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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手长脚,以后会是个高个子呢。
楚瑜抿着唇笑了一下,随后笑容逐渐化为苦涩,从心底一点一点蔓延出一种疼,像是手指在心脏里头翻搅。然后猛地一攥,疼得她闷哼一声。
她撑着桌子勉强站稳,陈喜惶急,“娘娘,可是头晕。”
楚瑜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颓然地坐在榻上,有气无力:“你们都出去,让我静一会。”
陈喜应了一声,抬手摆头,带着伺候的人下去。
楚瑜靠在榻上,目光一遍一遍眷恋的在信纸上流连,心脏又酸又软,这是她的小平安。
常言道女为母则强,只是一个小手印,就让楚瑜升腾起无边的勇气,她要努力,要养好身体,护着她的小平安长大。
有了决断的楚瑜心情逐渐平复,目光暖暖的,用指腹小心翼翼碰触纸上的小黑指头。那么小,那么软,一定是暖暖的,楚瑜几乎能透过薄薄的白纸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
好想……好想握在手里啊,勾着他的小指头。
——
楚瑜回了一封信,是写给平安的,被延熙帝半路截留。
他有点紧张,然后又嗤笑自己的紧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就是一封信吗,怕什么。
她今天不回来,明天肯定也会回来,总有一天会回来,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大杀器,看谁熬得过谁。
鄙视了一番自己的畏手畏脚,延熙帝无视信封上:平安如晤四个字,直接拆开。
里面是薄薄两张纸,一张纸上画着楚瑜的一副小相,还有一大一小两只黑手印。
延熙帝冷嗤一声,翻到第二页,这是一封写给平安的信,语气清润柔和。信上说,娘亲很想念平安,很想很想,但是因为生病了不能来找平安。她给平安做了许多东西,有小衣服,小帽子,小鞋子,不知道平安有多大,这些会不会小。
最后还承诺,等她养好了身体,一定回去找平安。
延熙帝从头看到尾,然后不死心地又看了两遍,一个字一个字眼的抠,最终,他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她在信上一个字也没有提到他,一个比划都没有!
延熙帝气呼呼,将信团在手心,想撕掉,但又不舍的,将纸团展开,抚平,又看了一遍。
还是没有一丝他的踪迹。
延熙帝的一颗心碎成了渣渣,他的小鱼儿真的是不要他了。
怎么办?
他又是难受又是烦躁,背着手在屋内走来走去,偶尔突然停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再继续走来走去。
这几日事情比较多,奏折多得堆满了桌子,但延熙帝却一点看的心情都没有,一本也不想看。
“李友财。”
“在!”作为一名内侍,李友财展示出了高超的职业素养,随叫随到,永远在。
延熙帝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闷:“去把平安抱来。”
“是。”李友财往门口退,没等退出去,上头又传来一句,“算了,朕过去。”
说着,延熙帝捏起那两章信纸,向后配殿走去。
平安住在后配殿的偏殿里,干净明亮的几间大房,有卧室,有次间,还有厅堂和书房。
小孩子总是健忘的,何况白日里能玩得事情多,不断地吸引他的注意,他早就将娘亲放到脑后去了。
这会,平安正坐在榻上玩玩具,有木车,木马,还有泥人,布偶。
两个布偶小人骑在马上,他一手一只,两只手全不落空,正在赛跑,“嘚驾。”他玩得不亦乐乎。
延熙帝过来时,正好撞见他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顿下脚步,轻哼,真是跟他那个娘一样,没心没肺。
小平安反应要慢半拍,等屋内的宫人全都跪下,并且退得干干净净后,才扬起胖乎乎的小脸,好奇地抬头。
见到父皇,他有一丝紧张,快速爬起来请安:“父皇。”
延熙帝走到榻边,低头皱眉看摆满榻上的玩具。平安精乖,赶紧上前,笨手笨脚,将玩具推到角落,然后用小胖手扯着延熙帝的袖子,“坐,坐。”
延熙帝坐下,将信放在案几上展开。
