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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有惊慌 作者:饭饭
在库斯马库斯拉大街
库斯马库斯拉大街是一条石子铺成的街。它有不少的拐角,还有一些十字路口,还有一些昏暗的路灯。我喜欢夜晚光着脚在这条街上奔跑。据说有很多人都喜欢在夜晚的库斯马库斯拉大街上奔跑,不过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们。
每次都只有我一个人。我有时停下来,仔细地听,或者干脆直接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听,从来也没有听到过别人行走的声音。
只有一次,我拐过一个狭窄的街角,遇见一个兔子。
它就站在那里。我冲它打了个招呼:你也在这里吗?
兔子微笑起来,没有回答我。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兔子的耳朵。细小的绒毛上沾了些露水,有一点点湿,我看到它的耳朵在月光下是半透明的,血管像树的枝桠一样蔓延。
然后兔子跑开了。我也跑开了。我经过旧书店、面包房、烧腊铺、水果摊、警察局、邮局、报亭、小学校,绕到杂货铺的背后,回到了我的小房子。
我的小房子是整条大街最特别的,这个秘密我没有告诉过别人。
它朝北的门和窗户是在库斯马库斯拉大街,朝南的窗户却在糖姆提糖大街;我的马桶在糖姆提糖大街,厨房在库斯马库斯拉大街;我坐在库斯马库斯拉大街的沙发上,看糖姆提糖大街的电视机;我关于库斯马库斯拉大街的画,挂在糖姆提糖大街的墙上;吃饭的时候,我可以在这条大街的碗里放上米饭,另一条大街的碗里放上鱼我一天到晚,都在这两条大街之间走来走去。
我爱我的房子。我想邀请我喜欢的男孩来这里。白天的时候,他和我一起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说话或者喝水。到了夜晚,他睡在糖姆提糖大街,而我则睡在库斯马库斯拉大街。或者换过来也行。
听小孩子的话准没错
我要去库斯马库斯拉大街。我在路上走了很久很久,拿了指南针和地图来,看了又看,我想现在我一定是在第托米奥巷子,而库斯马库斯拉大街就在巷子的南边,这条巷子走到头,没错,就会有个红绿灯,就在那儿。我走啊走啊,怎么也走不到头,我想还是去问在路边小店门口坐着的胖阿姨好了。
于是我走上前去,很礼貌地问:
“请问,库斯马库斯拉大街怎么走?”
胖阿姨正拿着一把大扇子扇着,她说:
“我也不知道呢,我刚来这儿不久,还不熟呢。”
这个时候那个在店里玩的小孩子,光着黑魆魆的身子,冲了出来,他指着我来的方向大声说:
“在那边,在那边,在那边,走到路口往左拐,然后”
胖阿姨拿扇子打了他一下,“小孩子不要乱说话。”胖阿姨说。但是他仍旧大声地喊着:
“不是那边,是那边,走到那个路口往左”
我不肯听,继续往前走去。小孩子在我的身后大声地喊着什么,但是我不肯听。
后来,我就走错了。那个小孩子是对的。他知道库斯马库斯拉大街在哪里,他当真知道。
隐身机器人
在这个小镇里,在街道的另一侧,居住着一个古怪的老头。
这个老头有一个很大的房子,但房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每天白天开着一辆破旧的小货车出门,到了傍晚才回来,夜间,他的院子里发出沉闷的响动,听上去好像在搬东西,但明明,货车上什么也没有。
每天傍晚我都会遇见他。每天傍晚,我手里提着蔬菜、水果和鱼经过他的房子,正好看见他从小货车上下来。“你好呀!”我冲他打了个招呼,又友好地笑了笑,他也会看着我说:“你好!”
有一天,我们相互说完了“你好”,又面对面微笑了一会,他忽然跟我说:“明天下午,来我家做客吧!”
