。
不过，赚钱的机会多得去了，杨少宗并不在乎地皮的问题。
他心里的账算的很清楚，只要不亏本的将宁州冷库厂拿下来，他至少节省3个月建设工期和一百多万的建设经费，这么大的厂区和厂房足够旗山肉联厂未来一两年的发展所需。
就算要将那两百万的账清空掉，他吃亏，宁州地委一定要给政策安抚”必然会有地委领导出面帮厂子再从市银行贷款几百万，拿着宁州冷库厂和旗山肉联厂的资产一起去省工业银行也可以贷到更多的款子。
只要他将这两百万的账清空掉”帮宁州地委做一点贡献，他就是吃小亏赚大便宜。
这里面的道理，他还能不清楚吗？
从程局家中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这么晚了，杨少宗回到住处就紧急给杨建林打了个电话，听杨少宗这么一说，杨建林也觉得这里面的好处是非常多的。
第二天，杨建林就匆匆赶过来和杨少宗一起折腾这件事。
对程副局来说，现在虽然不是每个官员都有招商引资任务的时代，但能够为地委解决这么个麻烦事，总还是很有益处的，至少地委书记和市长都会高看一眼。
他根本没有先找谷局长谈一谈，直接找到地委书记袁经方，袁书记当然很高兴，这才将谷局长喊了过来一起商量。
整个事情办的非常快，没等几天，袁书记就在谷局长、程副局的陪同下到宁州冷库厂视察。
冷库厂的庞厂长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这里面的所有事，他紧急让人将冷库厂打扫一番，而杨少鼻、杨建林和徐小lì三人也一大早的就准备好了。
等时间差不多到了，一辆黑色的尼桑铁公爵慢慢驶进了宁州肉联厂，很多人大约是无法想象，在奥迪100没有国产之前，很多日本走私车都曾在地委一级的大院里闪耀过。
日本车在1987年的中国简直是神器般的待遇，领导们坐着尼桑铁公爵、丰田皇冠的时候也根本不会有民族仇恨问题。
车停下来后，程副局先从车里下来，另外两个干部则陆续后下车，最后下车的那位身材并不高，头发已然花白，身穿着一套黑色中山装的老干部就是宁州市的地委书记袁经方。
这个人和彭耀南几乎是差不多的背景履历，出身军旅，大草命的时候吃了大亏，80年左右才恢复工作，继续担任地委一级的一二把手，失去了向上冲击一步的可能性，但也能仗着老资格雄踊一方宛若诸侯，省里那些领导对他们大多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袁经方身材不高，看起来也是个很容易相处的老干部神色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