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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阳。
林子晓没睡着，睁着眼睛，细细地瞧着身侧正睡着了的人。他的嘴唇，他的眉毛，他的鼻子，无一不是她熟悉的。她越看越喜欢，伸手出去，在半空又缩了回来。她舍不得打扰楚阳的美梦。或许，在楚阳的梦里还是没有她，但她至少还拥有他，不是吗？
她自我安慰地想着，嘴角的弧度勾了起来。
楚阳起床的时候，林子晓已经去上班了，桌上早餐已经用盖子盖住。楚阳端来喝的时候还是热的。楚阳一边喝，一边接起屋里响个不停的电话。
“嗯……嗯……好，我等下就去接小阳回来……”
楚阳吃完了早餐，就驱车往市区去。那里有他的老舅父一家人。他的父母跑到国外去，他最近工作比较多，老舅父又是个儿科医生，他就把孩子先委托在老舅父这里。老舅父和老舅母两个住一个房子，长大的儿女不经常回来，两个老人家孤单，见了小阳，也乐得接手过来。
楚阳到老舅父门外的时候，老舅母正牵着一个个头不高的小孩子，从附近的公园迈出来。那小孩子正是楚阳电话里提到的小阳。
小阳是楚阳和林子晓生的孩子，岁数上是三岁，但由于不足月，个头比同龄的孩子还小，人也比较胆小。楚阳一直不很满意这个孩子，总觉得缺了点女孩儿该有的性子，像男孩子一样，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倒是林子晓很喜欢这个孩子。
孩子还没生出来前，林子晓就一个人跑去超市买了一堆娃娃用的东西。孩子生出来后，更是把林子晓乐得几天晚上都兴奋地睡不着。每天晚上回来总要抱着孩子好一会儿，也不说话，就那样眉眼含着笑，默默地注视着孩子玩。
他不止一次向林子晓抱怨过这个孩子太胆小了，但林子晓每次听着笑着就过去了，不把他的抱怨当回事。他认为女孩不能太宠，尤其是像小阳这样性子胆小的，更不能宠，他严格要求一岁的小阳学会走路，两岁开口说话，三岁的时候，楚阳曾要求过要把小阳送去幼儿园上学，却被林子晓委婉拒绝了。林子晓一向对楚阳的话言听计从的，但这事她一点也不肯让步。最后，还是楚阳妥协。他们商量等小阳四岁的时候再送去上学。
“小阳，是爸爸哦，爸爸来接你回家了。”
老舅母给小阳用手指指着正懒洋洋地靠在车门上的楚阳。
三岁的林子阳瞅见自己的爸爸，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会儿高兴，下一刻又立刻变得畏惧了。小小的手攥紧着自己身旁的长辈。林子阳怕楚阳，就算是只有三岁，林子阳也知道楚阳不太喜欢自己。
老舅母把林子阳的表现看在眼底，没说什么，牵着林子阳慢慢靠近楚阳。
“来，给爸爸牵着。”
老舅母刚想把人交给楚阳。不料，林子阳紧紧地捏着老舅母的手，就是不肯放手。
“这……”
跟老舅母和老舅父待熟了，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自己的父亲，林子阳更是不敢靠近楚阳。
楚阳这时也低下头，看着个头很小的人，细长的眸子微微上挑。蹲下身，和小人儿对视。一段时间不见，原本瘦小的林子阳慢慢养圆了些，小脸上多了一点肉，像个粉团儿。楚阳脸上看不出欢喜还是生气，面无表情瞅着这个孩子。
“怎么，怕见我吗？是干了什么不好事怕爸爸知道吗？”
林子阳脑袋转得很慢，但对自己父亲的话却使劲地转快点，快点明白自己父亲在说什么，因此，她很快地摇头。
“哦，那手呢？”
楚阳拉长了鼻音，看着林子阳下一步怎么做。
林子阳看了一眼老舅母，才回头看自己面前的父亲，很慢很慢地伸出自己的手。
楚阳似乎没看见，接着说道。
“伸手之前不叫人的吗？”
林子阳这才奶声奶气地叫楚阳。
“爸爸。”
楚阳一直没有表情的脸这才有了变化。嘴角微微上弯，表示他的满意。他牵住林子阳的手，这才跟一旁的舅母说话。
“舅母，我们给你和舅舅添了麻烦了。这是前几天从国外买来的甜糕，您试试看好不好吃，若是好吃的话，下次我再买来。”
老舅母没跟楚阳客气，爽快地接过楚阳手里包装精美的礼品。
