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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错-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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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王氏这才叽里呱啦地把这次的来意说了一通。原来却是为了夏桑的弟弟,夏珂,今春参加科举考试一事。
  夏珂今年已经十八了,外貌上随了夏季临,长得是一表人才,颇有几分俊俏公子的翩翩风度,只可惜性子上却与夏王氏肖似了个十足十,为人浮夸不说,偏还娇气懒散。
  上一次的科考,夏珂也参加了,但却名落孙山;被夏季临责骂了几句,便赌气离家出走。虽然事后被家人寻了回来,他却死活不肯再去参加科考了。只道那些考官有眼无珠,识不得他这匹千里马。
  眼看今春科考在即,夏珂却仍迟迟不肯去报名。夏季临一怒之下,放出言来,说夏珂今年科考若再榜上无名,便要将他乱棒打出家门,由得他自生自灭。
  夏王氏由来宠溺这个儿子,眼见他们父子俩闹得水火不容,愁得食寝难安。想来想去,便想到了夏桑。如今夏桑正得宠,如果她能在皇上那里吹吹枕边风,皇上大手一挥,给阿珂一个名次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若是阿珂知道自己上榜绝对有保障,还怕他不会乖乖地去应试吗?
  夏王氏越想越觉得此路可行,这才借口思念桑桑,死乞白赖地跟着夏季临进宫来,为的就是来找夏桑求一求情。
  夏桑听了夏王氏的话,怔怔然静默,不发一言。
  夏王氏犹在她耳边碎碎念:“桑桑,你也知道你爹爹那性子,迂腐呆板得紧。今年的考官是礼部的曹大人,你爹爹也认识的。本来你爹爹跟曹大人打个招呼,这事也就用不着来麻烦你了。可你爹爹,就是把他那一张脸面看得比命还重,任我磨破嘴皮子,就是不肯答应……你说说,到底是这张脸面重要还是阿珂的前程重要啊?桑桑,阿珂也是你亲弟弟,他要是考上功名了,你脸上也有光不是?后娘从没求过你什么,就求你这一次,帮帮阿珂……”
  夏王氏还待继续往下说,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却是出宫时辰已到,夏季临让锦儿过来催了。
  夏王氏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临行前的眼光里,尽是满满的期待。夏桑望着她和爹爹远去的背影,默然伫立良久。
  如今她与林知睿这个情形,她实在不愿开口去求他帮忙;更何况,此种以权谋私之事,她其实与她爹爹一样,不屑为之。可阿珂,毕竟是与她血脉相连的手足……
  她与后娘的关系向来淡薄,但与这个弟弟,却还是相处得非常不错的。平心而论,阿珂除了好逸恶劳些,品性还是不坏的。他心思单纯,为人也良善。
  夏桑还记得,她小时候有一次病重,阿珂不知听谁说的,茹素可以替人祈福,为了向佛祖显示诚意,他索性连青菜也不吃,每餐都趁人不备,偷偷地把菜倒掉,只光吃白米饭。夏桑病了一个月,他便也吃了一个月的白米饭。要知道,他那时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孩,正是馋嘴的时候。
  想起往事,夏桑心里一阵柔软。后娘说的对,这张脸面又怎么比得过阿珂的前程重要?爹爹为人正直,不肯做这徇私舞弊之事,那便由她来做好了。
  ×××××
  下午时分,林知睿过来了,说上林苑那边的桃花开得极好,邀了夏桑去那边赏花。
  一路上,见夏桑一副意气消沉、了无兴致的样子,林知睿不由问道:“桑桑怎么闷闷不乐?上午你爹爹不是进宫来看你了么?怎么还不高兴?”
  夏桑咬着下唇,几度欲开口,临到嘴边了又觉得羞臊,把话重咽了回去。
  林知睿见状更是狐疑,在心里迅速地把夏季临的近况给过了一遍。可这半年来,夏季临在他的关照下,官运亨通,顺风顺水,一切再顺利不过,应该没有什么烦心事。而且,近来也没听说夏家有什么人得了什么重病。桑桑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的愁?
  他疑惑地看着夏桑,“桑桑,莫不是你家中出了什么事?”
