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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暗暗观察太后的锦瑟心底一颤,冷汗“唰”的顺着脊梁骨流了下来。
“雅贵妃似乎有什么心事。”顺着太后的目光望去,楚洵微微扬眉:“不知贵妃在想什么?”
“妾在想,淑妃妹妹若是得了什么重病……”麦宝儿冷淡的瞥了满身娇气的淑妃一眼,表情十分厌恶:“若是她就这么病倒,我会很伤脑筋的。”
不但伤脑筋,还肉疼呢!人参、血燕、冬虫夏草、开过光的菩提珠……这可都是爹爹费尽心思淘来的好东西,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若是她真躺下,自己就要把这些宝贝转手送给这贱人了。
这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光是想想,她就想破口大骂了。
“胡说!”巩太后横眉立目的瞪她:“晦气的东西,还‘重病’、‘病倒’——淑妃她明明是有了身子,怀了哀家的小皇孙!”
“太后娘娘莫急,待会太医来了,一看便知。”麦宝儿懒得和她争,干脆耷拉着眼皮闭口不言。可惜她嫌弃敷衍得太明显,就连站在她身后的锦瑟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老子不想理你,长眼的都给我滚远点”的负能量,更不用说掐尖好强的巩太后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巩太后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若是哀家的小皇孙出了什么问题,哀家一定拿你是问!”
“你的小皇孙还在蛋蛋里游着呢,哼!”麦宝儿端起茶杯小声嘟囔:“爹爹说的真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她这话说得隐蔽,捏着把冷汗的锦瑟以为只有自己听到,却不想,首座之上五感灵敏的楚洵也把她的嘀咕听了个通透。
不同于锦瑟的囧囧有神,楚洵沉默着,表情有些恍惚。
白驹过隙,沧海桑田。他已经不是昔日落魄的十一皇子,母后也不再是那个先帝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卑贱宫人。骆宛如变得圆滑,麦丞相变得恭谨,淑妃变得张狂,朝中老臣更是一改先前的蔑视,对他毕恭毕敬,奉若神明——
一切都在变,所有人都变成了他理想中完美却陌生的模样。可刚刚那一瞬……
他居然生出了一种麦宝儿还在原地远远望着他的错觉。
☆、山穷水尽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收一下哦~
太后身边得用的嬷嬷亲自来请,陈太医很快就赶了来。
这个朝代的男女之防并不算严,太后也没令众妃回避。诸位嫔妃俱都暗暗提起一口气,眼巴巴的候着诊脉结果。
“夏日天干物燥,身子惫懒、食欲不振也是人之常情,娘娘想必是‘苦夏’了。”陈太医沉吟着:“是药三分毒,娘娘多吃些清淡的瓜果小菜,少沾油腻荤腥就可以了。”
“什么?”太后的声音陡然扬了起来:“你再看看,淑妃难道没怀上龙裔吗?”
“这个……”陈太医恭谨的弯着身子,额上隐隐见汗:“回太后的话,依臣之见,淑妃娘娘身子康健,并无有孕。”
麦宝儿冷淡的轻哼一声,拿起茶杯想喝茶,却发现杯子早就见了底。侧过脑袋狠狠瞪了走神的年锦瑟一眼,眼看对方毫无反应,她无趣的撇撇嘴,只得自己拿着茶壶倒起茶来。
换了瓤子的锦瑟津津有味的观察着太后的表情,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失职。只见刚刚还眉开眼笑的雍容妇人此时却是一副霜打了茄子的萎靡模样:“罢了,是哀家心急了。来人,赏!”
“谢太后恩典。”
陈太医长吁一口气,擦着冷汗退了下去。这种事儿最容易触了主子的霉头,若是赶上太后娘娘心情不好,连他都得跟着淑妃吃排头。
“妾让太后娘娘操心了。”得知自己并没怀孕,淑妃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敢在太后的家宴上明目张胆穿得一身晦气,就是想借太后的手为自己找太医,而后扬眉吐气一次。可现在……
“来人,送淑妃回宫!”楚洵眉头微皱,心底厌恶,面上却没表露出分毫。这淑妃出身商贾,粗俗鄙陋,除了那副好相貌,其他简直是一无是处。若不是母后喜欢她的圆润好生养,自己决计不会纳这样的女子为妃。
“等等!”淑妃忽然挣脱宫人,闯到太后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求太后为我做主!”
