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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在一幅称之为“母?乳”的油画前。
画上的大致情境是这样:
人迹罕至的荒林里,一位年轻的母亲跪坐在光影斑驳的古树下,垂首,眼角淌着一长串泪水,衬衣撩起,露出雪白的酥胸。她臂弯里抱着一只尚未睁眼的幼狮,小家伙意态安祥地吮吸着乳汁。
她的身后,赫然是一滩鲜红的血,血泊之上,是一个头破血流的粉嫩婴儿,以及只出现大半个身子的母狮。母狮肚子被破开,鲜血淌进了泥土里面……
赵子墨被画里所表达深意深深的震憾。
油画落款处,是红色印章按下的“顾城歌”三个草书字。
是他在大一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创造的辉煌!
原来是“母?乳”,而不是简单的“母乳”。
“子墨想知道这幅画背后的故事吗?”北野清妩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她身后。
背后的故事?
一定和极品有关!
赵子墨点头:“想!”
“从一个绑架案开始。”北野清妩说。
十九年前,一个三岁的小男孩被绑架。
绑匪是个女人,小男孩叫她舅妈。
她未成年的时候染上毒瘾,长大后成了毒枭的情人。
小男孩的妈妈是缉毒警察,在她的带领下,“毒网”成员大受重创,很多毒贩被抓获。
女绑匪也在缉捕之列。
她绑架小男孩,逼迫缉毒女警放她离开。
绑匪和警察是姑嫂,她们曾经有一个共同的朋友。
为了唤醒绑匪的良知,那位朋友抱来她三岁大的儿子,劝说她为了孩子不要把自己逼进死路。
本来她已经有所松动,愿意无条件放人。
但是,灾难还是发生了。
小男孩的父亲报了警,警察赶来,她失控开了枪。
小男孩死了,被打中太阳穴。
小男孩的妈妈悲恸中疯狂地朝女绑匪开了枪。
女绑匪的儿子亲眼目睹了这场血腥。
他变成了孤儿。
后来,那位女警察收养了他……
……
北野清妩讲的是一个故事,赵子墨却清楚地知道,现实中和故事里对应的那些人!
“所以,这幅油画的作者是那个女绑匪的儿子。”赵子墨懂得了。
原来,顾城歌不是顾柏年和傅轻灼的孩子,他是杀死他们孩子凶手的儿子……
母?乳……
赵子墨拿出手机开机,她不要任性,不要生气了,这样一个受过如此创伤的人,她应该从今以后好好地陪伴……
开机后,只听见短信唰唰唰地传过来。
还来不及看内容,顾城西的电话打了过来,不等她开口,劈头就说:“阿墨你怎么才开机啊,快来仁爱医院,哥昨天晚上受伤了昏倒了……”
赵子墨拔腿就往画廊外跑。
北野清妩拖住她:“子墨,发生什么事?”
赵子墨惶乱而焦急:“妈妈,快开车送我去医院!”
要见家长?
车如流水的路上,一辆红色奔驰显得特别扎眼,它不断地超车,不断地在绿灯最后两秒穿越十字路,不断地,加速。
北野清妩要抓狂了。
已经开得够快了,她那貌似失去镇定的女儿还在一旁喊:“妈妈,开快一点!求你开快一点!”
声音里都仿佛带了哭腔。
再次超过一辆车,北野清妩暗咒:“是哪个小混蛋有这么大的魔力让墨墨为他慌神!”
到达医院后,赵子墨二话不说就往里面冲,问到顾城歌的病房号后,像风一样奔了上去。
“砰——”地一声响,病房门被撞开,数双眼齐唰唰地望向跌跌撞撞进来的人。
赵子墨眼中含雾,视线越过顾城西何必峥以及一男一女两位警官,看到靠坐在病床上的顾城歌,他的头上裹着纱布,左侧还隐隐透着红色血影。
“城歌,发生什么事?你怎么会受伤?要不要紧?”赵子墨扑过去,连珠炮似的问道,语气里的焦急是毋庸置疑的,还仿佛有一丝哽咽。
顾城歌习惯性地想伸手抚摸她的头发,抬起的右手却是缠满纱布,下意识地又缩了回去,只说:“不要紧,小伤。”
但是他的手还是叫她看到了,她小心翼翼托起他的手,又望向他头上,心疼得直想掉眼泪。
她忍住,小声嘀咕:“什么叫小伤?手上头上都是纱布难看死了,都快毁容了还叫小伤!”
