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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姐。”余暖暖轻悄悄的声音打破了冯执的心不在焉,她敛了心神,看着刚在她对面坐定的女孩。
两人俱是多日未见,而相对坐着却一时都不知如何开口是好。是冯执主动联系到余暖暖的,最近因为吃官司的事情,她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原本红润润的苹果脸不过几日未见,却像是缩了个儿,下巴都瘦出尖了,那水灵灵的眼睛越发地大而透亮。冯执知道余暖暖日子不好过,她其实多少还是担心着她的。偌大的闽粤市里,她没有几个朋友,冯执向来都是寡淡的性格,结婚以后人便越发无味,在那么短暂的职业生涯里,热热闹闹的余暖暖或许给予了她过去二十多年都从未有过了欢快和洒脱。冯执是羡慕余暖暖这样的女孩子的,独自在异乡努力过活,日子再苦再累,都能一笑了之。她眼红她的那份潇潇洒洒,不受拘束。因为冯执本身被捆绑得太紧太紧了。
“官司的事情,我让他暂时缓一缓。暖暖,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冯执是不走拐弯抹角那一套的,她的那个“他”余暖暖心里自然也是清楚。一提到章尺麟,她心里就像有一个疙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是就是怎么样都不能解开来。余暖暖难受得要死,她是早早就想和冯执说得清清楚楚,章尺麟是怎样的人,嫁谁不好偏要嫁给风流鬼,日子过得不开心就离婚,这世道上谁离了谁过不下去。余暖暖想不明白的太多太多了。她这么多的问题,硬生生地让骆定琛给堵着,堵着堵着,人都瘦了一圈。
“冯姐,只要你愿意出庭作证,你就可以和他离婚的。”余暖暖犹豫半晌,终于脱口而出。
冯执听了也不过是浅笑,“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有人能看得懂的。我和他生活了四年,要走早就走了。”
“那是为什么?”余暖暖急着反问道。
对啊,到底是为什么?过去四年,冯执不止一次这样问过自己。可是到头来,答案其实是很简单的。
“因为他能给我安逸的生活。”末了冯执终于说出口,她扭头看着窗外,雨水潺潺如水蛇一般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我在日本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在风俗店里打过工。后来是他把我从那里领走,是他给了我现在的生活。所以还有什么好抱怨的,我感激他还来不及。”
余暖暖看着冯执平静的泛不起一丝涟漪的面孔,再也理解不了。她低头声音有一些气馁,“我可以帮你的啊,来闽粤以后,我还有一点存款的。你需要多少,我一定尽力帮你。”
女孩的话,让冯执觉得心头微暖,可是深陷泥淖的人,谁也帮不了。
“那好,如果你真的想帮我,那不如让我见一个人。”冯执终于说明来意,她要见的这个人,已经有整整四年没有联络。她一定要再见见她,那个当初曾经一手把她送进沼泽地里的,她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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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尺麟心情不好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身边那几个酒肉朋友个个美人在抱的,独独是平日头最爱玩花样的人,却是没了兴致一般,低了头喝闷酒。
“哎,刺儿,难得出来放松放松,别老在那儿喝闷酒。”祁连诚喝得有些高了,拍着章尺麟的肩膀,好生相劝。可人家心里头可烦着,压根没提不起半点兴致搭理他。祁连诚碰了一鼻子灰,自觉没趣地瘪瘪嘴。又缩回到女人香软的胸窝里。倒是一旁的梁征夷推了推眼镜,“刺儿,是官司的事情?要不要我出面?”梁征夷是章尺麟狐朋狗友里难得靠谱正经的一人。年纪轻轻,在阳生的律师圈里,已经有小名气,人称梁大状。这些年,他负责的案子没有打不赢的道理。当年徐智旷贪污受贿案就是经他手承办的。这次,梁征夷是特地看了报道从阳生飞到闽粤来,为的就是给人雪中送炭。然而,他的送温暖工程却恰有些不着重点。到此时此刻,梁征夷才终于有些明白,其实章尺麟压根就没有把打官司的事情放在眼里。
“不会……嫂子还在跟你怄气吧!”祁连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话调子马上吃了章尺麟一个冷眼。他挑了挑眉,望着梁征夷。
