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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破”的决心——在当年追求王采薇的问题上,袁枫不就是如此吗?因此,任琳琳觉得,袁枫固然是上帝赐给她的一份礼物,而她,也是上帝派来帮助袁枫的一名天使。任何时候、任何场合,她必须保持冷静,以便在袁枫偶尔情感冲动的时候,及时给他泼上一盆冷水;在袁枫气馁的时候,给他添上一把火——谁让他们的生命已经合而为一了呢?
但是,袁枫昨天的作为,实在让她太失望了。为了袁枫的发展,她付出的太多太多。这一次,她认为事关重大,办好了,就是袁枫的大功一件,河州学院别看做学问的人不少,在学院里面抖威风的人不少,但只要一走出学院大门,说话做事能四方通融、八面玲珑的除李来复之外几乎没有。为了让袁枫有这个能力,她不惜利用自己在媒体工作的优势,东奔西走地编织着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努力遍及河州方方面面。与此同时,她几乎每周都固定时间做美容,精心保养自己,爱美固然是女人的天性,但美丽同时也是从男人手里获得权力的法宝。她要为自己的丈夫获得权力,她已经获得支配左右丈夫的权力。她觉得自己的愿望一定能实现。但今天,袁枫狠狠地打击了她,也许,真的是她当年择婿的时候看走了眼?
不行,不到最后一分钟,任琳琳是决不放弃的。
袁枫一上班,又是一个紧急会议。这次要根据各单位上报情况,推荐三名省级师德标兵,以及全院教师节表彰人员。袁枫到场的时候,四位学院领导班子成员已经全部就座。一见袁枫进来,纪检石书记先笑了:
“来,来,袁枫啊,你看,你这大功臣不到,我们都不敢开会呀!快坐,快坐!”
小常院长也拍着巴掌:
“是啊,昨天的事多亏了袁枫!我对这种事,唉,一筹莫展!”
袁枫好奇怪,他们怎么知道的?
朱至孝微笑着打量蒙在鼓里的袁枫:
“真是福相!不知道你前世做了多少回雷锋,这辈子得了任琳琳。你看,你前脚上班,她后脚就打电话给张院长,既怕你迟到挨批,又担心你的身体。”
“不敢当,不敢当,我也就是喝酒罢了,别的还有什么用处?”
袁枫心里一松,又一紧。任琳琳看来是不生气了,可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意志,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宁可。
这时,张力行发话了:“不要谦虚。你能办的,他们就是办不了。要说啊,我们这个学校有袁枫在,也是有福,这几年挡了多少事,默默无闻。还有小任,优秀家属,应当表彰啊!”
会议室里静了两秒钟。
“那就这样,咱们今天往省里报的,先定下袁枫一个?”朱院长笑着说。
其他两位都没吭声。
张力行沉吟片刻:“恐怕不合适。这一次报师德标兵,需要考虑大局。上硕士点是头等大事啊,还是要和硕士点的问题联系起来考虑。袁枫嘛,历来是顾全大局的,再说,年轻人,眼光也要放长远,不计较眼皮子底下这点儿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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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力》第5章(5)
“就是,说不定几个月以后,会议记录该换人了,袁枫就是正式参加会议的,对不对?”
朱至孝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袁枫一时竟不知该笑还是不笑,只好把脸上的肌肉拉了两下。会议进入正题。朱院长首先提出张力行,大家一致通过。张力行推辞了一下,但因为各单位的推荐名单上都有他的名字,人心所向啊,不好违背。
接着,张力行提出封铁林。小封虽然在各单位得票不是很多,也还说得过去,何况大家都明白,本年度小封的工作量会很大,先喂个蜜枣也在情理之中。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小常院长说:“宁可不错,多少年来工作踏踏实实,教学上政法系是管理最好的。再说,师德标兵嘛,总要有一个直接参与教学的。我和石书记都有这个看法。”
袁枫一听,就知道坏了。这个小常,没骑过驴,也没看过驴走?哪能铺面没开张,先把自己的伙计卖了呢?
果然,朱院长立即反对,理由十分简单:人才流失,对学院工作有抵触情绪。
“也不能只看这些吧?人才流失,责任未必全在系里,我们也应当检讨学院工作有没有失误。对学院工作有抵触情绪,就更说不上了,只不过是一次会议上发发牢骚,一个硬派的人员暂时没有接受嘛。老宁对教学一贯抓得紧,威信很高。就拿这次各单位推荐情况来看,谁比他得票多?”
