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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我一直为兰芷次选之事忙碌着,也没能分出心来,昨晚才知道你前几日差点儿伤了身子,昨晚我都恨不能跑过来看看,昨儿夜里几乎没怎么合眼,今儿见到你,总算放了心,你气色还不错,想必没有外头传的那么邪乎!”
邱晨仰在躺椅上,悠悠然不以为意道:“外头传的,怎样?”
吴氏瞥了她一眼,有些不赞同道:“你问的哪个?”
“哈,还有好多版本?你就说说你昨儿晚上听到的消息吧!”邱晨笑哈哈地询问着。
她当日那样做了,大致也猜到了可能引发的后果……若是让她在家庭和睦和脸面名声只能选其一的时候,哪怕再来一万次机会,她也会选前者。
吴氏看着邱晨平和微笑的神色,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的。这样的女子,真不知该说她好命还是歹命,年纪轻轻守了寡,却偏偏如有神助地挣下一大份产业不说,还嫁了个那么优秀的男人……能够如此平静淡定,没有半点儿忧虑忐忑之色,也是因为那个男人吧!
不说京城,就是安阳的小镇子里,再好的男人,妻子怀孕期间也会找个人伺候吧!可秦铮,现如今大明朝最年轻侯爷,而且是军功封授的爵位,远非承爵得来的爵位可以比拟,如此一个要地位有地位要人才有人才的男人,不但明媒正娶了一个带孩子的寡妇,还独宠专房,连妻子有孕期间也不曾收用过其他人……
齐王送了两个女人过来,这在勋贵人家本不算个事儿,那些太太夫人们也从没有人为了这么两个物件儿般的女人大动干戈的,偏偏这个女人连这么两个人都容不下,跑去宫门口大哭大闹了一场,为此,惹得靖北侯被敕令在殿门口罚跪一日……如今,京城里稍稍有点儿地位的人家里都传遍了,都为靖北侯不忿不平,堂堂的靖北侯居然娶了这么一个妒妇泼妇!更有人猜测,靖北侯被罚跪之后,会不会将那个寡妇休弃掉……
吴氏不错眼珠地看着邱晨,见她始终神色淡定平静,终是忍不住一叹,拍着邱晨的手道:“那些事情你也不用知道了,既然你……好好地,就不用理会那些,安心养胎,保养好身子才是关键!”
其实,去宫门口之前,邱晨已经想到了那样做的后果。如今见吴氏如此情形,不过是确定了而已,她并没有太意外,也并不好奇。
笑了笑,邱晨也转了话题,从旁边的几上拿过一只小匣子来,垂着眼睛摩挲了一下匣子表面的雕花,然后打开匣子,从里边拿出一本青色封皮的抄本书出来,抬眼看着吴氏道:“吴姐姐,兰芷即将进宫,其他的我也帮不上忙,这是我托人从穆神医那里寻来的一本手稿抄本,写的是各种相克相反之物,都注明了简单易行的辨别方法,另外还有一些用品食物的禁忌……交给你,你先看看,若是有用就用。”
吴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邱晨片刻,又将目光转到邱晨手中的书上,伸出手接过来,薄薄的一本书,她用双手接的,却仍旧觉得沉重的几乎托不住。
送金送银,送铺子送庄子,都是能用银钱买到的,但远没有这么一本薄薄的书册子费的心思过。能拿出这么一本书来,足可以看出邱晨对兰芷的真切关心和担忧。
下意识地摩挲着书册的封面,吴氏垂着眼默然了好一会儿,再抬起眼睛朝着邱晨一笑,表情无异,只是眼圈儿的微红让人看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多谢妹妹一片心意了,我替兰芷那丫头谢谢你了!”
邱晨笑着摇头道:“姐姐不必这么客气……我也想着多尽尽心,奈何也不懂的其他,这些东西也不知有没有用,不过,若是了解些,想着也是有备无患。”
吴氏也不再客气,笑着点头道:“我之前还担忧这些,却苦于没有门路,这下好了,有了这个……真如妹妹所言,有备无患也是好的,至少我也能略略放心些!”
邱晨笑笑,自然地转开话题,跟吴氏聊起了京城风物。
不多时,兰芷欢快地声音从湖中传过来,两人相视一笑,起身走到栏杆前,遥看莲荷中一名妙龄少女,正笑容灿烂地举着几支莲蓬,朝着她们招手。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少女的容颜如湖中红荷,娇艳美好,活泼泼鲜生生的……只不过,这般纯粹的美好,就要进入这世间最为黑暗残酷的所在去,不知道,在种种倾轧算计和血腥残酷之中,这朵映日红荷能够鲜艳几日?
