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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啊,”我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你们只是不那么爱对方罢了。”
“是么?”他对我的回答似乎有些意外。但我是真的不觉得秦云可憎,洛丹不也没为他舍弃自己的前途么?她又凭什么要求对方为她付出一切?两个都不愿为对方放弃的人,分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并没有谁负了谁。
对于这件事,我或许有些惊讶,但绝非只针对秦云的决绝离开。我只是为自己感觉可悲,本以为洛丹非常、非常的爱秦云,结果却是另一个天真错误的揣测。
没想到这么多年来,我竟真的不曾看清过任何人。
我笨得真够可以。
“不说我了,你呢?最近如何?”秦云显然也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我没有抵触,简简单单说了些自己的情况,却也足够让他意外的,由其当他知道我打算在交稿后相亲、找工作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外星人!
我相当无语:“我只是对现实妥协。怎样,我也并非完全没有改变吧?”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像中二生对着试验台上的青蛙那般瞅着,让我鸡皮疙瘩直起,却不给我这个受害者半点抗议的时间,突然放下了炸弹:“那么,不如考虑我吧。这样你至少不用对现实完全的妥协,你可以继续做你喜欢的事……”
他后面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听清,我被他爆炸性的话语炸得魂飞魄散,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怔忡地看着怎么看怎么像被外星人穿了的他,那双读不出真实的黑眸。
暗影弥漫的室内,仿佛传来一声声破碎的声音。我莫名有些烦闷,慌乱地从怀中掏出烟,只是还来不及点上,就被他一把抢了下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子抽烟不好。”
看着他颦着眉将我整包香烟很浪费地扔掉,我突然有些恍惚,在他将烟投出去的那一刻,好像跟着那漂亮的抛物线,回到了很久以前的过去——那年,在酒吧中买醉的我,和局促不安陪在一边的他。
我突然笑了:“抱歉,我忘了。”
我乖乖地捧着杯子,像那年的自己一样,很是受教的模样。他亦反射性地摸上我的脑袋,然后,僵硬在我的脑袋上。
我想这一刻,他或许也想到了我们共有的过去,那样无聊那么悲伤又固执地温暖着彼此的那些年。接着,是他很深、很深的叹息:“说吧,郝郝,我要等你多久?”
“喂,喂,算我拜托你,千万别等我,我压力很大的。如果有好女人出现,你可一定不要错过,甚至要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抓住!”我说着,还张牙舞爪地对着空气狠狠地抓了抓,逗得一直偷听的无良酒保差点笑趴下去。
然而秦云只是所有所思地看着我,说得每个字眼都让我恨不得把那句话塞回去,烂死在肚子里:“……是么?我会考虑你的意见——不、择、手、段和不、顾、一、切!”
“哈,我开玩笑的,我童言无忌,没风吹过,也散了散了哈!秦云童鞋,请一定、一定无视我!坚定的、不用犹豫的,彻底无视我吧!”我承认自己现在很有冲动,让这个初次见面的酒保尝一尝只有易笙尝过的我的飞腿,让他再也没办法如此歪嘴抽笑……
秦云却没搭理我的耍宝,他只是淡然地、平铺直叙的问道:“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到易笙的身边?”
闻言,正努力赔笑的我手一抖,杯子差点儿落了地,倾斜的杯口洒出许多酒,溅在桌子上,泛着点点黄色的光,昏暗的,却莫名闪痛人眼。
秦云深深看了我一眼,半晌,才无奈地长叹一声:“果然如此。郝郝,你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傻瓜。”
这下,我真的笑了,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我没有落泪,只是自以为优雅地勾着唇角,假装淑女。
面对他略带错愕的脸,我脸上的笑意更浓:他果然还记得么?若是多年前的我,听到这样的话,怕早已泪如雨下了。
可是,我到底长大。走过了那么多,我纵然没有改变,心也会包上一层硬壳。
我侧过脸,突然很认真地问道:“秦云,你有没有倾尽所有也想得到的东西?”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许久,才闷闷地回答:“没有……我甚至不曾有过那样想的机会。或许,郝郝,你真的比我幸福,纵然那是一个束缚人的死结。”
“哈哈。”我笑着举杯,隔空敬了他一下,“拜托,别这么文艺好不好,我会怕!你不是工科生么?”
