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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慢慢让你习惯的。”他笑嘻嘻地说。
我继续吃,懒得跟他扯什么“女性宣言”,想必那些都是他不屑一顾的东西。不过我并不担心,尽管我对爱情婚姻从没认真研究过,但我清楚它们都必须经过磨合,历练,方可修成正果。
我有这个耐心。
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是阿南的短信,提醒我早点回家注意安全。我看看表,不过才八点钟,真不知道他担的是哪门子心。
“你爸吧。”毒药问,他有时真是聪明。
我点点头。
这些天,为了不让阿南担心,我们尽量选在白天约会,晚上10点前,他一准会送我回家,跟夏花随便聊两句,再自己打车回去。不过我知道的是,他已经在到处找房子了。
“今晚我不放你回去。”他笑,“我也得让他习惯,什么事情,习惯了就好。”
“别。”我说,“战略战术很重要。”
“什么战略战术?”他说,“你不会告诉我你打算在他俩结婚的时候把我俩贡献出去当花童啥的以博得你爸的同情和好感?”
“你别胡说!我爸并没有反对我俩。”
“他要真反对呢,你听谁的?”
“我听我自己的。”我说。
他对我这个答案好像还算满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又开了一瓶啤酒来喝。啤酒妹这回换了一个高个子姑娘,她显然没有洛丢丢热情,一直板着一张脸。
“刚才那个呢?”临桌的胖子冲着她喊,“骗我买了酒,人就不见了!把她给我叫出来!”
“她有事先走了,这是你们要的酒!”高个子女孩把一箱酒往他们桌边一放。
“她不来开就全退了!”胖子叫嚣着,“去,叫她滚出来,敢骗大爷!”看样子,那胖子已经喝高了,脸红得像猪肝。高个女孩不敢惹他,低声说了句“我去看看”就要走开,胖子却不饶她,跟着追过来要拉住她,谁知道地上滑,他身子朝着我们这一边一歪差点摔倒,碰翻了我们的菜车,菜洒的满地都是,一盘青菜几乎全扣在毒药的新皮鞋上面。
“你TM是吃饭还是叫春!”毒药大声喝问。
那胖子一看就是个孬种,见到毒药这种狠角色,一声都不敢吭,很快就被他朋友拉回了座位。高个女孩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蹲下身来,拿纸巾替毒药清理皮鞋上的菜渣。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毒药不耐烦地说。
领班闻讯赶来,一连串的抱歉说:“真是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让人替你们换几盘菜上来。喜欢吃什么告诉我,再送你们一盘。”
“赶紧收拾收拾得了!”毒药点燃一根烟说,“大过年的,吃个饭都不清闲。”
“先生,这里是非吸烟区。”领班提醒他。
他叼着烟说:“老子买单行不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见他凶得要死,领班也不敢跟他理论,赶紧叫人来替我们收拾残局。
我看着他笑。
他横我一眼:“笑什么笑!换我年轻的时候——”
“我就把这火锅给掀了!”我接他的话。
“聪明!”他说,“我就喜欢你聪明!吃饱没,吃饱了我带你去看看我相中的一家茶楼,朋友不做了,要转给我。”
看他的样子,还真是不打算放我回家呢。不过想到他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走,我心里自然也是依依不舍,希望能与他多呆一秒是一秒。
他买单的时候,我借口去洗手间,顺便给阿南打电话,告诉他我要陪毒药去看茶楼,所以晚些回家。
“不要在外面过夜。”阿南说。
“知道了。”有时候想想他也真是傻,我这么大了,若我真不服管哪里能管得住我。偏偏我刚把电话挂掉,他又打来说“马卓,我不是非要管你,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我不想你吃亏。”
“知道了。”我说。
推开洗手间的门我又看到了洛丢丢,她一定是喝多了,正埋在洗手池那里吐。我在镜子里看到她的脸,妆全花了,一张小脸真是历尽沧桑。
既然她不打算认我,我也不必非要理她。我洗完手正要离开,她却忽然说话了:“姐姐,借我三千块。”
果然是如假包换的富二代,随口借个钱,起价就是三千。
“没有。”我说完就往门口走去,她忽然从后面来抱住我,脏兮兮的脸往我身上直蹭:“姐姐救救我,今晚不还钱,我就死定了。”
“干吗不找你妈?”怕她弄脏我的衣服,我连忙推开她。
“我不能回家。”她哭起来,“我回不了家。”
我正头疼,洗手间的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那个高个女孩,面无表情的对她说:“外面有人找你。”
“谁?”洛丢丢显得很紧张。
“不知道,两个男的。”
洛丢丢闻言,脸色大变,推开我们,直接往走道另一头的后厨奔去了。
我回到大厅,他已经买完单,站在那里等我,手里替我拿着我的外套。我正要伸手接过,他却把衣服张开,要替我穿上。我只好极不习惯的在众目睽睽下享受了这种待遇。他一把搂住我,和我一起来到餐厅外面,拦了一辆出租。我们上车,他刚跟司机报完地址,车子还没来得及启动,前面的车门就忽的被人拉开来,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跳上了车,大声叫着:“我们走喽!”
