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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吃鱼,鱼有好多刺,喉咙会疼。”
顾遥发牢骚,扭脸不高兴。
唐简淡淡的弯眉,舀了一小碗鱼汤,将鱼肚上的白肉挑进碗里,仔细的用筷子剃去细小的鱼骨,后将瓷碗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鱼很好吃。”
顾遥见唐简神色缓缓,便小心翼翼的接过碗来,捧着碗边噙了小口。
汤羹鲜美浓厚,不腥不苦,其中花椒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口味不重不淡,鱼肉新鲜,入口即化,肉香在舌尖迸发,极其可口。
她的神色霍的亮了,吧嗒吧嗒的又抽了几口,嘿嘿的笑了,“好吃!”
唐简眉眼柔软,脸上有不明之色溢发,后看清,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宠溺之色,并持续多年,成为习惯。
顾遥隐隐不知,只知世上已无人煮出如此鲜美之汤,她深爱的,不止一锅普通的鱼汤。
这种丧失何物的意味,是在唐简离开后才看清的。
她有一种习惯,味蕾极爱之物,便要吃他个昏天黑地,不吃到恶心决不罢休。
于是后来的时间,她每天硬是缠着唐简炖鱼汤给她。
那日她趴在洗水台上,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灵活的双手,他的指尖如玉,鱼肉在他修长的手指下,变为美味,直到走近她的胃。
她说:“阿简你知不知道你的手指很好看?”
他不抬头,用刀将鲜红透明的鱼肉切成薄片,额前的碎发掩映他的神色。
她又说:“阿简你的睫毛好长好长,像个女孩子一样好看。”
肤如凝脂,眉清目秀,没有哪个男孩子像阿简般,这样漂亮了。
他的眼底有丝波澜,不为人知,他低低的开口,语气不重:“这个理由,我不喜欢。”
她疑惑的歪头,似不明白他话中何意,她本来就猜不透他稠密的心思,于是并不往心里留意,过一会儿,又恢复了天真无尘的笑容。
她说:“阿简我喜欢你!有这么多!”
她笑着张开手臂,踮起脚来,比划片刻,嘻嘻哈哈。
半晌,鱼的香味亦渐渐蔓延在厨房中,她笑着笑着忽然就垂头了。
“所以,阿简你以后不会离开我吧,就像妈妈说的,孩子长大了都会各奔东西的……你和知安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唐简愣住,一会儿他低低的点头,声音小到听不清。
“嗯。”
她得到了他的承诺,便是安了心,淡淡的眉黛像是被愠开,山清水秀。
“阿简我给你唱一首歌吧,是学校学的喔!”
她坐在洗水台上,双腿摇摇晃晃,不等到他回答便开口唱起来。
天黑黑,欲落雨。
阿公仔拿锄头,要掘芋。
掘着一尾旋留鼓。
阿公仔欲煮咸,阿妈欲煮淡。
两个相打撞破鼎……
她乖巧张口,嗓音温良,嘴中如同含了奶糖,水软山温。
他昂首望她,笑意微含。
于是后来,一个人的夜晚,他那么多次梦到这个场景,胸口如压巨石,那么遥远,那么温暖,那么……空虚。而他却触摸不到。
遥遥,我要是知道,远处的你那么难过,我不该离开的,不该说谎的,我该让你……喜欢上我的。
**********
“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稚拙而奶糯的声音缓缓响起,油墨浓郁四溢,顾遥手握纤细的毛笔,生疏滞怠。
顾怀宗淡淡颔首。
“遥遥,跟我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跟着读,悠扬婉转。
少顷,她蹩眉,只觉指酸头重,奈于手腕力度浅薄,几笔几画,深浅不一,墨色缓重缓轻,宣纸如薄纱,油墨染湿了底层的纸张,顾遥方寸已乱,兴致渐失,脸上不耐。
小姑娘烦躁的扔掉了毛笔,怏怏不乐的一屁股坐在软皮椅上。
“不好不好,这个不好玩……”
“遥遥。”
顾怀宗白发苍颜,不怒自威。
“爷爷跟你说过什么。”
顾遥揉揉掌心,低头努嘴,不亢不卑。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顾怀宗点点头,敲了敲手中的桃木拐杖,步履蹒跚的走近书桌,提笔,字体清隽酣厚,笔酣墨饱,落下四字积水成渊。
“爷爷,我怎样都写不好,我不喜欢写字了。”顾遥闷闷不乐,两根纤弱的小腿摇摇晃晃,在地板上蹭着布鞋上的泥渍。
顾怀宗搁下笔,指尖沾了淡淡的墨,他拿起手边的方巾擦拭一番,后才悠悠的坐下。
“遥遥,世间一切,无论什么,都沾着一个‘耐’字。”
顾遥含糊的“嗯”一声,低垂着脑袋,一副寂寞之色。
“爷爷,知安为什么还不回来?”