“你也是工科生,现在不还在搞艺术么~”他耸了耸肩,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成熟潇洒的风味。我不算太意外地发现,周围偷偷张望他的女人亦不在少数:“反正,我等他到三十岁……”他的眉头才刚刚皱起,我已笑不可抑地继续道,“我曾经真的这样想过,但我到底没办法把自己搞的那么伟大。我已经等他太久、太久了……知道么,秦云,等待真的是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过程,我已经等得怕了,所以我不想再等,也不希望你等我,真的不希望。”
我低下头,怔忡地看着自己的指,有些发白的颜色,“现在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一个彻彻底底标志着结局的结果。”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它都会成为我新的开始,斩断过去的开始。纵然以后的人生,易笙只会是一个想起时就隐隐作痛的伤疤,那样也好……
我不会一辈子都因为他而过得不幸福,同样,我也不会祝福在没有我的人生中,他会幸福。
如果他没有成为我的,我也要他伤得比我更深,然后在未来的日子里,每每想到我时都剜心割肉的疼,并终其一生都如此的痛着。
我抿着嘴,抬起眼睑,在秦云如墨的眸子里那样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决绝的脸,那么绝望,又那么坚定。
这一刻,我蓦然想起宋依初的话:“郝郝,易笙真是你的劫,你一生的劫。”
我想,她说的一点儿没错。
但是,我也会是他的毒,他一生的毒。
我不会只让他毁了我的所有。
绝、不、会。
**
这天晚上,我们一直喝到凌晨2点,又在略显空荡的马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彻彻底底醒了酒,秦云才开车送我回家。他很细心,笨拙的体贴,这一点倒是和多年前没有什么两样。
这是一个可以让人连心都温暖起来的好家伙。我想自己若真的错过了他,一定会是我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傻的事。但偏偏人一生若不做几件傻事,仿佛就活不下去。
我笑着瞥了眼某个空荡荡的车位,本应该停在那里的车仍不见踪影,只余几片早落的绿叶,寂寞地躺在风中,无声叹息。
“今天……谢谢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儿,有空多联系。”我抱着白天抢购来的大小战利品,不很利落的跳下车,还有些醉酒的余韵。
我尴尬地笑笑,正待上楼,不想背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圈住我的手腕,硬生生地将我拉拽了回去。然后,温柔的呼吸洒在了我的耳边,“郝郝,我等你到三十岁。”
我愕然地猛然抬起头,眼前却飞速闪过一道暗影。等意识到的时候,额头上已落下一个吻,很轻、很轻的擦过。皮肤余留的只有柔软的唇微微的颤抖,温润如那夏夜的风:“傻瓜,我骗你的。”
语毕,他丢下彻底傻了眼的我,看似潇洒地转身,背对着我挥了挥手,“那么,我的初恋,请你一定好好的,就当是……我拜托你!”
……我靠,到底谁才是那个无药可救的傻瓜啊!我的鼻子迎来久违的酸意,刺激着麻木多年的心脏。我突然冲着他的背影很没气质地大声吼道:“没风度!笨蛋!你难道不知道送女生就要等女生上楼开了灯才能走的么!没礼貌!傻瓜!”
