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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指着那几个小人儿笑:“阿福、俊礼俩小子也罢了,阿满小丫头居然也跑那么快,这就登到顶上去了!”
俊书在另一边扶着刘氏,听到这话禁不住失笑道:“奶奶,您不知道,阿满劲儿大着呢,阿满俊礼都不是个儿!”
刘氏哎哟一声,扭头看着邱晨道:“阿满一个小闺女,练那么大劲儿可没什么用处,还是安稳地让她识几个字儿,再大些,就该好好教导着她练针线和厨艺。闺女家,将来总要嫁人持家,这些东西才是立身之本。”
“嗯,过几年,我就给她请个绣娘师傅,教她针线。”邱晨应了,却一句带过,转而道,“娘,你累不累,累了咱们就歇会儿?”
刘氏摇头表示不累。他们一路上来走的很慢,边说边行,又有孩子们的欢笑声相伴,倒真是没感到累。邱晨又询问了杨老爷子,老爷子被俊文和成子一边一个扶着,心情大好地哈哈笑着道:“就这么点儿路……不累,不累!”
看着杨老爷子虽然腿脚有点儿不便,但满脸笑容,气色也很好,基本上没有喘……确实不像是受累的样子,也就失笑着放了心。
老人家最喜欢表达自己有用,最喜欢表达自己身体健康……适当的关心就够了,太过小心翼翼了,说不定反而让老人们不高兴。
很快,众人就都登上了山顶。
完全没有修整的山顶,凹凸不平着,还有好些个嶙峋的巨石。不过,回首看向山下,朴素安宁的村舍掩映在尽染的的林木之间,清水溪宛如一条碧色的绸带,在层林中隐约闪现着,一路蜿蜒而下,往下就是大片大片的已经收获了的农田,还有些田里仍旧碧绿着,那是村人们种植的冬菜还没有收获……
入眼的一切,安宁美好的仿佛一幅山村画卷。与之相对的是身边亲人的笑容和孩子们的欢叫笑闹,这一刻,长长地舒出一口起来,真是满心的幸福,满的就要溢出来。
提前赶上山顶的媳妇婆子们已经把带上来的油布和毡子在一块平坦的地方铺好了,在毡子旁边还放了两张小圈椅,本来是准备给二老做亮轿的,结果二老体力很好,一路走上来都没用上,这两张椅子如今也就被安置了,邱晨和杨树猛扶着二老过去坐了,曾大牛笑嘻嘻地搬了两块石头来摞在一起,现做成了一个石桌,放在两张椅子跟前,丫头们则手脚麻利地端了水上来,让二老洗了手,又送了茶水点心上来,二老欢喜着,也多少有点儿不自在。邱晨就挨着刘氏的脚边儿坐在毡子上,也接了一杯茶,揽了阿满给小丫头喝着水,一边跟刘氏、杨老爷子说着话。
潘佳卿则在杨老爷子跟前坐了,喝茶休息。
俊言跑过来,嚷嚷道:“姑姑,您不说山上有茱萸的?在哪里?我们也要采茱萸去!”
邱晨将茶杯交给身后的雨荷,跟刘氏打了个声招呼,起身,就要引着俊言等人去采摘茱萸。他们是沿着青石小径一路上来的,茱萸树还要偏出去好一段距离呢。
秦礼在旁边赶着迎上来,“夫人,您只需说了位置,兄弟们带他们去采就是。”
邱晨回头看看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的俊言等人,就知道小子们也更喜欢由俊礼这样身手好的人带着,毕竟她跟了去也不会爬树,于是也就笑着应了,给秦礼指了方位,又笑道:“我看你们带了家伙儿,要是去打猎,可要小心着些,别磕着碰着了。”
秦礼连忙笑着应了,招呼了孩子们要走。秦勇走到他身边,悄声道:“还是我去吧!”
秦礼瞥了不远处的邱晨一眼,摇摇头,拍拍秦勇的肩膀:“你在这里护好夫人吧!”
帮着婆子家人们在下风处垒了临时灶口的沈琥跳过来,甩甩手上沾的泥巴,笑道:“我跟着去,让大牛留下!”
说完也不等曾大牛反对,扯了把草蹭了手,双手托起阿福举在肩上,飞奔而去。引来阿福一声惊呼之后,就是一连串咯咯的欢快笑声了。
看着一大帮子孩子都跟了去,俊文俊书和成子也连忙跟上,帮着招呼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子们去了。
阿满扭着小身子也要跟着,被刘氏拉住,揽在怀里,拿了一块莲子糕喂着。
邱晨看着嘟着小嘴儿一脸不情愿的小丫头,暗暗笑着摇摇头,也不理会,带了青杏几个去看生火造饭了。
他们带来的大部分是熟食,只需要把带来的生肉加工烧烤了就成。肉是在家里切好的,也拌入了一些调料,如今,王氏和青江家的正带着几个小丫头拿着竹签子穿着肉串儿。邱晨走过去,看着升起来的篝火,特意叮嘱着:“……要等木柴烧透了,没了烟子才好烤肉!”
