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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错-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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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不过须臾,一小碟蹄髈被端上了桌。
  林知睿挟了一块到夏桑的碗里,“只能吃这么多。若是还要,明天厨房再做。”
  夏桑冷冷哼了一声。虽然不多,但有得吃总比没有好。当下也不再与林知睿计较,捞起筷子埋头苦干了起来。
  看着夏桑狼吞虎咽的模样,林知睿心头忽的腾起一股心疼与愧疚。是他无能,才令得夏桑在莲溪庵里吃了三年的苦……
  夏桑风卷残云般地干掉了那碟蹄髈,才缓下劲来,意兴索然地挑着筷子数着米粒。
  林知睿暗叹口气,给她挟了块鱼肉,“鱼肉也是肉,你在莲溪庵里也是吃不着的。这个吃多了不怕,鱼肉不会积食。”
  鱼肉虽也是肉,可这鱼肉做得也太寡淡了些。夏桑吃了三年清淡饭菜,如今只偏爱那些油重味浓的,对这些原汁原味的菜式,着实爱不起来。
  她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便听见林知睿转了话题说道:“桑桑,你爹爹已经把《元梁风物志》上卷的初稿拟出来了。朕阅了一遍,甚是满意。朕打算,下个月把你爹爹擢升为掌院学士。”
  夏桑默了一默,片刻后方道:“我爹爹一生刚正不阿,最不屑于这些旁门左道之事。凭裙带关系得来的官职,只怕他耻于接受。”
  林知睿一声轻笑,“桑桑,你怎么也跟你爹爹一样直心眼?你爹爹若没几分真本事,朕岂能这样无缘无故地提升他?文武百官一人一句非议,都能把朕给烦死。终归你爹爹也是做出了成绩,有目共睹,朕才能顺水推舟。”
  顿了顿,又深深看着夏桑道:“朕的这般良苦用心,你能明白,朕就没白忙活一场了。”
  夏桑一怔,抬眸望向林知睿,不意却撞进了他幽幽深深的视线里。两个琥珀色的眼瞳里,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
  夏桑心跳骤然一停,随即有如鼓擂,在她的胸腔里一下下蹦得又猛又快。她猝然低下头去,脸却慢慢地发起烫来,渐渐的,染上了与天边晚霞同样的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  

  ☆、惹公愤夏桑遭陷

  太阳慢慢地沉到山的另一边去了,天际一片深深浅浅的青灰紫蓝。
  林知睿走后,夏桑在庭院里独坐良久。
  她一直以为,林知睿对她的喜欢,就像是小孩子喜欢新奇的玩具,只是一时的兴头而已,与“爱”远远挂不上钩。
  林知睿会设计强娶自己,就像小孩子想要独占自己喜欢的玩具,是自私而霸道的个性使然,并不是爱她爱到了“非君不娶”的地步。
  所以,阿晋抢亲的事情发生后,他才会一怒之下将自己贬妻为妾。所以,他娶了吴以雅,有了新玩具后,才会无情地将自己这个旧玩具丢弃到莲溪庵里去。
  诚然,自己为烨王妃设计的簪子惹了大祸后,林知睿是及时出来救了自己,可他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他自己吗?自己终归是他名下的姬妾,出了事情他势必也会受到牵连的吧?这与他爱不爱自己扯不上边的吧?
  先前夏桑一直是这么看林知睿的,可她进宫这短短两天来,林知睿的所作所为却颠覆了她原先的看法。
  她想起昨天在御书房里,他初初见到她时,脸上的温柔笑意;以及后来争执时,他眉目间的痛楚;还有,方才用膳时,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款款深情。这一切,都不似作假。
  话说回来,他又何必作假?自己又有什么可利用的,值得他这般虚以委蛇?
  难道真的是,自己之前一直误会了他?
