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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舟心中大喜,暗叫,机会啊机会,你终于来了。他立即说,是的,有一件事,我想向首长汇报,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件事折磨我很长时间了。
赵德良愣了一下,问道,什么事?
唐小舟,是一件私事。我离婚了。
这个消息让赵德良意外,他放慢了脚步,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说,离婚了?怎么回事?
唐小舟加快了几步,跑到赵德良的身边,说,走到这一步,我实在是无奈得很。我始终记着首长的话,要把家庭经营好。我努力了,该忍的,我忍了,该让的我让了。没想到,还是这种结果。
赵德良说,没有挽回余地了?
唐小舟说,这件事的决定权不在我手里,而在另一个男人手里。
赵德良显然有点吃惊,问,她有别的男人了?
这事,唐小舟向赵德良提过。显然,当时赵德良并没有太在意,才会有现在这一问。唐小舟说,已经有三四年时间了。哪怕我明知道她在外面有了别人,我也忍着。我既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工作,也希望她是一时糊涂,总有一天,她会幡然悔悟。可是我错了,那个男人是她的直接上司,手中的权力很大,一手把她由普通办事员,提成了副处长。听说,那个人马上就要升副厅长了,据说已经通过组织考核了。只要那个男的升上副厅长,立即就提她当处长,她大概正梦想着夫贵妻荣吧!这件事我没有处理好,我要向首长检讨。
赵德良说,夫贵妻荣?你各方面都不错嘛,你这样的人,她不要,她要什么样的人?
唐小舟说,当然是要更有前途的,那个人,早几年就已经列入省里的后备人才库。人家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前途无量。
赵德良问,你确定不是捕风捉影?
唐小舟说,我倒希望是捕风捉影。实际上,他们在一个处里工作,整天出双入对,不光我知道,整个公安厅都知道。这种事,当事人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有好几次,我完全可以把他们捉住。可是,我听了你的话,忍了。
赵德良轻轻地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唐小舟感觉不能再往下说了,却又不甘心,哪怕是蛇足,也一定要添了。
他说,那个人,你应该也有印象。
赵德良说,是吗?
唐小舟说,上次杨厅长带人去陵丘的时候,他也去了。他不赞成江南省有黑恶势力的说法,还为这件事和滕处长争论过。
赵德良说,小舟呀。我们都是男人,男人是要有担当的,这种担当,不仅仅是对责任的担当,更多的时候,可能是对各种灾难和打击的担当。一般人认为,男人的力量,就是对责任的担当能力,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那只是力量的一个方面,如果一个男人,能够承受巨大打击,这种担当力,就更大。婚姻对于一个人来说,非常重要,但婚姻也让人很无奈。
唐小舟说,我明白。
赵德良说,明白就好。人的感情和肌体一样,具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伤口刚出现的时候,可能很痛,但时间是最好的药,终究会让你的伤口愈合的。
唐小舟说,谢谢首长,我一定谨记。我离婚这件事,还请首长替我保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又增加一些变数。
赵德良说,看来,你把许多事都想透了。这样就好。
唐小舟不是太明白他所说的这样就好,是指把许多事想透了好,还是不想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就好。不管是哪一种,该说的话,自己都说了,接下来会如何,只好听天由命。
第十六卷 神秘而来的调查组 神秘而来的调查组14
一大早,唐小舟独自驱车去东涟。
这是一次临时任务,是侯正德打电话通知他的。侯正德说,滕处长那里有重大突破,赵书记让你去看看。
