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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风不同吧。”李容治笑道:“把面具丢了,莫再叫二姑娘看见。”忽地,他身后的那一桌淡声道:
“二小姐长年虽受歧视,但在男女情事这方面是观念与徐家人没什么不同。不知道大魏有无小倌馆?总不能教二姑娘清清白白地来,死时清清白白地走,连一点欢愉都没贪到,这让人知晓了,对她是莫大的耻辱。”
李容治俊雅的面皮微地一动,想起那晚在小倌馆里她主动亲吻。大胆、热情是西玄男女的共通点,露水姻缘他们也不排斥,正因这样的大胆,西玄时有抢亲案发生,他早就见怪不怪……可不能让她在大魏真去找上这种露水姻缘啊……
门口一阵骚动。有人在外头道:“本王来找你家主子,让开。”
李容治神色不动,往门口看去——
正是一身异样美的美人北瑭温于意。
在这种地方定居好你也不错。
徐达双眸发亮。东边一组求爱,西边一组害臊到默默无语两相望,她走在组建的曲桥上,有些老旧的灯笼挂在树上,映出深深浅浅不一的烛影。
她笑着坐在有些不稳的桥栏上,吃着干巴巴的糖炒粟子,看着忙追逐的男男女女。
这根本是搞商机的求爱节吧?
一条小路上,连卖去年的月老红线都出笼了,她实在不得不感慨一下,这种求爱节肯定是商人想出的点子,历害啊。
她晃晃小手腕上刚因有趣而买的老旧红线。来啊来啊快来啊,将要跟她春宵一度的男子在哪呢?她打趣地想着。
在京师时,她只能在小倌馆找对象,甚至,她还要卑微地看人家要不要她,不知道到了大魏,是不是同样一番光景?
“……姑娘要面具么?”
徐达回神,一名戴着面具的青年问着她话。
她愣了神,又看见这青年竟然变出草编面具送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她细细打量这青年。草编面具能遮得并不多,这青年的双耳发红……因为她而发红吗?
她心里一震,美目瞪得极大。这人不会是等她戴上面具就要对她求爱吧?
他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那个那个徐达啊!
京师人人都知道的无能徐达,这里的男人只看见她的容貌……
她又发现角落有几个戴着面具随时伺机而动的男子。
原业,她是个美人么?以往日子过得太窝囊,还真的没有仔细看过镜中的自己……她吞了吞口水,一时之间内心起了小小挣扎。
李容治要当皇帝,百般收卖他的心,这表示这一路上很有可能危险重重……丢了命她也不意外。危险性太高,不知保时死亡,在此之前一晌贪欢才不虚度此生……要不要收下呢?
她已经失了一个很重要的黄公子,那、那露水姻缘……至少……还能小小经历一下男女间所谓的极乐之处。
“这个……你有没有听过西玄徐家呢……”做人还是诚诚实实的好。眼前的人若是听过,也不介意她是无能的徐达,那、那……
“我听过,我愿意。”有人在旁说着,自青年手里抽走面具,替她戴上,然后笑着拉起她。“二姑娘,现在你是我的了,咱们寻一处地方去谈有说爱吧。”
徐达微地眯眼,失望地说:“温王爷……”
他哈哈大笑:“这样你也认得出我?”
她嘴角抽动。那浑身上下的风流样儿不真找不出几人,华丽的外袍上还有北瑭的绣纹呢,这么明目张胆谁认不出?
“跟我走,我有事同你说,别挣扎,你后头有李容治的人。”
她动也不动。
温地意回头看她一眼,讽道。
“你现在已经是李容治的人,所以不肯为我害他?”
“两位王爷之前的恩恩怨怨,与我无关,但既然大魏王爷已经保了我,答达这条贱命也算送给他了。”
“是么……你这条贱命本该是本王的。当日是本王差人去宫里找李容治,否则你以为天下有这般巧合的事,他会与太医一块出现在徐府?”
她一怔。
“来吧,不想见秦家娃娃了吗?”
“娃娃?”她心头一跳。温于意头也不回地走,她下意识跳起来,连忙奔向前。“王爷,娃娃没死么?”
温于意没理会她,快步穿梭在这种节庆街道上,没多久,人声自他们身后淡去。来到一处隐藏的野地上,他朝某个地方招招手,一名婢女立即现身,怀里正是一名憨睡的婴儿。
徐达傻眼地看着那睡得很熟的婴儿,瘦巴巴的,跟她记忆里那个死气沉沉的娃娃大有不同。她轻轻碰着这婴儿的脸颊,低声问:
“王爷,他秦大永的孩子么?”