  夏桑独自一人,在庭院里枯坐到月上梢头,仍理不清个头绪来。摇了摇头,索性不想了。反正,不管如何,都是他亲手杀了阿晋,就凭这一点,他与她都不可能再有什么了。管他情深情浅,管他有意无意,结局早已注定。
  ×××××
  自此以后,林知睿每天都会过来蔚林阁小坐。得空时便与夏桑一同用晚膳,不得闲时便只是略略坐一坐,有时一盏茶都没喝完便匆匆走了。
  夏桑对他的到来倒是很随性,心情好时便搭理他几句,心情不佳时便爱理不理的;但冲撞顶嘴却是不敢了。好歹他现在是皇上了,上头已经没有人可以压制他,他的话如今真的就是王法了。夏桑多少还是有点狗腿,没胆量去惹怒他,所以还是会收敛着自己的脾气。
  令夏桑放心的是,虽然林知睿天天过来,但却一次也没有提出要在此处留宿。
  这一点,满意的不止是夏桑,皇后娘娘吴以雅更是欣慰不已。
  皇上初初登基,政务繁忙,居然还能每天抽空去夏桑的小院子闲坐,放眼整个后宫,这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这事本来让吴以雅气得牙痒,但在听闻林知睿一次也未曾宠幸过夏桑后,她又幸灾乐祸地笑了。皇上看她的次数频繁又如何?与她说的话多又如何?若没能承欢雨露,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身在后宫的女人,皇上的荣宠不过是过眼烟云,只有子嗣才是实实在在的倚靠。可是,这个问题,如今也是她心头的一大困扰。
  吴以雅嫁给林知睿,至今已有四年,却仍一无所出。早在睿王府时,她的阿娘,兵部尚书吴将军的夫人,便为此事忧心忡忡,不仅找了太医来为她调理身体,甚至还特地到庙里求了道符回来化成水给她喝。可也不见成效。
  她阿娘又猜测,莫不是女婿周围女人太多,把身子都耗空了?于是又寻来各式补药,让女儿偷偷混在膳食中给女婿服下。可怜把林知睿吃得鼻血直流,吴以雅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
  但那时仍在睿王府中。府里姬妾虽然众多,但林知睿诚然如张嬷嬷所言,一次也未到莺歌苑中留宿。吴以雅便也大意起来,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如今进了宫,形势却起了变化。林知睿登基已有半年,这后宫的莺莺燕燕也越来越多。过去睿王府里莺歌苑的女人不过是摆设,对吴以雅构不成威胁,可如今这些新纳的嫔妃却实打实地成了皇上的女人。照这样下去,很难说不会有宫妃抢在她前面诞下皇子。
  吴以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
  转眼秋去冬来。
  冬季天亮得晚,但给皇后请安的时辰却没有随之延后。每天清晨,夏桑顶着凛冽寒风出门的时候,启明星还在头顶闪烁。
  但往往到了栖凤宫,却还要和一众嫔妃在冷风中缩着脖子跺着脚等上半个多时辰。天寒地冻的,皇后娘娘自是要起得比平常晚些。
  对于皇后的这种怠慢,众嫔妃敢怒不敢言。也有人小声地嘀咕着:“她天天都晚上这半个多时辰的,不如明日起我们也晚来半个时辰好了。”可终归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谁又敢真的如此?
  话说这一日,夏桑正领着锦儿,小心翼翼地走在去栖凤宫的路上。昨夜里刚下过雨,地上又湿又滑。
  此刻天际尚未放亮,天空一片靛蓝,灰蒙蒙地压在头顶。锦儿提着琉璃宫灯,时不时地出声提醒夏桑绕过地面的积水。湿漉漉的地面被灯光一照,反射出亮闪闪的光芒。
  远远的,有脚步声纷沓而来。及至近了,却是淑妃坐着肩舆过来了,身后太监宫女跟了一大串。夏桑依规矩挨着墙边避让,微微行了一礼。
  淑妃坐在肩舆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姐姐这么大老远的从蔚林阁走过来,也不嫌累得慌。皇上不是对姐姐恩宠正盛么,姐姐怎么就不知道跟皇上讨个恩典,让他也给你配个肩舆坐坐?”