唐小舟不太情愿跑这一趟,原因是今天开常委会,他心里悬着的那件事,今天会有结果。没想到,滕明果然搞出了名堂,对柳泉黑恶势力的审讯,昨天晚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将他一天的计划冲了。
扫黑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自己这个扫黑联络员的工作,应该也已经了结呀,赵德良为什么又给自己派了这个活?仔细一想,赵德良一直对自己没有交代,是不是表明,他并不想结束?这个念头冒出,唐小舟顿时认为无比的荒唐,怎么可能?赵德良本人因此受到了诫勉谈话,即使他不死心,也不可能有任何大动作了。更何况,有关赵德良要走的传言,还在江南省四处扩散呢。
走在路上,手机短信响了,拿起一看,是冷雅馨。
短信内容是一个网上流传很广的故事:
有一天,柏拉图问苏格拉底,什么是爱情?苏格拉底说,我请你穿越这片麦田,去摘一株最大的麦穗回来,但有个规则,你不能走回头路,而且只能摘一次。结果,柏拉图空着双手回来了。苏格拉底问,为什么空着双手?柏拉图说,我确实看到过几株特别大的麦穗,可总想着前面还有更大的,结果什么都没有摘到。苏格拉底说,这就是爱情。又一次,柏拉图问苏格拉底,什么是婚姻?苏格拉底说,我请你穿越这片树林,去砍一棵最粗最直最高的树回来,但有个规则,你不能走回头路,而且只能砍一次。柏拉图很快就回来了,他扛回了一颗不算粗壮也不算最差的树。苏格拉底说,还有很多树比这棵好,你为什么选了这棵?柏拉图说,我担心又像上次一样,最终什么都没有选到,看到一棵还算粗的树,我就砍了,扛着这棵树离开的时候,我确实看到很多更粗更壮的树,可我不能砍第二次了。苏格拉底说,这就是婚姻。
这个故事,唐小舟早就读过,因此,并没有认真看完。
尽管没有看完,他的心思,却被这条短信拉走了。他不知道柏拉图和他的老师苏格拉底之间,是否真的曾有过这样一则故事,但这则故事,确实很有容量。婚姻是什么?就是你可能随意地砍下的那棵树。那棵树对于你到底有什么意义,你可能花一辈子时间,也无法完全弄明白。既然婚姻是那棵其实并不粗壮的树,那么,这棵树,对于一个人来说,真的是不可或缺的,不可替代的,不可失去的吗?
唐小舟再一次想到了彭清源关于股票的比喻,市场上有很多股票,就像树林里有很多树一样,你大概永远都无法选到最牛的那只股票。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好股总被捏到了别人的手中,你注定要在这种错选的懊恼之中痛苦挣扎,以至于无法解脱。
不同年龄段的人,读这则故事,得到的东西,可能完全不同。比如冷雅馨,她得到的可能是感悟,唐小舟看到的却是沧桑。
唐小舟没有回复这条短信,而是拨打了她的电话。
接到电话,她显得非常兴奋,问,你在哪里?收到我的短信了吗?
他说,我在车上,很快就会到东涟。
她说,真的吗?你哄我高兴吧?
他问,你不会告诉我说,你在家里吧?暑假不是结束了吗?
她说,我回来了,昨天刚回的,表姐结婚。
他说,这么巧呀,那我们晚上见个面吧。
她兴奋地说,真的?你可不许骗人。
他说,当然不骗你,我现在就动身。要我给你带什么礼物吗?
她说,把你带给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他说,你真会说话,说得我心里像喝了蜜一样。
她说,你喜欢听,见了面,我多说点。
专案组初到东涟,那些人还继续顽抗,仍然一句话不说。东涟毕竟不是柳泉,这些被关进来的人,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络,对于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他们之中,有些人开始恐惧,思想波动非常大。滕明继续施加压力,有人偶尔会露出一两句话。专案组抓住这一两句话,在审讯其他人的时候大加利用。其他人并不清楚这一两句话是怎么来的,以为某人说了什么,他们要考虑自保,不得不对这一两句话作出应对。应对的时候,难免又会露出另外的某些细节。这些细节,再一次被专案组利用,当成攻克其他人的武器。整个过程,不能说斗智斗勇,至少也像是用最笨拙的办法和工具凿山洞,一点点打开缺口,一点点扩大战果。
