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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责无旁贷。”
他问:“你是丽华莲大酒楼的经理吗?”
烫发女人说:“你真是头回来?我可不是他们丽华莲大酒楼的。他们酒楼分配了献血指标可没人报名献。一个人给一千八都没人献。我是帮他们承包献血任务的,我找的人一人只要他们酒楼出一千五。我够仁义的吧。他们酒楼愿意,你们也愿意,我就是挣点儿来回组织的辛苦钱。”
烫发女人又要去了肖童BP机的号码,说以后有这类任务还可以找他。
那女人向肖童递着媚眼,叫了一辆“面的”走了。肖童站在路边的风里,手里攥着这一千块卖血的钱。他第一件事就是用输血站附近的公用电话呼叫了一个熟悉的毒贩,约了地方跟他要了五百块钱的白粉。另外五百块钱他揣在怀里,他想得留着请庆春吃生日饭和给她买礼品。
在后来的一个星期之内他很走运,又连着得到三次卖血的机会。只是第三次去卖的时候,他胳膊上还带着一时来不及消褪的发青的针眼,让采血站的医生看出来了,把他盘问了一顿赶了出去。但烫发女人还是给了他五百块钱。说小伙子你对自己也别太狠了,你去搞点硫酸亚铁和肝铁片吃吃,等养些天再说吧。
他一个多星期就挣了三千多块钱,使他每天生熬死拼的状况一下子缓解下来。
他每天晚上吃了饭又有了精力去商场里转,经过反复挑选,他还是买了个水晶器皿,作为给庆春的生日礼物,那是一个五百多块钱的水晶花瓶。在理念上和感观上,他都觉得只有水晶的东西既有实用价值,又高尚纯洁。
他把水晶花瓶抱回家。拿出来摆在桌子上赏看。在这个残破不堪的家里,这只精雕细刻的花瓶更显出了它超凡脱俗的精致与华美。
就在这大晚上,欧阳兰兰来了。自从他和文燕不再来往后,他的家里就没有响起过敲门的声音。欧阳兰兰的敲门声不像文燕那样怯懦,她敲得财大气粗砰砰作响。
他拉开门后一看是她,他几乎不想让她进屋。
但她还是进来了,四面看着这疮痪满目的屋子。肖童说:“这是你的杰作,看看吧,你的狗腿子干得合不合要求。”欧阳兰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不置是否地默不作声。
肖童问:“你来干什么?”他看得出欧阳兰兰看他的目光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疑惑,那是因为他此时的仪表在灯光下看不出任何染毒的痕迹,他不靠她也活得挺好。这使他有一种得胜的心情。
其实肖童没有发觉,欧阳兰兰的汽车已经连续三天停在他家的楼下,她躲在汽车里看他每天晚上独自回家。三天来这是她第一次决定上来敲门。她对他说:“你好吗?”她和他都知道这句问候的含意是什么。
肖童扬着头,说:“你看呢?”
欧阳兰兰没再问话。她拿出了一个纸包,放在桌子上,说:“这里有二十支烟,你要难受,就用一点吧。”
肖童不屑地说:“你拿走!”
欧阳兰兰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说:“这是专门为你配制的,这里的海洛因量很小,很安全。另外,你要实在难受,可以多吸一支,千万不要注射,那样容易染上其他病。而且,也就难戒啦。”
肖童拿起那纸包,嘲讽地笑道:“凭这个,我可以告你贩毒了吧,我可以让你尝尝监狱的滋味了吧?”
欧阳兰兰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说:“这些烟我是送你的,我没有向你收钱,所以我没有贩毒。”
肖童这几天在学校图书馆,特别把毒品犯罪的有关法律看了一遍。所以他又说:“你非法持有毒品,也是犯罪!凭这一包烟我完全可以告你!”
欧阳兰兰依然胸有成竹,不疾不徐地回答:“对,你是学法律的,你应该知道持有海洛因超过五十克才构成犯罪。这包烟里,远远没有五十克。”
肖童哑了,他猜想欧阳天准是把一切都研究透了,才会同意他女儿带着海洛因来找他的。
欧阳兰兰说:“包里还有一点钱,你去买点营养品吧,别弄坏了身体。”
她说完不辞而别。门外楼梯上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肖童甚至从敞开的窗外,听到宝马车关门的声音,那么真切。欧阳兰兰是把他的腿打折了,又来给他送拐棍。
但肖童此时却怎么也横不下心,将这包烟和钱扔在她的脸上。尽管他知道,这烟是毒烟,这钱是黑钱。都不是她自己挣来的!