麦宝儿轻哼一声,干脆单手托腮,作出了一副看戏的姿态。
“淑妃妹妹这是怎么了?”一直充当隐形人的温皇后用帕子掩掩唇角,语气稍弱却不容人忽视:“莫不是——你觉得陈太医的诊断有问题?”
“不不不,妾不敢!”淑妃慌忙否认:“妾……妾已经两个月没来葵水了……”
这话私密隐晦,上不得台面,就连太后都皱起眉头打断了她:“你想说什么?”
“妾……”
淑妃刚要再说,却被突然起立的骆美人一语打断:“淑妃娘娘一向康健,此次病重,想是怕糊涂了。”
美人地位低微,根本没有在太后跟前说话的资格。故此,骆湘此言一出,众人全部向她望来。
“湘儿?“太后看到她,表情和缓了些。她转向楚洵,语带夸赞:“这是个孝顺孩子,天天来慈安宫中陪我这老婆子,居然比方嬷嬷还仔细。不知道的见了,定会以为哀家又多了个闺女呢!”
锦瑟默默望了面无表情的麦宝儿一眼,心底汗颜。据她所知,这位贵妃主子可从没主动拜见过任何人。若是一直这样下去……
“母后谬赞了。”骆美人动作优美的弯身一福:“是姨夫教导得好。”
“姨夫?”太后愣了一瞬,还是皇帝提醒她:“母后莫不是忘了,骆美人可是贤妃的表亲呢!”
“啊?”巩太后显得很惊讶:“这孩子居然一直没告诉哀家——那就难怪了!骆家的女儿,容貌教养那都是一等一的好……”
长篇大论的夸完骆美人后,太后终于绕回了正题:“你怎么知道淑妃病重?”
“妾粗通岐黄,又在清漪宫中与娘娘朝夕相伴,故早几月就看出了端倪。只是妾见识浅薄,不敢妄下断言,因此……”沮丧懊悔的低垂下头,骆美人的眼中水光闪烁:“这全是妾的错,求陛下和太后娘娘不要怪罪淑妃姐姐。”
楚洵听出了一点端倪:“你是说,淑妃这病已经拖了好久?”
“妾……妾惶恐!”骆美人急急跪了下去,一味求饶,却不肯再多言。
楚洵眯眼沉吟,好半晌才淡淡点了点头。
……
淑妃终是被宫人“服侍”回了清漪宫。这顿饭吃得不咸不淡,气氛略显沉闷。太后在郁闷自己YY中失之交臂的金孙,楚洵则在思考淑妃莫名其妙的病情。唯一真正高兴的大概也就只有骆湘了——她因为孝顺有功,破例提了位分,现在已经是骆婉仪了。
家宴结束时,整个皇城正沐在夕阳的霞光中。锦瑟跟着麦宝儿在御花园里乱转,兀自发呆想着心事。
麦宝儿绷着脸走进小湖中心的八角琉璃亭中坐了下来。随侍的宫女太监立刻端来点心热茶毕恭毕敬的放在石桌上,接着便极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麦宝儿侧过脸来望向年锦瑟。温柔的淡金色光线下,她的五官深邃立体,肌肤细腻瓷白,就是与现今得宠的骆婉仪相比,也毫不逊色。
她想起了爹爹在她临进宫前对她说的话——
“宝儿,入了宫就别再想那些虚无的情爱了。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只求你在后宫平平安安的,一生无忧。你自小没有娘,爹爹对那些女人们的手段也不太了解。但我让锦瑟跟着你,迫不得已时你可以用她来固宠。你们打小一起长大,你待她一直亲如姐妹,这对一个奴婢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恩宠了……她不会背叛你的……”
“娘娘,你怎么了?”察觉到贵妃的诡异目光,锦瑟心底莫名有些发虚:“我……奴婢做错什么了吗?”
“不,没有,你很好。”麦宝儿偏过头去盯着粼粼的湖面:“锦瑟。”
“恩?”
“你很希望我重获圣宠吧?”
“当然!”只有这样,她才能吃好喝好啊!
“所以——如果我用一些手段的话,你不会讨厌我的……对么?”
“想要在三千佳丽中脱颖而出,本来就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的……”锦瑟眸光微暗,声音也渐渐低弱下来。
是啊,麦宝儿的确应该变得深沉有城府一些。不过,那样的她……还能让自己依靠了吗?
自己能够看着她用阴毒的手段迫害别人而面不改色吗?
她能陪着她在不同的女人面前虚与委蛇吗?
