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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常宁的感叹,发生在凌啸目送司马婷婷离开锦江宾馆,回到市委大院以后。
“领导,你离开锦江宾馆以后不久,大概二十分钟以后,有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进了六一一号房间,在房间里停留了一个半小时后才离开……”
听完凌啸的汇报,常宁淡淡的问道:“你没查一查,这个女人是谁呢?”
“查过了,她叫司马婷婷,三十二岁,《西江日报》驻锦江记者站站长。”
“哦……这个司马婷婷,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嘴里在问着,常宁的心里早就嘀咕起来,这个表姑夫厉害啊,不但在自己身边放了一个黄国庆,而且还埋了一个司马婷婷,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凌啸说道:“这个司马婷婷是南粤省人,父母都是普通的机关干部,司马婷婷一九八三年从京城大学新闻糸毕业后,分配到《南粤日报》工作,两年前,也就是一九八八年十一月,她调到咱们西江省《西江日报》工作,去年十月,她出任《西江日报》驻锦江市记者站站长,这才来到了我们锦江市……”
常宁明白了,这个司马婷婷,一定是姚晋真正派来盯着自己的人,她在西江省的活动和工作规迹,竟和自己惊人的相似,这肯定不是偶然的巧合。
“凌啸,你辛苦了,回去继续给我盯牢,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每天用电话向我汇报一次,直到那位客人离开。”
凌啸离开后,常宁才发觉,自己身莫名的冒出了冷汗。
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
办公桌的红色电话,骤然的响起,把常宁又吓了一跳。
0840自己人才是最可怕的
红色电话不常响起,一旦响起,就意味着要么有重要事件发生,要么有重要人物出现,因为外间的李州腾那里没有分线,常宁即使最不耐烦,也要克制自己,不敢怠慢的拿起话筒。
“您好,我是常宁,请问您是哪一位?”常宁带着恭敬的语气问道。
电话里响起了中年人浑厚的笑声,“小常,是我啊。”
“您……二叔,是您吗?”常宁的反应够快,马听出了对方是谁。
竟然是二叔宁晓南,中央组织部部长助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常宁心里感叹道,这几年来,除了节假日,宁家这些人很少关心过自己,平时根本连电话也不联络一下,今天却接连冒了出来,先是表姑夫,现在又是二叔,有点风云际会的意思了。
常宁精神一振,他是个喜欢大场面的人,越是复杂,他越是来劲。
宁晓南笑着说道:“小常,今年春节你没来京城,二叔还没机会当面祝贺你荣升代市长一职呢。”
常宁心道,这声道贺,来得可够晚的,嘴里笑道:“二叔,您是了解我的,我就这么几斤几两,让我当代市长,明摆着是赶鸭子架么。”
“胡说,你不是干得很好嘛,连陈部长都经常夸你呢。”宁晓南说道。
常宁一听,心里更加警觉起来,也是他的二叔太不了解他的性格,不管是谁,只要是夸他,他都会条件反射地谨慎起来,这年头,夸人就是一剂毒药啊,何况这位以冷面孔著名的二叔,至少在常宁的记忆里,从没见他夸过人。
自家人夸自家人,绝大多数是没安好心,常宁有个自以为是的理论,在所有的敌人中,“自己人”才是最可怕的。
“二叔,您找我……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阵客套话后,常宁主动的转入了正题。
宁晓南略有停顿,随后说道:“小常,我也是刚知道,听说你们那里又出事了,消息都传到中组部了。”
常宁心道,来了来了,如果估计得没错,二叔来电的目的,和表姑夫是一个意思,“二叔,事情是这样的……”
听了常宁的话,宁晓南说道:“这么说,你们锦江不是太平之地啊……小常,你虽然暂时只是二把手,但领导班子里如果经常出这种事,会引起级的不信任的,尤其会影响你以后的道路。”
“二叔,您说得对,我现在正在焦头烂额之中啊。”常宁附和着,心中暗暗企望二叔能象表姑夫一样,把他安插在锦江的人说出来。
宁晓南问道:“小常,我问你,你现在是怎么应对的?”
