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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男子面前的,是央视的一名男记者。这记者也是阅历丰厚的人物,从那女人残脂消退的脸上,裸露皮肤上的层层青痕以及混若无力的双腿,他已经猜测到这女人应该遭受了一群人的侮辱。他脸上带着沉痛的表情,将话筒伸到赤身男子的面前,低哑着声音问道:“请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越是这种情况,也不可能是精神病,只有遭受了重大变故的人,才会使出这样极端的方法。
赤身男子深深的看了眼怀中的女子,声音异常低沉,但思路非常的清晰:“我是北方某城市的个体户,这是我的恋人,我们……”
他有条不紊的将事情的经过在媒体的面前讲述,并且着重指出,他进的就是这家夜色倾城夜总会。他只是上个厕所的时间,他的女友便被人灌了药,被人拉到了停车场。其中,夜总会的保安们来了好几趟,但都当做没有看见,那为首行事的家伙还递给自己一张名片,说如果觉得不服气可以随时找他。
男记者听着,越发怒发冲冠。他身后的摄像机将这一切都忠实的记录下来,镜头微微的颤抖,摄影师的心情也非常的不平静。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理,我知道可能我未来的日子就在精神病院或者监狱里度过,但我不能忍气吞声,我没有保护好女友,若是连为她叫屈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我还算什么男人?!”赤身男子的腰挺直了。他怀中的女子已经干涸的眼睛中,眼珠稍稍的转动了一下,了无生气的脸上掠过一丝生机。
圈子越来越大,几十米外都无法走动。这时候,警车的声音响了起来,一行警察护着几个人奋力分开群众,想圈内走了进来。
当先一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微微有些谢顶,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眼角处偶然抖动一下,表示他有些不耐和焦躁。当他走入圈子中,看到赤身男子、记者以及摄影机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怒喝道:“影响普陀路的正常秩序,有伤风化,纯粹的神经病!马上通知精神病院,让他们来抓人!”
赤身男子的脸上露出绝望和凄惨的表情,但腰板挺得更直了。
央视记者见来了个说话官气十足的领导,根本没有问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就给这件事做了定论,马上站起身,一边自我介绍着一边将话筒伸向了这位领导。
“这位先生,请问您在州广市的职务是什么,有什么权力对这件事定性?”记者的话筒已经伸了出去,问题尖锐无比。
站在领导旁边的一个人,伸手将话筒打歪,另外几个人从侧面将记者和摄影师包围起来,把他们和领导围在圈子内。外围的群众乍看上去,好像领导正在接受着记者的采访,谁料到这领导说话的声音却是阴狠狠的:“把他们的带子给撤了。什么东西,整天唯恐天下不乱。你们要是没事,去采访采访那些歌星啊影星啊,别整天把目光对准我们政府,你们这是犯错误,你们这是影响安定团结。”
这记者丝毫不惧,马上接口道:“民众是有知情权的,我们认为这件事有很多蹊跷,希望领导能够给民众一个信服的审理过程。”
领导冷笑道:“要是来州广旅游,我们欢迎,要是来捅娄子,小心你们离不开州广。”他说完这句话,头微微一点,几个人就簇拥着记者和摄影师向着圈外走去。
刚走了几步,有两个人又从圈子外面挤了进来。其中一人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二话不说就披在了赤身男子的身上,并用非常沉重的声音说道:“有冤屈,直接找公安局报案,何必用这种方式糟蹋自己?女人出了事,男人更应该把腰杆挺直、挺硬,给女人崩塌的天空重新撑起一片空间。”
声音铿锵,字字带力!
