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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谨天无奈的踱到一旁,不打算理这两个都不太正常的非人类。
晋明丝毫不介意楚天的冷漠,笑嘻嘻的凑上前去一把揽住楚天的肩膀,不理会楚天脸上的冰冷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哥们儿,到了这里你喝什么柠檬水啊,你看看靖尧——”说着抬头示意了一下。
“你好歹也要喝个chi chi, daiquiri, margarita,什么的,是不是啊?”
看到晋明笑嘻嘻地犹自揽着自己的肩膀,楚天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犹如碰到脏空气一样,一抬手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挥开,“你离我远点,你看到哪个脑外的医生是个酒鬼的?让我喝酒除非我开的是你的脑袋。”
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晋明讪讪的嘿嘿笑着伸手抚着自己的脑袋,“我这么聪明俊秀的大好青年还是不要了吧。”
楚天面无表情的撇了他一眼,不打算搭理这个十三点的家伙,拿起水杯兀自喝着自己的柠檬水。
旁边的苏静堂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眼前这固定上演的一幕只能视而不见,这些人净玩儿些小孩子的无聊幼稚的把戏,这么多年下来,玩到现在也乐此不疲。
转头看着苏靖尧,“哥,孟思瑶那里——”对于那个女人,他只能是皱眉。
“她知道我现在和谁在一起。”苏靖尧坐在那里,慢慢地开口,抑扬顿挫的声音低沉而和缓。“她当自己是贾府的二奶奶,我可不是琏二爷。”朦胧而柔和的灯光打在了他的脸上,将他轮廓鲜明的脸半遮半掩的拢在灯光昏暗的静谧里,让人无法看清楚。
常谨天看着苏靖尧,脸色转为严肃而正经,声音略略压低开口道:“你都决定了?”
“还有什么不能决定的?这都谋划了多久的时间啦?”旁边原本嬉笑着的晋明到了这时也坐直了身体,面色转为正经,好看的浓眉微微的拧着。
楚天也抬起头来,看了看苏靖尧,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面色平静的慢慢地开口,“我无所谓,靖尧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常谨天耸了耸肩,神态轻松的把手摊了摊,“一样。”
晋明挤眉弄眼的用手肘碰碰这个的胳膊,又去伸手拍拍那个的肩膀,“我是为了义气,义气,都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没说的。”
苏静堂,伸手揉了揉眉心,“家里家外我只跟着大哥,那个家的任何事情,我无所谓。”
苏靖尧望了望身边这几个在回视着自己的人,低头沉思了一下,面孔的神色略微有些动容,抬手将手里的酒杯放下了,“你们都清楚,你们退出也无所谓,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如果你们加入了,势必要牵连你们的家族,你们的家族还不到走这一步的时候,你们不必——”
常谨天伸手打断了他,“靖尧,我决定了,”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苏静堂,晋明和楚天,“他们我是不管的。”
晋明连忙举起手:“大家当然是一致的,对不对啊?”
扫视了一圈儿,晋明笑着伸手招来侍者,“来,cheers,为我们,为了新生。”说完自己先一饮而尽。
咂了咂嘴,晋明不无可惜的开口说道:“到了这种时候,我就想起sisi来了,可惜啊,被靖尧给带走了,要不——”
“要不你要怎么样?”常谨天伸脚踹了一下满嘴跑火车的晋明。“得了吧,喝酒还堵不住你的嘴啊?”
苏靖尧扭头看了看在场中翩翩若蝴蝶的兴致高昂的孟思瑶,嘴角轻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她不错,我当初没选择错人。”
看着孟思瑶的方向,常谨天嘴角轻扬,眼瞳在灯光的映衬下略微有些浅浅的黑棕,透着让人炫目的明亮,对着苏靖尧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我一直都相信你的眼光,还有你的选择,敬你——”
细雨霏霏
下了课,快走到校门口的我忽然想起要用的英国史还放在寝室里,就转回身往寝室走去。穿过大半的校园,那栋熟悉的红色的五层楼掩映在一片枝叶青翠招展的桦树林间已经是隐约可见。
快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唧唧喳喳的说话声,原来大家都在呵。我不禁笑着往前快走了几步伸出手要推开寝室的门。
“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啊?”
