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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千浔喉咙有些哽咽,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什么都别说。”皇甫意几乎是有些粗鲁的说了一声,长长舒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拧开塞子,单臂托起水千浔的肩膀,把玉瓶送到水千浔嘴边:“喝下去。”
瓶子里面的液体带着股子腥味,水千浔闻着就想吐,可是她不用问,就知道这是蛇毒的解药,看他这般珍而重之的贴身收藏,心里自是说不出的感动。
看到水千浔一口喝光了玉瓶里的药水,皇甫意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身体忽然一晃,倒在水千浔床边,低低说了一句:“你还活着,真好。”
随后,皇甫意就昏睡过去。
水千浔先是一惊,随后发现他只是太疲倦睡着了,他的手臂,还紧紧搂着水千浔的肩膀。她侧头看着皇甫意胡子拉扎的下巴,眼睛下面的青色,心里已经确定,他定是从接到消息后,就在不眠不休的赶路。
她把头依在皇甫意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滑落。
帐篷外不远处,楚璃和容少廷静静站立,目光都看着水千浔住的帐篷。他们亲眼看到皇甫意掠进帐篷,却谁也没有去阻拦,也没有去帐篷里察看情形。
楚璃没有想到他给皇甫意飞鸽传书后,他竟然会亲自赶来。
“可惜他这一腔情意,终究是要空付。”楚璃淡淡的说,“可是,不管怎样,他至少敢用真面目见人,不像有些人,躲躲藏藏。”
“她掩去面容,不愿让人把她活着的消息传出去让我知道,必然有她的用意,我自然不会违拗她的心意。”
“许是她根本就不想让你纠缠她。”楚璃漫不经心笑道。
“也许是有人用尽心机,想要挖人墙角,只不过,挖墙角的人,就算真能撬下块砖头,最后也只会被这砖头砸了脚。”容少廷也就是皇甫恣眼中闪起一抹嘲弄笑意。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命中注定
水千浔见皇甫意一头栽倒在自己身边昏睡过去,心里顿时百感交集,也不知道是喜是悲。这时候,玉瓶中的药开始发挥效力,她感觉到胃中一线暖意缓缓向下涌去,本来麻木的小腿渐渐有了知觉。
耳边是皇甫意低沉绵长的呼吸声,鼻端是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味,水千浔的心,不知不觉静下来。帐篷里的蜡烛烧到尽头,一亮之后眼前一暗,四周已经被黑暗笼罩。
不知不觉中,水千浔的头一歪,靠在皇甫恣的手臂上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外面已是天光大亮,她的肩膀还被皇甫意的手臂圈住,姿势没有丝毫变化,能感觉到他还在沉睡。
水千浔慢慢侧头看去,晨光里,皇甫意俊朗的面容显得极其平静,长眉舒展,鸦青的睫羽覆着眼睛,高挺的鼻梁在脸颊上投下一抹阴影,暗红薄唇不似平时那般抿着,放松了许多,下巴上面的胡子茬给他平添了几分不羁之感。
数月不见,皇甫意仿佛有什么地方变了,少了几分素日的森寒冷厉,却多了一些沧桑之感。
水千浔的手轻轻按住皇甫意的腹部,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那里的一道刀疤。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日大翰皇宫惊变,皇甫意捂着腹部的伤口,看到那个死去的冒牌货时,伤心欲绝的样子。
他对她,原来用情已是如许之深,她却无以为报。
水千浔收回手,挪动了着肩膀,想挣开皇甫意的手臂起身,不料刚一动,就把皇甫意惊醒了。
他眼睛倏然睁开,正和水千浔的视线撞在一起,黑曜石般的眸子,少了素日的冷厉,温柔如水,仿佛要让人溺毙于其中。
水千浔心脏猛然漏跳一拍,垂下眸子,避开了他的视线。
“小浔儿,你还活着,真好。”她听到皇甫意在耳边喃喃的说,耳后的皮肤上都是他说话时喷出的温热气息,而他的手臂也在慢慢收紧,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力度和紧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没等水千浔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被皇甫意完全搂进怀里,头顶上是男子带着胡子茬的下巴,正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而她的脸颊则完全贴在了他的胸膛上,隔着衣服,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真好,看到你还活着,我很欢喜。”男子低低的呢喃声,温柔的就好像梦中呓语。
水千浔整个人都被皇甫意身上那浓烈的男子气息包围着,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热,她双手抵住皇甫意的胸膛,想要推开他,耳边男子的呢喃声却越来越低:“我真的不是在做梦,真好,真好……”
随即,男子的呼吸声慢慢低沉下去,水千浔目光瞥去,发现皇甫意居然又阖眼睡着了,而他的手臂,却始终紧紧搂着她不放。
她的心突然一软,手按着皇甫意的胸膛,不再动弹。
可想而知,他已经疲倦到了什么程度,这几天,他到底有没有睡过觉,有没有吃过东西?
