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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五年之后。
晨曦初透,金色的阳光像箭一样直直穿透树梢,驱赶了林间飘荡的白雾。
林知睿凭栏而立,半眯着眼睛远眺山下的一方茶园。那里,一个莲青色的身影正在茶树丛中忙碌穿梭。那是桑桑。自从五年前她搬去忘尘山庄,不知怎的就喜欢上了制茶,不仅在后院辟了一角种了片茶林,更是每日清晨自己都到茶园中亲自打理。
也就是从那时起,林知睿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日早朝后总要到皇宫最南边的凌霄阁用早膳。因为在那里,他可以俯瞰山脚下的忘尘山庄全景。这也正是他当初为何将忘尘山庄定址在南宫墙边上的原因。
虽然距离甚远,他瞧不分明桑桑的五官神情,可就是这么一个模糊而细小的身影,还是让他足以自/慰,仿佛桑桑还在他的身边,未曾远离。
这五年来,他日子过得与桑桑在时一般,每夜皆宿在韶景宫。后来许是太冷清了,又命太子林徵舟从庆宜殿搬了出来,挪到韶景宫来与他一起居住。父子俩相依为命,直到三年前太子林徵舟出外游历。
昕皇后费尽心思,到底竹篮打水一场空。
晨风轻拂,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江公公从身后走了过来,道:“皇上,早膳备好了。”
林知睿轻轻“嗯”了一声,身形却丝毫没动。痴痴望了山下一会,他忽而开口问道:“小江子,这桃花都快谢了,太子也快回来了吧?”
“回皇上,太子上次的信里不是说,八月份的时候就回京么?就快了。皇上这又是思念太子了吧?”
“是啊,朕是想太子了。这皇宫太大,朕一个人住着真是孤单。桑桑走了,太子出京了,阿亭不在了……小江子,现在陪在朕的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了。”
几句话说得无限凄凉,听得江公公心里不由一颤。偷偷抬眸打量皇上,才发现不知何时,皇上的两鬓上又冒出了不少银发。他暗暗叹了口气,强笑着安慰道:“皇上不必过于牵挂。今儿都四月了,算算日子也就四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太子如今也大了,政事上也可以帮得上忙,等他回京了,皇上就不必那样像以前那样操劳了。”
“是啊,太子也大了。过了明年,他就十八了。”林知睿感慨说道,“太子成人了。朕终于可以把这一片江山托付给他,实现当初答应桑贵妃的诺言了。”
江公公一惊,“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知睿唇边一抹淡淡的苦涩笑意,“朕曾经答应过桑桑,等元梁后继有人时,会禅位随她去山林隐居。不知她如今还记不记得朕的这些话?还在不在意?但就算她不记得不在意了,朕答应过她的话,也终归要做到。”
江公公吓了一跳,“皇上,你正值盛年,而且太子还小,还需要你的扶持……”
林知睿淡淡打断了他,“朕也不是说就放任不管了。只是不坐这把龙椅了。朕就在忘尘山庄边上再建一座宅子,与桑桑比邻而居。她愿意见朕,自是最好不过,不愿的话,就这样隔着一道墙住着吧,好歹离她近了一些。至于舟儿,他有什么难处,尽可以去找朕商讨,朕也会帮着他盯着朝堂。终归就在宫墙边上,也不算麻烦。”
江公公听得皇上这么说,知道他心意已决,再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来,一时只缄默无语。
林知睿又默默站了一会,正想回去用膳,却见山脚下茶园里那个莲青色的身影忽的一晃,扑倒在地上。桑桑摔跤了!她摇摇晃晃挣扎了几下,似是要竭力站起来却又没能够,重又跌回地上,匍匐着挪动。
林知睿这才发现,偌大的一个茶园静悄悄的,竟只独桑桑一人,没有一个随从陪伴在侧。他又急又怒,大吼起来:“那些宫人呢?死哪去了?怎么没一个人跟着?”
江公公也伸长了脖子瞧着山下,道:“要不,老奴让人去忘尘山庄知会一声?”
“不用了!朕自己去!”林知睿怒吼一声,怫然甩袖,大步流星往楼下而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大声冲江公公喊了一声,“把御医也叫过去!”
