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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张佳木确实很忙,当下便借机起来,谢了个恩,嘴里只道:“有皇上的这话,臣心里就安稳的多了。”
“嗯,大同的事”
“皇上放心,”张佳木微微一笑,道:“大同那里臣已经有安排了,估摸再过几天,也就有消息过来了。”
“唔。”皇帝真的欣慰了,这一下很舒服的伸展了一下腰,圆圆的脸上尽是笑意,看着张佳木,笑mimi的神情已经不再是看大臣,却是如自己家族的子弟一般了。
“你这阵子,先赶紧把善后的事办好,把人心安稳下来。”皇帝笑着道:“赐婚的消息就会传出去,也算是安稳人心吧,所以,宜早不宜迟,你呀,精精神神的,当好朕的女婿”
换了一般人家,这会子张佳木就得跪谢岳父大人的大恩大德了,不过,天家可没这么一说,几个老资格的驸马虽然是御前大臣,就是天天随侍的,而且不仅是在外朝,内廷基本上也能随意出入,到西苑去游玩,到南宫去看修筑园林的进程,喝酒饮宴,驸马们和普通的大臣不一样,几乎时时刻刻都陪着。
所谓亲臣,就是如此了。
但大规矩一样得讲,一样得称皇上万岁,一样是君臣,这就是天家规矩森严,不比普通百姓可以享受人伦之乐的缺憾了。
好在,自幼生长深宫的皇帝也早就适应,或者说,根本没有正常普通百姓的那种情感。他的目光只是温存了有限的时间,然后便又恢复了帝王的威严,尽管如此,他已经算是大明列帝中最善和普通人交往,并且理解普通人疾苦的帝王了。
“张佳木,”他看着张佳木,郑重吩咐道:“百姓的疾苦不可不放在心上,这一次逆贼反乱,最受苦的还是百姓,安抚事宜,朕就全盘交给你了,你要好生去做,不要有负朕望。”
“是,”张佳木免冠跪下,朗声道:“臣绝不敢。”
“那好,那便下去吧。”
“是,臣叩辞陛下”
如此,就算是召对完了,张佳木再次一跪三叩首后,才自己疾步退下。
从左顺门下来,他也不禁长长松了口气,天气虽然晴朗,也明显在回暖,不过他还是呵出了如烟雾般的白气。
“这年头的北京,可比几百年后冷的多啊”一边走下石阶,张佳木一边搓着手嘀咕着。
“佳木,”有人突然从转角窜出来,叫道:“你可下来了”
张佳木先是吓了一跳,他奏对的时间太久,时起时跪的,好在大明的规矩还没后来那么变态,到二百多年以后,管你是谁,帝王面前一直得跪着说话,军机奏对时间久了,还真有大臣腰腿僵了起不来的,得太监上前搀扶。
军机不能伺候差事,这起跪不便也是重要原因,比起后来,大明的规矩算是已经很人道很随和了。
“是蒋大官。”一见是蒋安,张佳木倒也客气,拱了拱手,笑道:“你怎么这么钻出来了,倒吓了我一跳。”
“当然有事。”
蒋安额头上汗水淋漓,显然是看到张佳木下来一路跑过来的,再加上额头上有没擦净的血迹和泥土,真如一个地下刚钻上来的活鬼一般。
张佳木看的又是好气,又觉好笑,不觉板着脸向他道:“大官,你现在也是提督东厂的大人物,怎么这么不稳重?”
“还提督东厂哪。”蒋安提起这个便是一脸晦气,好在这里他们两人在一处说话也没有人敢偷听,当下便是把皇帝的决定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张佳木。
“就是这件事?”
听完之后,张佳木便是笑道:“大官,不是我说,你在皇上身边,可皇上要做什么,你可真是不怎么明白。”
“啊?”
蒋安一脸愕然,倒是真不大明白。
“我现在也不必多说,”张佳木含笑道:“你等着瞧就是了。”
有他的话,蒋安倒是真的安心不少,不过,他也是知道了张佳木改革崇文门税关的事,当下也颇为关切,只道:“此事得罪宫中人不少,你可得小心。”
“我省得。”张佳木笑道:“今日之下,我却不知道有谁能和我过不去?”