光听声音我就知道,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洛丢丢!
“快下车!”我探身推她一把说,“我没空陪你玩!”
“我知道,你要谈恋爱嘛,谈恋爱很了不起吗?”她转过身来,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盯着毒药看了半天,夸张地叫道,“我的妈呀,天上掉下个帅哥哥!”
毒药完全不明白状况,只能转头盯着我看。
“想了解你身边的女人吗?”洛丢丢说,“你只要现在让司机开车,我一定会回报你莫大的惊喜。”
“你要是不下车,我也会回报你一个莫大的惊喜。”毒药说。
“算了算了!”看她可怜,搞不好又是被人在追杀,我连忙按住毒药说,“是我朋友,带她一程好了。”
“姐姐你真好。”洛丢丢说,“我就去你们去的地儿,到了,你们放我下来,我保证不再骚扰你们!”
出租车启动了,横空出世的大电灯泡洛丢丢拍拍胸口,一副总算松了口气的样子。但没几秒钟,她又不安稳了,掉过头来,盯着毒药一直看,羡慕地说:“姐姐你男朋友真TMD帅的闪闪亮!”
我警告她:“闭嘴。”
“啧啧!”她羡慕地说,“难怪你拽的闪闪亮,有条件,有基础,有实力!”
“你朋友?”他实在忍不住问。
“自我介绍一下!”没等我开口,她已迫不及待,“贫女姓洛名丢丢,小名无敌美少女,年方17,家境良好,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毒药不答她,只是对我说:“我头晕。”又扬声对司机说,“麻烦前面停车。”
“别赶我别赶我,我乖还不行么!”她喊完这一句,立马转回身去,用衣服蒙住脑袋,愣是一句话都不再讲。
毒药用质询的眼光看我,我只好低声对他解释说:“在律师事务所实习时,一个客户的女儿。”
“你这是当律师,还是当保姆啊?”他奇怪。
“你老婆牛!”前面那个不知死活的头闷在衣服里大喊,“我偷了她护身符,她让人差点打断我的腿。啊,我闭嘴!”
这个话题显然是他喜欢的,转头问我:“是吗?”
“听她胡扯,你以为我混黑社会啊!”
他伸手过来,在我脖子里拢了一圈,摸到了那个护身符,满意的笑了。虽然洛丢丢一定没看见,我还是像被人当众揭了短处一样,脸一阵阵发红。
他叹息说:“首都就是首都,啥稀奇事儿啥稀奇人儿都有。”
这回前面那位识相,硬是没回嘴,不过我估摸着脸都憋紫了。好不容易挨到了目的地,她抢先一步跳下车,衣服甩过头顶,大喊大叫:“自由啦!”
趁毒药还在付账,我把她拉到一边,塞给她一百块钱,说,“快打个车回家吧,过年也不在家陪你妈妈。”
“我妈不要我了。”她接过钱对我说。
“胡说八道。”
“不信拉倒。”她吸着鼻子,将钱塞进牛仔裤兜里,一副落魄小太妹的模样。
“我妈跟那个姓方的有一腿你知道不?”她忽然问我。
“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干了啥!”我警告她,“做人要知好歹,多想想别人对你的好,你做了些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那他去告发我啊,他为什么不去告发我!让他们来抓我好了,我可不怕!”
“好了。”我说,“我走了,你赶快回家吧。”
“你可以给我带个话,我迟早干掉他!”洛丢丢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眼神里燃烧着可怕的仇恨。
“别乱来,对你没好处。”我劝她。
“他死了就是最大的好处!”洛丢丢哼哼。
毒药走上来,拉住我,又对洛丢丢说:“再跟上来,你腿就断了,别说我没警告你。”
“帅哥哥,我愿意为你断腿!”她居然继续恬不知耻的跟在我们后面,“喂,就算你不愿意,至少也交换个名片撒,咋称呼?”