周围窃窃私语的群众不说话了,实现全部集中在说话男人的身上。只见他慢慢的站起身来,年轻俊秀的脸上充满了无限的杀机。他拍拍手,向着身后那人点点头。身后那人把外衣脱下,为那人圈住了腰间。、
谁都看得明明白白,这外套,是公安局今年才刚刚修改的新款警装。
当先的男人慢慢的站起身,又慢慢的走到被几个人簇拥的记者和摄影师面前,声音坚定的说道:“我是州广市四开发区主管开发办主任秦牧,这位是开发办公安局长刘大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郑重承诺,这件事如果不划上完美的句号,给群众满意的回答,我们两个人就此辞职。”
鸦雀无声,几十米喧嚣的街道上,听到的听不到的都好像感受到从秦牧那单薄的身上传来的愤懑和压抑的气息,这个新任的开发办主任,在风口浪尖的时刻,选择的不是逃避,也不是遮盖,而是正气磅礴的在路人面前,许下了异常庄重的军令状。
那领导的脸色自从看到秦牧开始,就从红润变成了通红,又从通红变成了苍白,等到秦牧说完这个保证的时候,他冷哼道:“秦主任,事情好像发生在金阳区,跟你们开发区不怎么沾边啊。市里三令五申,跨区办案需要上面的指示,不知道秦书记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他这是豁出去了,人,绝对不能让秦牧带走,这里面的事儿不小。其他的先别说,这件事一旦铺开,夜色倾城里面有毒品的事情就够他掉了脑袋上的乌纱帽的。更何况,刘大有刚刚下放,这憋着气呢,就算是小案没准都被他搞大了,这个险不能冒。
秦牧转过身来,微微的笑了起来,指了指赤身男子的脚下,淡定的说道:“他的两只脚都站在了分行线的南边,那说明事情虽然是金阳区发生的,但是他却选择在我开发区报案。无论事情发生在什么地方,只要报案就要受理。刘局长,你怎么说?”
刘大有的声音有些颤抖,谁都能看出他正在勉力压制着愤怒,只见他先庄重的冲着赤身男子打了敬礼,随后异常坚定的说道:“事情出了,是我们的责任,如果不全力以赴侦破此案,那我还有什么资格穿这身衣服,有什么资格头戴国徽?”
秦牧暗自点头,完美,非常的完美。刘大有本身就是非常彪悍的气势,加上说这话正气十足,已经被摄像师将他的一言一行忠实的记录下来。虽然稍稍有点煽情的味道,但用在现在的气氛中,却是恰到好处。
也不知道人群中谁叫了声好,紧跟着就是如狂风骤雨般的鼓掌声。在这掌声中,刘大有用身体护住赤身男子,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让他们向外走去。
“秦牧,你的手伸得太长了。”领导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脸上的表情已是阴测测的。
秦牧不为所动,趁着人群的目光被刘大有吸引的时刻,对领导微微笑道:“单书记,以后跨区作案,我们还要多多合作啊。”
领导冷哼一声,背着手带人离去。秦牧的嘴角带着微笑,若有所思的盯了会金阳区书记单辉煌离去的背影。
卷 五 安定青滔 第773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十)
当着这么多群众的面敢于不请示领导就立军令状,没过多长时间就传遍了州广的官场。(_《 书 海 阁 》)方振邦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远在外地的老婆回家,一家人正在优雅的餐厅包间里面享受难得的宁静,方振邦微笑着拿起手机,一边随意的接听电话,一边嘱咐老婆和方天柔赶紧吃,趁热吃。
刚刚说完,电话里传来的消息让方振邦顿时瞪大了眼睛。还好这是家庭的聚会,要是被外人看到了,一向老成持重的方书记竟然露出年轻人一般震惊的表情,肯定会觉得认错了人。
方天柔见方振邦表情异样,不禁也拿起手机来。她把来电调成了震动,这一会儿没看,竟然有十来个未接电话,电话的来源处五花八门,饭反正那意思,就是出事了。
方夫人看爷儿俩都一个劲的拿手机,顿时有些不乐意了,拍着桌子说道:“你们很好啊,我好不容易出差一趟,你们倒是跟手机绑上了,是不是让我掀桌子啊?”