“不用跟我们客气了。要不要留下来跟你舅舅聊下天。自从你出差后，你舅舅就老是念叨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幸好有这个小家伙在，不然我的耳朵可是受不了了。”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楚阳的舅舅在他小时候就经常照顾楚阳，两人的感情也深厚，这会听到这话，楚阳也笑了。
“楚阳，你不要对小阳太苛责了。小阳还小，可以慢慢教，急不得的。何况小阳不足月出生，身体也比别的小孩弱，你要多多照顾她。”
“恩，我会的。”
楚阳这边和舅母说着话，林子晓那边还在忙着。
年关将近，很多货就积压了下来，必须在这几天包装完派发出去。林子晓的手有些僵硬，包装了一堆东西后，开始拿不住东西。她警惕地盯着自己手，慌忙给自己休息一下。
在短暂的休息之后，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她这个月没缺勤，年底可以拿到全勤奖。在工作上，林子晓一向是勤勤恳恳，别人在偷懒，她还是在努力干活。每天总是准时上班，除了上一次因为楚阳生产，她不得不请假外，她都没缺过勤。而她干得这么多，不止是为了全勤奖，还有年终奖。年终奖有1000块，在加上她的工资，就有3千了。按照她这个努力的程度，应该能评到年终奖。
一想到这个，她在喝水的时候就暗自笑了起来。她从兜里摸出一张照片，不时用粗糙的指腹磨蹭着照片。只要拿到全勤和年终奖，她就满足了，这个年一定会让楚阳和他们的孩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之后，在包装的过程中，她的手时不时抽搐了下，她没停下来。车间里面的人都在忙着包装东西，没人注意到林子晓的不对劲。林子晓咬着牙，苦撑着下去。
这个手的毛病，已经不是一两天。她怕有什么病，到底还是决定下班后去医院看下。
医院里，估计是因为快过年，医生要休假，来看病的人很多。林子晓拿到号码，就到走廊上等着。在她前面还有十几个号码，现在也只能等等了。
只是，在医院，林子晓突然僵直着身体。
在她的前面30米处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背对着林子晓，林子晓只看到其中的女人涨红着，脸上带着怒气，两个人说了一会儿，女的就动起手来。
林子晓本不想管这事，只是她排队的地方刚好就要通过他们站着的那里。她靠近那里的时候，女人已经离开了，剩下男的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个号码，跟她一样，也是在排队的。
只是，她排的是骨科，男的排的是男外科。两条队伍不经意间交叉在一起。
越来越靠近那里的时候，男人刚好转过身来，和在他身后慢吞吞走过来的林子晓刚好对上眼。
这一看，林子晓愣住了。男的也愣住了，脸上带着还没擦掉的泪水。两个人面面相觑。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在男的进男外科的时候，林子晓在他身后开口说了话。
“好久不见了，方皖。”
作者有话要说： 年关将近，家好多东西要清洗，我上的还是夜班，下班之后洗澡完就凌晨一点了，没时间码字，真是抱歉哈。先更了这文。祝大家看文愉快。若能留下脚步，我会更努力更文的，哈哈~
☆、第三章
旧情人
等林子晓看完医生，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城里的灯全拉开了。她站在路边等车，从兜里掏出手机看时间才发觉已经晚上六点了。
就在她发着呆，等公交的时候，一个瘦高的身影慢慢靠近了林子晓。
“子晓。”｜
熟悉的嗓音让林子晓的身体僵硬了下。她没有立刻转过头去看那人。心底却是叹了口气。这个声音，曾经是她最期待的，现今听去，却别有一般滋味。
林子晓沉默了会儿，才终于看向那人。
“方皖。”
在医院的时候，林子晓只是匆匆看方皖一眼，现在看得仔细了，方皖还是跟当初没什么改变。唯一有的改变是，方皖的脖颈带着一条项链。她不怎么熟悉项链的牌子，但看那质量，那项链也不是一般的货色。方皖身上穿的衣服，从上衣到裤子，再到鞋子，没有一处不是牌子的。那个牌子还是她活了二十几年还没穿得上的，之前楚阳想给她买，她没让，让自己的丈夫买这么贵的东西，即使楚阳工资多，不在乎，但她的面子过不去。
