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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政是只身开了三个小时的超速车狂飙到J市的,他现在身无分文、衣衫褴褛,而且连手机也被他摔碎在医院门口了。
她知道今天是他的订婚仪式,她真的连做梦也未曾想过,他竟会把所有的一切抛之脑后、千里迢迢过来找她。
她好不容易能面对不需要他的生活,可是他这样一个举动,顷刻间让她前功尽弃。
傅政从浴室出来之后,看到她正从橱柜里拿出被子和床垫铺在地板上,他微一蹙眉,冷声道,“我不睡地板。”
“我睡。”她淡声回答,抱了枕头过来。
他一怔,声音更冷了几分,“怎么?彰显对肖警官的忠贞吗?”
“谢谢你今天过来。”邵西蓓的语气有些疏离,“梁小/姐来找我算账的时候麻烦你跟她说一声,并不是我要你过来的意思。”
傅政抱着手臂看了她一会,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既然过来了,还打算回去收拾那个烂摊子么?”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她继续冷言冷语,松散了头发准备躺下来。
“邵西蓓,你美梦做到头了。”他眼神一凌,一手把她拉到面前,“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休想和那个条子举案齐眉。”
“你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她叹了口气,轻轻掰开他的手,“是,我承认我很触动,你把你看得最重的东西都抛在一边过来找我,可是你想让我怎么还你?”
“跟我回去。”他紧盯着她的眼睛。
“我们还回得去么?”她凄然一笑,“你以前也一次次给过我希望,有时候我甚至真的觉得你对我不同、你在意我喜欢我,可是你第二天就能上别的女人的床,或者十天半个月不理会我,那些我都受过,我也不后悔。”
“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跟着你那么多年,我犯贱我早就不在乎尊严了,可你现在这样把自己的仕途还有安危好坏也不顾过来找我,我真的担不起。”
傅政静静地听着她说完,目光冰凉又带着丝隐忍。
“不是你一个人犯贱。”半响,他拉开地上的被子躺进去,“你既然招惹上我,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回得去回不去、我说了算。”
***
第二天到S市是中午,傅政把车停下来的时候,邵西蓓才发现他把她带到了她从前那套公寓的楼下。
到了楼层他从门口的盆栽下取出了钥匙,熟稔地打开了门。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变化,似乎被人打扫得更干净亮堂,几个月前她亲手将钥匙交给新的住客,然后在楼下的花坛边一个人呆了一个晚上。
这里承载了她和他那么多年的记忆,无论好与坏,悲或欢,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却都是她曾独自妥帖保管好的全部。
她正愣神之际,突然感到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拉她的裤管,低头一看,她募地鼻子一酸。
刚被她送走不久的芋艿正懒洋洋地在她脚边打滚,就像从前她晚上从宠物店回家一样,准时准点地在门口报道迎接她。
“你自以为是的本事到底是和谁学来的?”傅政背对着她,口气依旧恶劣,“我的房子你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吗?你当你是谁?”
邵西蓓弯腰抱起芋艿,没有出声。
他回头看她又是那副红着眼睛不说话不配合的样子,脸色更难看,几步走到卧室里又折返出来,把芋艿从她怀里拿出来往边上一丢,扣起她的手腕把她拉到餐桌前,“啪”地把一张东西拍在桌上。
这是一张房屋产权证。
户主的名字还是她的名字,共有权人一栏是他的名字。
“我其他房子都卖了,有我名字的房产证就这么一份。”
当初接手这套房子的就是他派来的人,自从她搬走之后,他便一直住在这里,连傅宅都很少回去。
“我会在这套房子继续住下去,第九年,第十年…这是我家,你没有任何法律权利独占。”他扔下一把钥匙,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
言馨恰好回寝室拿东西,远远就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正站在楼下,她揉了揉眼睛,快步跑过去扬声道,“锅哥?”