×××××
忘尘山庄的门口,一众仆从见皇上亲驾,一个个伏地叩首。
林知睿理也不理,径自往内而去。山庄的耿总管犹犹豫豫地上来阻挡,“皇上,皇上,贵妃娘娘说过,谁都不见……”
“滚!”林知睿大喝一声,抬手将他一把推开,“朕见自己的妃子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唧唧歪歪!”
耿总管被推得踉跄几步,稳住身子后却又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林知睿面前,“皇上,皇上!贵妃娘娘说要静养,谁都不见的……老奴要是放了皇上进去,回头娘娘要打老奴板子了!求皇上别难为老奴。”
林知睿充耳不闻,健步如飞只往内院走去。这园子本是他亲自盯着建造起来的,他对其布局再熟悉不过,当下也不用人带路,自己熟门熟路一路闯了进来。
耿总管一路碎跑,跟在他身后苦苦哀求。
还未走到内院门口,翠微已接了消息赶了出来。一见皇上,她与耿总管一样,屈膝跪在林知睿面前,口口声声桑贵妃不愿见人,恳请皇上止步。
林知睿蓦地顿住脚步,心里倏忽一阵心酸。五年了,五年了!桑桑还是这么决绝,连一面都不肯见吗?
他默默伫立片刻,方才涩声说道:“朕只是知道她摔伤了脚,带御医过来给她看看。她既然不愿见朕,朕也不勉强。但脚受伤了总要医治,朕……朕就在这里等着,等御医看过了,知道她没事了,朕就回去。”
翠微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转,急切说道:“皇上,这山庄里有个厨娘略懂跌打推拿,方才她已经替娘娘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皇上尽可以放心……”
话还没说完,即被林知睿骂道:“朕亲眼看她爬都爬不起来,还说没什么大碍?一个厨娘,也敢来滥竽充数?!你们这些人,莫不是看着桑贵妃良善好说话,就这么混骗着她?摔伤了不去请御医,喊个不入流的厨娘给看一下就了事了?!你们平日就是这么伺候你们主子的?!”
翠微眼看林知睿越骂越恼火,话题越扯越开,赶紧开口说道:“皇上既然挂心娘娘的伤势,奴婢这就带御医进去给娘娘瞧瞧伤脚。”
林知睿这才哼了一声,压下一肚子火气,随翠微入了内院。
×××××
阳光透过菱格窗静静地在雕花金砖上铺洒了一地。茜纱帷幔无风自舞。一盆玉兰在屋角无声无息地吐芳争艳。
林知睿坐在软榻上,手里端着茶盏,却无心品茗。
内室的门虚掩着,御医正在里面给桑桑看脚。林知睿支着耳朵听里面动静,内里却一片静谧,偶尔只有御医低低几声细语,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如此坐了一盏茶功夫,忽然内室传来一声女子的呼痛声。林知睿再也坐不住,猛地起身冲进了内室。
一进内室,却没见到桑桑。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帷幕,一只小巧的玉足从底下伸了出来,御医正在为其正骨。
翠微已冲了过来,拦在林知睿面前,白着脸色,语声发颤地说道:“皇上……请皇上先出去吧,御医马上就弄好了。”
林知睿如何肯出去?朝思暮想的桑桑就在那一道薄薄的布帘后面,与他不过堪堪一丈之距!他的心砰砰急跳起来,仿佛要蹦出胸腔似的,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似是要应对翠微的话,御医微微俯首说道:“皇上,贵妃娘娘只是脚踝脱臼了,微臣接上就好了。不碍事的。”
林知睿置若罔闻,两眼愣愣,只紧紧盯着帷帐上那个微微凸显的人形。
御医对帘内的人轻轻说了一句:“娘娘,请忍着点,微臣要正骨了。”
帘内无声无息,桑桑没有应答。
御医握了她的脚,用力一扳,帘后“啊”一下,又传来一声惨呼。
“桑桑!”林知睿按捺不住,猛一把推开身前的翠微,跨前两步扯开了帷幕。
帷帐跌落。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不是他魂牵梦萦的桑桑,而是一个陌生女子!与桑桑身形相仿的女子!穿着桑桑衣裳,梳着桑桑发式的女子!
林知睿震惊得连退两步。
身后的翠微及其他仆从立马乌拉拉地跪了一地。
林知睿回过神来,颤抖着嘴唇问道:“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桑贵妃呢?桑贵妃呢?这女子又是谁?”
他猛一把拎起那个已吓得面如土色的女子,咆哮着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冒充桑贵妃?说!”
