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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为想也是,见他笑了,就不再计较别的,牵着他问:“你多高?”
“参军体检是186。”崔如木反射性地要抽手,最后小指还是被她牢牢抓住,有些无奈地留在她温软的手心里。
莫为踮脚,拿另一只手比着他下巴处:“到这里是多高?”
“170左右。”
莫为低下头去,有点忐忑。
她还能长16cm么?
她自顾自地想着长度不匹配的问题,而崔如木看看自己被她握着的手指,头脑晕乎乎的,一时心绪翩飞。
市中心的公交车总是很挤,司机网开一面,让他们从后门挤上去的。
拉手都占光光了,崔如木抓住横杆稳住身形。车猛地开动,莫为随着人群,一下子被甩出去,两手自然地抓住他身侧的衣服,自此便抱着不肯松手。
挤成一团,热得人心慌。崔如木看着伏在自个儿胸口的帽顶,蝴蝶结被挤歪了。他把它扶正,鬼迷心窍的,那只手却没收回去,反而留在帽檐上。
像是中了符咒,很快,那只手开始往下滑,落在小矮子的肩膀上。
感觉到腰上一紧,崔如木回过神,忙拿开手,但腰间的力道却没变回去。
变回去?
变回哪里去?
崔如木烦躁地扭开头,不巧看见划包党在莫为身后作案。
他把莫为往身侧一拉,劈手捏住那小偷的手腕儿,只听一声惨叫,却是他直接将小偷的腕关节卸了。
车上一阵骚动。
小刀“当啷”落地。
莫为猛被拉开,以为是投怀送抱被拒绝,心里正羞愤,回头看见这场景,立时尖叫出来。崔如木低头要安慰她,那小偷逮着空儿,另一只手又摸出一把,狠狠地向崔如木的手腕儿刺去。
莫为这下子叫得更大声了,劈手便去抓小偷的手。小偷目标跟着改变,倏地刺向莫为的脸。
相距不过尺来远,莫为退之不及。刀尖眼看就要划上来,崔如木心下一急,再顾不得力道,猛将莫为扯到身后,堪堪避过刀锋。小偷没得逞,要溜,还没等周围人反应过来,崔如木已握住他肩头,大力一扭。
听到“喀喇”一声脆响,莫为惊得抱住崔如木。
小偷被两个男乘客抓住,一时嗳哟地叫唤,一时喊爹骂娘。
崔如木松口气,意识到吓着莫为了,忙帮她擦汗,又抚拍她背部:“可可别怕,只是暂时脱臼,等送去警察局了会给他治的。”
莫为看看他,又看看龇牙咧嘴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小偷,愣愣地点头。
崔如木见她仍一脸惊怕,猜想她年纪太小,适应这种事总是慢一些的。
他们抓着小偷,到了站才下车,在站台上等警察过来。
崔如木见她许久缓不过劲,便问她怎么了。
莫为想了想,说:“如果我跟你一样厉害,蓉蓉就不会出事了。”
这事哪能怪她?可她还惦记着。崔如木不善安慰:“可可,别去想了。”
“我知道,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莫为愣愣地说着,“木头哥哥你教我吧。”
崔如木想,她长得这么招人,还是有点防身能力的好。
“练力量太辛苦了,一会儿我们去报个柔道班。”
莫为觉得他在拒绝她,仰头看看他,不悦地闭嘴。
来了辆警车。
三十好几的警察大叔跳下警车就笑哈哈地拍崔如木:“小崔不错啊。”
一只小喽啰把疼得早没了脾气的小偷拽上车去,还不忘回头瞅瞅莫为。
崔如木仍是那张没甚笑意却不会不礼貌的脸孔:“孟大哥,这是可可。”
说着,他把莫为从身后拉出来,又对莫为说:“可可,这是孟传奇大哥,君山警队在军学区的分队长,你喊他一声。”
之前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莫为警惕地看看他,又看看笑呵呵的孟传奇。
她挣开崔如木的手,退后一步。
崔如木向孟传奇使了个眼色,后者拿出本子和笔,三两笔写好后,撕了递给她。
她看着纸头,听得崔如木说:“可可,这是孟大哥的号码,你有事就打这个。”
