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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领导,同志们,我刚从省里开会回来,对情况不是很了解,还是先听听大家的意见吧。”苏永刚说道,心里却在问候王玉文家的长辈,该死的老好人,就会在会上点我的名,想让我去拉定时炸弹的引线,没门。
坐在高飞右边的党群付书记方天正也在微笑,岁月的流逝让他步入了四十二岁的黄金时代,他变得更加成熟老练了,奋斗总会有得有失,常务付县长柴春亭也在微笑,姚晓波也跟着微笑,他还没有丧失根基,他还有铁打的三票,至于苏永刚那个老滑头,暂时也不会从手掌心上溜走,组织部长邱夏风已经倒戈,把宝贝儿子都交给了那个臭小子了么,公安局长洪涛向来是和孙明才一个鼻孔出气的,丁颖那个娘们还是在自我保护状态,高飞并没有得到可靠的同盟力量,倒是“机会主义者”郭江滨,不得不注意其变化了。
宣传部部长郭江滨,号称青阳铁笔,写文章在整个之江省都是有名气的,据说之江日报都想调他过去,只是在体制内生存的经历太浅,时常会有些弄巧成拙的表演,前段时间,和海门乡的莫国强一起,帮了刘为明和常宁一把,并没有实质性的收获,反而在刘为明调离以后,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吃一堑长一智,不发言,或者不首先发言,使自己的态度处于模糊状态,就是眼前最好的选择。
邱夏风开口了,不紧不慢的,没有微笑,“高书记,我说几句,根据计生委古贞英主任的报告,我认为水洋乡党委是有错误的,因此,处理是必须的,结果也应该是服众的。”
方天正望着邱夏风心里直骂,什么叫根据古贞英的报告,这不是把火往我这边烧吗?
方天正微笑着说道:“老邱的意见蛮好,我表示赞同。”
“废话,”孙明才把手中的茶缸往桌上重重的一放,笃声笃气的说道,“方付书记,老邱那不是意见,人家那是抛砖引玉,噢,不,是引蛇出洞。”
王玉文听得心里直乐,老孙啊,你这引蛇出洞的成语用得妙,可谁是那蛇呢?
但见常务付县长柴春亭笑了笑,客客气气的说道说道:“孙部长,您老德高望重,一言九顶,不妨把您老的意见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听听。”
孙明才对柴春亭向来没有客气过,“小子哎,别一口一个您老您老的,我老吗,我比老苏还年轻四岁吧,什么德高望重,德高望重的是三位面对大门的正付书记,你说我是德高望重,明摆着是说三位正付书记德低望轻么,你倒说说,他们低在哪里轻在何处?”
方天正赶紧的出来解围,这孙明才是要搅局呢,“老孙,你误会了,春亭不是那个意思嘛。”
这时,洪涛用打火机轻敲着桌面,不慌不忙的问道,“方付书记,这个事情么,依我看很简单,天知地知大家知,就是冲着常宁一个人去的嘛,正好,他提出辞去公职,问题已经迎刃而解了,我想问问,你们书记碰头会是怎么商量的,就按老规矩办,你们领导把意见亮出来,我们大家表决就是。”
看看高飞,又望望王玉文,方天正微微一笑,“书记碰头会并没有讨论这个问题。”
“啥,你们玩我们啊,”孙明才拍着桌子嚷道,“你们要是没那个能力,都给我下来,让老孙坐你们的位置,我保证能拿出意见来。”
王玉文心里又是一乐,“老孙,那依你该怎么呢?”
孙明才瞪着双眼道:“同意他辞职,这年头,还怕没人来当官。”
洪涛加了一句:“我同意孙部长的意见。”
高飞心里一声叹息,这两个军人出身的家伙,当然是来搅局的,加上组织部长邱夏风,三个人共进共退,摆明了和自己对着干,他们三人这么一说,其他人反而不好开口了,说什么话代表什么立场,方天正他们三个,虽然和她是合作关糸,但现在大有旁观好戏的意思,苏永刚和郭江滨则在动摇和等待,王玉文是基本难以指望的,他肯定会轻灵的在刘为明和她之间躲避,同时又不去得罪方天正。
一把手的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是审时度势,眼前并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只要自己还是青阳县县委书记,那个出言不逊的小混蛋,就还在自己的手掌心上。
“丁书记,”高飞朝着丁颖微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慎重,我看就按正常的程序,由你们纪委负责处理吧。”高飞一脚斜传,把球传给了丁颖。
丁颖早有准备,禁区内的危险球不能接,还是先解围再说,“高书记,这个事情的材料,都是由计生委掌握的,我们纪委想先听听计生委的意见。”
方天正心里一怔,说计生委不就在说我么,这娘们,踢球技术不错嘛,得了,赶紧放个高射炮吧,“丁颖同志的意见值得考虑,高书记,既然水洋乡的事是由地区计生委捅出来的,我建议我们把相关材料,送交地区计生委,就由他们作出处理结果如何?”