顾怀宗听闻此话竟笑了。
“不是还有阿简陪你?”
“阿简只顾着写作业,根本就不与我玩……”
顾老闻言叹口气,摊开宣纸。
“遥遥,知安与阿简都在努力成长,怎么只有我们家的小女孩不知愁滋味呢。”
顾遥淡悠悠的听,突然跳下椅子,小声的嘟嚷几句,便小跑了出书房。
顾怀宗目送小姑娘纤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低头之间,眸光被某物所吸引,他拿起那张印染的宣纸,对着光线细细的打量。
这是顾遥方才临摹的字体。
歪歪斜斜,龙飞凤舞,不成气候。
却满满一页‘梁、知、安’。
当晚,小姑娘不声不响的坐在房间里写作业,暑假过了一半儿,她却一字未碰,不免心中打起小鼓来,于是连晚饭都没有吃。
顾博舜将陆辛切好的水果端上来,打开门,见她困的脑袋一点一点,“扑哧”就笑出声来。
顾遥听闻父亲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立即正襟危坐,笔头刷刷刷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神情肃穆。
顾博舜在她身旁坐下,用牙签扎了块西瓜递给她。
她看看顾博舜,然后撂下了笔头,吃起水果来。她吃的飞快,嘴角沾了满满的汁水,顾博舜扯一张纸巾细细的为她擦拭,后撩了把她额前的碎头发。
“遥遥困了吧,困了就上床睡觉,明天再写也一样。”
她使劲摇摇头,嘟囔道:“妈妈说,知安马上就要回家啦,如果不快快写完作业,就无法与他一起玩游戏。”
顾博舜笑:“那么想念知安?”
她点点头,鼻尖又似充盈着若有若无的肥皂香,沉浸心底。
那少年,身上有干净的味道,他喜欢笑,喜欢在阳光下奔跑。
多好的一个小少年啊,她没有理由不喜欢。
顾博舜将她环进臂弯里,锐气的眉眼顿时柔和万千。
“瑶瑶想不想听爸爸妈妈小时候的故事?”
她闻言,肯定的点头,好奇不止。
“妈妈小时候啊,跟你一样,可喜欢吃东西了,然后到了初中,体重便已一百二十斤。”
他讲起回忆,心脏输入了阵阵暖意,笑容也越发温柔俊逸。
“后来,有人欺负妈妈,爸爸生气了,本想要上去保护她的,却没成想,她的体格,三个男孩子都不会是对手……”
父亲的神色那么软,那么暖,那么长。
她永远都忘不掉,他回忆年少的母亲的模样,那爱意,何物敌不过,不如不遇倾城色。
“你爸爸我,终于对她动了心思,那么俊俏的少女,为什么不娶回家呢。”
他与她相依,似乎不止是讲述关于自己的故事,又仿佛掺杂她的,虽然她听不出。
故事终了,作业本乱七八糟的摊在桌子上,她在顾博舜的怀中,呼吸均匀,脊梁一起一伏,睡眠渐深。
他笑着将她抱到床上,掖好被角,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果然是年少不知愁滋味啊。”
他轻轻阖上门,然后悄悄跑进厨房,他的妻子,背影绰约,在暖黄色灯光下越发温暖。
他上前,手臂慢慢环住她的腰身。
陆辛被吓了一跳,发现是他,略微责怪。
“干什么呀,那么大年纪了……”
顾博舜只是微笑,道:“给遥遥讲故事,想起当年的事情来了。”
陆辛转头:“你都讲了什么?”
他坏笑,脑袋搁在她的肩窝里,鼻尖上都是她盈盈的体香。
“就是讲啊,遥遥啊,你要是继续贪吃的话,就会变成十四岁的妈妈喔……”
她闻言大惊,反身锤他:“你怎么告诉她这种事啊,我都不愿提起!”
顾博舜摇摇头,眸光流转:“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娶了你?”