  夏桑咬咬牙,嘴一张,把夏珂的事给说了出来。完了又道:“皇上,臣妾也知道自己的弟弟不成器,不敢求皇上给多大的恩典,只求皇上让他榜上有名,哪怕是最末一名,臣妾也感激不尽。”
  林知睿却盯着夏桑,沉吟说道:“你可想好了?这榜上的名次,可关系到官职的分配。最末一名,可是捞不着什么好职位。”
  夏桑道:“他若是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给他一个好职位反而是害了一方百姓。若他真有出息,不管什么职位,都能有一番作为。臣妾倒是觉得,玉不琢不成器,阿珂自小娇纵,此番若能有机会得以砥砺琢磨,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林知睿摇头笑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跟你那个阿爹,简直就一个性子!别人都是想方设法地为自己的家人多谋取利益,就你们两个,还把到手的好处往外推。”
  夏桑淡淡答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千方百计争来了抢来了,到最后也还是会失去。该是自己的东西,你不争不抢,它也会自己到你这里来。天命早有所注定,又何必争何必抢?”
  林知睿侧头望了她一眼,道:“这话朕可不敢苟同。有些东西,你不争不抢,一辈子都得不到。就算得到后最终还是要失去,可毕竟曾经拥有,也是一段难得的经历,不是吗?”
  他在路边站定下来,从枝头上摘了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插在夏桑鬓间,“就像这朵桃花,你不主动摘采,它永远不会到你的发髻上来。就算它现在在你发上了,过了今天,它还是要枯萎,你还是会失去它。可是,毕竟它在你的发髻上盛开过,装点过你的美丽,这也就足够了,你说是不是?” 
  他深深、深深地凝视着夏桑,目光幽幽变幻,如倾如诉。
  夏桑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旋即猛跳起来,有如鹿撞。为了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尴尬,她转身往另一边走去,“那边桃花好像开得不错。”
  林知睿却紧走几步追上她,不由分说地执了她的手,“桑桑错了,那边的桃花还没开全。这边的桃花开得才好呢。来,朕带你去瞧瞧。” 说着,牵了她便往另一边走去。
  林知睿的手宽大厚实。在这个初春的午后,他掌心的温度,暖暖地从夏桑的手上传递上来,弥漫到她的脸上,把她的双颊染得如同路边的桃花,明媚鲜妍。
  夏桑心里还是有着一丝抗拒。她咬着下唇,暗地里使劲地抽了抽,想把手从林知睿的掌心里挣脱开来。
  林知睿不动声色地牢牢攥紧了她,干燥而温暖的掌心坚定而稳固,有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夏桑想起刚刚还在为夏珂的事请林知睿帮忙,便忽而气短,手上的气力,再也使不出半分来,只软软的由着林知睿握了,在一片粉白嫣红的桃花林里并肩漫步……
  桃花夭夭,纷落如雨。桃花树下,俪影成双。
  ×××××
  于是,在莺飞草长的暮春三月里,夏珂参加了科举考试,顺利入第,名列倒数第三。
  夏王氏欢天喜地,拜祖宗谢佛祖,蹦跶得仿佛夏珂是状元高中。只有夏季临,面色沉沉,不置一词。
  夏珂从考场回来后,夏季临当即便让他将卷子重新默写了一遍出来。阅过卷子,夏季临心中已然有数,这个儿子,只怕这一次又要落第了。却不曾想,居然还能入围!虽然位居榜尾,却也叫他大为讶异。
  思前想后,再虑及自己这一年来畅通无阻的官道,夏季临心里隐隐明白,此事约莫是皇上又暗中下了旨意。他心中甸甸发沉,不知该喜该怒。
  放榜的时候已是梅雨连绵的五月。夏季临思忖再三,递上一封折子,道思女心切,恳请皇上允其入宫与桑婕妤一聚。
  林知睿自是大笔一挥,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生辰宴宾客

  于是,在一个细雨纷飞的午后,夏季临与夏桑坐在临湖的凉亭里,面对着一湖亭亭如盖的青荷,促膝而谈。
  “桑桑,阿珂的事,你后娘是不是找过你了?”夏季临望着夏桑问道。
  夏桑垂着头,默了一默才说道:“爹爹,你别怪后娘,她也是心疼阿珂。毕竟阿珂大了,没个事情做,整天无所事事的,也不是个办法。”
  夏季临把眼光投向了亭外烟雨蒙蒙的湖面,怔了半晌才叹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在皇上面前求了情!凭阿珂肚里的那点墨水,怎么可能上榜!”