如此自信,甚至是霸道的话,蒋安却也是不大听张佳木说,当下一呆,张佳木打了个哈哈,与他拱手作别,却是自顾自的去了。
蒋安犹自懵懂,不过他已经信张佳木到了骨子里,当下也只是喜滋滋的自语道:“难道皇爷还有别的任用?这我可不懂了”
天顺二年四月初旬的这一场大动乱,大政变终于平息下来,由此引发的兵变也彻底结束。刀枪入库,兵归营房,在京城四处再也瞧不着成群结队的甲士们,顺天府下管的大兴宛平两县的衙役重新上街,京城的五城兵马司的坊兵们也出现在了街头巷尾,锦衣卫的校尉们仍然和往常一样,三三两两的,挎着绣春刀,在街头四处巡逻刺奸。
遍设在京城街头巷尾的粥厂保障了穷苦百姓的生活不至于困窘到不能一饱的地步,由于是锦衣卫亲自施粥,不要说贪污了,就连粥里一粒石子沙砾也是瞧不着,筷子插在里头能立起来,大人小孩都能一饱,有些不争气的便道:“锦衣卫张大人施粥,可比咱们自己挣着吃还吃的饱”
到了第四天,全部城门如常打开,除了那些悬挂在城楼坊门各处的人头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别的可就再也瞧不出什么来了。
接着,就是一项又一项的善政发布施展开来,短短数日,京城政局就被展布一新,由上至下,都是觉得精神一振。
曹吉祥和石亨在时的不少扰民的恶政都被中止或纠正了,数千名武官被拿捕,革职,他们强占或兼并的庄田当然也被全部收回。
张佳木已经着人放出风去,除了曹吉祥等几个大人物的庄田联结成片,皇帝也在打主意,并且要赐给功臣所以不能动用外,剩下的那四千多武官的田地,将由锦衣卫清丈核实清楚,然后就地发放给无地或少地的平民百姓。
风声一出,整个北直隶的百姓都有雀跃之感但好消息却绝不止这一些
对皇家用度来说,因为张佳木的进献和建议,皇帝决定停止和买,也就是说,京城之中的买卖人再也不必担心有宦官临门,一句话交待下来,商人就得破家供给宫中要的物品,因为这种政策,商人破产败家的不知道有多少,甚至全家逃亡,或是自杀,甚至是举族迁避的事都不知道有多少
停止此项恶政,不知道在百姓心中给张佳木加了多少分
接着便是发放银两赔偿正阳门内受火灾的百姓,再又有停止崇文门税关的恩旨下来,阖城之中,谁都知道这是张佳木的建言起的功效,这一下,除了太监们恨张佳木入骨外,全城之中,不论是士绅百姓,又或是文武官员,或是勋戚亲臣,都只有交口而赞。
这一件事,张佳木办的有担当,有风骨,连文人士大夫也极是敬佩,等恩旨一下,众人看到崇文门税关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宦官们和税吏都全部消失不见的时候,进出之时,却是谁都翘一下大拇指,暗赞一声,张大人了得
如此这般,京城大局却是短短时间内就安稳下来,到了四月中旬,天气和暖,人心思定,一场大变乱带来的不安,已经消失无踪了。V
第三卷 夺门之变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一十八章 旧友
在长安街东面的大市外头,一个身材健壮的年轻人正急步走着,他面色光润,有着当时人很难得的红润面孔,身形大约是普通人的一头多高,走路也沉稳有力,只是下巴上刚刚长出的胡须把他的年龄给暴露了,怎么看,也最多只有二十不到。
他正走着,后头却有人猛一拍肩膀,有人在他身后笑嘻嘻的道:“大郎,走的这么急做甚?”
“是你,小金”
“哈哈,看看,还有谁?”
