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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聂伟箴的大手在档案上拍了拍,“当初咱们厚着脸皮把人给挖过来,现在再厚着脸皮把人给退回去!你说这事儿干的!”
“头儿,这也没什么嘛。历届选训不都是这样?也没见你心软。”
“放屁!”聂伟箴瞪了严肃一眼,“老子这是珍惜人才!哪像你这混蛋,噼里啪啦一顿砍,四天就给老子砍下这么多人来。”
严肃眨了眨眼睛,不再多说。他知道,聂大校也就是发发牢骚的事儿。
“行了,我叫你来也不是为了这个。”
严肃一听,立刻负手跨立,正经八百的应了一声:“是。”
聂大校走到严肃跟前,抬手在他硬邦邦的胸口上戳了戳,问:“你的个人问题怎么样了?后天要带人去海上训练了,没个十天八天的回不来啊。”
一身肌肉紧绷的严上校立刻垮了军姿,无赖一样溜进旁边的椅子里,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摸了根儿烟衔住,又把剩下的半包塞进记得口袋,闷声说道:“没怎么样,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聂大校伸手去把自己的那半包烟抠出来放回抽屉,冷笑着问:“那你怎么还不交结婚报告?”
“头儿,我说的差不多,是差不多吹了的意思。交什么结婚报告啊还。”
“你这混蛋!”聂伟箴立刻抬腿给了严肃一脚,“你他妈的什么时候有点正行?那姑娘多好?你不是很喜欢人家吗?怎么又吹了?”
“我是很喜欢她,我爱她。”严肃到现在也不否认,自己的这颗心如果还有一丝缝隙的话,无疑都是被宁可填满的。
“那怎么又吹了?!”聂伟箴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严肃,这混蛋!怎么就这么不争气?!上午的时候自己还跟叶将军显摆呢,说严肃这家伙有女朋友了,恋爱报告结婚报告要一起交,今年的建军节可以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选美节目了,墨龙大队要有喜事了云云。
可是一转眼,这混蛋又告诉自己,女朋友吹了?!
“头儿,这事儿嘛,它就不仅仅是一个‘喜欢’啊,‘爱’啊,能整明白的。”
“胡说八道!”聂伟箴气得拍桌子,“你说你这混蛋,啊?!人小姑娘多好,长得那么漂亮,还很有才?是个作家?那天我看人家跟你聊的不是挺好的嘛?!对了,那天晚上你他妈偷偷跑出去,凌晨四点才滚回来睡觉,难道不是跟人家小姑娘去打电话了?你说你还挑什么啊挑?!”
“头儿,不是我挑。”严肃很无奈,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说。
“不是你挑?”聂伟箴一下子冷静下来,抽了根烟叼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这么说,是那小姑娘看不上你了?啧!这也不是多难的任务吧?你说你……你怎么就……算了。我记得上次政委家弟妹说,那个姓徐的姑娘还一直惦记你。要不你凑合一下,娶了那个姓徐的姑娘得了。”
“不。”严肃果断拒绝,“我不会跟不喜欢的人结婚。”
“你他妈的还不跟我说实话?!”聂伟箴这下是真的发火了。
“头儿。这……”严肃苦笑着摇摇头,半天才扔出一句话:“反正我只喜欢她一个人。除了她,我谁也瞧不上。”
聂伟箴看着严肃抱着那一摞档案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这混蛋玩意儿,怎么就这么难搞呢!
聂大校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忽然有了主意,走到办公桌前抓起电话拨出去。
电话转接了半天,终于接通。对方传来一声沉稳的问候:“聂头儿,你好啊!”
“周呈晔啊!最近忙不忙?”聂伟箴完全像个老领导一样,和蔼的笑着跟下属聊天。
“不忙,头儿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不忙帮我查个人。”
“是,您说是谁。”
“一个小姑娘,海洋大学的学生,叫宁可。”
“宁可啊?”周呈晔笑了,“头儿您是不是为我们队长的终身大事操心啊?”
聂大校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这事儿你也知道?”