平安好奇地踮着脚够够巴巴地看。
“这是你母亲给你写得信?”延熙帝开口。
“娘亲?”平安被突然而来的两个字震了一下,然后眨眨眼,红了眼圈。
不是不想念,而是白日繁华,将这份思念压在心底,像是埋在土中的地雷,处处是引线。
随便一个不经意的话题,都勾的他小身子酸疼。
平安还太小,不会掩藏情绪,但是三岁的他已经知道父皇不喜欢他哭,所以他要忍住。
延熙帝其实很没有耐心,性子霸道又冷漠,小平安乖巧时,他还能逗一逗,可一哭,他就嫌烦了。
不过现在,他转眸看见抽噎着,不断颤抖的小身子,心头软了软,将他抱在怀里:“别哭,看信。”
平安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瞪大眼睛,眼前却是模糊一片,怎么也看不清。
他生气,小手去揉,使劲揉。
终于能看清了,他第一眼就看了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小手印,他好奇的伸手比,然后又看见幅人像。
不知怎么,看见这幅人像他小心脏跳得扑通扑通快,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鼻子格外得酸。
“你看。”延熙帝伸手点点,“这就是你母亲。”
“娘亲……”平安拿带着眼泪的湿乎乎的手去摸,被延熙帝大手挡住,语气不悦,“弄脏了。”
平安恍然回神,赶紧收回双手在衣服上使劲擦,然后才去触碰人像,但又不敢真碰到,隔得一小块虚空描摹。
“娘亲……”他在心里叫唤。
延熙帝拿过第二张纸,给他读信。
平安听得好认真,一边哭一边听。
读完了,延熙帝问他:“想她吗?”
“嗯嗯。”平安点头。
“那就写信让她回来。”
平安崩溃了,突然嚎啕大哭:“我不会写,我不会写。”
“笨。”延熙帝转了转眸,突然也有点想哭,他们爷俩都是没人要的。
——
从这天开始,平安开始习字,为了配合他的小手,还专门给他特制了一管小毛笔。
延熙帝也十分友爱,每天来监督平安写字,风雨无阻。
看得米苏热泪盈眶,陛下终于开始在乎小殿下了。
平安真的很聪明,没几天字就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了,当然,好看是说不上,但起码能写出来,能让人认出来这是个什么字。
七天一眨眼就过去,延熙帝已经等得抓耳挠腮了,忍不住催促,“快点练,多写几遍。”或者嫌弃,“笨,这么简单的字都写不好,跟你娘一样。”
忍无可忍!
小平安放下笔,一本正经地回击:“父皇,你这是在揠苗助长!”小平安十分会活学活用,对于这几天延熙帝的行为,他已经想出好多个成语和典故了。
比如:欲速不达,适得其反,心急吃不上热豆腐,还有帮倒忙。
继承延熙帝聪慧的小平安也有母亲的软萌,从小事上就能看出端倪,比如现在,他反击完之后,就软软地加上一句,“儿臣知道父皇心急,我会努力,而且我写这么好,都是父皇的功劳。”
说完,还眯着眼睛笑,噘着小嘴上前去亲亲。
真是将楚瑜的卖萌谄媚学了个十成十,延熙帝什么火气也发不起来了。
“先写一封吧。”延熙帝顿了顿,决定不等他练好字了,等平安能写一笔好字之时,估计要猴年马月。
“现在吗?”平安眼前一亮,然后爬下矮榻,踏踏踏地跑到一个小柜子旁,拿出几张带着淡淡绿色,角落还画着花纹的信笺。
把纸拿到鼻子旁,闻了闻,好香!
平安咯咯地笑,回到榻上开始写信:
“娘亲,你闻闻,纸好香,平安想你。”
两刻钟过去,平安终于费劲写完,字写得很大,而且特别黑,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墨团团。
真是惨不忍睹,延熙帝转了转眸,他怕伤眼睛。
“呼,呼……”平安鼓着腮帮子把墨吹干,小胖爪子黑黑的,但是心里特别美。
写完了!
写完了?
延熙帝震惊,这是狗屁吗?
“不行,继续写!”
摄于延熙帝的淫威,小平安只得拿过第二张纸,写:“平安,想娘亲,白天想,晚上想,睡觉想,吃饭也想,穿衣服想……”
想个屁!
延熙帝忍无可忍,“我念,你写。”说着,清了清口气,“娘亲……”好别扭,忍着别扭,延熙帝继续,“爹爹衣带渐宽……”不行,不像是平安的口吻,“把这句去了。”
平安正在艰难的写着。
延熙帝沉眉寻思要写什么,终于耳边传来平安的奶声,“父皇,写好了。”
延熙帝一看,顿时黑了脸,只见纸上写着:爹爹衣带渐宽,把这句去了。
“笨蛋!”