她的脸色有些红,“我出嫁那天,以为你会后悔……”
“我确实后悔来着……”
陆辛怒瞪他。
顾博舜将她抱得更紧了,咧嘴笑。
“我后悔的是啊,结婚那天没把你亲自抱进礼堂……因为你当时啊,真是太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门前冷。。。。。
你们不爱我莫╮(╯▽)╭
收藏啊!!看过的留评啊●﹏●
、第五章
第五章
夜半降临,墨色笼罩,屋外蝉鸣不休,夜空熙熙攘攘的星辰,颗颗明亮,直达心底。
少女在软皮沙发上蜷缩成娇小一团,脊梁平稳起伏,手臂枕于脑后,嘴角似挂油渍,梦梦铳铳。
唐简按下吊灯的开关,顿时昏暗一片,唯独只剩方桌的一盏小台灯隐隐着光。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脑袋,将她的手臂放平,又把靠枕置好,薄被稍稍盖到肩膀,这一切并未惊动她,相反她舒逸的翻了翻身,再次将胳膊压于枕下,嘴角带笑,模样更为乖巧。
给顾家打过电话后,他反身折回,中途不小心踢到了门框,“咣当”一声,他心头一跳,听闻顾遥 无何异常,这才倒了杯水,摸索着走近客厅。
月光透过窗户撒了一地,绣花布帘上摇曳的树影稀稀拉拉,他静静的站着,望着她,脸上的神情冷冷的,眼睛里渐埋了光,慢慢的蹲下。
“思君忆君,魂牵梦萦。”
他的蝴蝶骨纤细的凹凸在宽大的衬衫里,褶皱翩翩,他抬起手,又犹豫的放下。
片刻,他艰难的扯出一丝笑,神情诅丧,“遥遥,晚安。”
************
暑假一转眼的功夫就过去了,梁知安的比赛也如期结束,想必明后两天就会回家。
秦愫一近来身体状况不太好,脸色略微苍白,可说起自家儿子的一等奖,眉眼不由自主的就软了,满是骄傲自豪,顾遥眼睛睁大,想了想似乎是理所当然,梁知安的音乐天赋似乎比唐简还要优秀。
第二天上午,梁知安与梁蕴上了飞机,念在秦愫一身体不适,便由梁昀开车前去接机。临行前,天气雨蒙蒙的,雾气略深,地面湿滑,一向暖热的天儿竟暗自阴沉下来,小北风嗖嗖的刺骨,顾遥自小体寒,受不得凉风,无可奈何,便被留在家中,无法出门。
她百无聊赖,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遥控器调到中央频道时停住,画面正直播一则新闻,北部山区因暴雨而发生山体滑波,大量泥沙淹没了某个小村庄,伤亡人数众多,造成巨大损失。
这时摄像机正巧拍摄到人民战士抬起钢筋水泥板的景象,一个小姑娘哇哇大哭,面目脏乱,泥土糊住口鼻,呼吸一抽一抽的,而右腿被挤压的血肉模糊,流血不止,竟隐隐露出白骨。
顾遥狠狠地吸了口气,心口不由自主的抽疼,她摸摸自己的腿骨,隐隐感到发软,于是慌慌张张的就关了电视,可那画面无论如何驱散不出脑海,皮肤上竟布满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唐简的补习课程结束的早,听闻梁知安今天回家,整理片刻便赶去了顾家。
是陆辛开的门,她手拿只青色龙虾,腰围墨绿的围裙,见是唐简,于是微笑着往里屋迎,唐简在门口换下鞋子,轻瞥了一眼陆辛的手,便站住了。
“陆姨,你的手受伤了?”
陆辛“啊”了一声,低头瞧了眼手背微红的划痕,不以为然的笑笑说:“或许是刚才拾掇龙虾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不碍事。”
唐简没有说话,只是将水蓝色衬衫的衣袖撸到手肘,露出白皙剔透的皮肤,连一粒小小的朱砂痣都看的一清二楚。
“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接触这些海产品最容易感染伤口。”
“啊?哦……我知道了,我待会儿……”
陆辛正犹豫的功夫,唐简上前一步,接过陆辛手中的龙虾。
“这虾还是我来处理好了。”
陆辛微怔,“阿简……这你会?”
唐简点点头,表情如常,不苟言笑。
“那我先去厨房了,您最好还是不要接触凉水了。”
顾遥一下午都精神恹恹的,小心思总是胡思乱想,只觉心肺压块巨石,无以发泄。
陆辛路过时,“咦”了声,“你这小丫头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
顾遥摇摇头,神色不豫:“我有些饿了……”
陆辛“扑哧”笑了,搓了搓手心,说:“这才几点呢,知安还没回来,你不是说要一起吃?”
顾遥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零食渣,米老鼠T恤顿时黄一块白一块的。
陆辛皱眉,“你看你,就是这么不利索!还不上楼把衣服换下来,唉……真不知道你这孩子随谁!”
顾遥最烦陆辛絮叨,闻言顿时不高兴的努嘴,伸了伸舌头,“就随你!这么爱吃!这么胖胖!”
“顾遥!”
还未等她靠近,那丫撒腿就跑一溜烟没了影,陆辛恨恨的咬唇,心想:顾博舜,都怪你嘴欠!
顾遥小跑进厨房,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她悄悄走近,夕阳深橘的光线映照着他的侧脸,每一根睫毛微微闪动,肌肤如玉,眸色中似有水流缓倾,一举一动如此认真。
不待她靠近,他的声音缓缓响起,嗓音像是被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