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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宛秋勉强听到了兰香求饶里的这几个字。在最初的震惊之后,陈宛秋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觉得羞愧。或是其他类似的情绪,她反而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你们知道了?”
这句话一说。无异于是亲口承认了,梅香是她杀的。兰香抖得更厉害了,啜泣着说不出话来。
陈宛秋更恼火了,“说!”
兰香哆哆嗦嗦的把她知道的毫无隐瞒的向陈宛秋交代了,其实这件事也不能说是她们‘明察秋毫’,只是那件事太明显了,明眼人仔细一想都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心照不宣,尤其是在这种氛围下,没人傻到去做出头的椽子。
陈宛秋听完,沉默了半晌,在兰香快要昏厥过去时,说了句:“滚!”
兰香连滚带爬的爬出去了。
陈宛秋泄了气,躺在床上,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半晌,外头传来嘈杂声,陈宛秋才回过神来。
兰香红肿着眼睛进来:“姑娘,大夫来了。”顺手还把原先打碎的茶杯收拾了,在这途中,陈宛秋都没说一个字。
大夫来是来了,可陈宛秋那脉象其实没什么问题,说实话陈宛秋是饿的加累的,没什么大碍就对了。
大夫自然不会实话实说的,把病往重了说两分,又掉了一堆书袋子,陈宛秋勉强听到前面的那些话,在心里不屑的撇撇嘴。
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如果要真是没什么大碍的话,她现在怎么还会提不起精神来!陈宛秋觉得她的身体累积了很多毛病,先是先前中毒差点死掉,前天胳膊上被剪刀戳了个大口子,可流了不少血——陈宛秋只想着梅香的尸体了,而忽略了留在地上的血,疏忽大意之下就很容易让人发现失误;昨天又耗费了很多精力,才回到陈家,如果不是没有灵水补充体力,说不定她早就枯竭了。
现在这个大夫竟然说她没什么大碍,陈远良可真是请的好大夫啊。
想到这里,陈宛秋不屑的冷哼一声,干脆的一蒙被子,把自己缩到被子里头。
等大夫走了,院子里的丫环们又兢兢业业的熬药,若是原本她们还因着陈宛秋的生病想着偷点小懒的话,那兰香被恐吓一番,让她们连忙把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收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喘。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冷清极了。
陈宛秋病了可没有藏着掖着,她但凡出点什么事儿,都叫陈远良小题大做,这一次也是如此,可就是没有哪个正经主子过来瞧瞧她。
戴夫人就不用说了,先前因着陈宛秋的顶撞和忤逆,让她窝了一肚子的火。后来就是因为陈家的事,直接把陈宛秋恨上了,恨不得陈宛秋这个祸害早点没了,又岂会关心她?
陈远良又来发了一通火,戴夫人气的连早饭都吃不下。坐在榻上直哆嗦,夏绿又是抚背又是倒水的。
戴夫人缓了回来:“我真是糊涂了,不该跟那起子人一般见识的。”她如今连尊称陈远良一声都不愿意了,直接把陈宛秋和陈远良归到‘那起子人’里面。
夏绿喏喏的咬了咬下唇,最后还是劝着:“奴婢想着越是在这种时候,夫人怎的就叫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远走京城。到底大少爷在,老爷多少还是会顾忌一些的。”
戴夫人闻言,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顾忌?别想了。”戴夫人摆摆手,显然是不愿意再老生常谈,夏绿在心里叹气。端了一碗燕窝粥来,劝道:“太太早饭没吃两口,这会子好歹吃一些,若是太太为此个倒下了,那岂不是更中了旁人的意。”
——因着陈远良态度与过去大相径庭,让陈宛秋都快要骑到戴夫人脖子上来了,导致戴夫人从最开始的避其锋芒再到后面几乎快要退避三舍了,这让戴夫人在后宅的威望急剧下降。
原先那些不敢有小动作的姨娘侍妾们都蠢蠢欲动。但好歹戴夫人积威犹在,而陈宛秋的亲姨娘邱姨娘又没有因此嚣张起来,反而是更加的退缩了。
让一众想看邱姨娘去挑衅戴夫人的姨娘侍妾们大失所望。在心里一边唾弃邱姨娘小家子气一边羡慕邱姨娘有陈宛秋这么个得宠的姑娘。
戴夫人好歹接过来,舀着勺子食不知味的吃了一口,想了想还是屈尊问了句:“大夫怎么说的?”