崔如木见她不接纸头,便自己折好了,直接放进她的小布包里。
第11章 第十一章
崔如木的心思昭然若揭。
莫为再不理他,埋着头,攥着小包,不肯看路。崔如木只好牵着她上臂带她走。
报柔道班也不是说着玩儿的。
柔道班在中心商厦的健身中心,每周日上课。莫为每周日内休,要出校门必须请假。
他甚至说:“我会跟你们班主任打招呼,到时候孟大哥接你上下课,你要听他的话。”
莫为含泪瞪着他,他满脸不耐烦,也看着她。
她搞不清他怎么突然这样对自己。
明明前两天才小心翼翼地哄她逗她,她说什么他都答应,她要什么他都给。
喜怒无常,教她理解不了,捉摸不透,就像他那些砖头一样的书。
她哼一声,跑出健身中心,往楼下的书城去。
崔如木看着她小小的背影,隐隐觉得愧疚。旋即他又释然,他本就没什么对不起她的。
古典文学的书架永远在最角落的位置,书籍永远处于打折的状态。
诸子百家,先秦散文,汉朝歌赋,魏晋风度,唐宋八大家……这次轮到金圣叹评定的“六才子书”。
莫为刚好学了《西厢记》中的一折,便拿了《西厢记》,坐在地板上看。
看一会儿,觉得里面的词忒拗口,无聊得紧,扭头见崔如木站在一旁,捧着《离骚》读得津津有味,心下更烦了。
看了他好久他也没反应,莫为假装伸懒腰,手臂伸出去打在他腿上。
他终于低头看她,她又突然很羞,忙低头接着看。
目光再不敢离开书页,但她感觉到他的目光锁在自己身上,心里又喜又羞又恼,闹腾腾的,教她怎么也安静不来。
这书还怎么看得下去。
果然,没多大会儿,崔如木就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你要什么书?买回去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顺手把《离骚》放回去压好,“女孩子不要坐地上。你还穿着裙子。”
“关你什么事!”他又教训她。莫为气鼓鼓的,心烦透了,把他刚刚看的那本《离骚》拿出来抱在怀里,“‘六才子书’我每本都要!”
一次买一套“六才子书”的顾客,可以获赠一对小熊书签。
崔如木看她一眼,没说什么,拿下《庄子》放在她怀里,往左一步,拿下《史记》,再往左,拿《杜工部集》和《水浒传》。
他拿书很干脆,动作利落,但那一个眼神,看得莫为的心跟手里的书一样,越来越重,最后她托住了书,却没托住心,一下子落了,跌进尘埃里。
任她上天入地,他自岿然不动。
她是削尖脑袋求他一瞥的跳梁小丑,所有辛酸笑料却换不来他一个热烈的眼神。
她把书往他面前一递,待他接过去了,扭身又跑出去。
莫为搭电梯,一路下到一楼。出来才想到,那根木头这次可不一定知道她去哪儿了,一下子就慌了,站在电梯门口动也不敢动。
崔如木确然很久都没出现。莫为开始胡思乱想。
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讨厌极了,她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在气什么呢?她在怕什么呢?
哦,他也烦了她了,他打算让别人照看她。
她只是个包袱。以前碍着安将军领兵,碍着莫老师教书,碍着表姐谈恋爱,现在她碍着他做研究了。
一时间,莫为十分想念羞羞熊,想得站在人来人往的电梯处,攥着小挎包的带子,垂着头开始耸肩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锃光瓦亮的地板上掉。
“你又哭什么?”
莫为泪兮兮地抬头,崔如木一手托着她的书,另一手拿着小熊书签,正皱眉看着她。
她伸出左手,抽噎着说:“我要小熊。”
崔如木无奈,把小熊书签放在她手里。实在看不过她拿手在脸上乱抹,掏出纸巾帮她一点点地擦。
小熊书签是金属制的,很有质感,冰凉的触感直渗进心里。
莫为仰着头,看他眼神专注地停在自己脸上,但想到这只是因为那些眼泪,瞬时哭得更凶了。
崔如木大概受不了了,收手,她急忙抓住,但立刻被他挣开。
“你到底发什么脾气?”