“好啊,还有小何,超勇,哈哈,真是好久不见了”
被拍的却是王大郎,拍他肩膀的是金千石,站在金千石后的,自然就是金超勇、何遂中两人。
这几人,都是当初幼军中的同僚,大家入营时是十六七的少年,两年过来,虽然年纪还没有过二十,但两年的历练,比起普通人十年也不遑多让,张佳木驭下是恩结加严刑酷法,能按他的规矩来做事,什么都好说,融入团体之内以后,自己的生老病死有这个团体,家人的生老病死也有这个团体,但要融入其中,付出的代价倒也当真是不小。
这其中的辛苦,不是团体之中的人也当真是无法理解。
就说在幼军中,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操练,从力气到近身格斗,阵法,各兵种的配合,然后又是体能的训练,长跑,越野,负甲长跑,然后又得学习认字到第二年时,开始讲解一些粗浅的军法课程,按张佳木的计划,这些幼军将士将来全是新军的种子,所以这支军队的训练还包括实战训练,接着还是长时间的各种训练,最少得五年之后才能算是合格。
王大郎也是在幼军中摸爬滚打了一年多的时间,后来锦衣卫的内卫学校开始,学员严重缺乏,更缺乏有一定知识和军事素质兼备的高级学员所以王大郎就被调到了锦衣卫内卫开办的内卫学院学习,现在将近一年,在学校内就加了试百户的官职,算是从六品的正式武官,但正式的工作才刚刚分配,还没有正式进入角色。
现在看着旧日伙伴,虽然幼军中普通还只是普通的士兵或低级武官,但眼前这几个却都是风云人物,金千石已经有传言会任指挥使,在幼军中任游击将军,专领一营兵马虽然在年纪和阅历上,王大郎都承认金千石比自己高明不少,不过一个是从六品,一个却已经要到三品武职,这中间的差距,可就是太大了
就算是何遂中和金超勇,也是不遑多让,两人都曾经跟随陈逵到延绥历练,积攒了不小的军功,现在在这一次大乱中也立了功,少说也是一个千户的世职和把总官的差遣官职,相形之下,自己倒是颇为失色了。
“老弟,”金千石比王大郎大两岁,再加上曾经在边关上和蒙古人挥刀砍杀,吃的沙子实在不少,所以看起来年岁要大不少。不过,仍然是一副青年得志,意气昂扬的感觉。他向着王大郎笑道:“你是怎么回事,远远的就看到你钻出来,怎么叫也不听,咱们三个只好拼命追,半天才追上你”
“对了,你怎么穿这么一身?”金超勇话不多,但脸上的笑意也是很诚挚,虽然大家品级相差不小,但彼此还是感觉象当年在幼军中摸爬滚打时一样的亲热。
不过此时此刻,彼此对视,却都是哈哈一笑。
王大郎是戴一顶大帽,穿着灰色短袍,并没有骑马,只是牵着一头驴,而金千石几个倒是一人一匹骡子,但全部小帽盘领,一副典型的商人打扮。
这般打扮,彼此见了,当然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按规定,他们都是有品级的官员,上街出门,需得骑马或是坐车,不然的话,就是失仪,被弹劾了也只能老实认罪。
官服当然也得老实穿着,还有随众仪仗什么的,也是一样也不能少。
要是积年老吏,这些东西都是辛苦奋斗得来的,自己不摆谱,岂不是太过浪费?不过这几人都是太过年轻,根本不曾有什么官威,正装出行,自己也觉得别扭,全身怪不得劲的,而现在张佳木要彰显天下太平,锦衣卫都派上街少了,街上只有五城兵马司的人能带刀巡视地方,这也是免得引起骚乱和不安的意思,不过,可真是苦了几个习惯带着兵器和穿着甲胃的年青人了。
彼此挤眉弄眼一番,也就知道了对方这般打扮的用意,金千石不觉向王大郎问道:“怎么样,你现在也是正经的武官了,家里日子还过得?”
王大郎也是刚授职的从六品,头一个月的俸禄都没领,不过在学校时,每三天有一斤猪肉,每天有四斤杂粮下发,每三个月发一双布鞋,还有靴子,衣料,布匹下发,所以穿着打扮和吃食都没有一点儿问题,正因如此,他才吃的面色红润,显的格外健壮。
但家里头的日子就难了,毕竟在学员期间是没有俸禄的,只有每个月二百文钱的零用,还一般不放假,只能托人把这点钱全带回来家来,家中唯有老母一人,平时靠给人洗衣服和缝缝补补赚一些钱,年岁大了,身子也不是太好,做不得重活,每天就赚三四十文钱,这点钱,怕是连温饱也困难,更加不能提别的了。
金千石几个,却都是世家子弟,哪里知道穷苦百姓的烦难?一见王大郎面色不坏,穿着也过的去,寻常的六品武官,年俸是百二十石粗粮,还有一些银子俸禄什么的,当然,驻外的武官实额发放的少,有的年俸是一百二十石,到手甚至只有两成,三成。银子皇赏就更不必提了。
所以大明开国不到百年,武官集团就**的不成体统,水师走私或是自己干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