夏绿回道:“只说没什么大碍,大抵是饿的。”
戴夫人顿时气苦,陈远良小题大做的,叫人以为陈宛秋真的怎么着了呢。结果不过是自己作的,陈远良竟然还朝着她发脾气。
戴夫人也是执拗脾气。非得要跟着陈远良对着干。可若是软和一些的,假装顺着。忍气吞声一时,到底还是嫡母,要是日后拿捏庶女,用孝道一拿捏一个准。
可戴夫人原本是有这么想过,可陈宛秋一下子反弹太厉害了,哪家的庶女敢在嫡母面前这般嚣张,就是嫡女也不敢。
因此戴夫人认为,如今陈宛秋都这么嚣张了,那日后得势了,岂不是更猖狂,戴夫人可不敢再纵着她。
戴夫人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粥,夏绿放轻了呼吸,尽量让自己不打扰到戴夫人。
先不说戴夫人了,这嫡母与庶女之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再说陈府的其他人,就算陈宛秋当初拿出了几十万两银子去归还陈府的国库欠银,按道理说其他人该是感谢她的,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如今都远着她,敬着她。
也是陈宛秋自己不会做人,她当初拿银子出来完全就是一副施恩的姿态,而且陈宛秋涵养不到家,有什么不满的都很直接表现出来,也就是后面陈宛秋发现自己出了那么多财力和物力之后,没达到想要的结果后,就没有掩饰住自己的不满。
陈府基本上没什么秘密,更何况陈宛秋毫不掩饰,没过一天大家都知道了。
再加上后面陈宛秋和戴夫人对着干——就算戴夫人不得陈远良信重了,可到底戴夫人还是掌着管家大权,陈宛秋自己不在乎,但他们不行,他们还得仰戴夫人的鼻息过活呢——其他人就更对陈宛秋敬而远之了。
陈宛秋的二嫂杨氏在得知这件事后,扯了扯手中的帕子,只吩咐身边的丫环:“邱姨娘没了,叫二妹妹忧思过重了,到底是孝顺。去收拾出些药材,你去送过去便是了,只叫二妹妹想开些。”
杨氏这话儿说的有些嘲讽,陈宛秋所作所为可没能瞒住这宅子里的其他正经主子,杨氏打从心里不喜如今的陈宛秋,但谁叫陈宛秋如今正春风得意呢。
“是。”丫环应了声,一边想着收拾些什么一边又说:“夫人那边什么反应都没有,连叫跟前的人过去瞧一瞧都没有。”
“夫人这般倒是正常的。”就是因为这个,杨氏才叫自己的丫环过去的,没有亲自过去。想来其他人多是这么个想法。这么想着又吩咐了句:“只管稍微收拾些药材便是了。”
陈宛秋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来看望她的基本上都是主子跟前的丫环,兰香眼睛还红肿着,不好过来迎来送往,竹香木木愣愣的。过来的人也不好说什么,就把礼送到就走了。
陈宛秋窝在被窝里,尽管精疲力尽,可满腹心事让她根本就睡不着,而且根本就没有力气去外放精神力,但不知怎么回事。就觉得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都放大了好几倍,好像是在她耳边走动和说话一样。
这更让陈宛秋烦躁了,她想翻身,又浑身没什么力气。把整个人都窝到棉被里,攒了些力气喝了些灵水。但总觉得没有之前效果好,浑身没有那种很暖洋洋的感觉。
歇了一会儿后,陈宛秋深深吸一口气,向外叫了一声,本来是想叫梅香的,但刚张开嘴,就慢半拍的意识到梅香已经死了。
想了想,陈宛秋立马就把梅香死的时候的景象。从脑海里挥开。才叫了兰香,兰香听到里面的动静,不敢耽搁就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托盘,脸上努力挤出笑来:“姑娘,药熬好了。”
陈宛秋厌烦的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药汤,不开口说话,兰香拿不准陈宛秋的心思,以往可都是梅香近身伺候的。半点也不敢挑起其他的话头来,只把托盘放到一旁的茶几上。边上还用碟子盛了蜜饯。
陈宛秋抿了下嘴唇,对兰香说:“伺候我梳洗。”
兰香刚想劝说陈宛秋。她现在病着最好卧床休息,不然若是病情加重,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一接触到陈宛秋的神情,这些话统统都咽了下去,“奴婢这就叫人打水来。”
“扶我过去。”兰香不敢有异议,扶着陈宛秋走到了梳妆台前,陈宛秋看着镜子里的她,无精打采,皮肤没有光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有老好几岁。
陈宛秋突然想起昨天见到苏颖的时候,她那就算是逆着光也能瞧出她的皮肤泛着光,透出粉色红晕来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如果苏颖真的被她猜中了最大的秘密,说不定她就会想杀她灭口?