  夏桑劝道:“爹爹,阿珂只不过是娇惯了些。等他外放出去做事,在外磨砺一番,许就会懂事一些呢。”
  “如今也只能是如此了。”夏季临顿了一顿,忽而又自嘲说道,“爹爹终归也只是俗人一个。明知道是不该拿的东西,却也不忍心推却。”
  “爹爹!”夏桑嗔道,“你又何必如此苛求自己?有多少世家子弟,比阿珂更不学无术的,还不是照样占据了高位招摇过市?比起那些人来,爹爹已经清廉得紧了。”
  夏季临却黯然摇头,“别人污秽,不是自己便能同流合污的理由。”
  亭外,斜风细雨,波寒烟翠。
  夏季临回过头来,转了话题,“皇上近来还常去你那里么?”
  夏桑轻轻点了点头,“嗯。”
  夏季临望着夏桑,眸光深深浅浅,“桑桑,爹爹知道你对皇上有心结,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是时候放下了。”
  夏桑倏忽抬头,不假思索地脱口说道:“爹爹,难道一个科举榜上的名次便收买了你吗?!”
  “桑桑!”
  夏季临一声怒喝,顿时让夏桑回过神来,这么对爹爹说话,实在是太无礼了。
  她讪讪低下了头,便听见爹爹的声音沉痛而无奈地响起,“桑桑,若是阿珂的事让你有这么大压力,这个功名我们不要也罢!”
  桑桑嚅嚅说道:“爹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空濛雨雾里,夏季临的声音仿佛也沾染了水汽,潮潮的,沉重中透出一丝辛酸,“若是你可以出宫,可以重新开始你的人生,爹爹不会勉强你去接受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可是,桑桑,你已经没有机会重头来过了,这辈子,你只能呆在这一座深宫里。爹爹不希望,你一直就这么孤苦伶仃下去。你现在还年轻,觉得孤单无所谓,可等你年老了,你就会知道,有个人陪在你身边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皇上之前是做错很多事,可这么多年下来,爹爹觉得,他对你也算得上真心。当年因了阿晋抢亲一事,先帝执意要把你赐死,是他拼了命的在先帝面前保你;后来因为他把你送入莲溪庵,爹爹上睿王府去讨休书,那样子骂他,他也不曾对爹爹动怒,过后更没有因此而记恨爹爹;再看他登基这一年来,对我们家诸多照拂,桑桑,若他不是心中有你,爹爹不信他可以做到这一切。你也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可我忘不了阿晋……”夏桑低着头,声音细微得几不可闻。
  夏季临看着她,眼里有着深深的怜惜与哀痛,“阿晋已经走了这么久了,桑桑,把他放下吧。爹爹知道,你有你的原则,你的坚持,可这世上,现实总是残酷而无奈的。人有时候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头。就像这次,阿珂的事情,爹爹不信你是心甘情愿去找皇上的,你不也是为了阿珂做了一个妥协吗?桑桑,爹爹只是希望,你能为你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你一个人在这皇宫里,总得有个伴,有个依靠……”
  桑桑的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汽。爹爹说的她何尝不懂,只是,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心结,又岂能是她说解就解的?阿晋,又岂能是说忘就忘的?
  夏季临走后,她一个人仍在凉亭里坐了许久。微风拂阑,斜雨霏霏。她眺望着一湖青荷摇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如同这半空中摇摇晃晃的荷叶般,风雨中漂泊,无处安放。
  ×××××
  六月中旬的时候,皇后吴以雅迎来了她登上皇后宝座以来的第一个生辰。她得意洋洋,意气风发,存了心的想借此机会在人前好好地显摆一遭。因而,她卯足了劲的大肆筹办,不仅将后宫嫔妃一请而空,而且还将宫外的一众诰命夫人也悉数邀请进宫。
  廖童羽作为她昔日的闺中蜜友,今日的二品夫人,理所当然也在受邀之列。
  那一日,栖凤宫从一大早便热闹非凡,衣香鬓影,丝竹萦绕。吴以雅在铺天盖地的溢美之辞中,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及至午后,不知是谁提起了濯莲湖上的千瓣莲,说其是极其罕有的品种,平时无缘得见,今日难得进宫,希望能一睹为快。
  恰巧今年的菡萏开得极盛,十里碧潭,芙蓉照水,景致甚佳。吴以雅闻言得意一笑,朱唇轻启,下令移驾濯莲湖畔的水华榭,与众人共赏芙蕖。
  众女到了水华榭不久后,林知睿也过来了——吴以雅毕竟还是他的皇后,她过生辰,他来给她捧个场。
  那日栖凤宫里那么大闹一场后,过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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