方天柔连忙把电话关机,方振邦低声对着电话嘱咐了两句,然后也把手机关机,挠挠头说道:“你还别发火,州广发生了大事,主人公还就是刚才你提到的那个秦牧。”
方夫人眼睛一亮,紧绷的身体马上放松,上身往前探了探,给方振邦挑了个肥硕的大虾,笑着说道:“犒劳犒劳你,给你个大虾。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方天柔撒娇道:“妈,我也要。”
方夫人宠溺的给方天柔夹了一筷子,随后把目光对准了方振邦,。方振邦苦笑着把刚刚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方夫人,无奈的说道:“我看他这些天把开发办搞得风风火火的,确实有成绩出来,正想找个机会把今年党校的名额给推荐过去呢,这可好,又惹事了。”
方夫人皱了下眉头,没有对秦牧所做做出评价,而是反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方振邦摆摆手说道:“家庭聚会,不说政事,不说政事。”说着,眼睛瞄了瞄方天柔。方天柔也在官场上磨练些眼里,马上站起身说道:“听说他们今天有个招牌菜,我过去看看怎么做的,学习学习,回家以后我给您做。《 书 海 阁 》)”说着,站起身跑到外面去了。
等到方天柔离开,方夫人嗔怪的说道:“连自己的女儿都背着,你这当官的,可真的当到绝户上去了。”
方振邦长叹一声,说道:“你以为我想背着她么?现在这丫头心野了,跟秦牧混过一段时间,也学会雷厉风行,也学会瞒天过海了。这丫头最近好像在谈恋爱,还是她那区里的小车司机。你说说,市委书记的女儿跟小车司机谈恋爱,这像什么话!”
方夫人揉揉太阳穴,说道:“孩子大了不由家长,让她去吧,总比在家里当老姑娘好。对了,就算是跟司机谈恋爱,也不用背着她啊。”
“你当这司机是谁?是秦牧亲手提拔还引为肱骨那司机现在说话办事跟秦牧一个样子,总有点阴测测的,我都怀疑这是秦牧安排在咱们姑娘身边的棋子。”方振邦摇摇头,继续说道:“秦牧这个年轻人啊,太工于心计,现在一个开发办主任就敢当着群众的面立军令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要把这件事查清楚。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查到底,要我这个市委书记干什么!”方振邦说得有些郁闷,拿起桌子上的烟,急速的抽了好几口。
方夫人低声问道:“犯事的人,来头很大么?”
“那还用说?”方振邦叹口气说道:“省检察院院长的亲侄子,什么买卖都参与,有个对外贸易公司。”
对外贸易公司,这几个字一说出来,方夫人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种外面包裹得富丽堂皇的地方,其实很多人在心里是明明白白的,肯定会走一些私货,或者洗一些黑钱。这个人的港口仓库就在州广,就算是想检查,也要找省里批条,而这批条基本上是下不来的。方振邦眼皮子底下有人如此嚣张,他早就想办他了,但碍于上层的关系,他方振邦又不是马上就退,所以就一直忍着,眼不见为净。
但他没有想到,秦牧竟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海口给夸下了,这让他这个市委书记该怎么做?反对,那是对百姓的不负责任,也是对政府官员威信的贬低;支持,那上层路线肯定会被堵得一塌糊涂,因为晶圆厂而建立起来的政绩,将会灰飞烟灭,这也是他不能容忍的。
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方振邦在心里焦灼的自言自语。
“这个秦牧……”方夫人嘴角带着点笑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啊,本来以为他从京城出来就该老实巴交的混资历,没想到到了咱们地方,还是那么我行我素。”她也点上根女士烟,笑着说道:“老方,你也别这么愁,我看啊,这个秦牧的路子,恐怕比你我还要多呢。”
这句话说得有些高深莫测,但方振邦知道老婆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探寻的目光就紧紧盯着她。
方夫人笑道:“你看,咱们当初就定下了做生意去京城,可以拉拢一些关系。那边***横行,随便拉出个做得有味道的公司或许背后就有部级的关系。虽说咱们这些年呕心沥血,也可以跻身京城中层商业,但真正高高在上的商业群体,你知道以谁为首吗?”
“你曾经给我说过。”方振邦看了看门口,低声说道:“以后家里的生意这种话不要轻易说,隔墙有耳。虽然咱们不违反政策,你没有在州广开设企业,但能瞒着还是瞒着。”
方夫人点点头,没有等方振邦回答,自顾自得说道:“京城商业豪门,算得上顶尖的那也有七八家不分伯仲,但就在去年,其中一家凭借世界水平的网络游戏公司和独立承建京城外环线而脱颖而出,成为京城商业圈的领头羊。”
方振邦叹口气,大家族就是大家族,不用太避讳什么,如果是他明目张胆的让夫人在市里开办企业做生意,下面人不敢说什么,国瑞祥等人肯定要背后捅刀子。同样的,国瑞祥等人如果这么做,他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张家,张子平,你在电话里说过。”方振邦淡淡的说道:“咱们的爹,跟人还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