这可不是不可能,想想看勇武侯府的后宅,那些小妾都没有斗过苏颖,死的死,被撵走的撵走。如果说苏颖是重生回来复仇的,那有这样的情况就很正常了。
陈宛秋以前不是没看过那些重生复仇文,里面的女主角可不就是见神杀神,见佛屠佛的。
或许说从一开始她就猜错了方向,苏颖不是苏侧妃借尸还魂了,而是单纯的重生的?
但陈宛秋想了下苏颖平时的做派,又觉得苏颖没那么大的魄力。毕竟像苏颖这样的,宅斗的时候是一把好手,可放在外面就不够看了。
再有,想想苏颖昨天和她说的那番话,潘如月明明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潘如月不也活的好好的。可潘如月都离开京城了,往后恐怕是和勇武侯没交集了。
如果苏颖真的是重生来的,那很有可能就会先下手为强,断绝潘如月和勇武侯勾搭上的可能性。照着这个思路的话,苏颖做的很到位啊,看潘如月那样子,肯定是没能按照她的设想,成功得勾搭上勇武侯。
莫名,陈宛秋越想越觉得如此,都联想到去年她最初选择和苏颖合作的时候了,那时候好像苏颖面对着她那恶毒婆婆想要陷害勇武侯和她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多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
可如果苏颖只是单纯的重生,而和苏侧妃扯不上什么关系的话,那就真的让陈宛秋有些缩手缩脚了。不过,这影响不算大,原本她是想用这一点去牵制忠睿王爷,可既然如今她有了更好的解决方法,何必再舍简求繁?
不过,就算是这样,那也不代表陈宛秋不再和苏颖一般见识了。想想她白白死了的奶娘,要知道如今她的奶娘可算是她能用得上的人了,再想想苏颖带给她的屈辱,都无法让陈宛秋忘怀。
仗着自己是重生的就能目空一切了?想得美!
陈宛秋胡思乱想着,兰香叫了小丫环进来服侍陈宛秋梳洗。在给陈宛秋梳头的时候,讨好的说:“姑娘的气色看着好些了呢。”
陈宛秋刚想冷哼,可不知是错觉还是心理感觉,她再照镜子的时候,就发现脸色好像是真的好一些了。想来是灵水起了作用。
这让陈宛秋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些,等兰香从首饰匣子里挑选头饰时,想了想挑了支白银垂心簪来,“戴这个吧。”
兰香心想邱姨娘刚没,虽说陈宛秋不能为替她守孝,可穿戴上素净一些也是应该的。就没有所做怀疑,另外选的首饰都是偏向素净的。
等梳洗好,陈宛秋摆手让丫环们退下了,兰香张张嘴想说什么,可竹香在她背后扯了她一把。顿时让兰香反应过来,忙低着头跟着退出去了。
陈宛秋没注意到丫环们的小动作,复坐在床边,看着床边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想了想拔下了头上佩戴的白银垂心簪,插到其中,过了片刻把簪子拿出来,没有变黑。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陈宛秋甩手把簪子丢到茶几上。
就算陈宛秋不愿意承认,但她现在完全因为被下毒事件还有昨天的被刺杀事件弄得杯弓蛇影了,再有就是因为是在陈府外发生的事儿。陈宛秋都不能去找忠睿王爷,质问他是怎么答应她的。
会不会是忠睿王爷做的?陈宛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如果忠睿王爷真的想对她下手,他也不就不会容忍到现在了。
陈宛秋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她对忠睿王爷过分了些。就像是昨天,她心里清楚苏侧妃对忠睿王爷的意义。还拿戳心窝子的话去刺激忠睿王爷,就是想激激他。想看他在脾气失控之下,会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忠睿王爷的反应是出于她意料的平静,不但如此,还识破了她的计谋,难道苏侧妃没有她想象的对忠睿王爷那么重要?
想到这儿,陈宛秋讽刺的笑了笑。
瞧瞧,外面都说勇武侯和夫人琴瑟和鸣,结果呢,也不过尔尔。外面都说忠睿王府的苏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