这下把球踢得够远的,高飞正犹豫时,王玉文率先表示同意,下面纷纷跟进,最后竟获得了一致同意。
因为高飞也觉得,这是最好不过的处理办法。
0091老娘的身世
那几天,常宁当然没有上班,他自己把自己撤了么,躲在家里任何人也不见,电话线也扯了,小日子过得蛮清静,罗铁贵和虞挺华他们自然是理解和配合,姜希每天来一次,基本上不说话,陪着杜秋兰坐一会再回去,除了一天早晚各出去骑马一次,常宁成了宅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碰到集市日那贾贾老头在门口摆摊,叫唤也懒得去理,都是杜秋兰去帮他“例行公事”的。
这天又是水洋街的集市日,三四月的太阳恰好不冷不热,常宁照例坐在院子里的樟树下晒太阳,杜秋兰提着菜篮子从街上回来,那走路的样子已是标准的妇人身姿,他心里便得意的乐,男人雄风改变女人世界啊,想起昨晚在床上没有“尽兴”,有心开个玩笑,勾起她的馋瘾来,准备伺机来个“日以继夜”,再近不知咋的啦,那方面变得愈来愈强,兰姐已变得难以招架了,每日的最低任务都无法保障,这问题就有些麻烦了。
看到莫国强跟在杜秋兰身后进来,常宁就皱起了眉头,最近一个时期,听蔡正祥他们议论,莫国强总是神神道道的,常宁一猜便知,这家伙在玩“海上贸易”那套,其实那是说得好听,说穿了就是走私,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用斗量,想他莫国强平日慎小谨微的样子,竟冒险干起了这种勾当,要么是穷疯了,要么就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莫国强一个眼神,常宁只得无奈起身,把他让进了客厅,杜秋兰接过莫国强带来的一包海鲜,道了谢,为两人泡了热茶就出去了,她是从不在旁边听常宁和外客谈什么的,反正常宁会在事后向她“汇报”的。
常宁又为各自手上的香烟点着火,吸了几口说道:“老莫,不是做小弟的说你,你说你干个几回,赚点小外快,为乡里改善改善生活也就得了,靠海吃海,偶尔玩几票可以理解,可凡事总有收头时,陷得太深就过了嘛。”
莫国强拍拍常宁的膝盖,感激的一笑,“谢谢兄弟了,我就知道,什么事也瞒不了你小半仙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夜路走多了,必定遇上鬼,你的人常常深更半夜路过我水洋乡,巡逻民兵每天的记录报告上都写着呢,你还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啊。”
“嗯,那是那是,我也是想好了,再干几回就罢手,”莫国强笑笑,关切的问道,“哎,你的事咋样了?几时恢复上班啊?”
常宁咧嘴一乐,“老莫,我上不上班关你屁事啊,你现在和郭部长打得火热,消息肯定是比我灵通嘛。”
莫国强微微的笑道:“你真行,一个小小的乡党委书记,问题都摆到地委常委会上去了,听郭部长说,军分区单司令在会上大发雷霆,嚷嚷着要把修路的工程兵撤走,刘为明破口大骂青阳县委,最后朱永军书记一捶定音,在县委送交的材料上批了三个字,乱弹琴,责令退回县里,就这么着,你老弟马上要雨过天睛官复原职了。”
常宁盯着莫国强,目光忽地锐利起来,“老莫,闲话少说,你今天到底干吗来了?”