他在屋里楞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那纸包,纸包里包着五千块钱和二十支粗粗大大的毒烟。那纸包的里边,还画着一颗红红的心形图案。
他又把它们包好,放进了一只没有砸坏的抽屉里。无论烟还是钱,他都决定不去碰它。因为一旦他用了这些东西,就意味着他还是摆脱不了对她的依存。
第二天是法律系足球队建队的日子。中午肖童应召在高年级教室开了球队的成立会;教练是从体院外请的。卢林东代表系里司职领队,队长由毕业班的一个学生担任。副队长一职,由卢林东提名,选了肖童,他散会后对肖童说:“你大胆干,现在你需要的是重建自信!”
散了会马上就练了第一场球。教练让大家随便踢一场民间式的比赛,以观察每个人的技术特点,确定场上位置。肖童很快便找到了以前在球场上的那种灵巧和兴奋。他激烈地拼抢,快速地奔跑,漂亮地传切。临门一脚虽无建树,但意识好,出脚果断。他看得出在球场的边上,卢林东溢于言表的得意和教练含蓄的赞赏。
但是很快,他的体力就垮下来。上场时的亢奋使他忽略了自己多日来吃睡无常,而且卖掉了近两千毫升的鲜血。跑了不到二十分钟他几乎快要虚脱,坐在地上只有大口喘气的余力。
教练发现了他的脸色和水一样的汗流,挥手叫他下场。卢林东也说你跑得太猛了今天你就别练了,你的水平我们都知道。他在场边坐了半天汗水还是不断地出来,眼泪也随之而下,全身肌肉开始疼痛,甚至痛人骨髓。他知道毒瘾上来了。
他和卢林东说他想先去洗一洗。卢林东同意了。他急急忙忙抱了自己的衣服跑到浴室。这个浴室离球场最近也最简陋,只有几个淋浴的喷头。这是专为在球场运动的人准备的,其他人洗澡从不远足至此,此时此地和他期望的一样,听不见球场的呐喊,静得只有喷头漏水的滴哒声。他没有把衣服放进外间的衣箱里,而是抱着进了里边的淋浴问。淋浴间的地上半干半湿,有些潮闷。他坐地上,手忙脚乱从口袋深处掏出一个小纸包,把里边的白粉倒在随身带着的一张口香糖的锡箔上,然后抖抖地打着一只打火机,锡箔上的白粉顷刻青烟袅袅。他如饥似渴地大口吸着,尽量不使一丝浮烟浪费。正吸着,隐约听见身后有什么响动,回头一看,他全身僵住,卢林东和几个准备来冲澡的球员都站在了淋浴间的门口,每个人都诧异不解地冲他瞪着眼。他只看着卢林东。他第一次看到卢老师有这样一张吃惊。失望和气愤的脸!
一切都是如此突然,也如此必然。从这一刻开始,肖童以后就再没有走进过自己的教室。他在学校保卫处被审问了两天之后,还是在校保卫处的办公室里,一个他认都不认识的干部向他宣布了关于开除他学籍的决定。
没有欢送会,没有饯行,没有赠言互勉。一切大学生中流行的送别方式,都不会发生。只有个别同学语重心长的劝侮,和几滴私下里的眼泪。他抱着行李从学校回到家里,简单得有点像一个学期的结束。
他没有给父母写信,没有向不相关的人知会此事,在学校的保卫处,他也只是咬定他是从中关村街头素不相识的人手里,买下毒品,他吸毒只是缘于自己的一时好奇。这样说的目的,实际上非常简单,那就是在庆春二十七岁的生日之前,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真相。如果他说出了欧阳兰兰,说出了他误陷毒海的过程,他相信保卫处很快会报告给公安局,欧庆春便马上会知晓一切。那时候她怎么还会再和他一起共度自己的生日?而那个等候已久的生日晚餐,在肖童心里,仿佛已经抽象为一个不忍失去的希望和温暖的象征。
二十八
尽管肖童一直没再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但欧庆春这些大的工作还是安排得有条不紊。在她的组织下,6。16案围绕大业公司的调查越来越深,范围越来越广。
大业属下那些挂名不挂名的分支机构的情况,也都逐一纳入了视线。李春强作为刑警队的一把手,因为要照顾其他几个案子的情况和队里的日常事务,这一段时间对6。16案的工作倒是比较超脱。
