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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方轻笑,手上有条不紊地切着盘里的食物:“如果你真这样觉得,你脑子里就不会出现不合格三个字。”
看着这个被自己一手□出来的儿子,如今已经长成能和他嘴上论剑,商界上也拥有绝对话语权的男人,但他一点也不感激他,顾元心中明白,不由感慨。
chapter 22。
“我承认,这么多年来确实对你们母子照顾不周,但你们该有的,我哪一样少了?你生在这样的家庭,就应该有这样的意识,我不可能像普通家庭的父亲那样,整天为着你转代你去游乐园,除非这个世界它是一个游乐园,没有战争没有硝烟。”
闻言,顾南方也放下了餐具,他盯着眼前那个眼睛与自己相像的,年过半百却依然意气风发的男人,薄唇轻启。
“那你有问过我们想要什么吗?我们想要橘子,你却硬塞过来一大车香蕉菠萝苹果。她想要的仅仅只是陪伴,而你,竟连最基本的葬礼仪式也没有出席。说合格这两个字,你配吗?”
顾南方的眼珠如墨,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里面有碎裂的光影闪过。
父子两僵持好半晌,最后顾南方坐直身,表情已经恢复到轻描淡写的模样。
“算了,并不是有些话说出来就可以互相了解的。”
语毕,站起身,扣上外套离去。
他在转身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宋嘉木,想起那日他在那个狭小的公寓里,与她也是一番对持。日光倾泻而下时,他对她说:“感谢你,促我成为了像鲨鱼那样的人。”
如果,宋嘉木是造成他今天模样的凶手之一,那另一个,无疑是他从来不想承认的父亲。虽然,这也许就是顾元想要他成为的样子:能在一个领域里称王,能让人臣服,能让你光是听见名字就想起他吞噬一切的样子而闻风丧胆。
但是他们大概忘了,鲨鱼是一生都不能停止游动的动物,它强大,却注定那么孤独。
清晨七点半,宋嘉木从睡梦中被宁宁的电话惊醒。
“宋计!说好的七点半呢!点半呢!半呢!……”
听见对方的咆哮,宋嘉木才彻底清醒过来:“五分钟!”
她挂断手机,光脚跳下床,打开衣柜一股脑地捣腾出一堆衣裳来,随便挑了一套职业裙,往身上一套,便匆匆往洗浴室冲去。漱口洗脸用时完毕,对着镜子扒拉几下头发,随后风驰电掣地打开门冲下了楼。
若是放在以前,要宋嘉木蹬着五厘米往上的高跟鞋这样如履平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果然,生活总会将你磨练成自己永远也想象不到的样子。
乍见宋嘉木的身影,宁宁就差整个人没有跳起来,她用生怕别人不知道的声音朝着飞奔而来的人喊:“宋计你太不靠谱了!”
虽然宋嘉木比较平易近人,但平常宁宁还是不敢这样直白地冲撞,但她今天完全是出于对宋嘉木的担心。那苏落派来监工的人今天就要到公司,要是对方要求建主设计,宋嘉木又迟到了,这形象始终不好,也落了话柄,她家住得离宋嘉木不远,所以主动提议等她一起走,没成想她果然睡过了头……典型的皇帝不急急太监。所以不靠谱这毛病宋嘉木倒是承认的,她这一生做过的最靠谱的事情,大概就是倒追顾南方了,那么的锲而不舍,舍己忘我。
路上公交堵车,两人匆忙赶到公司已经接近九点,宋嘉木喘着气走进去,对着与自己目光相接的经理微微点头示意。经理站的位置正是自己座位旁,座位上还坐了一个人。经理刚张开嘴要说什么,坐在自己办公椅上的那人忽然回过头来,在宋嘉木惊异的眼神中微微一笑。
“嘉木,好久不见。”
瞬间,回忆以金戈铁马的强势感在宋嘉木的脑子里登场,由不得她任何的拒绝。
宋嘉木很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她去天家,却亲眼目睹天家的大门被警察封上封条。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那样不镇定的天一,她在自己视线所及的地方,扯着一个警务人员的裤腿大声喊:“求你暂时别封我家!我爸会回家的,他一定会回来的!我只能在这里等他!”