“知道啊。”周呈晔素来是个诚实的孩子,聂大校一问,他立刻巴拉巴拉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最后又来了一句:“头儿,那小姑娘真心不错。只是我们队长吧,怎么说呢,有点不懂风情。人小姑娘还住院呢,他这都一个礼拜没露面了吧?昨天我去医院找人家核实口供记录,人家宁姑娘的脚还不能走路呢。”
“还有这事儿?”聂伟箴一拍大腿,嚷道:“怪不得严肃那家伙这几天都不对劲儿。”
周呈晔笑道:“这个可以理解,我们这些人,生是咱们大队的狗,死是咱们大队的死狗。人家宁姑娘算是万幸,还没嫁给我们队长。不然人家这辈子可完蛋了。”
“操!说什么屁话呢你!反了你了,信不信老子揍扁了你。”聂伟箴立刻不乐意了,在聂大校的心里,老子的兵个顶个的汉子,威震四方,这么好的男人就应该有好女人来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挂了电话,聂大校便开始谋划。
眼看又是周末,严肃身上有选训的担子,恐怕这个周末是腾不出空儿来。
不过没关系,属下没时间,老子有。
于是聂大校心一横,晚上就开车回军区找自家夫人商议大事去了。
宁可头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脚踝扭得厉害,医生说因为是脚踝,要承受整个身体的重量,必须的好好恢复,不然将来容易反复。
从加拿大专门回来照顾女儿的宁远昔便做主,要宁可安心住院养伤。
虽然没有男朋友的陪伴,但幸好身边有母亲照顾,宁可这几天的心情还算不错。
宁远昔是一个浪漫又精致的女人,每天她都会给宁可做她爱吃的饭菜,煲她喜欢喝的汤。空闲了便拿个画夹子坐在病房里,捏着炭笔画女儿的肖像。
宁可则抱着笔电在病床上码字,安心的写她的小说。
因为心境的缘故,宁可这几天码字特别多,当然,心里的那中难以言喻的情绪不可避免的夹杂到了文字中,写完后自己倒回去看的时候,都忍不住鼻子发酸。
不过网络连载还没有发到宁可现在写的情节,情节还停留在女主和男主再次相见后开心约会的时候。
所以最近文下的留言每天都爆满。读者每天都要求甜蜜温馨,要求男欢女爱,甚至还有问是不是该求婚了,该上船了,可以过幸福日子了。
这天上午,聂伟箴偕同夫人林茜轻轻地推开宁可的病房门时,便看见两个美丽的女人,一个穿着病号服靠着枕头坐在床上抱着笔记本噼里啪啦的码字,一个抱着画夹坐在椅子上认真的画肖像。
宁可还沉浸在自己的小说世界里,只当推门进来的是护士。
宁远昔听见动静回头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穿着海军常服的男人和一个身材高挑,面带微笑的阳光女人并肩站在门口,于是她把手中的画夹放在一旁,起身迎上去,低声问道:“请问您二位有什么事情吗?”
林茜看着穿了一身牙白色府锻竹枝暗纹改良版旗袍,素颜黑发的宁远昔,心里忍不住赞叹,这女人可真美。不是那种肤浅的漂亮,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丽。这种美丽的气质掩盖了她的年龄,你都说不准她到底是二九年华的俏佳人还是有过故事经过风雨沉淀的贵妇。
“你好,我姓林,这是我丈夫。我们是受宁可的朋友之托,过来探望她的病情的。”
宁远昔礼貌的点点头,微笑着侧身:“快请进。多谢你们了。”
林茜先进来,后面跟着聂伟箴。
聂大校自从打开门后就没敢说话,生怕自己声气大把面前这位大美人给吹跑了。
宁远昔见女儿还抱着笔记本忙活,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便叫了一声:“可可,有人来看你。”
“嗯。”宁可把脑子里的这句话码完才抬起头来,一看见聂伟箴便愣住了。
这不是——严肃的那个上司吗?!他怎么会来这里?
看见女儿的惊讶和愣冲,宁远昔纳闷儿的问:“你不认识人家啊?”
宁可勉强笑了笑,朝着聂伟箴点点头:“首长好。”
聂伟箴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在病房里响起,把之前那股带着压抑的安静冲的干干净净。
“小丫头,你果然还记得我。”一身雪白的海陆常服加上金光闪闪的四颗星,映衬着聂伟箴古铜色的脸庞,四十来岁的年纪正是男人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他的笑脸简直比夏日的阳光更耀眼。
林茜把手里的果篮交给宁远昔,又转身嗔怪聂伟箴:“你小点声,把人姑娘给吓着了。”
宁可把腿上的笔记本交给宁远昔,微笑着朝林茜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这位是什么身份,不好贸然开口。
宁远昔请二位落座后,又去倒水。
聂伟箴指着林茜笑道:“这是我老婆林茜。严肃平时叫嫂子,你也叫嫂子吧。”
宁可微笑着朝宁远昔点头:“林姐,你好。”
“小姑娘真漂亮。”林茜坐在宁可的床边,伸手去握住宁可的纤弱的手,“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吧?”