顾城歌淡淡地牵起一个笑弧:“放心,不会毁容的。”
旁边的女警背对着他们开口:“情况我们暂时了解到这里,警方会尽快抓到肇事者。齐律师,这段时间警方会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的安全。”
赵子墨这才发现,病房的另一张床上躺着齐磊,他的伤势似乎更为严重,整个头部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一条腿高高吊起,也缠满了纱布。
姜姜陪在一旁。
待两位警官离开后,赵子墨问:“是怎么弄的?”
“车子撞到护栏了。”顾城歌简单答,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有人故意在路上作梗。”
“你得罪人了?”
顾城歌朝齐磊那边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律师这行难免会遇到一些状况。”
赵子墨大约是懂的,律师维护当事人的利益,与对方的利益势必有冲突,如果对方当事人非常想保全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齐磊躺在那里僵硬着开口:“都是我抢着要开车,要是老顾肯定能闪开。”
姜姜在那边翻着白眼瞪他:“还好意思说,一握方向盘就车祸,阿墨家的车都被你撞两次了。”
赵子墨:“……”
黑线,啥叫阿墨家的车?
一说到这两次车祸,何必峥就乐,他两次都因有事没上车逃过劫难,于是毫不留情地调侃那两次被连累着倒霉的那个人:“老顾你也太逊了,两次明明伤得不重却都昏倒了,太不经撞。”
顾城歌云淡风清地接受调侃,淡淡地扫一眼齐磊后,说:“他每次流血太多了。”
顿了一下又补充:“我晕血。”
这么大个男人竟然晕血!
这回换来更大声的嘲笑了。
赵子墨看一眼床上神色平静但眸子已然深邃的人,不满地伸腿踹何必峥一脚:“笑笑笑!他就晕血怎么啦!”
曾两次面对那样的血腥,不晕血才怪。
何必峥故意痛得怪叫:“哟哟哟,现在就这么维护他,以后还得了,欺负不得调侃不得取笑不得,人生要缺失多少乐趣啊!”
引起病房里一阵欢快的笑声。
赵子墨抬脚再踹,何必峥躲,然后——
病房里忽然安静了,视线都投在门口。
一位虽是素颜但不失清妩的绝美女人很随意地站在那里,那目光好像在欣赏病房里的画面。
见终于被注意到了存在,北野清妩展颜一笑,清妩而不失风情,很自然的样子。
赵子墨回头,立刻站起过去:“妈妈。”
完蛋,刚刚一着急直接把老妈抛后脑勺去了,典型的重色轻妈,现在居然要在这样的情况下介绍极品给老妈……
她头皮有点硬。
但是打起欢笑挽着老妈的臂弯:“哎同志们,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倾国倾城倾山倾水倾云倾雾亲爱的妈妈。”
北野清妩一点也不端长辈的架子,笑着说:“大家好啊,你们都可以叫我清姨。”
赵子墨又把他们一个一个介绍给老妈,但是貌似这些家伙都被妈妈的容颜气质倾倒,眼睛都集体比平时亮了数倍,招呼时却显得中规中矩,生怕唐突了什么似的。
她是最后才介绍顾城歌的。
顾城歌早已从病床上下来,即使现在的模样有点狼狈,却也难以掩饰他一身的清雅卓逸,他那种形于外的气质,本来就很容易让人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注意他的外貌。
赵子墨轻轻抱着他的臂弯,说:“妈妈,他叫顾城歌。”
语气明显比介绍其他人时郑重许多,还不由自主带了那么一丝小心翼翼和羞怯的扭捏,仿佛特别希望妈妈能一眼欢喜。
顾城歌虽然曾经就有念头,有机会要见识一下阿墨那位“以杀鱼为乐”的母亲,但绝对没想过会在他这样狼狈的状况下,饶是平时镇定自若惯了,此刻也不免……
忐忑。
而且,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她。
当然在表面上他还是很镇定,礼貌地、不卑不亢地:“清姨。”
北野清妩审视地看着他,面对其他人的笑已敛起。
顾城歌?
是他。
那个三岁的孩子……
不得不感叹,世间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北野清妩眉一挑,一张绝美的脸已经板起来,声音冷而凌厉:“原来就是你这个小混蛋。”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赵美女这位倾国倾城倾山倾水倾云倾雾亲爱的妈妈太太太强悍了!
顾城歌,极品,浮云之上的浮云,是小混蛋?