那样的声嘶力竭,却在对方漠视的眼神中统统土崩瓦解。
那个日光倾城的下午,宋嘉木站在天一背后,忽然发现原来那个女孩是那样弱小,她伪装的冷漠,她的表现的淡定,她的一切一切,但是宋嘉木无能为力。
良久,直到所有人声都隐掉,天一回过头来,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掉,可是在看见宋嘉木的那一秒,她的表情从悲痛恢复到了平静。
她们俩隔着大约一百米的距离,却犹如隔了一万年的洪荒世纪,她用那样凉凉的眼神看着自己,从那一天起,宋嘉木就知道,她注定一辈子都孤单了。
……
天一亲昵的呼喊将宋嘉木拉回现实里面,她的嗓音变了,虽然还是像以前那么的显得对任何事都胸有成竹,却增加了许多柔和的女性魅力。宋嘉木很有些不习惯这样可以的亲昵,而总经理却在这个当头自发性地引起了交谈。
“既然两位都认识就不用多做介绍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天小姐前两年刚被英国CI公司聘为首席设计师,本以为以后在设计界都不能一睹芳容了,没想到两年后又回来这里,还与故友重遇。我希望呢,盛唐的案子天小姐就多费心,在苏小姐面前多多美言。”
天一微微点头。
宋嘉木这才确定,精品街的设计监工就是天一。
见对方应答,总经理的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他招手将宁宁也叫过来道:“你和嘉木把手上其余零碎的事情放一放,陪着天小姐去看看盛唐……”
最终,总经理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天一出言打断:“有宋计就够了,我想,我们老朋友先叙旧,然后再细谈不迟。”
宁宁不知所以然的复又回到原位,总经理点头表示赞同。
之后,两人去到了同一幢大楼的咖啡厅。
宋嘉木挑了一张四人桌,因为桌面大,所以理所当然距离就拉得远了。天一一身深玫瑰红呢绒连衣群,服帖地循着她身体的曲线走,干净利落地短发,让咖啡厅里的男子都停驻了视线。
见宋嘉木首先坐下,看了看桌子,天一行走的脚步顿了顿,随即扯开嘴角似是笑了一下道。
“和我预想的一样。嘉木,你始终没有改变。”
闻言,宋嘉木莫名地心一慌,将原本低着的头更低:“一样的懦弱是吗。”
天一抿唇,思考了一下:“一样的那么‘闲人免进’。”
闲人免进这四个字一出,宋嘉木心里的那么一点儿残存希望都被摧毁得不留痕迹。果然,她的确还是把自己当作闲人的。
思及此,宋嘉木终于抬起头,在遭遇对方的整个过程中,与天一彻底的对上了视线,她不闪不避,目光凌然。因为不爱喝水,那嘴唇上泛着些丁点儿的白皮,表情却无比地诚恳。
“别绕弯子了,天一,你想要做什么,或者即将做什么,我都认了。”
这句话,非常成功地让天一的脸垮下来,她最终甚至连坐都没有坐下,只放一句话,最后转身走人。
“我想要回我从前那个家,你能做到吗?”
从前的家……
家……
那一字一句在宋嘉木的心里余响,敲得她的心脏更快地蹦跳,不知如何是好。
宋嘉木盯着对方离去的单薄背影,那个背影同时让她想起至今还下落不明的周可乐,宋嘉木终于明白现在自己的感受,就是那矫情的四个字,心如刀绞。或许这四个字都还稍显轻了,她知道身上的罪孽,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洗刷完毕。
假如时光若是流转了,她愿意用生命去阻止一切的发生,她愿意从此哑了,都不要再说出那句话。
如果非要宋嘉木说,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有哪些,那首当其冲的,一定是天一和周可乐。
彼时大家都多么的年少轻狂,将世界看得犹如自己手底下可以随意操刀的橡皮泥,你将它捏圆搓扁,它就是圆扁的模样,殊不知有一天,这橡皮泥会幻化做你永远都无法抵御的恶魔,直到整个被吞噬。
大二那年,顾南方被逼着踏上出征的路途,宋嘉木又恢复了自由身,整天和周可乐混在一起。彼时天一已经在T大闻名,因为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才情,以及永远那么胸有成竹的好看表情。
某个周末,宋嘉木逛街回家,经过老宋房间时,无意间听见对方在打电话,好像是某政策出台,哪一家公司能源开发和政策能沾上边,所以准备大力推广。
根据规律,一向都是这样的,上面要推的产业,那股票必定连着红。宋嘉木从小心思不浅,再加上最近天一总是心事重重,所以她眼珠一转,少年老成地心下有了主意。
周可乐和天一家里都是经商的,算有钱人家,周可乐除了脾气暴躁,脑子也是暴躁的,没有筋线,通常宋嘉木说什么她就觉得是什么。所以当宋嘉木透露这个消息给周可乐,要她回家转告的时候,她还高兴得原地蹦了起来,嚷着:“这下我爸可不会小看我了,说什么女孩子读书多不如嫁得好。”
chapter 23。
原本,天一不太赞成她俩借着家里的名头为虎作伥:“你俩消停吧,这要是没出事儿好,出了事,谁担当?”