石书记态度很坚决。
“宁可确实不错。不过,还是那句话,学科建设是头等大事,上硕士点是头等大事。要从这个角度看,乔大海更合适。”朱院长坚持着。“上硕士点是件好事。但是,也不能为了硕士点丢开所有工作,尤其是教学。扩招以后,教学问题太突出了,表彰宁可,对推动全院教学工作是有利的!”
袁枫觉得,石书记的话音有点儿高了,表情过于严峻。他悄悄地用眼角瞥了瞥张力行,张力行似乎正饶有兴趣地观看一场精彩的辩论,只是左手的拳头又不知不觉地攥起来了。
张力行决不可能同意宁可,特别是今天。
朱院长与石书记你来我往的交锋持续了有十几分钟,小常光着急,说不上话。袁枫虽然仍旧一脸的平静,心里却在暗暗地责怪小常没有用处,这个博士后呀,整个儿一个书呆子,安在这个岗位上也是活受罪!
张力行终于要说话了,他摆摆手:
“你们呀,都有道理,也都有风格。推选一个全力抓教学的有什么不对?推选一个对上硕士点有促进作用的一样正确!你们怎么就没想到两者结合起来呢?”
大家都不知道张力行葫芦里卖什么药。
“很简单嘛,我们身边就有一个,小常,再合适不过了。数学系的学科带头人,抓教学又是他分管的工作。怎么样?大家没意见吧?”
小常愣了一下,没说话。朱院长立刻拥护。石书记看了看小常,也只好点点头。
会散了。出门的时候,袁枫看见小常犹豫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石书记已经飞快地跑得不见人影,张力行和朱院长说说笑笑的,谁也没有在意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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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力》第6章(1)
有关李平原的好消息是突然进入袁枫办公室的。十五分钟之前,董礼宾兴冲冲地跑来告诉袁枫,李平原的书稿有希望了。老董为此事专门向张力行做了汇报,并一再强调不采取应急措施,学术著作的出版量无法达到申报硕士点期待的数字。出乎意料的是,一贯把钱把得特死的老张,这回竟然主动提出,是不是可以设立学术出版专项资金?老董高兴得像个小孩儿一样,三步并做两步跑到袁枫办公室,手舞足蹈地说:
“行了,行了,李平原的书肯定能出了!”
袁枫也跟着高兴,伸手就抓电话。没想到另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按住了。
是身着灰麻布对襟大褂、一脸络腮胡子,手里玩着两枚山核桃的图书馆长邱仪方。
“小伙子,不要急。你的老同学可禁不起折腾了,还是等定下来再说吧。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出一个妖蛾子呢?”
说完,哈哈大笑。
在河州学院,老邱绝对是个人物。虽然至今只是中级职称,可满院里大大小小,哪个也不敢轻看他。势利者因为他是张力行的中学同学,当着张力行的面,没有什么话他不敢说,万一要是什么场合惹得他不高兴,喝着小酒给你参上一本,也是保不住的。至于正人君子们,则是仰慕他的学识和洒脱。邱仪方是“文革”以前的老高中生,在老家干了整整十年农活后,1977年考进河州学院,学了中文。1982年毕业留校,论资格,早就应当是教授、处长了。可邱仪方偏偏是个例外。他外语不好,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当了十年地球修理工,把外语就着当咸菜吃了。然而现在职称评定一定要考外语,哪怕是老邱这样研究古典文献的,也不能例外。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许多人都是上了考场现抄,照葫芦画瓢,画一个及格了事,更有怕麻烦的干脆找个学生代考——他们评职称那会儿外语考试还没现在这么严,太多太多的人都是蒙混过关的。袁枫知道河州学院曾经有一个真实的笑话:某一年职称外语考试,某考场前面坐了几位研究生,外语自是了得。其中一位成绩最好的做完之后,卷子就被悄悄地传到后面,一帮中老年教师(其中不乏现在的院处级领导)立刻开抄。截至交卷前夕,才发现老“难友”——历史系主任梁怀朴竟然连英语字母都写不好,抄也抄不来,于是一名年轻教师挺身而出,急急忙忙帮他抄写若干。不过实在是来不及了,只能草草交卷。可是大家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因为抄得太一致,这个考场绝大部分卷子作废,只有那位抄也不会抄的梁老先生,考试顺利过关,当年就评上正高。
