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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一旦遇到了唯一的那个人,心就开始为他牵挂,甚至为他而存在了。
他下意识抬手按了按心口,那里,已经刻进了辛仲远的名字,消不了了。
“我想知道,你爱我吗?”
辛仲远正要关门,听到这话,停住了。庄林背对着他的,是失恋之人的伤感背影。可失恋从来都是相互的,庄林的痛可以很轻易就被看到,辛仲远的痛,却被忽视,然后深埋在心底。
“我……或者有一天会爱上你。”
等到我可以放下一切,没有任何烦恼跟你在一起的那一天。
“但我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出现,所以我想,你不用等下去了。”
辛仲远关上门,重筑起二人之间厚厚的隔膜。他知道,他离开的不只是一个太过负责的好医生,而是一个愿意为他付出爱的人,一个……他继续存活下去的希望。
不留名的御用厨师
一个人的生活里,辛仲远需要做的,只有工作。只有不停地工作,才能麻痹掉那些容易让人变得懒惰,开始贪图安逸,甚至渴望爱情的胡思乱想。其实他不过只有二十六岁,事业有成后,最缺少的,就是一份爱情,一个家了。
现在有人愿意给他,他却毫不留情地拒绝,可夜里却总会心中郁闷患得患失,觉得没人给予温暖的日子凄凉无比,所以每当这时,他又会嘲笑自己,自作孽不可活;说难听点儿,就是妓女心态——既想当□,又想立牌坊。
于是,还是尽快多立牌坊好了,至少,等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可以多些奶粉钱。
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公司,或者出去跟客户谈生意。那个与庄林相邻的家似乎不是什么温暖的港湾,而只是个暂住的旅馆——很晚才回去,匆匆洗个澡就睡,甚至连灯都不开,第二天一早趁着朦胧的阳光起来,随便喝口水就走……这样的生活,他大概连家里东西的摆放位置都不清楚,更别说什么享受生活了。其实,比起公司里人来人往,呆在这个勉强称为“家”的空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他会觉得浑身冰冷,甚至害怕。
有时候夜里他总会醒过来,睡不着,就对着肚子发呆;有时候腿会抽筋,肚子搁在中间很不方便揉,他就只有硬挺着。这时他总会想起庄林的话,还有那天他把自己的腿抱在怀里检查浮肿的情景。可是想起了又能怎样?回应他的不过是一声叹息。虽然庄林就在隔壁,说不定敲一敲墙壁他就会听到,就会立刻冲过来,可是自己早把他定位了,只是一个医生,医生而已。
有哪个医生会为你付出到这程度?
于是,还是别忙了,别希冀了,靠自己吧。
他从小就是个孤独的人,熬过,苦过,后来终于习惯了孤独的生活,宋家声突然走了进来。自那以后,他发现了爱情的美好,发现了有人陪伴的快乐,他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可今天才知道,这不过是……上天耍他而已。
给他一个假象,是为了让他适应更大的孤独寂寞,以及对感情的绝望。
他终于明白,能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只有事业。想拼到爱情,辛仲远没这个自信,爱情女神大概也对他歉意的微笑:对不起,你并不是我看中的人。
庄林也以为,所谓的爱情女神是不会眷顾他的。第一眼看到辛仲远,是惊艳;第二眼,是禁欲,第三眼,是惊讶;第四眼,是心疼;第五眼,是惊慌;第六眼,是安心;第七眼,大概就爱上了。
七眼就敲定的爱情,对一个长期的独身主义者来说,确实草率了。可爱情从来都不是可以细细谋划深思熟虑的,心动的那一瞬间,就决定是他了。
可是,他却一直不予理会,甚至自己低声下气去求,他也狠心拒绝。
庄林总在想,他以前的男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能够让辛仲远心甘情愿地跟他结婚,还为他怀孩子?