“刺儿,不要怪我多嘴。女人的事情,真不比做生意。花的不是心眼,是心思。”
“你怎么就觉得我没花心思。”一晚上都默不作声的章尺麟忽然便开口,有些不太友善地呛了梁征夷。
平日里铁齿铜牙的大律师这会儿却着实有些百口莫辩的味道,这四年里,关于章尺麟的风言风语,他多少是知道一点。只是传言终究是传言,他却还是信章尺麟的。他们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知道章尺麟爱玩,性子古怪又不按常理出牌。可真要说他十恶不赦无赖透顶,又是言之过重了,说到底谁年轻时候不犯些遭天谴的罪过呢。犯错了,改不成么?在梁征夷看来,结婚对于章尺麟来说,本身便是一种认错赎罪的过程。要一个男人把自己下半辈子和另一个毫无瓜葛,完全不相干的女人捆绑到一起,换做他们中任何一个,都是比登天还难,比死还痛苦的事情。可章尺麟他做了,他娶了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女人,算不上漂亮,也没有显赫的家世,普通到尘埃里。
那时候,梁征夷就知道,章尺麟一定动过心。他想起很早之前,他们还在上小学。那时班里有个学生的父亲从国外带回来一把高仿的袖珍玩具手枪。周围的孩子都看红了眼,自然也包括章尺麟。几乎就是第二天,他便把自己所有的零花钱都捧到那个孩子眼前,企图买下那把让人眼馋的小手枪。他好说歹说,甚至抛却了一个孩子的颜面,几近死乞白赖。然而,人家却说什么都不愿意。于是接下来的一天,章尺麟又拿出之前两倍的钱,然而结果却还是如出一辙。于是他的努力,仅仅只维持了两天。之后便像是彻底死心了一般,再也不多过问。然而,不久之后,当孩子们早早对那柄玩具枪失了兴致的时候,它却出乎意料地被人弄坏了。梁征夷一直记得当时章尺麟眼里的神情。带着心满意足,甚至是欢欣鼓舞,有一些大快人心,还隐隐觉得遗憾和可惜。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章尺麟从来都是这样的,要么不择手段的得到,要么不择手段地毁掉。
“哎哎哎,别谈那些糟心事儿了。对了,最近店里来了一批特正的妞。都是没开过苞的A货。”祁连诚说得贼眉鼠眼,也不等另两人开口,便挥挥手,招呼了领班过来。
一刻钟后,经理模样的人领着一个姑娘进了他们的特包。他低头在姑娘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便见着她有些怯懦地点了点头。
经理一走,那姑娘便越发有些拘束了。章尺麟他们来的是闽粤市出了名的烧钱窑子,名字也取得别致,叫“酒池肉林”。这酒池肉林有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最要紧的一点就是妞的质量,大学生艺校生也就不谈了,光那里的花魁有好几个就是硕士出身。妓若是有艺,便越发让人垂涎。来这里的人形形□,华侨富商,名流政客,想见世面来这里最最合适。
“来,给爷倒酒。”祁连诚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四仰八叉地躺倒在皮沙发上,冲着女孩勾勾手指。
女孩犹豫了半秒,便怯生生地走到祁连诚面前,蹲□子来斟酒。她们穿的都是店里的统一着装。薄薄的纱质连身裙里,什么都没有穿。她蹲来的时候,大V领里白皙的胸若隐若现。女孩显然是初次面对这样的场面,握着杯子的手颤抖得厉害。祁连诚翘着二郎腿死死盯着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发憷的样子。这个时候,他一定没有意识到,身边的章尺麟却也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女孩。他的眼神带着难以置信的灼热,深深深深地看她,又仿佛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女孩生涩而怯懦的样子勾起了他快要糜烂掉的回忆,犹如上辈子那样遥远的过去里,也有一个人曾经这样在他面前过,带着颤抖的小心,和令人心疼的怯懦。章尺麟的心忽然就抽紧了,很用力地,抽的紧紧的,不能呼吸,更不能思考。
“啧,笨东西,倒点酒也不会。”祁连诚终于逮到了欺负女孩的机会,她真的太紧张了,所有才会连倒酒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能做好。女孩吓坏了,想要道歉,可祁连诚哪里给她开口的机会,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一杯酒直接泼到她薄薄的纱衣上。透白的连身裙一沾上水,几乎就成了透明。女孩□而姣好的身体毫无避忌地呈现在男人面前。圆润的胸,平坦的腰腹,饱满圆翘的臀。女孩措手不及地想要遮掩,可祁连诚哪里还把持得住,手边一个用力,便把女孩拽到自己身边,不由分说地一把扯了女孩的裙子。大片大片光洁的肌肤□在外,年轻的身体带着醉人的香,仿佛一枝馥郁芬芳的花,迫不及待地要一并摘下。