水千浔嘴角噙一抹浅笑,可是眼中却隐隐泛起了一层雾气。
他真的是很好很好,可是她对这份情意,却无以为报。因为她的心,早已被另外一个人偷走了,她给不了他什么,只剩下一份可以生死与之的友情……
许是楚璃提前有过命令,所以一直没有人来过帐篷,帐篷里安安静静,只听到男子低沉绵长的呼吸声。
皇甫意一直睡到正午时分才又醒过来,这一次他是彻底醒过来了,双手扶着水千浔的肩膀,含笑看着她,脸上又恢复了昔日的神采。
水千浔被他看的有点窘迫,又觉的两个人的姿势实在过于亲密,赶紧推了推他的肩膀:“喂,我的胳膊都麻了,快放开我。”
皇甫意长长呼出一口气,眸中带上了一抹欣慰的笑意:“小浔儿,你好狠心,既然还活着,也不想法子告诉我一声。你知道你害的我有多伤心吗,我在龙城还给你立了个衣冠冢,这次回去,我先拆了那衣冠冢!”
“都是楚璃那个混蛋设计的……”水千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当然,关于凤檀丹、她和楚璃的约定之类的事情,自然略去不谈。
听完以后,皇甫意的眼中闪过森寒杀意,冷哼一声:“这笔账,我定要跟楚璃算个清楚,若不是看在他还知道向我求药的份上,我就先一把火烧了他这大营!”
“先别提楚璃这混蛋了,倒是你,怎么自己跑这里来了?你不是已经在龙城登基为帝了吗,就这么丢下朝中的事情,不管不顾的跑来,这可不像个皇帝的样子。”水千浔见皇甫意身上杀意渐浓,赶紧岔开话题,她可不想看到皇甫意和楚璃大打出手。
“既然知道你还活着,我当然要亲自来了,让手下送药我也不放心。用毒蛇暗杀使臣一事,是段国公谋划的,我并不知情,没想到却害了你。”皇甫恣神情一黯。
“没事了,我现在已经好啦。”水千浔伸伸胳膊抬抬腿,示意自己还是原来活蹦乱跳的那只。
“小浔儿,你跟我回龙城吧,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说到这里,皇甫意凝视着水千浔,眸光中满含深情。
水千浔垂下眸子,避开皇甫意的视线:“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去龙城看你,现在我还不能离开这里。”
皇甫意眸光一暗,声音有些嘶哑:“难道是楚璃在你身上下了什么禁制,你总不会为了他留在这里吧?”
“你乱想什么,我只是很烦啦,现在你当了皇帝,皇甫恣也当了皇帝,你们两个,总要打来打去,最后只能剩下一个人?”水千浔说道。
皇甫意低头,凝视着水千浔的眼睛:“小浔儿,你想剩下谁?”