温于意面不改色道:“不是他,我带其他孩子来干什么,逛大街吗?从今天起你就是他干娘了。”
“好。”她微微一笑,又轻轻戳着婴儿嫩嫩的小嘴。婴儿明明在睡,小嘴却一张含住她的手指头。
她眼眉全是笑。
那婢女见她十分喜欢这孩子,问道:“姑娘要抱吗?”
徐达还没答话呢,温于意来到她身边,与她一块俯头看孩子。他淡淡道:“二姑娘还是个黄花闺女呢,怎么懂得抱孩子?这孩子叫什么你知道吗?”
她摇摇头。
“那正好。这孩子算是你救出的,本该由你取,但我那几外妾室都挺喜欢这娃儿的,先替他取个名,就叫环玉吧。”
“……秦环玉这名字不错。王爷……我离开京师前,夫人们尚未有喜吧?”
他闻言,大笑出声:“徐达,你想哪去了?”说到徐达两字时,那婢女眨了下眼,往徐达瞄去一眼。
温于意忽然自婢女怀里抱出孩子,那身手有些自然,似乎练过一阵。“算了,你抱抱吧。”
徐达在他的指点下,小心翼翼抱着这孩子,一下觉得小孩的头是不是太软了,一下又怕这小不隆冬的小小肉体自怀里滑出去。
“有没有骨头啊,真是……”她有些惊慌。
“这孩子确是秦家孩子。”温于意看着她。“李容治及告诉你还活着?”
“说了……他说了。”她没抬头。
“可你一直不信?那我说的,你信不信?”
她笑:“孩子都在眼前,我哪会不信?多谢王爷当日为这孩子尽心,这才挽回他一条小命。”
温于意深深看她一眼,道:“你的解药来得及时,这孩子福大命大,但也花了好几个月才稳下来。要不,我不会现在才把孩子抱给你瞧。”
这真是不找草稿的谎言。徐达嘴角含笑,怜惜地看着怀里的孩子,她怎么看也看不出这孩子哪父头儿跟嫂子了,当日她一个大人都命在旦夕了,小孩哪撑得了这么久,他竟用福大命大……
那天,他也听到她对嫂子许下允诺,她与孩子的命共命,就算温于意现在命了别人的孩子骗她,她都不意外……
她微微苦笑。原来,她已经谁都不信了,但还是为了想活下去而假装信了。
她看着被她乱抱一通的娃娃,睡得好熟哪。你到底是不是头儿的孩子?还是哪家小孩?不会说话没关系,点点头摇摇头就行,至少给我小小暗示嘛……
北瑭人会说谎,大魏人也会面不改色地说着好听的话来骗人,就连东西玄自已人也是不能信的。世上人人都在欺骗人,小娃娃不管是谁家的孩子,以后可千万别学会诓人啊。
“西玄大夫看病,总是留有后遗症。你最近觉得如何?”
“什么?”这话题转太快了。
“既然你要去大魏,孩子不能让你带走,先搁在我这一年半载,等你稳了再说。这娃娃太小,我问他哪儿疼痛他也不会理会,你跟他中同一种毒,自然可以代他答。”
徐达迟疑一下,又狐疑看看这孩子。真是头儿的孩子?她最后选择诚实告知:“我康复后,目力不太好,耳力也不太好,偶有腹疼,但于日常生活无碍。”
“是么?”他沉默一会儿,又问:“李容治知情么?”
她一笑:“王爷已是百般照顾我了,这点小事又何必烦他呢?”