莫为抽抽噎噎的,答不上来,只挂着满脸泪珠子望他。
见他转身,又去抓他衣袖:“我肚子饿了,要吃甜点和冰淇淋。”
崔如木没有违逆她分毫,但他越是顺从她的要求,莫为就越是提心吊胆。
到了最后一刻,总是会得到纵容的。
比如说,她在安将军的房子住最后两三天时,她要安将军下厨,安将军便下厨;她要安将军抱,她便可以整天不穿鞋子,就享受安将军的伺候。但若在平时,吃东西都是小马哥哥做;就算瘸了腿,也得自己跳着上下楼,安将军甚至不许小马哥哥抱她。
她想,这根木头是真的要不理她了,所以才对她千依百顺。
天气很热,莫为又吃了很多,吃到最后犯困。
“回去再睡。”崔如木不笑,也不凶,只是面无表情,但这比他发怒更有威力。
“不,不回去。”莫为缩在餐桌和墙壁的角落里,扒着沙发不肯让他拉起来。“我要在这里睡,睡醒了再吃个冰淇淋。”
回去了就该说再见了,莫为只想拖延下去,哪怕一直跟他别扭也好过被他扔了。
茶餐厅清净,里面坐的都是喝下午茶看书的顾客,偶尔有人窃窃私语,不过不要紧,这跟催眠曲一样,况且,还有真正的背景音乐。
莫为真是一觉睡过去了,做了个缤纷的梦,梦见她自己长到了170厘米高,黑炭头一样的木头哥哥微笑着摸她的脸孔,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向她微微低下头。
她心跳如擂,两手揪着他常服的下摆,手指都捏得发疼。
然后就醒了。
总是差一点,所以才是梦。
她睁眼,黑炭头确实近在眼前,但他拿着纸巾,皱眉说:“你流太多口水了。”
吃过晚饭天已经快黑了,莫为坚持不肯搭公交车,一定要走出城。
君山以“读书城”和“科技城”为傲,城市并不很大,重点在那座不算高峻的君山。
山上有升学率全省最高的高中,山后有科研力全国最强的部队。
夜色下,绿灯在整个城市亮起。
走出中心商务区,经过君大附中,走过君山公园,渐渐的,人和车都少了,最后只剩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走着。
莫为想牵他的手,但生怕他拒绝,退而求其次,拉着他袖口。
她不说话,他便不开口。
莫为满心悲哀,自怜自艾。
崔如木忽然停下来,回头看她:“可可,走快一点。”
他肯喊她,但他又嫌她磨蹭,莫为又喜又烦,心一横,手腕儿一转便抓到他的大手。他僵了一下,忽而轻声叹了叹,反将她整只手包在手心。
“你看过《西厢记》么?”莫为终于高兴起来,向前跳了大步,与他并排走。
“看了。”他的表情还是酷酷的,但现在无妨了,“下午你睡觉时看的。”
“哦。”莫为简单应了声,心下却更开心了。
没想到他下一句却是:“看看词句就好,剧情不可取。”
“‘《西厢记》天下夺魁’,怎么不可取了?”莫为有点恼,认为他在质疑她的品味。“曹雪芹还借林黛玉之口说《西厢记》‘曲词警人,余香满口’!”
她的品味和选择,安将军可以质疑,莫老师可以质疑,甚至表姐可以质疑,但他不能。
崔如木瞥她一眼:“张君瑞好色风流,心志不坚,懦弱无能,没看出有什么好。崔莺莺举止轻佻,毫无眼光,绣花枕头,也没看出有什么好。女孩子不要学崔莺莺,更不要找一个张君瑞那样的伴侣,否则以后哭的是自己。”
“张君瑞哪里是你说的那样了?崔莺莺冲破崔夫人的阻拦和心上人在一起,又怎么‘绣花枕头’了?”莫为不依,大声分辩。
“张君瑞见崔莺莺貌美而心生爱慕,为此误了考功名的行程,愧为礼部尚书之后;人前说愧对先人,人后却只想着要和崔莺莺翻云覆雨,品性恶劣可见一斑;可笑的是,退孙飞虎之围的,是白马将军杜确,他张君瑞一封书信算什么神兵利器,破得了五千兵。
“崔莺莺是相国之女,婚约在身,却和名义上的哥哥私通。整个杂剧从头到尾,除了看她自己哀怜自叹,悲悲戚戚,听人说她有‘倾国倾城之容,西子太真之颜’,她还真没半点大家闺秀的风度。”
莫为不肯被他说服,但又找不到词来反驳,一时站着不肯走。
“又发什么脾气?”崔如木本就一直迁就她的步速,她又不动了,不耐烦地回头。
莫为轻哼一声:“老封建。”
但她却伸出另一只手抓住“老封建”握她的那只手,生怕“老封建”计较起授受问题。
“可可,女孩子要自强自立,自尊自爱,否则就不要期盼旁人能珍爱她。”生怕小女孩看了书有样学样,于是苦口婆心地教导规劝,崔如木对于这样的自己还是有点郁闷的,“现代社会对女孩子的宽容还没到和男人一样的地步,如果没人能保护,就不要轻易去挑战。”
莫为哪听得懂他话里有话,只觉他讲着大道理,跟莫老师越来越像,紧抿着嘴,再不肯说话。
崔如木低头看看死犟的小丫头,夜色灯火下,那张娇俏的脸儿显得愈发秀色可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