“兰则溪啊。”这是秦青的声音。
听到了我的名字,刚刚触及门把手的手指尖犹豫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轻轻缩了回来。
“怎么啦?怎么啦?快说说,快说说。”这是江燕兴致高昂,迫不及待的声音,因为八卦花边,所有的小道消息,一向都是她的最爱。我猜她现在一定是双膝盘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她在寝室里从不离身的粉红色蒙奇奇大抱枕,不停地眨着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秦青。
“听说她在外面不干不净的。”秦青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什么不干净啊?难道——她招了不干净的东西?!”江燕不由得拔高了声音,抱紧怀里的蒙奇奇害怕的往后缩了缩,“那多可怕啊,以后晚上怎么办啊?难道要换寝室吗?!”
“你傻啊!”秦青翻个白眼。
“不是啊?我就说呢,你吓死我了——”江燕拍了拍胸口,放下心来。
“我是说,兰则溪,在外面,不干不净的——”秦青一字一顿的说着,尤其说到‘不干不净’四个字加重了语气。
“不能吧?”江燕疑惑的思忖着,抬起头看着秦青,“我记得她挺干净的,天天都记得洗澡的——”
“啊——”秦青气得大叫。“江燕!”
“啊,有,我在,我能听见的,你不用那么大声,”江燕乖乖的举起手,迷惑的看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秦青。“青青,你说话这么大声,对你的声带不好,而且这算是噪音了,也会影响我的听力的,你知道的,对于我们学外语的人来说,听力是很重要的一门,你不能害我考试被当啊。”
“江燕!你闭嘴!你是唐僧转世吗?你干嘛跑来学外语,干嘛跑来和我一个寝室?你怎么不去佛学院去学念经?!”
“啊?我?”江燕无辜的眨动着她那双明朗的眸子,眨了眨,又眨了眨,“念经的能找什么工作哇?我又不想当尼姑——”说完江燕委屈的低下了头,怀里紧紧抱着她那可爱的蒙奇奇,“奇奇,还是你最好,青青是个坏人,”说着抬头飞快地瞄了一眼快要气的走火入魔的秦青,又飞快地低下头,小声嘟囔着:“青青是个大坏蛋,则溪就不会这么说我——”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我头都大了。”这是龚蓓已经带着几分不高兴的声音。
秦青冷哼一声,“还不是江燕没脑子,我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说着,又白了江燕一眼。
江燕委屈的瘪瘪嘴,低着头,不说话。
“你不是想说则溪偷东西,手脚不干净吧?”龚蓓坐在书桌前背对着大家,手里是一本原文书,手中的笔不停地动着,一心二用的开口说道:“那是不可能的,你别听别人在外面乱说。大家都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了,则溪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
“哼,要是偷东西就好了——”
“你是什么意思啊?”这下子屋里所有的人,包括刚才一直在事不关己的埋头看书学习的沈瑜,听到这话都不由自主的把眼睛抬起来看着秦青。
江燕。
龚蓓。
沈瑜。
同住在一个寝室里的人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屋子里三个人。
屋子外的我。
一时之间,刚才还在喧嚣的热闹气氛顷刻间荡然无存。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感觉气息撞得我的胸腔好痛。
秦青撇开嘴角笑了,“呵呵,什么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她都在外面住了多久了?你们一点也没猜到?”秦青仍然是一声冷笑。
“你是说——”龚蓓迟疑的轻声说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吧?”
“不能吧?不像啊。”这是一直在沉默的沈瑜,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对于大学生活简单的学生来说,这个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话题犹如火星撞击地球一样的震撼。
其他人一时之间都静默无声。
我听到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然后是倒水的声音,在没有其它人说话的情况下,秦青的声音显得清晰异常。“怎么不可能?你没看到她原来天天晚上都出去吗?而且,他家去年那阵子不是十万火急的打电话来吗?好像是欠了一屁股的债呢。”秦青看了看大家犹疑的神色,继续慢悠悠的开口:“我们就在一个寝室住着,你们有谁不知道当时的状况?当时兰则溪可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为了这事儿一向都是好好学生的她还旷了好几堂课呢,怎么现在就没动静了呢?那是多大的一笔钱啊,听说有好几十万呢,肯定是她做什么了。”秦青突然压低了声音,眯缝着眼睛看着大家,慢悠悠的开口:“你们说,一个没毕业的学生,能做什么?”