  夏桑淡淡回道:“臣妾乃本分之人,只做分内之事。逾制违规之事,臣妾不敢妄自僭越。”
  淑妃讨了个没趣,扯了扯嘴角说道:“那姐姐慢行,妹妹先走一步了。”说着,示意宫人起轿。
  走了没两步,淑妃忽的眼光一闪,唇边浮上了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她悄悄褪下手上的珍珠手串,用劲一扯,把珍珠手串上的缀绳拉断;再趁着天色混沌,将珍珠手串往旁边宫道上一丢。身后宫女太监的脚步声交叠错沓,谁也没有注意到珍珠叮铃铃撒落一地的细碎声响。
  淑妃一行渐行渐远,夏桑带着锦儿继续前行。
  堪堪走出几步,锦儿便踩到了一颗圆溜溜的珍珠,脚下一打滑,身子登时往前扑去。夏桑见状急忙去拉她,未料路面湿滑,非但没拉住锦儿,反而被她拖得一个站立不稳,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疼倒是没摔疼,但身上衣裳叫地上雨水一蹭,霎时污糟不堪。如此模样,如何能去向皇后请安?夏桑无法,只得领着锦儿匆匆跑回去换衣裙。一面跑,一面安慰着锦儿,也安慰着自己:“幸好皇后没那么早起身,眼下跑一个来回,动作快一点,应该还来得及。”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吴以雅天天赖床,今天却破天荒起了个大早。等夏桑顶着一头热汗,气喘吁吁地赶到栖凤宫时,满殿的宫妃已请安完毕,正闲坐品茗。
  见了夏桑,昭婕妤笑着说:“哎呀,桑婕妤今儿到得可真早。”
  “可不是嘛。”卢美人放下茶盏,拿绣帕轻轻拭了拭唇角,娇笑着道,“桑婕妤平日哪一次不是掐着皇后起身的点赶着来请安的?可今儿个却真是不巧了,皇后娘娘今日起得比平时早了那么一点……”
  夏桑倒抽一口冷气。这些人,虽然平日她没跟她们姐姐长妹妹短的交好,可也没得罪过她们。怎么一个个就落井下石,还凭空造谣生事!她却是没想到,她个人是没得罪她们,可林知睿天天上蔚林阁去,就已经替她把整个后宫都得罪了。
  眼下容不得她多想,夏桑向着上首的吴以雅盈盈施礼请安,正欲作解释,吴以雅却打断了她,沉沉斥道:“桑婕妤,你怎么说也是这里跟随皇上最久的人了,不给姐妹们做些榜样也就算了,倒还来耍这些投机取巧的把戏!莫非你以为仗着自己资格老,本宫就治不了你么?”
  夏桑一听吴以雅口气不善,赶紧屈膝跪了下去,“回禀皇后娘娘,臣妾不敢!臣妾并非故意迟来,只是雨天路滑,臣妾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污脏了衣裙。怕对娘娘不敬,特地回去换了衣裳,这才来迟。臣妾自知行为有亏,恳请娘娘责罚。”
  吴以雅还未开口,昭婕妤又笑着道:“哎呀,听桑婕妤说的。莫非只是你一个人走路来的?我们这里好多姐妹,除了淑妃娘娘和珍嫔娘娘,谁不是走路来的?怎么就你摔跤,其他人都不摔的?”
  卢美人与昭婕妤关系不错,当下帮着她一唱一和,“昭姐姐说的是。再说,这雨天路滑,难道昨夜里就蔚林阁到栖凤宫的路上下雨了?宫里其它地方就没雨了,就不路滑了吗?怎么其他人都不会摔跤,就你桑婕妤一个人单单摔了?”
  珍嫔作出一副关心的样子来,“桑婕妤摔得可厉害?皇后娘娘,要不臣妾去找个御医过来瞧瞧?皇上这些天对桑婕妤可上心得很,这万一要是桑婕妤为了给皇后娘娘请安而摔坏了,皇上还不得怨上皇后娘娘?”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甚是畅快。
  夏桑垂着头,跪在大殿中央,默不作声。她开始明白,今日这一事不过是条导火线,引发了众人对她由来已久的不满。此事虽只是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却怕是难以善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桑雪夜遇知睿

  吴以雅眼帘微垂,沉沉看着夏桑。待众人调侃得差不多时,才徐徐说道:“桑婕妤虽然知错,但本宫也不能轻饶。须知你位份虽低,资历却久,得给晚来的姐妹做个好榜样。这样吧,本宫罚你去佛堂抄一百遍的佛经,替太后与太皇太后祈福。即日起,你便住到佛堂去,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才可以出佛堂。”
  话音刚落,淑妃却叫了起来:“皇后娘娘请三思!”
  吴以雅不悦地瞥了淑妃一眼。
  淑妃毫不在意,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这一百遍的佛经,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抄不出来。你让桑姐姐住到佛堂里去,回头皇上找不着桑姐姐,还不得跟你急?如今皇上对桑姐姐可正是在兴头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桑姐姐被关个十天半个月的,皇上那可得多少秋了?你叫皇上怎么受得了?皇后娘娘,不如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意思意思一下就得了,也别伤了姐妹和气。你说是不是?”
  这一番话,明面上看着是劝,实际上犹如一瓢油,霎时把吴以雅的妒火给熊熊点燃了起来。
  吴以雅阴沉沉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夏桑,眼眸里闪着恶毒的光芒,“淑妃所言甚是有理。把桑婕妤罚去佛堂抄佛经,是有些不妥。也罢,桑婕妤既然迟来坏了规矩,那就还是由桑婕妤来给大家立立规矩。明日起,桑婕妤每天提前一个时辰来栖凤宫给本宫请安。你既然会偷懒耍奸,那本宫不妨就教教你什么叫恪勤匪懈。”
  一众嫔妃捂嘴偷笑。
  夏桑面无表情,不理会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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