我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又想要表达一些什么,但我还是固执地站在原地死死瞅着他,他慢了步速,一步、两步,终是停了下来。
静夜深深,天气燥热,空气中只有几丝细细的风,沉默地扫过鼻头,加重了那酸楚。
空气几乎凝结的时候,秦云突然转过身,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他微微半躬下身,像古老电影里的管家般,比了个“请”的姿势,又退开一步,靠着灯光昏暗的褪了色的路灯架,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深深、深深地看着我。
我心脏没理由地发起烫来,回神时,我已跑上了楼。我连楼灯都懒得开的,一口气跑回家。
房门“砰”得一下,重重地关上。
我贴着门缓缓蹲坐下来,捧着急促跳动的心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然后,我爬起身,打开了灯。
我缓缓走到窗边,半掩的窗帘外,是深深的夜幕。
秦云高挑的身影,在烛光般微弱的路灯下,伫立良久。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而他也不是当年的他。但我们却在彼此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不曾改变的一些珍贵:很傻、很傻的坚持,傻得让人想流泪,又不甘心流泪。
这一晚,易笙一夜未归。
轮回
遇见秦云之后,我的心莫名有了一些平静,不能说多么好,但至少我已经能安安分分地坐在屏幕前,中规中矩地码字了。
一连闭关半个多月,我很顺利地完成了稿子。虽然写着、写着,我突然就让那个磨人的男主角投奔上帝,在婉婉不甘的尖叫声中,毫不犹豫地交了稿。
在过去五年里一直坚定不移地写着HE的我,第一次让男主毫无预警地扼杀在WORD的结局里。而自始自终一直默默无闻的男二号,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地,就那样抱得美人归了。从此,翻身的男二和大胆忘却过去的女主一起过上了不好不坏,但现实中大多数人都在过的淡定日子。
割舍一份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痛,又是不是在割舍之后,真的能就这样过上甘于平淡的日子,自始自终没办法狠心彻底实施的我,其实也不那么清楚。但既然那样的情节,女主的挣扎、矛盾到最后的决绝自然而然地流泻在我的脑海里,我就把它们写出来了。
我一直很尊重本能,不管是画画,还是写书。
太多经验告诉我,很多事情想得越多,只会更加迷茫。
我点燃一支烟,将它搁在满是封面样本的电脑屏幕边,任由它无声无息地污染着室内的空气。袅袅的灰色薄雾点点上扬,细细长长,正好覆住屏幕下方的时间显示。
18:00。我侧过脸瞄见答案后,忍不住挑了挑眉,视线落在了手机上,它果然配合着准时准点得震动了下。
我不看也知道发信人一定是秦云,他每天都会发短信给我,并不很烦,回不回都没关系,也不会有更频繁的联系。他就像个尽职的家庭管家,三天催我一次按时吃饭,两天催一次按时睡觉。
我想,他约莫是猜到了我的作息,只会比大学时更加紊乱,更加的无药可救。
其实这种关怀方式并不能让人觉得温暖,至少对我而言是完全没有效果。若换成别人发,可能还会让我觉得敷衍和做作,没准儿还会拉入黑名单。
我承认我深受狗血电视剧毒害,看多了那种一边亲昵地搂着娇艳年轻的小三,一边给在家的老婆发消息说“亲爱的,今天我要加班,你和孩子早点睡,别等我了,好好休息,不然我会心疼”的垃圾场面,所以对这样的关心一点儿真的好感也没有。
因此,即使这个发短信的人是秦云,我也没有特别的感动。我喜欢的一直都是卓奇对宋依初的那种,纵然平日里刻薄冷淡,但在她需要一些什么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一定是他。根本不需要任何求助,任何通知。
他知她,如自己。
我一直觉得这样的感情只存在于细水长流的青梅竹马之间,可原来它根本不曾属于过我和易笙。
在我所有动摇所有困难的日子里,出现在我身边的人,从来不是他。
我怔忡地把玩着轻巧的手机,屏保上用的照片是当年青涩的自己,天空阴阴的,笑容小小的。
这半个多月,易笙似乎一直没有回来。
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个短信,没有一点消息。
*
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按下了拨打键:“你今天有空么……方便的话,一起去吃个饭吧……”
其实,我一直都是知道的,莫名的、毫无理由的知道,秦云的短信并非真的为了叮咛些什么,他只是在等待,等待我的一个电话。
既然已经交了稿,既然易笙不在,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满足这个时时证明自己还在我身边的男人呢?我到底是个肤浅的,虚浮的,经不起寂寞的女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穿上了尽能体现我优点的连身衣裤,化了一个不很张扬的淡淡粉妆,拿上自己最满意的画本,走出了隔离我和世界半个多月的门。然后,再次意外地对上了一张熟悉刻骨的脸,俊俏的,让人微笑:“回来了?”
他微忡,打量了下我的着装,才不很肯定地不答反问:“你要出去?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我很直接地打断他,很高兴的,嘴角一直维持着上扬的姿态:“今天不方便让你送。”
在他再说些什么之前,我已转身大步离开。
我不管自己这样看着像不像在逃,我只是反反复复不停地告诉自己: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