不知不觉间,洞口越开越大。大到一定程度,那些人再想堵上,肯定没有可能了。专案组抓住了这一点,制定了一个总攻计划。他们这次总攻,针对的是那些案情相对较轻者。审讯人员告诉他们,现在的事实摆在这里,许多事,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既然你们不是主犯,那你们想清楚,继续对抗下去,很多账就会记到你们头上。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争取立功,第一,立功之后,尽可能得到一个更加公平公正的处理,第二,法官量刑的时候,或许会考虑你们有立功情节,予以从宽处理。
巨大压力下,多米诺骨牌效应出现了。终于有人顶不住,开始和警方合作。
真相其实呼之欲出,许多人心里都清楚,只不过需要更进一步的应证。
叶万昌当副市长的时候,搞了万隆服装城。这个服装城最大的投资商,是前任市委书记祝国华的儿子祝涛。祝涛并没有多少钱,他的钱,全部来自贷款。最初,服装城的经营情况并不好,大量店面租不出去,几十亿贷款,每年的利息就是一个巨大数目。祝涛想转手,毕竟服装城太大,柳泉没有这么大的老板,拿不出几十个亿的资金。就算有人拿得出,也不敢接手一家亏损企业。在此情况下,叶万昌将自己的女婿姚卫清介绍给祝涛,同时为他们在许多方面大开绿灯,比如经营娱乐城等色情场所。经营色情场所需要强大的自保能力,他们因而建立内部保安组织。这个组织在后来渐渐演变,逐步做起了黑道买卖,比如收保护费之类。几年后,服装城火爆起来,他们少缴税多收钱,并且尽可能吸引更多的商户,便采取了一种办法,将租金定得很低,在租金之外,又列出一堆名目的各种费用。
唐小舟来到东涟,只是听取滕明对案情的介绍,并且做好记录,回去后向赵德良汇报。他带来的,只是耳朵以及手,耳朵听取介绍,手做记录。
就在他进行这项工作的时候,不断接到冷雅馨发来的短信,每次也就是一个问题,你到底来了没有?现在到哪里了?
对此,唐小舟的回答很简单,来了。有点事,晚一点和你联系。
晚上,滕明要给唐小舟安排晚餐,唐小舟说,不了,我还有点事。
滕明开玩笑,说,首长是要去会美女吧?看来在东涟一定有相好,短信不断。
唐小舟说,哪里,是市委的一位领导。
他不说明是哪位领导,别人也不好问。既然市委有安排,专案组自然作罢。
出门后给冷雅馨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她说在家里,正准备吃晚饭。
他问,不准备和我一起吃晚饭了?
她说,是不是真的呀,人家等了一天。
他说,我不是在忙吗?刚刚忙完,推了一个饭局,专门把时间留给你。
她说,真的吗?你现在在哪里?
他说,我在车上,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吧。我去接你。
因为不熟悉路,找的时候耽误了时间。冷雅馨已经等在路边,心急得很,打了好几次电话催问,终于看到他的车,她便像一片蓝色的云似的,飞着扑过来。
他将车停在她的身边,弯过身子,将副手席的门打开。
她跨上来,鼻尖上挂着细细的汗珠,额头上也有汗。她用手擦了擦,说,我还以为你哄着我玩呢。
唐小舟想笑,哄着玩,那是小男孩的把戏,他早过了那种年龄。他抽过几片纸巾,递给她,问,去哪里吃饭?
她想了想,说,我们去吃鱼吧,涟湖边有个地方的鱼很好吃。
唐小舟出生在山区,对鱼的感情一般。既然她喜欢,那就吃鱼好了。他说,你指路。
她说,哈哈,我指一条特别的路,把你骗去卖掉。
他说,好哇,看能不能卖够今晚吃鱼的钱。
她说,不够也没事,我少吃一点。
他问,你吃饭的时候出来,你爸爸妈妈没审你吧?
她说,别提他们,提了心烦。
唐小舟想到了女儿唐成蹊,或许,在女儿的心里,他也是个让她心烦的人吧。他说,毕竟是你的爸爸妈妈,他们是关心你。
她伸出一只手指,颇为严峻地对他说,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第十六卷 神秘而来的调查组 神秘而来的调查组15
涟湖是东涟市的景区湖,近几年,市里投入了大笔的钱,对湖区进行综合治理,建成涟湖公园,成了当地市民早晚活动之所。冷雅馨所说的那间餐馆,离市区有点远,到了城市边缘。餐馆看上去很简陋,在湖边搭了一排棚子,就像一个简易码头,在水里立一些柱子,上面搭上木板,一半室内一半伸到湖中,成了一个露天餐厅。
唐小舟担心会遇到什么熟人,要了一间房。虽然是晚上,因为没有空调,房间里显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