毒药停下脚步,无奈的对我说:“我要真打人了你可别怪我粗鲁。”
“你走啊,”我推她,“再不走我给你妈打电话了。”
“这招狠!”她蹲到路边一个窨井盖子上,像是通关马里奥的姿势,朝我们挥挥手说:“BYE BYE喽!”
我这才注意到,她只穿着一件很单薄的棉外套罩件T恤,这种天气里,实在是不保暖。
不过,活该,像她这样放着福不享非要“作得闪闪亮”的富二代,想想也实在没什么值得我同情的。
(25)
这是一间中式的茶楼,面积不算大,但环境安静,装修得体。虽然我完全不懂做生意,但一圈转下来,还是甚合我心意。茶社老板名叫阿吉,大约三十多岁,很瘦,文文静静,跟毒药看上去比较熟。
“真决定来北京,不会改主意吧?”阿吉问他。
“决定了。”他说,“不改。”
“你深圳的店都卖掉么?”
“差不多吧。”
“说起来你那几家店位置好,生意也好,你舍得?”
他拍拍阿吉的肩说:“这么多废话,你是不是舍不得把店转让给我了?”
“我是要现金的,要不是手头紧,我还真是舍不得放手。一家店开久了,感情上也有依赖。”阿吉说。
“我明早的飞机,会尽快把钱准备好,你就放心吧。”毒药说。
“那没问题。”阿吉一面说,一面看着我。
“我老婆。”毒药介绍。
“你老婆太多,我分不清。”阿吉笑着,带我们走进一间VIP包间,刚坐下来,他就对毒药说:“身份证给我去复印一下,有些手续我可以先办起来。”
他掏出钱包,爽快地把身份证递给了阿吉。
阿吉起身出去了,我低声问他:“身份证就这样随便给别人?”
“朋友嘛。”他说。
我职业病犯了,叮嘱他:“还是最好别这样。”
“哦。”他漫不经心地应我,招呼我说,“我来教教你茶艺,你学会了以后好侍候我。”
“不学!”我没好气,“反正你多的是老婆侍候。”
“听那家伙胡扯!”他哈哈笑,伸手把我拉到他身边坐下。他给小茶壶倒上矿泉水,放到底座上开了电源烧起来,又将茶叶送到我鼻子底下让我闻:“香不香?这是五年普洱。”
“为什么会喜欢茶?”我很奇怪。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当律师?”他从来都不会好好回答我一个问题。
“也许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安全感吧。”我笑着说,“爸妈都死得早,被人领养,处处看人脸色。虽然我爸对我很好,但感觉上总要仰人鼻息,生怕哪里做不好,让别人不开心。”
“以后不会了。”他臭屁说,“以后这个世界上,你只需要看我一个人的脸色就好。”
我忽然想起来:“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
“说。”
“艾叶镇,那个曾经在建设中的——马小卓花园,其实我是见过的。”
“哈哈,是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自我解嘲地说,“年轻的时候,谁不干点冲动的傻事。”
“谢谢你。”我认真地说。
“谢谢有啥用,”他看着我说,“也没见你哭着喊着满世界找我?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叫你给我泡个茶还叽叽歪歪!你说说看,将来我还能指望着你给我生儿育女做贤妻良母?”
生儿育女?他未必也想得太远了吧!
“你可别偷懒,至少要给我生三个。”他说,“麻将才能凑齐一桌。”
我正想骂他想得美,他的手机就响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然后走出了包厢去接。
我只听到他一声亲切的“喂!”以及走廊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好几分钟过去了,他没回来。
我想我能猜到那是谁的电话,这是几天里,我们都一直回避的一个话题,我给他足够的自由,是相信他一定能像他所说的一一处理好。
没有婚约,没有感情,处理好。
我也没有理由不信他,茶几上的水开了,我独自冲茶,品茶。看窗外,天色并不大好,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但还没够那个劲儿,云团仍在酝酿中。
一壶茶从热到凉,他还是没有进来。
期间阿吉倒是探头进来看了一次,我指指屋外,他就知趣的关上了门。侧耳细听,隐隐约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