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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日子过得很红火。至于后来,粮食部门倒了,他好像是下海做生意了。
唐小舟说,当年你又瘦又矮,没想到现在这么高大。说话的同时,手已经伸出,要与曹欢喜相握。
曹欢喜很自然地伸出自己的手,伸出的不是一足,而是两只。就在两人的手即将握上时,他猛然意识到,这只手刚刚端过便盆,又缩了回去,咳咳一笑,说,那时候我只有八十斤,现在我增加了一百斤。
唐小舟也没有坚持,说,是啊,听说你在清水,怎么回高岚了?
唐小雨替他说,他还在清水,现在已经是大老板了。听说爸出了事,特意赶过来,在这里照顾爸两天了。
唐小舟一愣,大老板,特意赶来照顾自己的父亲?他有求于自己,还是看准了他手中的权力可以变现,想努力抓住这一关系?听到这种情况,唐小舟有了警惕,心情也变了,再没有见到老同学的激动。他请曹欢喜坐下来,问他的情况。
曹欢喜说,你别听小雨妹的,我哪里是什么大老板?只不过是朋友帮忙,搞了一间公司,惨淡经营而已。
唐小雨说,你也太谦虚了吧,还惨淡经营?一家建筑公司,一家运输公司,一家房地产公司,还有一家矿业公司,四家公司,都是集团了,应该是清水首富吧?
曹欢喜说,夸张了,离首富差得远。
唐小舟在一旁听了,更是心惊,有了这样大一份事业,竟然跑来照顾自己的父亲,这份恭敬,也太执着了。如果不是有求于自己,他能扔掉自己的生意,还亲自给别人的父亲端尿盆子?看来,他求自己的事,恐怕还不小。唐小舟想,对于这种人,还是要拉远点距离的好。毕竟,自己不缺钱花,家里的情况也还不错,全省范围内,想和他接上关系的大老板不少,他也并不需要这样的关系。以他的经验来看,很多官员,并非真的就贪那些钱,只不过由于工作等方面的原因,与老板们走到了一起。而老板遵循的,又是商场规则,官员们身不由己,就和那些老板同流合污了。唐小舟可不想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坐下来和曹欢喜闲聊,无非是少年同学的一些事,并不涉及唐小舟的工作或者曹欢喜的生意。唐小舟见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决定自己离开。毕竟躺在这里的是自己的父亲,他要告辞,得找个理由,开始想说去学校接女儿放学,话到嘴边,发现这不是理由,现在还在节日里,女儿根本没有上学。恰在此时,手机响了,唐小舟接听了一下,装着是一个很重要电话,走出病房去接。回来后,唐小舟对曹欢喜说,我得去办点事,要先走了。
曹欢喜说,你有事,你去忙吧,你放心,这里有我。
回到家,家里也是一大堆人,大家都回来过节,也陪一陪母亲。女儿在自己房间里做作业,听到他的声音,立即跑出来,兴奋地叫着爸爸,抱住他,十分亲热。他将女儿抱起来,问她听不听话。她说,我好听话的。
唐小舟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好,听话,就奖你这个。
她撒娇说,还要再奖一个。
他问,为什么?
她说,我超级听话呀。
唐小舟说,那好,再奖一个。
唐小舟要将女儿放下来,她却不干。孩子毕竟是孩子,需要亲情。既然她不肯下来,唐小舟便抱着她,在房间里坐下。
她又主动亲了他,并且问他,爸爸,中午能不能带我去吃麦当劳?
唐小舟愣了一下。谷瑞丹极其崇洋媚外,认为只要是洋人的东西,就是好东西。这些观念极大地影响了女儿,推崇美国,也喜欢洋垃圾。唐小舟对此十分厌烦,很想立即拒绝,却又不忍心,毕竟,自己和女儿的关系正在改善,她的妈妈还关在看守所里呢。他说,可是,高岚没有麦当劳呀,要到市里才有。
唐成蹊说,有哇,前几天开的。
就唐小舟所知,麦当劳在全国的直营店并不多,远远少于肯德基。因为肯德基率先采取特许经营的方式,其网点,一下子遍布全国各地。麦当劳后来也不得不采取特许经营的方式,几年时间,门店多出了几万家。即使如此,他们的直营店仍然不选择县城,而加盟者若在县城,自然也需要考虑回报的可能性,毕竟县城或者乡下人的口味,和城市是完全不一样的。高岚这样一个偏僻的山区县城,竟然也开了麦当劳,确实说明经济的发展以及购买力的增强。唐小舟说,好,中午我们去吃麦当劳。
唐成蹊高兴了,拍着小手,说,好喽好喽,可以去吃麦当劳喽。
唐小舟说,好了,你先去做作业。我和奶奶伯伯他们说几句话。
女儿听话地去了。看来,孩子的成长,环境因素实在是太关键了。在雍州的那个家里,她妈是个大母老虎,她是个小母老虎,可到了这里,并没有太长时间,她又还原成天真可爱的小朋友了。看到女儿的这种转变,唐小舟心里软软的,说不出的开心。
女儿离开之后,他对母亲和大哥说,爸现在这个情况,估计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妈年龄又大了,我们是不是要考虑请个人?