这边邱晨和吴氏回应着湖中的少女,一时都忘了世间的种种烦忧苦恼,只有兰芷珍珠落玉盘的笑声,在湖面上四散开来。
另一侧紧邻十刹海的高阁之上,一名绛红衣袍的男子临窗而立,看着湖中那笑容灿烂的女子微微眯了眯眼睛,仰头一口将手中端的一杯酒喝尽。
秦铮一手执壶一手也端了杯酒,慢慢从后边踱过来,越过杨璟庸的肩头看向湖中,娇艳美好的少女与碧荷红莲相映成画,完全无伪无饰的欢快表情,欢快鲜活地动人心扉。特别是身陷种种倾轧算计泥沼中的人,更容易被这一种蓬勃勃的鲜活所吸引。
美丽的景色和少女让人不忍打扰,半晌后,少女乘船上岸,进入那一处敞轩里看不到了,秦铮才转回目光,执壶给杨璟庸斟了酒,一边淡淡道:“你知道穆师傅近些日子在忙什么吗?”
杨璟庸眼神明暗难辨,目光闪了闪,睨了秦铮一眼:“不是带俩孩子练功,外带照应姐姐?”
秦铮勾勾唇角,摇头道:“那些也用不了多少时候,哪里谈得上忙……”
顿了一下,见杨璟庸将目光转过来,秦铮才缓缓道:“穆师傅这些日子一直在搜集三代血亲结姻对后嗣的影响……我也是才知道,三代血亲结姻产子,子嗣患病残疾的比没血缘的高几倍……而且,三代血亲结姻所产之子很多都是痴儿!”
唐文庸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转开了目光,再次将视线投注到湖面上,碧波莲荷依旧,俏丽活泼的少女却已经不见了。
转天,宜衡婆家邵家打发了婆子过来送日子。
邱晨亲自见了,这婆子姓夏,是宜衡的奶嬷嬷,一直在宜衡身边伺候,邱晨仔细地询问了宜衡的情况,知道宜衡的情况很好,身体康健,据郎中和稳婆检查都很好。邱晨放下心来,赏了夏氏十两银子,夏氏千恩万谢地告辞离开。
过了三天,就是给宜衡送减痛盆的日子,邱晨提前打发了人去梁国公府打听了李夫人备的物件儿,她约摸着比梁国公府稍稍在数量上减了些,质地却厚重实在了许多,加之盆中放的物件儿也都只求质量不求数量,最后送过去,邵家的当家主母,宜衡的婆婆看了,微微讶异之后,露出了一抹寻味之色。
转天,唐兰芷跟许多过了次选的女孩子一起,从神武门进宫,开始了她们在宫中为期一个月的礼仪课程。邱晨知道了,也不过是叹息一声就撂下了。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兰芷既然选择了参选这条路,以后的路也只能由她自己努力走下去。
拜参选女子入宫的盛景,之前对靖北侯夫人哭宫门的议论也终于告一段落。传说得沸沸扬扬的哭宫门事件主角儿邱晨,却根本没有受什么影响,连续静养了几日之后,穆老头儿终于解了禁令,允许邱晨外出,只不过要随时当心,不能受累不能磕了碰了。
恰好,秦安领了吩咐在门外大街上寻到了一处铺面,临街口不说,还是五间的大铺面的三层楼房。之前是一家茶馆,因后台升迁出京赴任,这才有意出手。恰好被消息灵通的秦安得了消息,立刻回来禀报。
听着是不错,邱晨却觉得这事儿有点儿太巧,她想买铺子,前门大街上就正好空出一个铺子来,那么好的地段那么好的房子,秦安能得了风声,别的自然也有人得到,为何却没有人买呢?
打发了秦礼秦义等人去查探铺子的各种消息,邱晨略略思量一下,就跟秦铮说了这件事,“……铺子听别人说跟自己亲眼所见总是不同,我想去看看,你陪我去好不好?”