第二天下午,我去到他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和他一起坐在角落里喝茶。“你不知道吧,”他说,“我以前,是做隐身机器人的。”
“我的机器人专门帮人做家务,但和别的机器人不同,它们都是隐身的。”
“这样一来,人们不用请陌生人来自己家碍手碍脚地做饭拖地了。隐身机器人忠诚可靠,又很勤奋,一刻不停地劳动。我用了很好的材料,确保它们行动时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就好像有魔法一样,在家里,拖把会自动拖地,菜自己在水龙头下洗好,又自己跑到砧板上,菜刀自动会切菜。在吃饭的钟点,饭菜会自动在餐桌上摆好,吃过之后碗碟从半空中飞到水槽里,自己清洗起来。人们看不到隐身机器人,只能看到这些事物自己在运动。房屋奇迹般地,自动保持着清洁。”
“我的隐身机器人卖得很好。人们从我这里把它们买回家,从此以后,生活完全变了,他们一个个都很快活。我用了防尘的材料,使灰尘无法吸附在机器人身上,又添加了一套临终程序,当它们快要坏掉的时候,会自己离开主人的家,这样人们永远看不到它们,也不会被它们的残骸绊倒。”
“隐身机器人离开之后,魔法就消失了,屋子重新变得又脏又乱,拖把原来不会自己动,饭菜也不会自己做好,人们又变得很悲伤,他们到处找我,想要再买一个隐身机器人回去。”
“不过呢,我却不想再做它了。我搬到了这里,每天开着车,到处寻找隐身机器人的残骸,我想把它们都找回来。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知道,它们是永远隐身的。虽然我在做它们的时候,把它们都做得很可爱,有的像兔子,有的像小熊,有的则像个真正的机器人,如果抚摸它们,就会发现有些是毛绒绒的,有些很光滑。它们没有一个是重样的,但人们都不知道这一点。”
喝完茶,就到傍晚了,老头说要送一个机器人的残骸给我,它们都摆放在看上去空荡荡的房间里,我随便选了一个,摸了摸,原来是一个毛绒绒的兔子机器人。
我把它放在我们家的客厅里,在它站立的那一角,果然,始终有一小块地方,怎么也沾染不上灰尘。
警察先生,小偷先生
是啊,我们的警察局很小,里面只有一个警察,他所管辖的,也只是这一条库斯马库斯拉大街而已。
他每天都没什么事干,库斯马库斯拉大街实在是一条宁静的大街。在他的交警时间,他就坐在路边,人们路过那里,就朝他打一个招呼。户籍警时间,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桌子前面坐上一整天,什么事也不会发生的,这里好些年都没有来过外乡人了。他有一整套消防警服,还有一个小小的消防车,但是从来都没有用过。
对他来说,每天最期待的,就是那个不定期经过这里的小偷吧!那是一个身形瘦削,腿很长,头发乱蓬蓬,手脚和脸都有些脏的小伙子。虽然是个小偷,但每次经过这里都带着快活的神情,整条大街的人都认识他,只要看见他就会大喊:“喂,警察先生,小偷来啦!他快要走到面包店啦!”片刻之后,警察就会换好全套的治安警服,以一种既不很快,也不太慢的步速追赶过来。他很怕一不小心追上了小偷。
“等一等呀,小偷先生!”有一次我叫住他,“你真的偷过什么东西吗?”
“好像没有呢。”他仔细地想了想,“我一个也想不起来,每天都忙着跑来跑去但反正,我是一个小偷了。”他迈开细长的腿,兴高采烈地跑过我的屋子,到糖姆提糖大街去了。
“喂,再见啦!”每一次,等到小偷跑出了库斯马库斯拉大街,警察就会停下来,朝他远远地挥着手,“再见啦!再见啦!”他的声音听起来既高兴又友善,就像在道别一个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小画书
古丽泰和古力泰,他们是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古力泰每天都要来找古丽泰玩,反正,他们住得也近,只不过隔一间旧书店。
他们一起在库斯马库斯拉大街的小学里上学,古力泰二年级,古丽泰一年级。在早晨上学和傍晚放学的时间里,他们都会手拉手,一起穿过大半条库斯马库斯拉大街。在古力泰家,他们会一起玩铁皮玩具和木头枪,在古丽泰家,他们就一起翻看小画书。
有一天,古丽泰在旧书店看到一本很好的小画书,她带上它去找古力泰。“这是一本很好的小画书呀!”古丽泰说,“里面讲到一个小孩,他跟你一样不爱吃胡萝卜。”
“真的吗真的吗?”古力泰高兴地翻着小画书,“在哪里呢?”