青江家的和王氏连忙应了。
邱晨就招呼着没有离开的孩子们,就在山顶附近开始寻找可吃的野物儿。
深秋季节,野菜老的咬不动了,灌木丛中的野果子却多的很,旁边一片山石上还爬着许多野葡萄,这个季节野葡萄熟透了,黑紫色的小果子蒙着一层白霜,一嘟噜一嘟噜地挂在藤上,诱人的很。摘一颗放进嘴里,初尝微酸,进而是甜,后味儿还有一股淡淡的涩味儿,好吃的很。还有海棠果儿,还有山上野生的柿子,还有山栗子、野核桃……
邱晨带着孩子们也不走远,就在旁边一片缓坡上的山林灌木里寻找,收获也很丰盛。
就像邱晨此时正在采摘的野葚子,浆果只比红小豆大不了多少,也是紫黑色颜色,咬开之后,初味儿有点儿微咸,进而才是别有风味儿的清甜,虽说不比种植的水果味道甜美,却有一种独有的山野之气,孩子们喜欢的不得了。而且,邱晨知道,这一种野果子入药,能够降脂清血,给老人们吃,或者晒干了做茶饮,都有很好的保健效果。
“那树上白白的是什么?”一个小丫头突然叫起来。
邱晨吓了一跳,连忙提着裙子走过去。顺着小丫头的手指看上去,就见一棵不太高有些歪斜的树桠上,趴伏着一个白乎乎毛茸茸的东西!
邱晨眼睛一亮,连忙招呼着围拢过来的孩子们:“赶紧在附近找找,看看还有没有……这玩意儿是一种药材,喜欢成对儿生长,发现一个在附近找,一般都能找到另一个。”
孩子们一听说是药材,都兴奋起来,把手里的篮子匡子放下,快速地往四周分散开来,一个个仰着小脸仔细细细地瞅着树桠树梢,只怕错过了某一处。
孩子们四散开来,邱晨看着足有三米高的树桠上的猴头菇却发起愁来,这么高的地方,又是在两个树桠之间,拿树枝戳下来显然不现实,想要把这猴头菇采下来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爬到树上去。
旁边的月桂小声地道:“夫人,是不是要人爬上去?……奴,奴婢会爬树!”
邱晨闻声回头,看着瘦瘦小小的月桂,实在没有信心,不敢确定道:“这树太高,又这么粗,很难爬……算了,知道在这儿,做个标记,回去让礼师傅他们过来采摘吧!”
月桂小脸儿有些发红,也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紧张,又上前一步,请命道:“夫人,奴婢在家经常爬树采榆钱、采柳芽儿……比这高的粗的大树奴婢都爬过……不信,夫人看看!”
说着说着,月桂直接把身上的细棉布裙子解下来,只穿着一条夹裤,走到树下,连鞋也蹬掉,往手心里噗噗吐了几口唾沫,搓搓手仰着脸看了看树桠,伸手搂住树干,蹭蹭蹭地往上爬去。
邱晨背着孩子脱裙子脱鞋的动作弄得有些发愣,继而又有些心酸泛上来,这穷人家的孩子早就养成了爱惜物件儿的习惯,月桂是宁愿赤着脚爬树刮破脚,也不舍得裙子和鞋子磨破刮花了。
等看到月桂往上爬时,她急急地抬手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让她喉咙哽哽的难受,却不敢再出声,只怕月桂分了心,反而生出什么危险来。
提着心,紧紧地握着拳头,眼睛一转不敢转地盯着小小的身影一窜一窜地往上爬,每一个动作,都让邱晨的心也跟着忽悠一下。
终于,月桂爬上了树桠,先小心翼翼地骑在树桠上,然后双手把那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掰了下来,双手捧着朝下挥动起来:“夫人,我采到了!”
邱晨连忙上前几步,扬声道,“你把它扔下来,再小心下来!”