秦铮揽揽妻子,大手扶在妻子的小腹上略略摩挲了片刻,然后就很是平静地答应了邱晨的要求。
这一次,邱晨和秦铮都换了一身不显眼的衣服,普通的素面茧绸绣着简单的花样,乍眼一看,就像一对家境富裕的年轻夫妇,不会被人太过看低,却也半点儿不显身份了。
两人乘了辆普通的车子出了门,一路来到前门大街。
前门大街北邻宫门,南边儿就是京城颇为繁华的商业区,包括传说中的八大胡同和大栅栏都在这里。前门大街宽阔平坦,虽不像商业胡同中那般熙来攘往,门面房却最为齐整体面,店内所售物件儿也都是高端货,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店街。
前门大街被中轴线一分为二,秦安所说的铺子就在东前门大街跟雀儿胡同的交叉路口,把着街口,朝向东南,两侧店铺有绸缎庄和茶行,还有一家经营了上百年的珠宝老字号汇宝银楼。无论是位置还是周边环境,都算是极好的。
邱晨跟秦铮在街口下了车一路缓缓逛过来,对这个铺子都颇为满意。
两天后,秦义秦礼搜罗来的消息确定秦安之前所说属实,这铺子确是因为东家升迁出京外任才出售,并无其他瓜葛挂碍,于是,邱晨很爽快地拿出两万两银子将这间铺子兑了下来。
拿到正式的房契,邱晨就打发了婆子给宜萱送了信过去。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宜萱就只身过来,亲手将把六千两银票交给了邱晨。
有了这件事情,邱晨一下子忙起来,也一反之前无事可做的恹恹状,每日忙碌着,虽然累一些,却恢复了精神百倍的样子。
聘掌柜的,寻郎中,订购货品、装修铺面、招聘学徒……不开铺子不知道,原来一间不太起眼的铺子,居然有这么多事情需要做。邱晨日日忙碌着,一眨眼又过去了半个月。
七月十三宜衡顺利生产,生了一个五斤二两的女娃儿,母女平安。
京城盛行办洗三宴,邱晨作为大舅妈,带着礼物去了邵府。
正如宜萱所说,邵府底子薄,只有三进院落,人口简单,所以并没有邀请太多的客人,来的都是近亲挚友,也有二十来人。洗三礼在邱晨这个异世客看来很有些新鲜,却也不过是收生嬷嬷抱着孩子念叨一番,神神叨叨地做些似是而非的动作以祈求孩子平安健康地长大成人,没多少热闹可看。李夫人没来,徐姨娘的身份上不了台面,自然而然的,邱晨就成了娘家人的代表。她带头拿了一只赤金嵌宝项圈儿丢进洗儿的铜盆里,赏了那收生嬷嬷一只二两重的金锞子。
“多亏了嬷嬷受累,保了我四妹妹母女平安,这个就给嬷嬷拿去买杯茶喝吧!”
二两金子官兑也兑二十两银子呢,再看邱晨拿出来的金子黄澄澄的成色极好,搁在黑市上说不定能兑出一比十二来。不管怎么说,对于一般打赏个三五两银子的洗三礼,收生嬷嬷得了这么个金锞子,自然是欢喜不尽地谢了又谢。
之后,其他的夫人太太也将一些金锞子金镯子之类的丢进去,洗儿的铜盆里只盛了半盆水,这些物件儿丢下去之后,水面恰恰满到盆沿儿,却没有溢出来。得了众人一致的惊叹,说这个孩子福气满盈不溢,正是最好的兆头。
邱晨不懂这些,附和着笑笑也就过去了。
举行完洗儿礼,开宴之前,邱晨又跟宜萱相携去了宜衡的房间。
宜衡这个女儿虽说不是太胖,气色却很好,睡得也格外安稳,洗儿时哼唧了几声,这会儿抱回到母亲身边,早又睡得香甜酣然了。
邱晨轻轻地摸了摸小丫头近乎透明的手指,回头看着倚着靠枕坐在炕上的宜衡道:“四妹妹气色不错!”
宜衡温和而满足地笑笑:“这个孩子没怎么折腾我,身子亏损的少,倒是比生和箴时觉得好过些!”
邱晨点点头,道:“你安心坐月子,一定把身子养好了……”
正说话间,门口一个一身大红织锦缎长褙子,头上插了好几个金钗的年轻妇人挑帘子走了进来,对邱晨曲曲膝道:“夫人这话说得对,二弟妹其他的别想,只安心养好身子就行了!”
这个妇人邱晨之前已经见过了,正是宜萱口中颇为不齿的邵家大奶奶江氏。
说起来,邱晨跟江氏也是平辈儿,看在宜衡的面子上还是起身微微颌首打招呼。宜萱想来也是如此,江氏进门她的脸就是一沉,但终究还是起身问候了。
“说起来,四妹妹这些日子多亏了大奶奶照应着了。”
田氏挥挥手,竟认下了:“我是她的大嫂,她坐月子我不照应谁照应啊!”
邱晨微微挑了挑眉,转眼就看到宜萱脸色又是一沉。
田氏却还嫌不够,一下子坐在宜衡的床侧开口道:“你们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