唐小山说,还是算了吧,妈这边,我让桃红过来。反正她也没什么事,整天和一帮堂客们打麻将,也不是个事,正好回家帮一帮。霜妹的事也不多,基本是闲在家里,她有时间也可以过来。两个人,还不能照顾家里?
母亲也反对此事,她觉得自己身体还好,不需要人照顾,老头子遇到这个事,虽然需要照顾,但有女儿和媳妇,应该可以了。
唐小舟说,我之所以决定请个人,还有一个原因。这几天,曹欢喜在这里忙前忙后的,你们也都是知道的。他为什么比亲儿子还亲?我估计,他今天已经见到我了,亲自端水端尿,该做的,已经做了。下一步,他肯定会请一个人过来,甚至请两个三个都有可能。他真的这样做了,我们怎么办?把人赶出去?那就把他得罪了。让他请的人留下来?我们又欠人家一份情。这份情,不那么容易还,肯定需要我用权力来交换。
唐小山说,不会吧,我看着他长大的,他这个人还不错。
唐小舟说,错不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什么?是我不能留话给别人说。我现在这个位置,看起来很高,民间叫二号首长,似乎只比省委书记小一点。可实际上,我什么都不是,总有一天,我必须离开省委书记,自己出去任职。那时候,就算是一点点小问题,都可能成为别人的话柄。也可能仅仅只是一点点问题,就把我的前途毁了。
唐小山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个。
唐小舟说,就算曹欢喜不这样干,别人也可能这样干。官场的人,如果送一个人到这里来,比如刘书记冯县长,他们如果送一个来,我们怎么办?更不能退。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请个人,不给他们机会。我之所以急着赶回来,正是想和你们商量这件事。
唐小山挥了挥手说,不用商量了,我下午就去唐家坳。三槐叔那个孙女小凤不错,三槐叔跟我说了好几次,想把小凤送到我们家来做事,我没有答应。我下午就去把她接来。
谈妥了这件事,唐小舟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站起来,对房间里喊,成蹊,走,我们去吃麦当劳。
唐成蹊立即从房间里跑出来,扑进唐小舟的怀里。唐小舟牵着女儿的手下楼,向自己的汽车走去。唐成蹊以一种类似大人的语气说,很近,三步路,坐车还麻烦些,我们走路去吧。
下午,再去看望父亲,曹欢喜果然向他提出请保姆的事。唐小舟顿时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对他说,谢谢你,我们已经请了,今天就会来。
曹欢喜的嘴张了张,似乎想说点什么。唐小舟知道,他一定是想说,请保姆的费用由他来出。仔细一想,这话不能说,毕竟,唐家有六个孩子,如果替父亲请个保姆,还需要别人出钱,岂不是暗示他们没有能力孝敬父母?
唐小舟与曹欢喜虽然是同学,毕竟近二十年没有消息,如果真有感情,早在多年前,他便应该来找自己吧,前倨而后恭,能说没有企图心,鬼都不信。偏偏现在的唐小舟,职位敏感,别说造就一两个千万富翁,就算造就十个八个,也只是说几句话而已。问题是,这话他不能说,只要一张口,便陷进了利益圈。
当今社会,腐败为什么像感冒病菌一样流行?说到底,还在于大量的社会资源掌握在权力手里,而这种权力,又不受监督。权力一旦和金钱合谋,权力肯定沦为某些人敛财的工具,手握权力者,也只可能沦为金钱的奴隶。而在现行体制下,有效防范手段,也仅仅只是自律。自律是一种何其脆弱的东西,比玻璃还易碎。自律如果强大,还需要法律以及与法律相关的一系列配套吗?