——
楚瑜收到了平安的信,她把信放在胸口,贴着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一颗心又酸又软,那是一种独属于母亲的甜蜜心情。
字体歪歪扭扭,又大又丑,可看在楚瑜眼里却是世间最美好的字。
之前,她有意忽略,还能压抑住这份想念,现在看着眼前这封信,楚瑜再也关不住心底疯狂的思念。
她想见平安,很想。
☆、第61章 见面
三岁大的孩子正是好奇的时候,平安只觉得他一双眼不够大,看不完那美丽的花朵,变幻的云彩,还有宫中往来的宫女内侍。一对耳也不够多,听不够娇声鸟语,丝竹乐声,还有先生摇头晃脑念的三字经。
他那颗小小的心脏被各种新鲜有趣的事物填满,很少很少分神想难受的事情。
只是偶尔身边不拘是谁,无意中提起娘亲,或者母子,或是慈母手中线这类的话语,都会使他的小胸膛一闷,然后再也提不起劲。
这大概是他唯一的伤心之处了。
平安是个友爱的孩子,对谁都温和有礼,喜欢甜蜜地笑。他最爱那只叫黑殿下的黑猫,总是跟它一块玩,但是近来他有些不喜欢它。
它生了小猫咪,总是带着小猫,在平安眼前晃,还舔小猫的毛,这刺得平安心里难受。他因此就厌上了黑殿下,见了它总想用脚踢。
不过,这样不合君子之礼,所以,他就忍着。
忍得好难受。
而就在这时,娘亲居然来了信,要他去,父皇也同意。平安顿时觉得天都更蓝了,好开心。看着姑姑奶娘收拾行礼时,他破天荒摸了一把跟着黑殿下到处晃的小猫咪。
毛毛好软,平安眯着眼睛笑,神情里有着一丝孩童掩饰不住的得意。
我娘亲比你娘亲好,好很多很多很多。
延熙帝以送平安为名一块去落鸣山,路上抱着平安细细教他,“想不想要你母亲回来?”
“回哪?”
平安心不在焉,总是探着小身体想往外面看,他还是第一次出宫呢。
外面是什么样?有人吗?
看着怀里不断扭动的小身子,延熙帝有点烦,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语气有点威胁:“你不听话,就不让你母亲回来了。”
平安一下子老实了,坐在延熙帝怀里一动不动,仰着小脸,眼巴巴看他。
延熙帝总算是满意了一些,不过心里却想,这个年纪的男孩真烦人啊,动来动去,没一刻消停。
“从现在开始,你要听话,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延熙帝开始训话。
平安乖乖点头,还重复:“父皇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乖!”延熙帝破天荒地摸了摸他脑袋。
平安没有头发,只有额头上面有一团桃子型的黑发,寓意平安长寿。
延熙帝用手指勾起一缕,突然有了说话的兴趣:“头发和你娘一样,又黑又亮。”
平安喜欢这个话题,忙伸手摸了摸,傻乐:“米苏姑姑说,我眼睛也像娘呢,嘴巴也像,还有鼻子。”鼻子是平安自己加上去的,说顺嘴了。
“鼻子不像,像我。”延熙帝一本正经地反驳,然后教他,“你见了你娘之后就缠着她,务必使她回宫。”
“娘亲要是不呢?”平安声线里有着一丝紧张。
“那你也别回来了!”延熙帝说得是气话,却没想到一语成谶,平安真没跟他回来。
——
从接到延熙帝的回信时,楚瑜的手就开始抖,抖啊抖,传递到胳膊,身体,腿,然后全身都在颤抖。
这样抖了几日,她觉得自己都快能发电了。
她拿了面镜子,照照自己,里面映出一个年轻的好看的少女,对,是少女,脸颊旁还有些稚嫩。
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慈祥。
唉,楚瑜轻叹了口气,她真是一点也不像一个妈妈啊。
随着平安到来日子的接近,楚瑜已经从一开始的去山下张望,到现在躲在屋子里头。她一面怨自己胆小,一面又情怯,身体被两只手撕扯着,难受又为难。
楚瑜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