这些按部就班的调查看起来不无枯燥,而且难有什么振奋人心的突破,但作为今后全案破获的基础,则是必不可少的积累。欧庆春坚信,由于有了这些日积月累的工作,他们一旦抓到了突破性的证据,就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四面出击,获得全线战果。
李春强这一段尽管具体参与不多,但还是每天坚持和庆春碰碰情况,然后再和她谈谈队里的其他工作。虽说庆春现在全力扑在6。16案上心无旁骛,但她现在毕竟是队里的副职,一二把手之间的工作沟通还是不可省略的。
但在庆春自己的感觉上,李春强每天不管多忙也要兴致勃勃进行的这种沟通,似乎隐隐带了点谈情说爱的动机。这使她在与他对面而坐的时候,不得不摆出一副公务性的矜持。这些天李春强又多次谈到她的生日,半当真半随意地为她策划了各种生日的过法。当然那天的生日晚饭,他是早用大蒜烧黄鱼预约了的,他对庆春说,你可以叫上你爸爸一起过来。
庆春想,父亲肯定是不会去的。如果李春强盛情难却,就必须说服父亲同意。
因为父亲也为她的生日预备了晚餐和一个蛋糕。
生日的那天下午,又接到了肖童的电话。她这才想起很早以前的一个晚上,她已经把生日的晚饭约给了肖童。她只好在电话里连连抱歉,说真不好意思今天我们头儿请我到他家去,我已经答应他母亲了,人家也准备了,我不好食言。咱们以后再找机会。肖童在电话里沉默着。她说:“喂!喂!”喂了好几声他才说:“我也准备了,我早就约你了,你也不该食言。”
庆春理屈辞穷,但还是笑着哄他:“明天怎么样,明天再给我改正错误的机会。”
肖童语气出乎意料地沉重,他说:“你心里一点没有我!”
这不过是一顿饭的先后,在庆春看来,至少没有这么严重。而肖童的语气和声音似乎都有点反常,有点小题大作。他的嗓子也是从未有过的沙哑。
她记不清最后是谁先挂了电话。尽管她认为肖童有些过分,但这电话的确搅得她心神不安。李春强的母亲那晚上做了很多的菜,鸡鱼肉蛋,色香味形,摆了满满一桌子。高脚玻璃杯里斟满了暗红的葡萄酒。在欢声笑语和杯觞交错之间,庆春突然想到了肖童。她脑子里挥赶不去地浮现出肖童一个人孤独地枯坐家中的情景。与眼前这番丰盛的华宴和满堂的笑脸,无论如何成了一个心酸的反衬。这个反衬使一切珍铸美味在她嘴里顷刻变得麻木无味。酒至三巡,李春强敏感地注意到她话少了,笑容也变得勉强。他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她顺水推舟说有些头晕,想早些回去。于是晚宴便虎头蛇尾地草草结束。李春强的父母叫他开车送庆春回家,并且让她带上了许多没有动过的菜,说让她爸爸也尝尝。她把菜拿了,却执意不让李春强送。李春强说,那你自己把车开回去吧,明天方便的话,就来接我一趟。庆春于是拿了车钥匙,说好吧。
离了李春强的家,庆春开车走在街上。不知是从一开始就蓄意还是中途转念,她并没有回家,而是把车子直接开到了肖童家的楼下。
她拎着李春强母亲给她的那一摞余热尚存的饭盒轻步上楼。她想,也许;当然最好是,肖童还没有吃饭,她还可以借花献佛弥补一下失约的过失。
肖童家大门上的锁显然还尚未修复。临时安装上的锁扣空着,显示着主人此时在家。她敲了敲门,也许声音轻得过于温存,半天无人应声。她用手推了推,门是虚掩的,门厅黑着,有一缕灯光从客厅的门缝里惶惶地泄露出来。她走进去。客厅亮着灯却无人,依然那么凌乱,被小偷故意破坏的痕迹还历历在目。她把饭盒放在桌子上,敲敲卧室的门,她听见里边有响动,但没人应声。她想大概他是睡着了。
于是她把门推开,看见肖童仰卧在床上,呼吸有些微弱,面色惨白。对她的闯入,似有察觉,但双目半开,视而不见。屋里灯光很暗,但庆春依然震惊地看到床上,肖童的身边,放着一张半皱的锡箔,和一只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