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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老江就到楼下来接穆竣,没有去乡政府,一路直接到了清塘村,看了看老黄支书带着乡亲们摆弄药材种植,来自市里的药材收购商也在,听了听双方的谈话,穆竣本想迈动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老黄,你们这的药材真的一般啦,我只能出到这个价格,要不然我都没得赚啦。”带着浓重的广东口音,三十出头的收购商摊摊手,很明显对清塘村种植的药材并不是很感兴趣,穆竣当然记得这是张大海给清塘村联系的。
因为不懂,他没有擅自开口,只是听着收购商头头是道的讲述着一些专业领域的术语,硬要转换成大家习惯听得懂的话那就是你们这里的药材从质量到产量要皮毛,都很一般化,换言之就是谁都能种的出来,我又何必大老远的跑到你们这里来收购,运输费用的差额减掉之后,农户并没有多少赚当然不愿意卖,收购商更加不愿意担上路途遥远的运输风险,最后还是农户妥协,他们也没有坚持的资本。
在老黄唉声叹气,穆竣安慰了几句驾车离开。
“哎,咱这地界就是这样,种啥啥不行,养啥啥不行,这么些年,各个村都伤透了,要不是张乡长……清塘村的村民还不会种药材……”老江通过后视镜见到穆竣微锁眉头望着窗外,将他所知道的东西通通道出,能够缩减到精髓的几句话在他嘴里说出来,那就是从清塘村直到上井村整段路的絮絮叨叨。
当穆竣拿出手机后,老江才闭上了嘴。
“喂,郭宇,省农科院有没有认识人?”
“有,我女朋友的爷爷是省农科院的教授。”
“你女朋友,我记得你不是跟我说过你女朋友的爷爷是归国华侨吗?”
“老大,那都是哪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
“帮我联系一下,能否来大口乡走一趟……”穆竣下面的话还没说,电话那头的郭宇就已经拍着胸脯子说道:“没问题,我可听说你们那五龙山有个人造温泉不错,顺道去那边玩玩。”
嗯?
郭宇的话让穆竣愣了一下,他去过五龙山那人造温泉,暂且不说有多么好,郭宇这样来自省城的衙内公子哥都知道的地方,因何在大口乡或者说在刘广的口这地方效益并不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将这疑问留在心底,扎下了一个小小的根子,车子到了上井村,没给时间让他多想,在这里,他遇到了本想邀请没有邀请到的谢副乡长,一身粗布衣服,远远看去与普通的农户并无二致,正带着一群人在山坡上修剪果树的枝叶,身旁跟着两个技术员查看着果树的生长情况。
“穆书记。”
见到穆竣,明显的谢梅愣了一下,打招呼的时候也有那么点勉强,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歉意的冲着穆竣笑了笑,到一旁将外衣换下来换上上班穿的衣服,一副接待领导公式化架势。
“种果树?在咱大口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穆竣摸了摸并不粗的树干,若有所思的看着谢梅。
“总要尝试一下。”谢梅转了个弯,回避了穆竣的潜台词,一旁的年轻技术员倒是直性子,一开口就解答了穆竣想要知道的答案:“这是最新品种的脐橙,我们实验过了,非常适合在我们这里种植,这里的土壤有别于其他地方,第二年即可挂果……”
话没说完,这位技术员就被身旁另一位女性技术员掐了一下,想明白什么似的闭上了嘴,穆竣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在谢梅的陪同下,绕着这足有一亩多地的果树区域走了一圈,谢梅没有开口,穆竣也没有开口询问,在谢梅诧异的视线穆竣乘车离开了上井村,给人留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印象,他来干什么?只是来看一看吗?
谢梅摇了摇头,正如她对刘广的抗拒,对张大海的不以为然,对穆竣她也没有如何好的印象,或许是谨小慎微惯了,刚刚穆竣故意留下让她开口的机会,她选择了沉默,继续封闭自己心孕育了很久并一直在实施的想法,她不敢相信别人,正如她曾经相信张大海是个干事的领导,谁知对方会惧怕刘广到那种地步,这大口乡,刘广一日建在,就没有其他人出头的机会。
谢梅抬头望着五龙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落后,不一定是真的环境所至,人为,更加的恐怖。因为落后,关注的目光少,某些罪恶,可以始终延续……
对于谢梅的有话不说,穆竣猜到了几分,他也理解,正像是他现在要做的,你总要拿出一些成绩来才有说话的权力,否则不仅是年岁制约你的威信,早已久病不堪的痛疾,又岂会产生疗效。
车子刚行出上井村,胡妹的电话打了进来:“穆书记,刘书记召开会议,乡领导都要到场。”
“什么会议?”