林子晓艰涩地笑了笑。
“看来你，过得挺好的。”
方皖眼神飘忽，有些心虚，不敢直接对上她的眼。但还是对她笑了笑。
“是不错。你……”方皖停顿了下，看到林子晓手指上带的戒指，惊讶了下，闷闷地说道。“你……结婚了？”
林子晓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手指，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原本淡定的表情瞬间慌张了起来。她忙从兜里拎出自己的手机。
“喂，楚阳，我……”
手机那头的人语气十分差。在林子晓打过去的时候，就听到熟悉的质问声。
“林子晓，我记得你应该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就下班了，你现在还在干嘛啊？”
声音不大，轻轻的，但熟悉楚阳的林子晓却十分紧张。这个语气代表了楚阳正处在盛怒的阶段上。
“路上塞车啊。等下就到家了。你先吃饭吧。”
林子晓看了一眼身侧的人，挂断了电话。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对楚阳说了谎。
公交来的时候，方皖还杵在在原地。直到公车开动了，她仍看到那个身影站在那里，只不过多了一个身影。她紧紧握着攥着的铁环，顿时思绪万分。
认真算起来，她跟方皖也有四年不见了。跟方皖分手后，她曾一度很消沉，除了工作外，再也没有什么事能提起她的兴趣，甚至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直到后来遇见楚阳，她才终于开始振作起来的。
林子晓闭着眼睛，一身疲惫，随着公交车的前进，摇摇晃晃地睡着了。在梦里，她似乎回到了很久没回去的老家。
呦，子晓回来了啊。
四年前，林子晓带着自己的情人方皖回了老家过年。这一年，是林子晓在外婆去世后第一次回了老家。林子晓不是不想回老家，只是倦于面对那些专门挑她痛处说话的人，不想面对自己父母。对于林子晓的人，关心比她的妹子还少。
林子晓和方皖站在门槛上，庭院里的宴席上早已坐满了众人。众人里面还有林子晓的妹妹林芳。林芳跟林子晓同样去了城里，只不过林芳是去上大学，林子晓是去工作。
林芳身边坐着一个跟林芳同样年纪的年轻男子，那是林芳相处的对象，似乎是在学校认识的，如今带来见父母，这里面的意味，林家每一个成年的人都很清楚，特别是林子晓和林芳的父母，林氏双老更是对这个有可能成为林家人的未来女婿越看越满意，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母亲，父亲，我回来了。
林子晓僵硬着身体，清楚地听到自己身体发出的声音，是那么沙哑和艰涩。
林氏和林家主母见到门外两个身影，稍微点了下，表示知道了，请他们入住，坐在林芳的身旁。
林子晓从兜里掏出已经被捂热的红色票子，恭敬地递给林氏表示她的孝心。林家两老的脸上有了些笑意，这才问起林子晓身旁的人是何方人氏。
林子晓跟方皖没在林家待很久，当晚林子晓歇在外婆去世之前住的屋子，而这屋子在林家家宅的不远处。方皖没跟她回来，留在了方家。也是从那之后，方皖回城里也没跟她一起。她上车的时候，方皖也启程回城里。
她眼睁睁地看着方皖跟一个女子有说有笑的，随着车子的前进，从她的眼前开过去。
那个女子，她是知道。那人正是林芳相处的对象的姐姐。当晚林芳回来的时候，同行的人一共是三人。其中也包括了那人。
从那人见到方皖时，眼中闪烁着怪异的光芒，她就知道了这一趟回来，她注定是要失去了些东西。
因为那人，方皖跟她提出了分手。方皖给她的理由，曾让她做了好一阵噩梦，有一段时间她必须依靠安眠药的药性迫使自己睡着。她做的那些梦梦里都是她自己在原地徘徊，看着很多人从自己的身后跑过去，自己却傻傻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了，一个人寂寞又孤单。
林子晓从以前就一直是一个人。不管是在读书还是工作，她的沉默寡言，又孤僻，总是让她一个人看着许多人一大圈朋友围在他们身边而羡慕不已。年少的时候不懂寂寞的感觉，那时候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