单景川回头见是她,点了点头,言馨转了转眼珠子,笑眯眯地道,“炸毛兔在自习教室,我带你过去。”
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单景川一张脸顿时变得焦黑,顾翎颜正坐在窗边低头玩游戏,她身边坐着上次过年时那个美院校草,正想着怎么对她下手吃豆腐的样子。
言馨跑进教室和大艾她们对了个眼神,一起把顾翎颜拖出来往教室门外一推。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说分手了么。”顾翎颜拽得跟二万五百似的,看也不看他一眼。
单景川面色沉沉,觉得一口血闷在胸口,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翎颜心里虚得慌,昂着下巴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
只见他“砰”一下把手上的东西甩在了一边的垃圾桶里面,抬步就朝楼道下面走,大艾站在教室门口狠狠踢了顾翎颜一脚,“他都找到学校来了你还拽,是你自己不对,拽个屁啊!”
顾翎颜被她踢得眼泪都出来了,望着单景川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咬了咬牙抬脚追了上去。
他腿长走得快,她把吃奶的力气都跑出来了才在操场旁边追上他,单景川被她死死拉住衣袖,停下步子没有说话。
“你跑什么跑…”她气喘吁吁地转到他身前,“我说说气话你干嘛当真?”
单景川嘴唇线条抿得很深,他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沉下气来好好和她说话,但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比往常更严厉几分,“你是成年人了,到底有没有对自己的言语和行为负责的意识?”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已经很少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顾翎颜被他训地愣了一愣,眼泪马上就大颗往下掉。
他看着她捂着眼睛呜呜地哭,乌黑的脸色稍微缓了缓,沉声道,“哭能解决问题吗?”
顾翎颜见他连哄都不哄自己,心里委屈得不行,哭得更凶,周围散步的几对小情侣这时都已经朝这里看过来了,单景川沉吟了片刻,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体育馆后面僻静的角落。
“我知道自己错了啊…我知道我不懂事很任性老是对你乱发脾气,可是你比我大那么多,难道不应该包容我体谅我的吗?”她抬头看他,抽抽噎噎地说。
他伸手抹了抹她的眼泪,“没有人有义务总是让着你,人与人之间平等,关心和体谅是相互的,正是我比你大那么多,我更希望你能懂这些道理。”
她沉默了一会,轻声说,“我也很想变得成熟通情达理,可是我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很难做到,你身边所有人都比我懂事太多,我很怕有一天你会厌倦我,所以我想要不然还是我自己先走,不想等到你真的不要我的那一天…”
即使她明白他是怎样的人,她那么多年缺乏的安全感还是在作祟,她太喜欢他,所以潜意识里更自卑。
单景川轻叹一口气,慢慢蹲下来握住她的肩膀。
“我确实把你当个孩子,这是我的不对,我不想让你知道不属于你年龄的那些复杂的事情,但是以后你想了解我都可以告诉你。你上次说你觉得我的世界不需要你,你觉得我的父母、朋友都会不喜欢你,这句话我并不认同。”
“虽然我从前说过,可我希望你从今以后都要记住,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妻子,那将会是我一生的荣耀。”
顾翎颜怔怔地看着他,他说的话根本不是情话,听在耳里倒有点像是庄严肃穆的加冕仪式,但却依然听得她鼻头发酸。
“你以后逼我喝番茄汁我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半响,她扑到他怀里小声地说。
“我也不随便说分手把你丢在一边就跑了…对不起锅子。”炸毛兔很认真地认了错,“虽然你一点也不会哄女孩子老是说大道理,我也不会嫌弃你。”
我会试着听你的话,认真地学会从前没有人教导我的事。
“好。”他应了一声,抱紧她揉了揉她的发。
这是他表达爱的方式,他正在以他自己的方式教导她变得比从前更好。
真正的爱情是一起成长才会爱到骨子里,即使未来的路还很长,有你在身旁,我相信不会有多难。
36、无可厚非 。。。
这一阵整个市委的人心脏通通都提在嗓子眼这里。
傅厅长翘了自己的订婚仪式的事享誉整个S市政界;梁家和傅家的关系彻底宣告破裂,其余人都在谨慎观望之中。
当事人阎王爷看上去还是和往常一样阴森难测;但是他的贴身秘书和心腹方免却又都觉得他好像心情不错。
梁珂来的时候刚下过一场雨;秘书远远看到她干脆也不通报,抱着丝侥幸的心理想看好戏。
办公室门被梁珂关得震天响,傅政正在开电视会议,看到她进来连头也没抬。
等到他把电脑关了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梁珂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一向骄横的脸庞看上去却有些憔悴。
“你是不是疯了?”她从沙发上起身;直直看着他,“为了那样一个女人,你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见他不回答,她咬着唇厉声喊;“傅政,我颜面全失、你今后仕途无利可图,你当初答应我的呢?全部都反悔了吗?”