“省里下来的通缉令,邻省残忍杀害一家五口的凶徒,在两省边界又制造了一起血案,在一辆区间客运车,捅死一人,捅伤两人,仓促之只拿走了一些零散的财物。市里得到可靠消息,该名凶徒已经踏入了我市境内,省厅的同志和市里的同志正在各个交通要道严防死守排查,下面县乡都在配合行动,刘书记正准备根据县委杨书记的指示布置任务,请您尽快返回。”你要说胡妹没能力吧,处理这些琐事上面还真就不含糊。
“老江,返回去,拉上谢乡长。”
谢梅在乡里的位置自然不可能拥有专车,她也刚刚接到电话,正准备让村里人骑摩托送她,穆竣那辆吉普车返了回来。
“谢乡长,上车。”
跟在谢梅身边的还有一个年轻女孩,穆竣认识,是跟自己一起分配到大口乡的大专生,带着厚厚的眼镜,是那种女人堆里你会注意到的丑女类型。
一路上车内很静,老江也没敢开口,只是时不时的咂巴咂巴嘴。
谢梅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穆书记,这种规模的搜捕,我们也只是负责一些宣传工作,重点还是在市县。”
穆竣笑了笑,他的沉默被谢梅误认为是对凶徒的紧张,善意的提醒将谢梅善良的心表露无遗。
“哦,我只是在想安排抓捕罪犯会不会影响到明日省农科院的人下来。”
果不其然,省农科院这四个字让谢梅的眼睛一亮,透露出惊喜和不可思议:“穆书记,你说说省农科院的人要来咱们大口乡。”
“当然,我专业不是这方面的,这两天去了勾洼子村也去了清塘村,有些东西我看了印象有些模糊,不懂又不好妄下判断,只得托朋友邀请省农科院的人来帮着验证一下。”有些鱼饵,必然会勾到鱼儿,穆竣下的真心办事人才会忍不住的鱼饵,引到了谢梅这条鱼儿。
谢梅差点脱口而出你能不能联系一些林业果木方面的专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回程的这一路上,她脑盘旋的都是那四个字——省农科院,她做的实验,仅仅是通过亲戚的关系县里找来了两个年轻技术员,有些东西他们也都是似是而非,谢梅想要更高权威机构部门的人员对她所做的事情给予评价,通过官方途径明显不行,私人方面更是行不通,乍一听到这新来的穆书记能够联系到省农科院的人,她心思活泛了,内心做着思想斗争。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志同道合第一宗
这是穆竣第一次以领导的身份参加会议,整个会议室内,刘广一人掌控了从头至尾的会议氛围,除了马德福偶尔开言之外,包括张大海在内所有的乡里干部都成了应声虫,刘广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的点头举手干部。
大口乡不是重点区域,县公安局只来了一个民警携带者资料通报,具体大口乡的工作还要乡派出所来做,在刘广的安排下,乡里很‘重视’这一次对罪犯的协查搜捕工作,组成了工作小组,他本人任组长,穆竣副书记任副组长,人武部长霍振江和派出所所长罗钢为组员,对全乡内所有村屯进行宣传通告,一旦发现有可疑人逗留或是出现,马上进行观察询问。
穆竣始终一言不发,刚开始的碰撞可以理解为立威,可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领导意图,那样不会让人觉得你够威,只会让人觉得你不够成熟,试图破坏延续了几十年的官场规矩,而当下,穆竣还不打算太过借助郭开复、鲍立国乃至杨平郑建设等人的力量。
规则之内,我们就用规则来对抗,规则之外,别说这大口乡,纵是甸榆县、宁奉市,又有何人可惧?