“她当时不是天天晚上出去打工吗?回来的时候她的表情累得都说不出来话了。”沈瑜放下手里的书,转过身来加入了讨论。
“呵呵,打工,端盘子,你看到了?你听她说过在哪里打工了?”秦青跨坐在椅子上笑看着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
江燕,龚蓓和沈瑜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家一致沉默的摇了摇头。
“谁打工像她那么遮遮掩掩的啦?这里面啊,说不定有什么腌渍的事情发生呢。”秦青冲着天棚翻了翻白眼,“端盘子?做服务生?呵呵,做什么工作能挣那么一大笔钱堵上那个无底洞?”
江燕三个人这时候都不再说话了,大家都无言的看着秦青。
秦青看了看同寝的这几个人,得意的一笑,“打工?你们信了吗?反正我是不信的。”说完话,秦青口渴的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的水。
“真的假的啊?真看不出来啊——”说话的是龚蓓。清脆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犹豫迟疑的肯定。
“就是啊,平时看着又清纯又懂事,老师也喜欢,所有人都夸奖她。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都没想到她是这样子的女生呢。好可怕哦。”说话的是秦青,我上铺的秦青。
“严嘉诚不是对她挺在意的吗?”
“天哪,真的假的啊?!”这是一向喜欢八卦的江燕。
“对了秦青,”龚蓓歪着头看着又去放热水瓶的角落里倒水喝的秦青。“要不你把严嘉诚抢过来吧,反正你一直都喜欢他。我们都知道的,哈哈。校庆的时候你看着他的演出可是眼睛闪闪发亮的好像是星星眼呢。”
“就是就是啊。”这是沈瑜打趣儿的在旁边补充。
“你们,别乱说话!”秦青的声音突然之间拔高了,极力辩解着,“我,我,我是怕严嘉诚被她害了。”话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少女的羞涩和腼腆。
“你少来了,抢过来抢过来啊。”
“讨厌啦,好讨厌啊你们,不,不和你们说了!”
然后寝室里传来一阵的热闹的欢声笑语。
我站在门外,仿佛是两个世界,遥远,疏离。
我收回不自禁向前伸出的指尖儿,将微凉的指尖儿小心地蜷进掌心。默默地转身,慢慢的走出这栋寝室楼。
外面天气阴暗了些许,这个季节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地下一场雨,我看了看天色,朝校门口走去。
当时也是这样的天气,时节稍晚,是初冬的时分了。
我记得在晚自习间隙的时候,我回寝室取书,推门就看到秦青因为急性阑尾炎发作,疼得面色青白的抱着肚子在她的床上不住的打滚,满脸的涕泪横流,嘴唇被咬的殷殷的血迹一片,却因为无力下床而只能在上铺来回无助的翻滚着。
那个时候,寝室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一时之间我急得满头的冷汗,连忙跑到走廊想要找同学来帮忙。可是寝室都是空的,这个时间大家都去上晚自习了。是我咬紧牙,吃力的把她背起来,穿过寝室楼前那片长长的桦树林,当时为了节省力气和时间我从密密的桦树林里穿过去,一路不停地把她送到校医院,到了医院,她顺利的进了手术室,我累得瘫坐在地上,手脚都不自觉的抽搐着,我的衣服上面到处都是被桦树林里密密的枝桠刮出来的细小的口子。
秦青家里也是农村的,条件并不好。当时是我把自己省吃俭用的生活费全部都拿出来帮她垫手术的医药费,因为我们在一个寝室,因为她的乖巧,我一直觉得我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待。
我还记得出院的时候,秦青拉住我的手,把头深深地埋在我的怀里,轻轻哽咽着对我说:“则溪,是你救了我,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当时她的表情我现在依稀还能想起,一张哭得不能自已,笑中带泪的清秀脸庞。那是秦青,那是那个总是喜欢和我一起去教室,一起去食堂,一起去自习室的秦青,也是那个在寝室里对别人一脸不屑的说我不干不净的秦青。
呵呵,都是她。
仰起头,随着天色沉入夜幕的一霎那,漫漫的细雨从天而降,打湿了我。我仰起头看着暗沉的夜色,太阳早已西沉,月亮却还没有东升。
这个时刻,是一天里最最难耐的时候。
我站在原地。
雨中。
不动。
等待着月色渐明的那一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