他收起文件,淡淡道,“我明天给你账户上打一笔钱,其余恕我爱莫能助,至于工作上的事更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认识你二十年了傅政,我以为我图你的钱?图你们傅家?”她扬手把桌上的杯子摔在墙上,“她拿什么来和我比,她给得了你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和她对你来说根本一样么,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和你谈爱。”
傅政这时已经走到门边,他背对着她,声音漠然,“她能给我的,你永远都给不了。”
“另外梁珂。”他慢条斯理地道,“不要把自己弄得好像对我忠贞不二一样,言家那个莽撞的大儿子不是扬言非你不娶么。”
他话音未落梁珂就已变了脸色,她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他就已经快步消失在走道里。
…
到公寓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米饭的香,芋艿滚做一团懒洋洋地蜷在客厅里斜视他,他松了松领带,走进屋里往厨房张望了一眼。
邵西蓓围着围裙正在煲汤,听到他回来的声音便如同往常一样淡淡瞥了他一眼,继续做手上的事。
傅政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却也毫无办法,推了推眼镜到副卧去换衣服了。
晚饭后他在办公桌上处理文件,她在沙发上抱着芋艿看电视,屋子里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听在他耳边虽是杂音,却也不觉得吵。
这段时间两个人住在一起,平日她拿着他的卡负责早晚饭水电煤,下班回家后基本没有任何交流,各做各的,倒也出奇地和谐。
有时她洗完澡出来,穿着睡衣湿着头发在客厅做瑜伽,他通过电脑屏幕的反射看她不经意间摆的姿势,心痒难耐却又忍气吞声。
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手畏脚的?虽然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认输示软,确实名义上是他求她留下来,可他现在天天看她脸色要看到什么时候?
算了,现在只要能看得到她就好。
***
肖安到郊区的竹林时恰好是黄昏,邵西蓓已经等在了那里,手里捧着茶杯望着竹林出神。
“蓓蓓。”他缓了口气,提步朝她走去,“局里有事所以来晚了,等久了吧。”
她摇了摇头,把手上的茶递给他,“我泡好带来的,尝尝看。”
肖安双手接过,入鼻便是一股沁人的淡香。他就着杯沿喝了一口,良久才开口道,“好。”
邵西蓓转头看着他淡笑,“谢谢。”
他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些,“蓓蓓,我没有遗憾。”
那个人的感情绝望而浓烈,残忍而致命,他和你之间的伤疤刀口只有你们彼此历历在目地见证。我对你的爱再浓稠,也敌不过你为他所伤的甘之如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看着他,如释重负,“他贱,我也只能和他贱在一起才甘心,你那么好,可不能被我拖累。”
“你有先见之明。”他勉强笑了笑,“几次都把我的戒指拒之门外。”
“肖安。”她从竹椅上起身,轻叹一口气,“我已经这样了,他再给我个几刀,不过也就这样。”
没有人再说话,夏风淡淡拂过成片的竹林,肖安看着她的背影,只觉恍然如梦。
耳边这时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而且还不止一个人的,远远只看见傅政大步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好几个市政的警卫,他跑得有些急,看到她人的时候才猛地松了口气。
下午接到消息说她一个人跑到郊区去了,他会议开了一半还兴师动众带了人过来找她,现在看到她又和肖安站在一起,他心中瞬间犹如冰冻三尺。
肖安见状只淡淡朝邵西蓓笑了笑,迈开步子慢慢朝竹林外走去,傅政身后的警卫找人找得满头大汗、此时也识趣地赶紧往外撤。
傅政本来那句“过来”已经到嘴边了,却还是只定定看着她,目光中浅浅含着一丝后怕。
薄阳西下,竹林里寂静无声,他终于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一把将她带进怀里。
邵西蓓任由他抱着,轻声叹了一口气。
谈不上原谅,谈不上接受,不过是一个早已病入膏肓的习惯。
今后这几个八年无论伤痛悲华,又坏得过最初的八年么?
我只知无可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