老邱决不肯丢这个人。为了保持“气节”,保有“清高”,他付出了当代知识分子的最高代价:放弃高级职称评定机会。有意思的是,老邱连副教授都不是,可河州学院的许多文科正副教授,一有机会就往老邱家里跑,请教各式各样的问题。终于弄得老邱妻子提出严正抗议,不许老邱随便开家门。可问题总要解决,有人就向院里建议,给老邱一间办公室。这意见实在有点儿不伦不类,没有职务,甚至没有高级职称的老邱,凭什么要给他办公室?去年秋天,机会终于来了。原任图书馆馆长闹情绪,一生气调走了。堂堂河州学院图书馆,怎能没有馆长?那些日子不少中层干部心里都揣着一个小兔子,生怕一不小心自己被派到那个苦寒的地方去,学校里消息灵通的人士曾经预言,院里要加强对图书馆的领导,可能要派一个得力的人物当馆长,比如中文系的乔大海,或者是年轻的博士后封铁林。结果,乔大海第二天就在公众场合宣布,谁要是让他到图书馆去跟那些老娘儿们打交道,他立马辞职走人!另一位民间组织部看中的人选封铁林的语气比较委婉:
“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岗位,正好安安静静读书。只是我老婆比较保守,不放心我和那么多漂亮女性在一起工作,所以还要请领导考虑考虑家庭安定团结的大问题。”
结果,领导独具慧眼地选中了邱仪方。据说在院务会上,张力行是这样解释这次任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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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力》第6章(2)
“老邱学问好,人品好,全院人所共知。这样的同志,应当破格任用。别看我和老邱是同学,我多少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照顾他一点点。我们这个安排完全是从工作考虑,是从发现人才、使用人才的角度考虑。”
大家一致鼓掌通过。
老邱竟真的走马上任了。一开始还有人说:“看看,再清高的人也有功名利禄之心,给个处长,这不也高高兴兴地接着了?”
但很快大家就发现事情有些蹊跷:老邱很少参加处级干部会议,也从来不以图书馆馆长的身份安排任何餐饮活动,惟一的特权似乎就是获得了随意查阅所有馆藏图书的方便。每天一大早他就上班,整天整天地泡在各个书库里,如鱼得水。
袁枫既佩服老邱的气节,也对他怀揣着敬畏,所以在邱馆长面前,特别加着小心。趁着邱仪方朗声大笑的工夫,他先递过一支烟,取出抽屉里的打火机,恭恭敬敬地给邱仪方点上。邱仪方转身对董礼宾说:
“有人敬烟的滋味果然不错!就不知道是什么烟,得认真看看。听说过吗?‘茶,上茶,上好茶’!现在是‘烟,敬烟,敬好烟’!我得看看袁枫给我敬的什么烟!”
袁枫笑了:“没有好烟,您瞅瞅,只有院办招待客人的硬黄河。”
“老邱,你不要难为人,袁枫自己不抽烟,我比你先来,都没享受这个待遇,你凭什么挑三拣四!”
“你看,你看,急眼了不是?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现任院长的同年,这要放到光绪年间,厉害!”
“你已经够厉害了,欺负人家年轻人!”
“哎,这又得考证考证了,我和袁枫谁厉害?袁枫手里握着堂堂河州学院的大印,结交往来,都是院里院外的官宦士族。我呢?最大的权力不过是掌管几本破书。如今的河州学院,连院长先生都不办借书证,遑论其余?袁枫,我说得不假吧?”
邱仪方转过身来问袁枫,袁枫的脸腾地一下热了。他真的没有借书证。算一算,起码有四五年没进过图书馆了。
老董叹了一口气,把话题扯回出版基金上来。
“老邱,不管怎样,设一个出版基金总是好事。”
“好事不好事,难说。”
邱仪方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吐出一个美丽的烟圈,看着它袅袅上升,然后慢慢消散。
“你什么意思?”正在兴头上的老董有些恼火。
“这不明摆着?饥不择食,忙着上硕士点嘛,只要码起来的是字儿,管他说的是什么,统统出版,先凑个数再说。可惜呀可惜,又不知道有多少棵大树要毁于一旦!”
“不过,书稿还是要严格审查的。”老董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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