宁可摇摇头:“没什么了。只是我妈妈太紧张,所以不让出院。”
“这是对的。什么事情都不如身体重要。你这么小,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儿。”林茜是外科医生,看人习惯性的看人家的伤。宁可额头上的伤虽然结了痂又被刘海遮住,但林茜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伸出手去撩开宁可的刘海,看着结痂的伤口,骂道:“这些人真是丧天良。对小姑娘也下得去狠手。”
宁可笑了笑,没有接话。
宁远昔用一次性的纸杯倒了两杯清水,歉意的说道:“医院里连茶都没有,慢待二位了。”
聂伟箴接过水来笑道:“正好,我们都不喝茶,就白开水最好了。”
宁远昔依然歉意的笑,又去拿了水果放在一个简单的盘子里,端过来放在林茜手边的柜子上。
林茜笑着问宁可:“这位是你的?”
宁可笑着看了一眼宁远昔:“这是我妈妈。”
“哎呦!”林茜笑着回身,同宁远昔握手:“要不是可可说,我可真不敢想啊。这那里是母女啊,这分明是一对姐妹花嘛。”
宁远昔似乎对这样的夸赞很免疫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您过奖了。”
“这可真不是过奖。”林茜很熟络的拉着宁远昔的手:“你得告诉我,这皮肤保养的秘密是什么。你看我今年三十八岁,这张脸就像是五十八的一样。我们家老聂都不稀得看我了。”
聂伟箴听了这话立刻瞥了自家老婆一眼,嗔怪道:“瞎说。我老婆就算是棵狗尾巴草,那在我心里也是一株牡丹花。”
林茜立刻瞪了聂大校一眼:“呸,你才是狗尾巴草,有你这样说人的吗?”
宁远昔和宁可都忍不住笑。林茜则拉着宁远昔非要问保养秘诀,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聂伟箴便趁机走到窗户跟前,把窗台上的几瓶郁金香挪开,背靠在窗口看着宁可,说道:“小姑娘,生气了吧?”
宁可心里一慌,低下了头:“首长您说什么呢。”
“哎,别叫我首长。我在你们这些家属跟前,也就一个糙老爷们儿。什么首长不首长的,叫老大哥就成。”
宁可轻笑:“这怎么行。我叫您大队长吧。”
聂伟箴笑得灿烂:“你要是跟严肃叫,那得叫我聂头儿。严肃那帮兔崽子们都这样叫我。”
提到严肃,宁可的笑容立刻黯淡了几分:“可您不是我的头儿啊,我也不是您的兵。”
“唔……”聂伟箴在家里哄老婆也算是一流高手,可林茜是那种性子强亮的女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冷嘲热讽也有,但也不是这个柔柔软软却刀枪不入的调调,聂伟箴有些头大,原以为说两句好听的话哄哄就成了,却没成想这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居然也不好对付。
“小姑娘,我知道你心里怨恨严肃那小子。这是正常的,换做是我我心里也不痛快。那小子就这么把你往医院一扔就赶回去了,的确不像话。”聂伟箴趁着自家老婆拉着宁远昔瞎白话的功夫,赶紧的笼络宁姑娘,“其实吧,这事儿不怪他,怪我。是我不知道具体情况,打电话让严肃立刻归队的。所以我这会儿来给你道歉来了。”
宁可忙摇摇头,说道:“这可不敢当。我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再说,医院也不少人照顾。他在不在的,都无所谓。”
“别啊。”聂伟箴笑得和蔼可亲,完全知心老大哥的形象,一脸的真诚友好,脸皮厚的堪比城墙拐角,“这怎么能无所谓呢?再多的人照顾,那也不是男朋友啊,谁都不能代替他。”
“也没有了。”宁可低声敷衍了一句,扭过头,躲开聂伟箴的视线。
聂伟箴是什么人,那就是骨灰级兵痞,在部队带了二十多年,打他眼前过的兵数都数不过来,眼光毒辣,看人一看一个准儿。就宁可现在这种情形,他瞄一眼就能瞄到小姑娘心里去。
见宁可躲着自己的目光,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聂大校心里立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