或者自己真的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无法插进他的私生活一步。辛仲远从不提起的那个男人,在他心里到底是爱是恨是怨,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不打开那个结,他是不可能侵入辛仲远心里的。
他也终于清楚地体会到了,邻居是什么?邻居就是相隔一堵墙,永远不相见。
陈硕还时不时打电话过来询问他跟辛仲远的进展,无数的问题让庄林就恨不得把手机摔了,但终于有一次,他说了句十分有建设性的话。
“距上次捉他的歼快一个月了吧,我昨天还专门跑了一趟男性产科,没有他的孕检预约,你说他会不会为了躲你,又跑到别的医院去?你知道的,怀孕的人总换医院并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他……七个来月了吧?”
庄林心里一震,这才意识到,他已经怀孕快七个月了,胎儿生长的关键时期,需要大量补充营养。这时孕夫很容易出现贫血、营养不良、浮肿、夜里抽筋、盗汗等症状,他身边没人照应,又是个地地道道的工作狂,他该怎么办?
如果为了上次那些拒绝就不管他,他和宝宝就真的要落单了。至少……至少他说过,愿意自己继续做他的医生,只做医生的工作,甚至不在他眼前出现,他一定不会拒绝的吧?
所以这天傍晚,辛仲远刚走进公司大厅,前台小姐就叫住了他。
“辛总!”
辛仲远一愣,闻声走过去。
只见前台小姐从柜台下拿出两个大大的保温饭盒,递给他说:“辛总,今天中午有位先生送了午饭给您,由于您不在公司,所以没有及时通知您。刚才那位先生又送了晚饭,要我们务必交给您。”
看着那两个保温饭盒,辛仲远愣了,前台小姐的笑容有些模糊,声音也渐渐飘远,已经快一个月了,他终究还是执着,竟然这样放不下。
看辛仲远半天没有反应,前台小姐试探问道:“辛总……您要收下吗?”
辛仲远回过神,接过,说:“给我吧,谢谢。”
回到办公室,太阳渐渐落了。以前这个时候,他总是捧着公司的盒饭,要不然就是随便吃个三明治。他知道这样对孩子不好,可他真的没有一点儿心情。现在的他甚至不知道,当初决定留下这孩子究竟是对是错。为什么留下了,却不能好好待他。
辛仲远打开饭盒,一个是鸡肉焖饭,一个是清炖排骨饭,还精致的素菜和骨头汤。摸摸那盒晚饭,烫的;再摸摸那盒午饭,由于保温很好,现在还温热着。
庄林真的是一个…。。温暖细心地让人想不到的……好人。
自己何其幸运,才可以遇到一个这样的好人。
如果不吃,就真的对不起他了。这时候,正巧肚子咕咕叫起来,辛仲远无奈地笑了,安抚似地摸摸肚子,心说宝宝一定饿了吧,这下不用闹了,有个很好很好的……叔叔——就是那个时常听你的动静,时常摸你的叔叔——送来了可口又有营养的饭菜,他或许比爸爸……更关心你。
最让他感动的是,庄林甚至连餐具都准备好了,筷子勺子都是新的。近一个月以来第一次从心底感受到温暖,突然想到,如果离开宋家后的这些日子没有庄林,他会过成什么样?
辛仲远把两盒都吃了,似乎是为了给庄林安慰——即使他不在现场看不到,但会感觉得到吧。
这天晚上,他安安稳稳地睡着了,没有半夜醒来,没有抽筋,孩子也没有像从前那样总在肚子里上演全武行,难道,仅仅是因为庄林的一顿饭吗?
第二天没有应酬,他呆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前台小姐打电话说昨天那位先生又送饭了。辛仲远连忙走到落地窗前,一眼就看到了庄林,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套西装,那默默走进车中的背影,让人觉得有些凄凉。
午饭很快就送了上来,打开来一看,与昨天不同的是菜式,与昨天相同的,是精心的准备,从饭、到菜、到汤,还有餐具。
辛仲远拉开抽屉,昨天的两个饭盒还躺在那里,如果他一直不把饭盒送回,庄林就预备每天从里到外准备一套新的吗?
自己说愿意继续让他做医生,只是出于礼貌,而他拥有的……却是怎样一种决心?