莫国强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你连电话线都扯了,又不能让别人传话,我只好亲自跑一趟了,那个,那个范同山又过来了,因为你有过交待的,所以我没让他跟着过来。”
又是件麻烦事,常宁心里直骂,皱起眉头不说话。
“小常,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追问他,他,他把他几次来意,和上次与你会面的情形,都告诉我了,当然,还有你母亲和范老先生的事,我也理解他,毕竟他也是受范老先生之托,冒着风险在海峡两岸来回奔波……”
常宁定定神,想了想问道:“既然他都说了,我还能否认什么,老莫,你现在玩来玩去的东西,肯定是范同山供应的吧?”
“没错,他的船每趟都带点东西过来。”
“他现在人在哪里?”
“嗯,在他自己的船上,我没让他上岸。”
常宁稍稍的松了口气,“好了,说吧,你替他做信使,带来了什么话?”
莫国强顿了顿说道:“范同山说,上次他回到台北后,把那个凤形玉佩交给了范老先生,范老先生老泪纵横,夜不能寐,思乡念亲之情更浓更切,正准备利用正常途径,实现大陆之行……他最后问,你上次见面后,是否把事情告诉了你母亲和你外公外婆?”
常宁心里一怔,其实上次他和范同山在石岙村见面的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没向外公外婆问过母亲的身世问题,“老莫,你告诉范同山,既然范老先生要努力实现大陆之行,寻祖访亲,那等范老先生回来以后,不是什么都明白了吗,还有,你转告范同山,水洋乡党委和全体父老乡亲,欢迎所有在台亲人回家省亲。”
“小常,我,我就这样回答他?”
常宁噌的站起来,瞪着眼睛说道:“那还能咋样?老莫啊老莫,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在玩火啊,听小弟一句,赶快收手吧。”
送走莫国强,杜秋兰回到客厅,小心的在常宁身边坐下,常宁揽过杜秋兰,从她的玉颈上拿过龙形玉佩瞧了一会,把整个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杜秋兰冷静的说道:“这个莫国强做得太糊涂了,你也是的,当时就应该主动向县委和海防联勤指挥部报告的。”
常宁心里存着几分侥幸,叹口气道:“但愿吧,但愿他莫国强一帆风顺了。”
杜秋兰倚到常宁身上,柔声的问:“常宁,你妈她,她真的是范老先生的亲生女儿吗?”
“这个应该可以确定了的,我没敢问家里的三只喜鹊,我知道我老舅他是我外公最信任的人,所以,事情的真相,就是从他嘴里逼出来的。”
常宁望着杜秋兰苦笑,“兰姐,你说这叫啥事呀,怎么活着活着,我这个xx党员,咋就变成了国民党人的外孙呢?”
0092红花需绿叶
“……高飞同志,我充分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作为一个百万人口大县的一把手,迅速打开当前工作的新局面,把广大干部群众的思想,统一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上来,新官上任三把火,地委和我本人,都是非常支持你的,也十分信任你作为一把手的驾驭全局的能力……但是,你现在应该知道,青阳县的复杂局面和积重难返,这是郑老爷子和我的共同认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宏图伟业,非一时之功,你想在青阳闯出一番新的天地,最终的和根本的,还是要紧紧团结和依靠青阳当地的广大党员干部……”
朱永军在电话里不紧不慢的说着,声音仍然是那么的真诚和亲切,仿佛就坐在对面一样,总是把批评和责备,自然而然的揉和在不知不觉之中,让人听着象春风般的温暖,学者型的领导,却没有生硬的说教,从不会训斥和谩骂,犹如一个忠厚兄长对小妹的谆谆善诱,尽管眼前的材料上,那三个“乱弹琴”的草体字,是那样的醒目刺眼,高飞心里不得不认为,朱永军的责备是正确的。
“朱书记,您批评得对,在水洋乡这件事情上,是我考虑不周,急于求成了,我要作深刻的反思,向您和地委以及青阳县委做诚恳的检讨。”
“嗳……高飞同志,关于批评和自我批评的问题,我建议放在以后进行,”朱永军应该在电话那头微笑,“请记住,我不希望再听到你关于自我责备的话,因为你做的并没有错,或许仅仅需要反思一点的是,没有把青阳当地的实际环境考虑进去。”
“是的,朱书记,我还没有很好的了解青阳的实际情况。”高飞一边说一边想道,这还不是批评吗?
“高飞同志,你现在的处境,和我当时初来青州的时候一样,我们都是闯入者嘛,本位主义,地方保护主义,以及自我为中心,等等现象,到处都有嘛,怎么办?既然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