苦笑着,常宁说道:“二叔啊,人是省纪委带走的,我怎么可能有应对呢,您比我更知道规矩,就是市纪委办案,我也不能直接插手啊。”
“话是这么说,但事是可以灵活处置的嘛。”
常宁心里一动,吞吞吐吐的问道:“二叔,您说得很对,可是,可是我说话,能管用吗?”
宁晓南说道:“你看你看,又来了,小常,不是我说你,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妄自菲薄,自己看不起自己,做事缩手缩脚,太过小心谨慎,这会束缚你的手脚和思想啊。”
“二叔,您批评得对,我以后一定改正。”
顿了顿,宁晓南继续说道:“小常,你别忘了,你是宁家的人,在你们西江省,就凭你是宁家的人,仇兴华和李玮青就得让你三分,再说了,现在的锦江市,你的地位举足轻重,就连余文良都要看你的眼色行事,你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嘛。”
“二叔,谢谢您,您的一番话,让我茅塞顿开啊。”常宁笑道。
宁晓南又说道:“小常,前不久,你们西江省委组织部长黎洪昌来京城开会,他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啊。”
“是吗?真是难得,黎部长很少夸人的哦,二叔,黎部长都说了些什么呀?”常宁顺口问道。
“嗯……黎部长说,你现在是仇兴华记最看重最信任的人,仇兴华在西江从不培植自己的人,但据黎部长说,仇兴华为你可是破了例,现在,连李玮青省长都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
常宁听得心里一乐,想从我肚子里捞点实话,二叔你还不够资格,咱和仇记的关糸,怎可轻易示人呢,“呵呵,我也搞不清楚啊,二叔,我想仇记这么看重我,一定是因为老爷子的关糸。”
宁晓南说道:“不完全是,陈松是现任付总理陈久成的亲侄子,仇兴华给他面子了吗,姚健的父亲曾短期做过仇兴华的司,姚健出了点可大可小的事,仇兴华帮他说过话了吗,仇兴华是有名的体制独行侠,咱位老爷子如日中天的时候,都没见他门过一次,现在怎么可能看在老爷子的面子对你另眼相看呢?”
哦了一声,常宁继续着装傻充楞,“二叔,您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还以为仇记能罩着我,一定是老爷子私下打了招呼呢。”
“哈哈,扯远了扯远了……小常,我问你,对那三个被省纪委带走的人,你是怎么看的?”
转到核心问题了,常宁沉吟着,心里的小算盘迅速的拨拉起来。
“二叔,我,我真的没有想好……”
宁晓南淡淡的问道:“可是,可是我听说,你想帮着余文良在往外捞人,有没有这回事?”
常宁听得心里一怔,这是怎么回事,帮余文良捞人,这可是咱心里的想法,二叔是怎么知道的?
“二叔,我是这么考虑的,余文良毕竟是一把手,这段时间以来,我和他合作得不错,那三个人都是他的人,再加余文良面是李省长,所以,不管怎么说,我总得有基本姿态。”
宁晓南说话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你糊涂,你的政治敏感性太差了……小常,你现在不但不能帮余文良捞人,而且还要同他保持距离,必要时还得划清界线,我劝你,不要试图去捞那三个人,否则,你会让自己陷进去的。”
常宁索性真的装起了糊涂,“二叔,您说,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宁晓南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是你在锦江站稳脚跟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我认为,第一,你要旗帜鲜明的和余文良划清界线,第二,积极配合省纪委对那三个人的调查,小常啊,政治没有温情可言,在体制内,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啊。”
“二叔,我,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提醒啊。”
宁晓南笑道:“臭小子,谢什么呀,咱们叔侄二人,用得着说谢吗,记住,我们的血管里都流着宁家的血,打断骨头连着筋,亲情永远是不可分割的,外人永远是外人,放心,有二叔在,再加你的聪明才智,你这个代市长的代字,很快就会消失的……”
放下电话,常宁久久的僵坐在老板椅。
真正的麻烦来了。
这是常宁很久以来一直回避的情况,现在是再也难以逃脱。
二叔和表姑夫两个人,是宁家二代人中,野心最大,争斗也最为剧烈,互相防备就不用说了,有时候连互相拆台的事也干得出来,现在老爷子还活着,他们还只能暗中进行,倘若有朝一日,老爷子去见了马克思,宁家肯定不宁,必定是祸起萧啬,血风腥雨啊。
常宁开动了脑筋,迅速的得出了如下结论。
一,二叔和表姑夫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自己为了自保,绝对不能轻易站到任何一方。
二,在锦江此次发生的事件中,二叔和表姑夫的立场势成水火,表姑夫想捞人,二叔想落井下石。
三,表姑夫此次悄悄潜来锦江,行踪已经被二叔知道,老爷子早就有过忠告,不许他们干涉自己的工作,如果二叔把表姑夫的行踪报告给老爷子,老爷子要是脾气来,表姑夫在宁家的地位和现在的职务,恐怕难保。
四,二叔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动向,可自己想帮着余文良捞人的态度,只明确地告诉过表姑夫、余文良、商洛、肖兰和谷芳芳,二叔知道得这么快,这充分说明,这五个人当中,有人主动向外面透露了消息,表姑夫、余文良和商洛应该不会,难道,难道肖兰和谷芳芳两人当中,有一个是二叔的“卧底”?