那女子哆哆嗦嗦,颤抖了半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林知睿只能放弃,把她像破麻袋般往地上一扔,转而找上了翠微,“你给朕说说看,这到底怎么回事?!桑贵妃呢?!”
翠微苍白着一张脸,伏在地上轻声回道:“皇上息怒。桑贵妃……桑贵妃两年前就已经薨了。”
林知睿如罹雷击,一脸的不敢置信,怔愣半晌后才结结巴巴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朕……朕没听清。”
翠微低声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话音未落,便听见御医在旁惊呼一声:“不好!”翠微堪堪抬起头来,便看见皇上如一座高塔般,轰的一下直挺挺地砸下来……
×××××
一个时辰后。
厅堂上熏烟袅袅,暗香袭人。
林知睿端端正正坐于首席的太师椅上,听翠微一一将事情的始末道来。乍眼一瞧,他似乎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不过气色稍差了一些;但若是仔细打量多几眼,便能看出他身子僵直,藏在袍袖里的双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面上表情生硬,隐藏在一双黑深眼眸后面的悲痛,似乎随时要从他的眼眸里爆裂开来,抿得发白的唇角更是在一下下地轻轻抽搐。
翠微跪在堂下,轻细的语声随着缕缕熏烟,在空荡荡的厅堂上四处回旋飘荡。
“三年前,贵妃娘娘患上了咳疾。奴婢要去宫里请御医,却被娘娘制止了。以往娘娘一有个头疼脑热的,请了御医皇上便会知晓,差人送各种各样的补品药材过来。可那时恰逢元梁跟北狄开战,娘娘怕去请御医又会惊动皇上,令得皇上分心,便让奴婢日日用川贝炖了雪梨吃。”
“吃了两个多月,咳嗽好了些,可也没断根,总有些反复。但到底不是太厉害,娘娘便也没放在心上。可后来有天夜里娘娘受了寒,第二日便咳得厉害了。奴婢要去请御医,娘娘却还死命拦着,说元梁与北狄鏖战正酣,不要叫皇上为了她而担忧分神,误了国事。如此又拖了一月。”
“后来便咳出血来了……耿总管见病情越拖越严重,便悄悄从坊间寻了个郎中来看。可郎中来了一把脉,却是连连摇头,说……说娘娘……是肺痨,拖了太久,已是病入膏肓药石罔效了!”翠微说到此处,已是语带哽咽,珠泪滚滚而下。
“耿总管说那些游医不学无术,只会招摇撞骗,他的话不可尽信,宫里的御医医术到底高明些,要去宫里请御医。但娘娘还是不肯。那时与北狄的战事,元梁已经告捷,可顾将军也为国捐躯了。娘娘说,皇上与顾将军的感情非同一般,顾将军去了,对皇上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不能再拿她的事去让皇上伤心了……”
“娘娘说,若那个郎中说的是真的,宫里的御医来了也没用;若郎中只是夸大其词,不用去请御医病也能好……耿总管拗不过娘娘,到底还是没进宫里请御医,只从坊间又找了几个有名气的郎中来。只是,每个郎中看过后,都是一样的说法……”
“娘娘卧榻不起的时候,曾让耿总管去寻了一个与她身材相仿的女子来,便是皇上刚才见到的芸娘。她让芸娘每天清晨穿上她的服饰,去茶园里侍弄一个时辰的茶树。还吩咐道,若是她去了,也还让芸娘日日如此,能瞒得多久便瞒多久……”
啪的一声异响,从头顶传来。翠微奇怪地抬起头,这才发现,皇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泪流满面,酸枝红木的太师椅扶手,竟生生被他掰断了!
“她……她……什么时候……去的?”林知睿的声音暗沉而沙哑,抖得不成语调。
翠微费了好大的劲才分辨出他的问话,慢慢答道:“娘娘没能挨过那个秋天。永熙二十一年的九月末,娘娘就去了。按她的意思,奴婢和耿总管把消息给压下来了,对外只说娘娘要静心休养,不见外人。”
“她……她……临走前……有没有……留下……留下什么话?”短短的一句话,林知睿却说得困难无比,断断续续。
翠微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奴婢差点忘了,娘娘给太子留了一封遗书。奴婢这就去拿过来。”说着,起身往内室而去。
不过须臾,翠微返而复出,双手奉上书信一封。
林知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