“你说得对。”沉默良久,麦宝儿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与其让他宠爱别人……我相信,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一直站在我这边的。”
锦瑟低垂着眼帘,默默点了点头。
除了相信麦宝儿,她还能怎么办呢?
☆、红藕姐姐
楚洵又翻了骆婉仪的牌子。
自从家宴结束后,他不是宿在清漪宫就是歇在贤妃的菊芳宫。按规矩,每月初一十五是皇后和贵妃侍寝的日子,雷打不动。楚洵初一在哪儿睡锦瑟不知道,但十五,他可是一次都没来过。
不过,据说每月十五他都是独自宿在乾清宫的——这也算保全了贵妃的脸面。
麦宝儿依旧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悠哉哉的去锦绣园乱转。可不知为什么,锦瑟总觉得她在打着什么主意,而且这主意十有八…九还与自己有关。
这种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锦瑟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相信麦宝儿相信麦宝儿,理智却已经自动脱离情感的管辖,冷静的剖析起来。
作为一个曾经和皇帝相爱但现在却濒临相杀的贵妃,她现在最想干的事除了砍死楚洵外,肯定就是固宠——问题是,生性高傲不屑用阴私的雅贵妃会选择什么方式重获圣眷呢?
而且,这方法还和自己有关……
下意识哆嗦一下,锦瑟一把拉过被子蒙起脑袋,在床上暴躁的滚了两圈——
千万……一定不要像自己想的那样!!
……
作为明月宫中的掌事姑姑,锦瑟不但有单独的房间,还配有宫女贴身伺候。贵妃娘娘起床的时间晚得不可思议,因此她的上午一般都比较清闲。
麦宝儿喜欢看书,还特意将明月宫的西北角开辟出来作了“藏书阁”。锦瑟洗漱之后会在明月宫中溜达一圈,如果没有偷懒渎职干坏事的捣蛋分子,就会乐颠颠的跑去藏书阁呆到午饭时间——正常情况下,贵妃娘娘喜欢在那个时间段起床。
此时正是夏末秋初,天高云淡,阳光暖暖的却不灼人。锦瑟顶着两只熊猫眼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头重脚轻,意识混沌。这掌事姑姑虽然名头好听,可分内之事实在庞杂琐碎。她既要跟在麦宝儿身后随时纠正她的脱线想法,还得处理一宫之中的诸多事务,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
“锦瑟姑姑,您的气色有点差。”服侍她的宫女浅夏小心翼翼的瞥着她的脸色,嘴唇开合了半天,最终却没敢多言。锦瑟打个哈欠,懒懒望了铜镜一眼。待注意到她鬼祟的表情后,一颗心却猛地提了起来——
她最近一直怀疑麦宝儿会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偷偷把她卖掉。这种想法之强烈,简直逼得她得了被害妄想症。此刻留意到浅夏的胆怯神情,她不自觉的就开始脑补起来……
“最近陛下忙于政事,都不踏足后宫,我这是替娘娘担心呢。”她低垂下眉眼,微微叹了口气:“浅夏,你有没有觉得娘娘这些日子有些抑郁?”
“啊?是吗?”浅夏一愣,接着却堆起笑容来:“奴婢身份低微,不比姑姑,哪儿能时刻见到娘娘那种天仙般的人物呢!”
“都是伺候人的奴才罢了,哪能分出什么贵贱。”锦瑟自嘲的勾勾唇角:“我笨嘴拙舌的,也不会哄娘娘开心。唉,我最近琢磨着,也不知谁会讲些笑话趣事儿,好歹能给娘娘解解闷……”
“红藕姐姐口舌就很伶俐呢!”浅夏眸光微闪:“想是近来娘娘也觉得烦闷,所以才总是召她逗笑儿解闷吧……”
“这就好。”锦瑟心无城府的笑了起来:“只要娘娘安好,我就放心了。”
眼见自己的话没能勾起她的兴致,浅夏咬咬唇瓣,不甘的垂下了眼。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锦瑟干脆找个借口早早打发了她,而后兀自托腮沉思起来。
关于红藕,她只记得那是一个擅长化妆的姑娘。前一阵儿太后的家宴前,还是她和清荷帮自己梳妆打扮的。除此之外,她对这个人简直是一无所知。
麦宝儿最近总是召她伺候吗?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锦瑟皱起眉头,暗暗提高了警惕。她是希望麦宝儿得宠,可却不希望在她得宠之前,自己就平白被人干掉。浅夏不是个安分丫头,她向自己透露这事儿绝非偶然。无论真假,她都该做好防范措施才是。
……
麦宝儿一觉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