温于意嘴角勾勾:“说的是。他将一帆风顺回大魏当皇上,你这点小事就让我搁在心头上吧,等我回北瑭后将这孩子治完全,到时再用同样药贴治你便成。”他又招了个手。
草背后又是一名待从现身。那侍从双手捧着长布包裹着长刀,呈了上来。
徐达不动声色。北瑭温于意身边不少能人,不管是方才那婢女,还是这侍从,现身时总是无声无息……是她太无能吧。今天换作乌大公子或徐回,必能片刻察觉他们的行踪,她内心哀叹。
温于意又从她怀里抱走孩子,道:“我离开京师时,趁空去了你宅子,代你拿回长刀。”
她一愣,既是惊喜又有那么点感动地接过跟了自己两年的刀。她打开长布,露出当年李容治送她的宝刀。
她每天擦试宝刀,让它干干净净地不沾一丝灰尘,这宝刀在她手里,其实是无用武之地,至今未曾伤过一人,可是,她就是很喜欢这刀。
“这刀,在我手里真是浪费了。”她叹息。
温于意看她口是心非,细细爱抚那刀面,笑道:“浪不浪费得由李容治说了算。他是一心收买你啊,我仔细看过这宝刀,上头宝石全是珍贵珠宝刻意镶上,虽然缺了好几个洞,这价值也够买下半座小城了。宝刀本身是他师傅的长德刀,他师傅在大魏德高望重,刀之所以叫长德,是因当年这把刀只杀过一次生。”
她抖了一下。这把宝刀背景雄厚,她担不起吧。
“只杀过一次?”
他眼眉俱是风情,笑道:“只杀过一次,却是人数不计。大魏二十年前皇室有乱,他师傅为保住李容治这才动刀,但长刀一动,该杀的不该杀的,都成刀下亡魂,事后不等清算,他师傅就自刎了。徐达,你可要看清楚,现在你要跟的人,就是这样的人,你费尽心血保住他,他却无法保住你。”
徐达闻言,坦率一笑:“徐达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没想过还要教人再救一次。”她犹豫一会儿,想到此去大魏的未来茫茫,她又看向温于意怀里的孩子,接着再迟疑地望向温于意。
“王爷当真……愿意保这孩子?”
他扬眉。“这孩子在北瑭养好身子后,我就让人送他来找你吧。”
她想了想,点头,没说出口万一自己死了,这孩子该怎么办?船到桥头自然直吧,这孩子能活下来必有吉福……如果真是头儿孩子的话。
她寻思片刻,把宝剑上所有的珠宝都抠光光,拿长布包得鼓鼓地,全交给温于意。
“这些给孩子……给琼玉当生活费吧!”就算她死了,这些珠宝也够他活到老了。
温于意美丽的雎顿时黑了黑,终于知道那些存坏宝刀美感的坑坑洞洞是怎么来的。
“王爷生活无虞,但这孩子毕竟是王爷恩赐代养的,王爷能时时照拂他,徐达就已感激不尽,哪还敢让王爷连枝未小节都愿周全呢?”
他笑:“我也理解你想为秦大永做点小事的一翻心意。他地下有知,怕是会跟阎王老爷求情,盼来世能还你这份情吧,你说,要怎么还呢?”徐达古怪看他一眼。温于意这语气怎么暖暖昧昧的……
“怎么?我说错了么?”
“唔……若真有轮回之说,徐达情愿来世所遇之人都跟这一世无关,没有人再知徐达此人。”
温于意一怔,又见她笑着说出此话,不由得怜惜道:
“你可信本王不会再存利用你的心思?”
她一笑:“自然是信的。”
“你答得太快,反显虚伪。”温于意也不以为意。许多事做了就是做了,过往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再做一次,如同李容治,一旦做出选择,那真真是跳着满山尸首也要爬上去的。
他想起一事,忽道:“徐达,你与西玄二皇子结了什么伊?”
“我与二皇子素无仇恨,最多……最多……那日我回徐府时,也许出言顶撞他,也许不得他利用,就此成仇?”
那婢女轻轻上前一步,听个仔细。
温于意沉吟咏道:“这倒不像。那日我趁夜上你府里拿宝刀,正适二皇子前来,。他在你闺房看了许久才走。”
徐达瞪大眼,毛了。“我……我房里没什么机密东西啊。”她房里的衣服收了没?搁在衣柜里她偷订的美丽衣服被掀了出来吗?还有她找人偷绣的凤凰肚兜,最下柜里藏着木头雕的鱼啊虾,盛暑时吃不下饭就望鱼止渴一下,她还有习惯写日记呢……这些怪癖千万要让人发现啊。
“是么?”温于意想起当时西玄二皇子在她闺房沉思许久,最后差人送进墨砚,写写画画,临走前不留任何一张笔墨。这行为看来已不只一次了。
他瞟向她,徐达是个美人没错,而且还是个妩媚的大美人,若生在平常人家,早让人订了去,偏偏在京师人人都知她叫徐达,看她的第一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