伤及无辜
那天以后,每到中午下午吃饭时间,辛仲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在窗前观望,直到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才放心。起初几天,庄林把饭送到前台后立刻就走,后来不走了,就坐在车里,坐到时间差不多就回去准备晚饭,然后再送过来。
由于离得太远,辛仲远看不到他在车里干什么,但他不傻,庄林这么做的意思,不说他也知道。
其实他们的心理差不多,嘴上不说,心里面却十分想念。这几天,辛仲远知道庄林就在不远的地方守着,那感觉就像陪在他身边,心里竟比以往踏实了许多。甚至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像从前那么难缠,安静了许多。会有这种反应,他也觉得好笑,难道庄林真有这么大的魔力?
庄林的魔力问题,很快便得到了证明。
那天,辛仲远从十一点半就开始每十分钟就往楼下看一次,可已经过了十二点,庄林还没有来,他着急了。庄林从来都很守时,更是常常早到,今天难道是有事来不了?还是遇到了麻烦?还是路上发生了意外?眼看到了十二点半,辛仲远急得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如何是好,有好几次想打他的电话,犹豫来犹豫去,却又放弃了。
明明是自己先把事做绝的,现在怎么可能好的坏的都让自己说尽。
快一点的时候,庄林终于来了。
辛仲远清清楚楚地看着他飞车疾驰到公司楼下,为了省时间,他没有进停车场,就把车停在路边,然后提着饭盒匆忙跑进大厅。这一来一回短短的几分钟,他的车就被开了罚单,不过庄林并不在乎,也没有像以往那样留下,开上车走了。
前台小姐很快就把饭送了上来,一时嘴快,高兴地对辛仲远说庄林急得头发都乱成了鸡窝,还被自己打趣了几句。辛仲远却没笑,只是冷冷地应了句“是吗”。
前台小姐顿时冒了一身冷汗,心知自己话多了,连忙道歉。辛仲远摆摆手让她出去,面对着这迟到的午饭,却吃不下了。庄林一定有很重要的事,但无论是什么事缠身,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
他本想在下午看到一个正常的庄林,却没想到,连送饭的人都换了。
不是庄林,而是陈硕。
这次辛仲远彻底坐不住了,他让人把陈硕请了上来,但仍表现的非常冷静和礼貌,甚至是故意的疏远。
“先生你是庄医生的朋友吧?很感谢你给我送饭,请你回去帮我给庄医生带个话,他最近如果很忙的话,就不用每天给我做饭了,谢谢。”
陈硕之前唯一一次跟辛仲远的说话记录惨痛异常,这次虽然是对方主动找他,但平时大大咧咧惯了的他面对如此彬彬有礼的说话方式,实在很不适应。
“噢,他急急忙忙地叫我帮他送,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具体情况你还是得问他。”
看着陈硕童叟无欺的表情,辛仲远知道他没撒谎,再一想,庄林也确实是那样的人,如果真遇到麻烦,是不会跟朋友讲,不会让周围的人为他操心的。就算自己真的开口问,他也不会说。
辛仲远目光一闪,又把饭盒推了回去,“那麻烦先生把这个带回去,顺便告诉庄医生,以后我不会再吃他送的东西。”
“为什么?”陈硕想也不想就问出口,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噢,不,不好意思……”
“没关系,”辛仲远站起来,把饭盒交到他手上,“是我不好意思,让您白跑一趟了。”
陈硕端着饭盒往门口走,一脸欲言又止,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面对面才发现,辛仲远有种让他望而生畏不敢说话的气场。可最后,他还是战胜了自己的恐惧怯懦心理,转过身正气凛然地看着他,说:“我知道你跟庄林闹别扭了,两个人相处有个磕磕绊绊的很正常,最重要的是互相沟通互相体谅,庄林脾气那么好,对你和你的孩子也那么好,你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吧?”
辛仲远一听,无奈地摇了摇头,“先生你想错了,我跟庄医生只是邻居,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关系,难道他没有告诉过你吗?”
陈硕一愣,捧着饭盒呆呆地点了点头,“告,告诉过,可是我以为……”
“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有些公事要处理,不能继续陪您聊天了……。”
“噢,我,我这就走。”被人下了逐客令,陈硕觉得十分丢脸,“对不起打扰了,再见。”
终于送走了一个比庄林更要话痨的人,辛仲远揉了揉眉心,心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