月桂看了看手中的东西,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但既然夫人说入药,那必定是能治病救命的好东西,这么高扔下去还不摔烂了?歪着头想了想,月桂干脆把身上的小夹袄脱下来,把猴头包裹了背在身上,她自己则只穿着一件单褂子一条夹裤,光着脚慢慢往下溜。
下树比往上爬顺利的多,几乎不等邱晨反应过来,月桂已经溜下树来,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邱晨紧跑了两步上前,把月桂扶了起来,第一时间就拉起月桂的小手来看。
曾经吃过许多苦的小姑娘,自从进了林家之后,虽说是做的打扫清理的粗使丫头,但比起家里吃得苦遭的罪来,却是轻的多了,这大半年时间下来,小丫头的小手也养的细嫩起来,这会儿直接搂着树干溜下来,整个小手的手心都磨的红肿起来,有几处被磨破了,丝丝地往外渗着血。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邱晨下意识地训斥了一句,月桂一脸的欢喜变成了惊吓,小脸儿白起来,就要跪下请罪。
邱晨叹了口气,把小丫头拉起来,拍着她身上沾的灰土道:“别怕,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看着小丫头情绪缓和了些,邱晨笑着吩咐:“赶紧把她的鞋和裙子拿过来穿上,还有袄子……等会儿回去,记得给她清理涂药,回到家里不要让她沾水,歇两日再做活儿。”
青杏连忙应着,上前帮着月桂把身上的小包袱解了,把里边的猴头拿出来交给邱晨,抖了抖小褂子给月桂穿上。春香则拿了月桂的裙子和鞋子过来,一边儿帮月桂穿上,一边儿低声道:“夫人心善,这是心疼你,没责怪你!”
月桂愣愣地点着头,回头看向招呼孩子们集合的邱晨,慢慢地红了眼。从小,还没有谁这么关心过她……就是她娘亲,当初也日日忧愁着一家人的饭食无着,根本没有功夫理会她,更不会注意到她的身上是不是沾了灰,更别说亲手为她拍去身上的灰屑,还专门叮嘱她不要沾水,要敷药……当初她上树摔下来,几乎摔断腿,瘸了好多天,也从没人问过一声。今天,她的手上这点儿红肿,在她看来根本算不得上受伤!
果然,还真让孩子们找到了另一个猴头,不过,这回邱晨看紧了月桂,没再让小丫头上树,而是带着孩子们,拎着挎着采摘的收获回了山顶。野葡萄、野葚子,还有好几种野果子直接拎了篮子去溪水里清洗了,连烤好的肉串儿,带来的熟食、面饼一起摆出来,大人孩子也不分了,团团在毡子上坐了,乐哈哈笑嘻嘻地吃了一顿欢快的野餐。
秦勇去把另一只猴头菇也采了回来,秦礼则带人将火熄灭了,又浇了水防止死灰复燃,一切收拾利落了,这才扶老携幼地下山回家。
玩了一天,孩子们却似乎根本不知道疲累,一个个头上乱七八糟地插着茱萸和野菊花,一张张小脸上抹得回儿画儿的,都跟小鬼儿一样,吵吵嚷嚷的,欢呼跳跃着,比上山速度还快许多的一路冲下山去。
杨老爷子和刘氏虽然还说不累,但邱晨却不敢再让他们自己走了,让人把圈椅儿绑成亮轿,抬了二老,慢慢地一路走下山来。
回到家,孩子们早就四散回家了,邱晨和杨树猛扶着二老回了三进院,丫头婆子们接过去,伺候二老洗梳换衣裳,邱晨也带着阿福阿满回了东屋洗梳。
等她换了一身衣裳出来,阿福阿满和俊礼已经挤在炕头上睡着了。三个小的一路爬上去跑下来,显然是累坏了,这会儿睡得一个个小脸儿红扑扑的,像三只小猪崽儿。
邱晨扯了扯薄被替他们盖了,往西屋走去。
二老这一趟上山,玩的尽兴,她却还是有些担心二老的身体,特别是刘氏有咳喘病,累了或者受了风,都容易引发旧病。
走到西次间,青江家的和雨荷正坐在西里间门口做着针线。
看到邱晨过来,雨荷第一时间起身,恭敬地曲曲膝,低声道:“夫人,老太爷和老太太歇下了。”
邱晨点点头,回头问青江家的:“你看着怎样?老太太没咳嗽吧?”
青江家的连忙低声笑道:“夫人放心吧,刚刚伺候老太太喝了枇杷膏子才歇下的,听着还好,没咳嗽。”
邱晨松了口气,摆摆手示意她们二人不用理会自己,悄悄儿掀了帘子走进去,看着二老睡得踏实,呼吸也匀细,这才慢慢退了出来。
今儿上山,她看到山坡上好些野葡萄,野葡萄当水果吃味道不是太好,但拿来酿酒却是极好的,山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