“在靠后一点的地方。”古丽泰说,“在后面几页应该就有了。”
古力泰翻来翻去,一直都没有翻到。“我来帮你翻吧!”古丽泰说,“我刚才看到的,就是这一本,没有错的。”
古丽泰拿着那本小画书,翻来翻去,一直都找不到,“我刚才明明看到的。”古丽泰有点想哭了,她从头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着那本书。但是,她还是找不到啊,书里讲到了小猴、兔子,也讲到了小猪和小猫,还讲到一个小孩吃橘子,就是没有讲到不爱吃胡萝卜的小孩。
古丽泰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你说有,就是有了。”古力泰看着古丽泰,“这是一本很好的小画书啊,里面有个小孩跟我一样不爱吃胡萝卜。”
“是啊!还讲了很多别的事。”古丽泰说。她又变得很开心了。
过于热情的售票员
每天早晨六点到晚上十点,有一路公车会经过库斯马库斯拉大街,它在库斯马库斯拉大街一共有四站,分别是库斯马库斯拉大街北站、库斯马库斯拉大街西口、库斯马库斯拉大街、库斯马库斯拉大街东口。因为听起来几乎所有的站都叫库斯马库斯拉大街,在这里下车的乘客常常要想上好一阵:“我要到库斯马库斯拉北啊不,是库斯马库斯拉大街的下一站下一站是不是库斯马库斯拉大街西站呢?”
在这路公车上,我有时会遇到一个售票员,每次我坐上车,他就显得很高兴,在车厢里走来走去,暗中打量着我,接着他会坐到前面几排的空座位上,每到一站就回过头来热情地喊:“库斯马库斯拉大街北站要到了,库斯马库斯拉大街北站要到了,库北有到的吗?”然后还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冲我看过来,问道:“库北下吗?”我摇摇头,或者回答道:“不下。”如果正好有人上车,他就会站到我身边来卖票。等到下一站,他又回过头来,热情地喊:“库斯马库斯拉大街西口要到了,库斯马库斯拉大街西口有下的吗?库西下不下?库西!”他看着我,好像在等我回答,我只好又摇摇头,答道:“不下。”
到了下一站,他果然又回过头来,热情地喊:“库斯马库斯拉大街要到了,库斯马库斯拉大街有下的吗?大街要到了!大街下不下?”趁他不注意,我看了看我的后面,的确没有其他人了。他应该是对我说吧,我只好对他说:“不下。”
到了下一站,我要下车了,提早站在车门前,他又好像是在看我,大声说:“车要拐弯了,要拉好扶手,不要摔倒了。下一站库斯马库斯拉大街东口,你是在这一站下吗?”
“对!”我点点头。“要扶好!”他看着我说。
等到我下了车,看着车子开走,就不免想到,他是不是喜欢我呢?他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文弱的样子,带着一些书卷气,这也符合那些可能喜欢我的人的特征。
因为有了这样不纯洁的念头,下一次坐车遇到他,我竟然就不太敢看他了。
石器时代之我的巨型石头耳坠
我拣到两块形状古怪的石头,很喜欢,于是做成耳坠挂在耳朵上。
这两个耳坠又大又沉,在耳朵边晃来晃去,有时打到我的肩膀,我就误以为身后有人在拍我,但当我回头的时候,又发现后面什么都没有,我的耳坠在这样的频频回首中来回敲打我的脸颊、脖子和肩膀,除此之外,烧火的时候,采集蘑菇野果的时候,用骨针和野藤缝补部落男子皮裙的时候,我的耳坠也在打来打去,因此我两侧的脸、脖子和肩膀上都被打出了淤青。到了夜晚,我在火堆旁入睡,两个石头一左一右在我的耳畔,它们那么沉,以至于我不能翻转我的头部,侧身而睡。
后来我换成材质轻一点的贝壳,这两个贝壳也很巨大,并且很昂贵,据说它来自一个海边的部落,首领的儿子用去两块狐狸皮才换回来,偷偷给了我。它们做成耳坠很好看,并且不会在我身上打出淤青,但到了夜晚,当我在火堆旁入睡,两个贝壳一左一右在我的耳畔,我整晚都睡不着,因为我整晚都听到了风声,它们太吵了。
我在部落里的名字,后来就变成“在耳朵上戴巨型坠子所以睡不着妹”。我的事迹每每被部落里的老人提起,告诉他们的孩子:不要学那个“在耳朵上戴巨型坠子所以睡不着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