赵子墨也倏然变了脸色,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是这个态度。
不会是看到他受伤,以为他是那种狂妄不羁爱闹事的小混混吧!
她不禁紧张起来。
顾城歌心里自然也是咯噔了一下的,但很快反应过来,坦然自若迎视她略带凌厉的目光,诚恳地坦诚自己的错误:“清姨很抱歉,今天是我让阿墨为我担心了,以后绝对不会。”
本来他没想要告诉阿墨,也不是什么大伤,几天就好了,但是在这个病房里,自作主张的人太多了,比如城西。
他没想到阿墨会这么担心。
北野清妩脸色稍霁,仍板着脸:“墨墨,跟我出来。”
赵子墨站在原地不动,怯怯而又坚定地:“妈妈,我要留在这里陪他。”
北野清妩一脸严肃:“真的不跟我出来?”
赵子墨坚定地摇头。
出去就回不来了,会被绑回去的。
北野清妩:“那你明天回不回来?”
赵子墨不说话。她想陪他,她要陪他!
北野清妩又说:“妈妈亲自为你举办了画展,庆祝你生日。”
赵子墨有些动摇:“妈妈……”
可她还是想陪着他……
北野清妩一言不发出了门。
赵子墨眼里圈了泪花,想追出去,又舍不得身旁的人。
顾城歌伸左手捏了捏她的肩:“阿墨,跟你妈妈回去,不要惹她生气。我没事,下午就能出院。”
赵子墨终于追了出去,但是通往电梯的长长的走廊却只有护士来回穿梭。
“你肯出来了?”北野清妩其实就坐在走廊另一头的休憩椅上。
她站起来。
赵子墨跑过去,扑进她怀里撒娇:“妈妈,对不起嘛,可是我喜欢他,真的喜欢他。”
北野清妩声音淡然:“他是不是知道你的家世?”
赵子墨气鼓鼓地抬起头:“妈妈,他不是那种人,况且他根本就不知道……”
声音嘎然而止,因为她看见妈妈在笑,笑里都是恶作剧的俏皮。
赵子墨傻眼。
“妈妈,你太不厚道了!”
北野清妩恶作剧得逞,笑得轻松得意:“墨墨,眼光不错,他脑子很好使。可以的话,明天带他一起来看画展。”
“真的吗?”赵子墨不可置信,然后又乐坏了,“谢谢妈妈,妈妈我爱死你了!”
北野清妩走了两步又转身,神色认真地说:“他敢让我的宝贝女儿为他心慌着急,我骂他是应该的。”
赵子墨忍笑,目送妈妈进电梯后,转身跑回病房,径直往某人怀里扑:“城歌,我妈妈夸你了呢,她说我眼光不错。”
顾城歌:“……”
他终于知道,原来阿墨的性格传承于她这个刁钻古怪且语出惊人的妈妈。
生平第一次被人骂小混蛋……
赵子墨又说:“但是妈妈也说了,骂你是应该的。你以后再敢欺负我,就让我老妈来收拾你!”
顾城歌:“……”
好吧,他真的无语了。
“咳——”
“咳——”
“咳咳——”
病房里突现众多感冒患者,咳得赵子墨脸色倏红,不好意思地拉开距离。
某极品还是一惯的神色自若。
何必峥装模作样又“咳咳”两声,调侃道:“老顾,你未来悲惨的日子是可以寄予厚望的了。”
他学赵子墨似嗔非嗔的腔调,“就让我老妈来收拾你!”
躺在床上怏怏的齐磊不甘寂寞,凑上一脚:“被老婆和丈母娘奴役,兄弟给予你娱乐无极限的同情。”
某被调侃的人若无其事躺回病床。
某被牵连调侃惯了的人头也不回。
一旁的顾城西忽然开口:“阿墨,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妈妈,看起来好眼熟……”
赵子墨:“……”
不是她不愿意和朋友说出母亲的身份,实在是她低调惯了,父母也不希望她借他们的名号在外面“胡作非为”。
赵子墨说:“大概在初中的时候吧,我妈妈来开过一次家长会。”
顾城西微微拧眉,那时候的确见过一次,但是还好像在哪里见过……
因为车祸时撞到了头部,必须进行CT检查,检查完拿到结果证明并无大碍,只需几天后来做个复查,顾城歌下午就出了院。
赵子墨理所当然要送他回住处,他拒绝:“阿墨,你先回家,我有事情要去办。”
赵子墨自然不依,“你都这样了还要去办什么事!如果是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