这话一问出来,水千浔心里突然像是被大锤重重一击,险些无法呼吸,这个问题,让如何回答,过了半晌,她才闷闷的说:“我不管你们谁做皇帝,反正你们两个都要活着才行。”
皇甫意听到这话,忽然笑起来,笑声极其爽朗:“小浔儿,若是皇甫恣听到了你这句话,一定会气的要命,不管怎样,在你心中,至少我和他是一样重要的,我很欢喜。”
水千浔默然,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皇甫意在她心中,当然很重要,可是这种重要,却又和皇甫恣的那种重要不同,可是这其中的分别在哪里,她也说不清楚。
皇甫恣是住进她心里的那个人。
她的心太小,只能容纳一个人,再也住不进其他人。
“小浔儿,我不会强你跟我走,我等你,如果有一天,你想来龙城,就告诉我,我亲自去接你。”皇甫意说到这里,心里默默接了一句,你不来,我不娶。
皇甫意在水千浔这里只留了一天,午夜时分,皇甫意就如他来的时候那样,如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而不管是楚璃还是容少廷,似乎都对皇甫意的到来离开视而不见,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来过似的,也没有问过水千浔半句关于皇甫意的事情。
两天后,容少廷带着属下,就要离开营地,大翰、卫楚和汴唐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水千浔并不清楚,只知道汴唐使臣带了成阳公主返回汴唐,打消了把公主进献给大翰皇帝的念头。
水千浔站在路边的亭子里,看着越走越近的大翰车队,远方,卫楚国的大军营地隐隐在望。
车队停了下来,容少廷从马车里走出来,一袭月白长衫衬的他人如修竹,清逸雅致,淡淡的眸光盯着亭中的水千浔。
墨双带着车队远远离开。
水千浔盯着走进亭子里的容少廷,她的脸上还带着那张人皮面具,静静凝视着面前的男子。
经历了那么多,若是水千浔还不能确定容少廷的真实身份,她就不只是榆木脑袋,而是岩石脑袋了。
“为什么?”
容少廷站在水千浔面前,乌黑的眸子慢慢变得澄澈,仿佛要看进水千浔的心里,语气却淡淡:“他相信她,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行踪,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真的吗?”水千浔的声音有些颤抖,死死盯着那双清冷的眸子,以及眸子中倒映出的她的影子,似乎想要彻底没入到他的眸光里。
他居然这么了解她,他按捺住所有的情意,因为他懂她。
“真的,他信她,以前信,现在信,将来信,永远信。她想飞,他就会想尽办法让她飞的更高。”
“他难道不怕她,只是想要离开?”
“她若想离开,他会放她离开,只是他会暗中跟着她,保护她,却不会让她发现,也不准别的男人靠近她,谁让他又小气又矫情又霸道呢。”容少廷声音越来越轻柔,慢慢俯下头,“她既然拿走了他的心,他的人,就要跟着心走,他又有什么法子呢?”
温柔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慢慢抬起头,淡淡笑道:“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不管分离多久,最后都会在一起,他信她,更信自己。”
话音落下,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亭子。
水千浔看着容少廷,不,皇甫恣颀长挺拔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这就是她爱的那个男人,小气霸道矫情,却愿意给她一片自由飞翔的天空,从不会用爱的名义禁锢她。
夫复何求?
远处的山丘上,楚璃看着亭中水千浔的身影,忍不住伸手到怀里,摸着锦囊里的丝绢,那上面画着的空格,还剩下多少天?
第一次在天湖见到她,他把她扔给了皇甫恣,也许在那一刻,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他拼尽心力,终究无法挽回。
楚璃慢慢笑起来,天水之青色的衣衫在风里翻飞,笑容寥落,带着一丝嘲弄之意,嘲弄这命运,也嘲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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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怎舍得毒死你
大翰使臣离开以后,卫楚国和汴唐陷入了僵持状态,卫楚国并没有从汴唐的土地上退兵,却也没有继续攻打城池,而是专心整治攻下的那些城池,重新核算人口户数,任命卫楚官员在这些城池中任职,让这些汴唐的国土变成大军稳固的后方。
汴唐国主既没有实力驱赶卫楚国,又不愿割城求和,只是整日龟缩在王宫里寻欢作乐,而主战主和的朝臣分成两派,吵成一片。
占据了大翰西北疆域的皇甫意,亲自带领一队精兵,日夜疾驰,通过隐秘道路,神不知鬼不觉逼近西秦国都安城,安城的内应在夜里打开城门,放皇甫意的大军进城,直攻王宫,毫无防备的西秦国君沦为阶下囚。
皇甫意把西秦国土收入囊中,疆域向西延出数千里,后来史书上把皇甫意建立的大瀚称为西瀚。
坐拥天煌城的皇甫恣,在皇甫意西进期间,出兵东征,兵锋所指,势不可挡,一路攻城略地,东晋国主虽然竭力抵抗,但是东晋的百姓被王室繁重的苛捐杂税逼迫的生不如死,见大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