张大海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举手乡长;马德福是让大家感觉到他的存在同时又不会抢了刘广的风头;阮强要么是端着茶杯要么是叼着烟也是一言不发;霍振江是做得笔挺,目不斜视,谁知道此刻神游太虚到什么地方去了;马广艳是完全的崇拜派,满脸的笑容夹杂着淡淡的献媚,但凡是刘广开口说的,都是如同圣旨般的正确和权威;谢梅则始终半垂着头,看着面前的资料刷刷点点的写着什么,整个人游离在会议之外。而今乡党委委员一共人,双数不能长久,马广艳和谢梅非委员的副乡长,都是热门人选,很显然,马广艳要比谢梅的概率大很多。
作为执行的副组长,穆竣在会议结束前,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要求乡里领导分片宣传,务必让各个村子重视起来,乡里车辆不够用暂时让派出所和有车的单位出车,保证一天时间内将信息传达到所有村子。
“这样,派出所也要用车,就麻烦一下张乡长、穆副书记、谢副乡长,广艳副乡长跑一趟。”刘广的强势不是针对穆竣,而是针对任何人,他拍板的事情不容别人反抗,乡里五台车,他自己不在工作范围内,言毕起身,宣告会议的结束。
张大海望向对面的穆竣,眼神带着劝解,让他不要冲动。
穆竣点了一支烟,坐在那里一动未动,就连刚刚来大口乡工作一年光景的乡长都选择承受如此结果,其他人呢?又能够说什么做什么,一言堂不光是刘广一人的强势,张大海的懦弱是助纣为虐的帮凶,连二把手都不敢开口,其他那些在刘广手下工作更长时间的人又有哪个敢说话。
阮强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扫了穆竣一眼,眼带着玩味;霍振江则依旧目不斜视,仿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马德福则嘴角含笑与马广艳相携而出,谢梅则犹豫着脚步顿了一下,穆竣的年纪让她再一次选择了沉默,她经历了太多次的失望,也就不再奢望。
何为副组长,没有任何权利只负责执行刘广命令,一旦出了差池还要承担责任的角色。
一把手就是一把手,当他的话语成为决议时,穆竣也不得不执行,出得会议室就拉住了列席的罗钢,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具体询问刘广和胡妹都没有完全详细道出的资料。
苗强,四十三岁,退伍兵,参加过自卫反击战,曾获二等功,受伤退伍,在家务农,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乡邻的印象皆是老好人一个。
从罗钢手接过资料几秒钟之后,穆竣就深深的叹了口气,当一个拥有着强大技能的老实人爆发后,所造成的破坏力之大可想而知。
杀的是改了嫁的妻子一家,当他的性格扭曲之后,一切皆有可能。
“你说一个参加过战争的老兵,他有没有可能自制武器。”从小就在军队长大,在养蛙、种药材、种果树方面他不擅长仅仅是学校里的一点涉猎和资料的学习,但在面对苗强这类人时,他专业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刑警。
罗钢一愣,浓眉紧锁,点头应道:“嗯,这苗强的前妻给他生了一个傻儿子,前妻主张扔掉苗强不让,对付了一年多两人离婚,前妻嫁给了同村的木匠,多年来的冷嘲热讽不断,苗强傻儿子的同母异父弟弟还总是欺负他,这一次是因为弟弟将哥哥推进了水井里死亡才使得苗强积攒多年的怒火爆发。在客运车上所造的血案,苗强此刻心理该是扭曲状态,他很有可能将自己所有学过的技能都使用出来,不排除穆书记你说的可能。”
刑警出身的罗钢,很快就与穆竣找到了共同话题,在办公室聊到很晚,从最初本乡本土的宣传到深入剖析苗强其人,脱离了大口乡管辖的范围,只是因为喜好而聊到一处,一直到窗外完全黑下来两人才转醒过来,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很自然的就一同到了街上的饭馆,喝着酒吃着菜又聊了起来,直到点多将近十点,两人约好明日一同下去,罗钢坐穆竣的车,派出所那辆车子让其他的民警以相反方向下村屯配合乡里领导的宣传工作。
回到住所看看时间,也许是直觉,也许是某种心灵感应,穆竣鬼使神差的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将苗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爸,你说如果遇到了,有没有可能劝解他自首。”
“不对,小竣,他不会漫无目的的逃脱,就算是逃也不会轻易的对普通老百姓下手,你不懂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他们突破底限也只会在单一的直线上前行,不会肆意扩散,你说他在客运车上杀了人捅伤了人,你马上查一查死者的身份,与这个苗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