周可乐整个一墙头草,见谁说得在理马上偏向另一方:“是呀是呀,这消息靠谱吗?”
宋嘉木从小是个倔脾气,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很难容别人反驳,所以是又拍胸脯又做担保地:“放一百个心,我亲耳听见我爸说的,难道我还会害你们吗?”
周可乐立马又觉得她对,赶紧地站在这个战线:“倒也是。”
天一懒得理会她的性子,兀自沉着。
其实按照她的性格,不该铤而走险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这点倒和顾南方很相像。但彼时,天家的公司遇见危机,天一她爸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回到家里也是不停的打电话然后叹气。饭桌上,几句话就能挑起与母亲的骂战,两人大吵,搞得家无宁日,天一连家都不想回,身心疲惫。
所以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天一还是没有禁住诱惑,铤而走险,选择了她预感最不保险的路。
而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对的。宋嘉木将商政看得太简单了,以为没有任何风险,以为获得一点小秘密去和朋友分享,是一种变相的帮助和锦上添花,没成想,最后是雪上加霜,惹出的大祸,足以毁了两个家庭。
当时,周可乐和天一回到家里一说,自家人都深信不疑,从知道她们和周可乐是朋友开始,大人们都很有些心思地要她们对宋嘉木捧着惯着,周可乐倒无所谓,她原本就和宋嘉木投缘,天一却总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心里有异议。不是对宋嘉木有意见,这感觉就像是,你只想和一个人单纯的做朋友,有人却非要你各种得寸进尺抛脸抛皮地讨好,放在任何人身上,尤其是天一的性格,都会致使叛逆情绪攀升。比如宋嘉木第一次去顾家造访,天一有些反讽的说出那句:“她家圣上会操家伙拆了这里。”
至于宋嘉木透露的那家公司,股票的确是连着红了,连涨停三天,天一她爸是孤注一掷,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上面,看见连续三天涨停时,直夸女儿有本事起死回生。
而第四天的时候,老宋被双规的消息立时名震T市。
报道声明,上面注意老宋已经很久了,终于找到契机,发现老宋收受贿赂,越矩将推荐能源的公司名单私自定下,妨碍竞争公正。因为老宋身在高位,所以一时闹得沸沸扬扬,立时逮捕,没有丝毫余地。而受到这次消息影响,那家能源公司股票从当日开始便无人再买进,周家前两天尝到甜头,套了一大笔钱在里边,资金周转不过来,董事会将他父亲除名。
老宋被带走的那天,宋嘉木冲到厨房去,歇斯底里拿了菜刀挡在父亲面前,禁止其他执法人员靠近。
那大概是她这一辈子最癫狂的时刻,因为他们即将带走的,是一个从小到大给她优渥生活,处处保护她的男人,最重要的,是她血脉相连的至亲,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虽然她的能力那么渺小……
那是宋嘉木第一次觉得自己特别渺小,她感叹命运的强悍,上帝翻云覆手,他要你开心,你就会开心,他要你伤心,你就是案板上的肉,得乖乖躺着,任人宰割。顾南方说得好,风水轮流转,终于,也轮到她尝尝在轮子底端的味道。
她首次失了章法,她不知如何是好。
是宋妈妈哭着将宋嘉木手里的菜刀给拿下来的,她的妆容依然精致,却仿佛在一夜间苍老,眼窝深深陷下去,丝毫没有了从前别人羡慕无比的贵气。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她必须亲手送走自己的丈夫,但她不能容忍自己,再亲眼看着唯一的宝贝女儿走进那道大门,她别无选择。
最终,宋嘉木盯着父亲戴着手铐不断回头的样子,转身抱着母亲,痛哭失声。
那一天,宋嘉木以为自己将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尽。直到天一用那么淡漠却深藏怨恨的眼神盯着自己,她触手一摸,脸庞一片冰凉。
周可乐的堕落也是从那时开始,宋嘉木一直心存愧疚,尽管周可乐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