唐小舟和曹欢喜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心中却在想,如果他提出什么要求,自己该怎么应对?如果他的胃口不是太大,毕竟同学一场,能帮,大概还是要帮的。聊了两个多小时,不是同学的现况,就是以前读书的一些事。唐小舟开始意识到,曹欢喜并不准备立即变现,他在钓鱼。惟其如此,这个人才更加可怕。
果然,曹欢喜进一步抛出诱饵,对他说,怎么样?晚上一起吃个饭,我约一下同学。
发达了的人,迫切地想见同学,无非想向同学表达,我如今混得多么好,而混得不好的人,总是躲着同学,怕给自己刺激。唐小舟大概也算是发达了的吧,出于某种虚荣心,他也想见一见老同学,但理智告诉他,一定得躲着同学。楚霸王项羽攻占咸阳后,有人劝他定都,他却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如果不是有人编排项羽,那就说明项羽真的很肤浅。成功者恰恰需要锦衣夜行,尤其官场人士,更需要低调。
要躲着同学,自然不能答应这样的约会。借口是他惯用的。他对曹欢喜说,我也很想见一见老同学,不过请你理解,我的时间不由我自己掌握,别说是你,除了赵书记,就算是陈省长要约我,我都不能答应。
曹欢喜说,赵书记不是不在江南吗?
唐小舟说,赵书记是不在江南。不过,并不等于他不会突然给我一个什么任务,何况,除了赵书记,能够安排我的时间的,还有省委办公厅的三个秘书长。
正说着,手机短信来了。唐小舟拿起一看,是颜昕茹。
去年国庆节前一天,日报总编辑刘承槐请唐小舟吃饭,叫了好几个美女相陪,其中就有颜昕茹和徐雅宫。唐小舟也清楚,关于他和徐雅宫的关系,日报肯定有很多传闻,别的不说,徐雅宫进入报社仅仅两年多时间,不仅解决了正科级,而且当上了新闻部副主任,这可是个副处级位置,当年的唐小舟,花了十几年,也未能获得的。在报社这个论资排辈的地方,如果没有强大的靠山,徐雅宫这样一个进报社才两三年的新人,即使获得再多的新闻奖,也是枉然。不知颜昕茹是不是认准了这一点,那天之后,极其主动,隔几天就给他发来一条短信。唐小舟自然清楚颜昕茹的用心,她希望和唐小舟进行一次交换,以便获得更大的利益。
如果说,她所希望得到的利益,仅仅只是像徐雅宫一样,在职位上有所进步,唐小舟是完成能够做到的。问题在于,第一,他不想把自己的生活搞得太复杂,尤其不想让自己的灵魂被欲望所控制。这两年多来,他觉得自己在私生活方面已经坠落了,同时喜欢着几个女人并且和她们保持着亲密接触,对于从前的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第二,就算他偶尔冲动,也不可能不考虑到,颜昕茹是徐雅宫的同事,徐雅宫甚至为此吃过她的醋。他不想因为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使得彼此间的关系复杂化。第三,颜昕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胃口到底有多大,他不摸底。
以前,她给他发过很多短信,大多数他都没回。她也曾给他打过电话,他找各种借口,回答一两句后挂断。这次,因为不想和曹欢喜过多地说话,正想找点事做,便打开了她的短信。
颜昕茹在短信中说:你在哪里?昨晚梦见你了。
唐小舟说,在你的梦里,我是不是妖魔鬼怪?
颜昕茹说,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你可温柔了。
唐小舟暗想,这丫头,想什么呢?做绮梦吗?他说,可惜,我是个不懂温柔是何物的人。
颜昕茹说,喝醉的人,肯定说我没醉,蠢人肯定说,我不蠢。
唐小舟有心和她开玩笑,说,我说我很聪明,那是不是代表我是蠢人一个?
颜昕茹说,你去问一问江南日报的每个人,谁如果说你蠢,我死给他看。
《二号首长》第二部 第064章
他正要回复,电话来了,看了一眼号码,是家里打来的。他接起一听,是成蹊。唐小舟问,成蹊,什么事?
唐成蹊说,爸爸,你快回来吧,钟伯伯和秋阿姨来了。
钟伯伯和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