梁征夷并不好这口,索性起身出门抽支烟解闷。女孩起初还咬牙忍着祁连诚像野兽一般疯狂的啃食,然而,隐忍不能浇灭男人纵身的□,祁连诚蛮狠地扒开她光洁的双腿,娇嫩的穴仿佛垂涎欲滴的蜜桃,甜得让人晕头转向。男人手忙脚乱地解裤带,这个时候女孩终于再也受不住,拼了命地挣扎。
“大哥行行好,放了我吧。”她垂死挣扎,两条又长又白的腿四下挣扎着,她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章尺麟,“大哥,帮帮我吧,救救我好不好。求你了。”女孩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苦苦哀求。
祁连诚早已弹药上膛,准备提枪大战几百回合,恰逢此时,却听到章尺麟冷淡地开口,“诚诚,我听说林孤诣从瑞士回来了。”一听到那个名字,祁连诚忽然便有那么一小会儿的失神,章尺麟抓着空隙,冲女孩使了个眼色。女孩也是机灵的主儿,见空子一溜烟地便钻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新年好各位2013了,预计今年再写一本就完任务啦十七章有点小H,见谅~
、拾捌
在冯执的记忆里,关于姜璞,都是一道浓墨重彩的黑,仿佛不会有黎明的夜,透不过气的压抑与晦暗。她在日本没有过过多少好日子,姜璞从来不管事,挣的钱不多,大多都用在了赌博上,因为借了高利贷,三天两头便有地痞流氓往家里来,偶尔姜璞也会靠着皮肉生意抵掉一些赌债。只是在她这个年纪,已经没有多少人稀罕她那身松弛的皮肉和人老珠黄,于是更多觊觎的眼光带着肮脏的秽色垂涎到冯执身上。那段还债的日子,至今回想起来,都带着让人哆嗦的凛冽。冯执一直在想,她走到如今这种地步,其实有很大程度上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她始终都活在淤泥里,从一个泥潭里辗转到另一个。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还能记得你爸爸,真是难得。”逼仄的客厅里,王芳菲开口打破了一贯的沉默。她很久没见冯执了,戴常运从拘留所出来以后,老老实实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虽然辛苦了点,好歹算是稳定下来。冯易远的病情还是那样,因为常年瘫痪在床,需要人花手脚。王芳菲平日里还兼一份女工,其余时间都忙着照顾久病的丈夫。冯易远的气色在女人悉心的照顾里渐渐转好,露出了久违的润色。
“他多少也是我父亲,总要来看看的。”冯执抱着膝盖,往屋里看了看,门虚掩着,隐隐传出说话声。那是一个女人的自言自语。
“那个是你的阿姨?从来都没听老冯提起过。”王芳菲凑近了她,压低了嗓音有些神经质地问道。
冯执若有所思地撇了撇嘴,当初姜璞提出要见见冯易远的时候,冯执纳闷了很久,然而,很多事情是怎么想都想不通的,上一辈的故事与纠葛已经脱离了小辈可以思忖的范畴,仿佛都怀揣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绝口不提就此终老。
“王姨,当初常运出国的钱,是不是他的?”冯执没有直说章尺麟的名字,却也料得王芳菲并非憨傻。
女人果然机警地瞥了她一眼,语气警觉,“我们没有钱了。他让你还钱?小章不是这样的人啊,真看不出来。”
王芳菲的反应终于印证了先前章尺麟的话,原来他真的接济过他们,即便冯易远一家和冯执从未有过亲密的关系,可只要冯易远还是她的父亲,章尺麟就帮他。冯执总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个别人口中的章尺麟与她生活了整整四年的那个自私刻薄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她开始渐渐怀疑,究竟是自己终日生活在了谎言里,还是这个谎言骗了大多数人。
姜璞没有在冯家待得太久,她下午的飞机回日本,吃过午饭之后,冯执便送她去机场。
人流攒动的候机大厅有些喧嚣和嘈杂,冯执坐在姜璞身边,盯着登机牌发呆。两人已经有四年没见,上次分别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姜璞是亲手把她送进章尺麟的手里,在那个漆黑寒冷的夜里,她就站逼仄的弄堂口,外边下着小雨,他们的车子从她身边驶过,肮脏的泥点子贱了她一身。姜璞没有打伞,头发半干半湿地耷拉在她肩上,她就看着他带她离开,淡漠的神情,仿佛送走的只是一件用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