五,自己一直以为,自己都在一个远离宁家的尘世中独自前行,原来始终有无数人在盯着自己,老爷子派人盯着自己,那是关心爱护,可二叔和表姑夫派人盯着自己,其用心就值得怀疑了。
六,二叔和表姑夫的行为,千万不能让老爷子知道,老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要自己去,老爷子要是知道二叔和表姑夫针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非被活活气死不可。
七,二叔和表姑夫的行为,更不能让外界知道,倘若传将出去,这就是贻笑天下的政治笑话,而对宁家的对手来说,将是一个摧毁宁家的绝佳机会。
常宁心里想道,自己是宁家的长孙,不管怎么样,维护宁家的安宁,天经地义,责无旁贷。
0841谁是最高兴的人
常宁很不高兴,锦江市的这点小事,竟然要演变成自己宁家内部的争斗,实在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市公安局长吴贵龙来了。
“贵龙,咱们锦江市的锦江宾馆六一一号房间,住着一个名叫姚晋的人,我已经让凌啸在那里看着了,你再派两个可靠的兄弟过去,至于做什么和怎么做,都要听凌啸的安排。”
“姚晋?”吴贵龙念叨着,“领导,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呀。”
常宁微笑道:“南粤省委常委兼宣传部长,我的表姑夫。”
吴贵龙惊道:“我说么……难道,难道姚部长他,他是为了那三个人中的一个而来?”
“不愧为锦江第一老公安,一猜就准。”常宁笑着,顿了顿,继续说道,“贵龙,先办事,详细情况我以后再告诉你。”
吴贵龙站了起来,“放心,还有什么事吗?”
“呵呵,你是公安局长,管的就是锦江的风吹草动,这段时间,你帮我留意一下,那三个倒霉蛋被省纪委请走以后,都有谁在公开高兴和偷着高兴,嗯?”
吴贵龙笑着走了。
的确,有人高兴有人忧,那三个常宁口中的倒霉蛋,市委办主任黄国庆、付市长周志群、市财政局长周建江,被省纪委的人公开请走后,锦江市有不少人非常高兴,其中有四个人,应该是最高兴的。
当然,也正象常宁说的,高兴也有很多种,有的人可以公开的高兴,有的人只能偷着高兴。
市纪委记邵经国理应高兴,他是整个事件的总策划和总导演,锦江一乱,他才能乘机捞点好处,顺理成章的到达市委付记的位置。
市府办接待科科长白星也该高兴,她是事件的始作俑者,只要那三个人不是“走”着出来,她的付处级位置就指日可待,运气好一点的话,说不定过渡一段时间后,还能直达正处级的宝座。
市政法委记张玉成也在高兴,当然,同邵经国和白星一样,他也只能偷着高兴,作为市长应之平的人,他在锦江显得很是孤单,他希望锦江出点事,但又又不同于邵经国这个同盟军,
为官之路,人人都希望站得高看得远,张玉成也不例外,但他是个稳健派人物,一向小心谨慎,喝凉水怕塞牙缝,放个屁怕砸了脚后跟,看不准绝不下手,他不象邵经国那样敢于冒险,他认为那是投机,他喜欢的方式,是等待时机的到来。
还有一个人,甚至连常宁也想象不到,在所有高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