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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给道童玩耍罢。”随解下,双手递与。童子方笑嘻嘻道:“我日夕守炉,怕的是热;又煽起火来,厌的是灰尘。这二
物恰好。”就接来藏了。老君又嘱嫦娥:“服丹须在此间运行真炁,过半月后回去。”随倒跨着青牛,一片紫云忽生四
足,道童在前引导。
赛儿跪着顶礼,直待云影没了,然后起来。如前端坐,冥心炼神。‘足够半月,自想已是可归时候,便飞身于空中。
早见四员神将,都来鞠躬声喏道:“小神等奉玄女娘娘法旨,在此保护天书。今太阴娘娘功行完足,合当告退。”赛儿
发放毕,鲍姑、曼尼都到了,问“因何迟了半月?”赛儿谢过二师,说是青牛道祖赐丹药之故。又将玄女天尊启奏上帝、
敕赐玉玺一颐、并称呼为“月君”,圣恩甚是优渥,一一告诉。曼尼笑道:“称呼得雅!我与老鲍就学着他罢。”自此
以后,连作书者亦改称赛儿为月君了。随召龙君,交还了殿字,与二师御香风,飘然回到家下。从此夫窈窕佳人,讨尽
叛臣逆子;更有个逍遥处士,诛将墨吏贪官。次第演出,且看下回何事。
第九回 赈饥荒廉官请奖 谋伉丽贪守遭阉
且说妙姑被神将送回家内,每日习的曼师道术,柳儿亦学了好些。当下接见月君,喜溢眉梢。妙姑叩问天书长短,月君略说了数语。曼师道:“如今燕王正在北方起兵,快快的招军买马,杀他娘
去!”鲍师道:“依着你说,不过为做草寇。还须待时而动,岂可造次!”曼尼笑道:“皇帝也有草寇做起的。”
月君道:“二师之言都是。总要处地以待时,这个弹丸城内是行不得的。现今这些家产财物、仆从侍女,总为此身
之累,先要摆脱的摆脱了,安顿的安顿了,然后可以图事。”鲍姑道:“这话是。”因购买了一所半村半郭的屋宇,改
造起玄女道院来。
正在兴工,却有公差持县主名帖到门,老仆即便传禀。月君端坐厅中,唤进面讯。公差见月君貌如仙子,威若天神,
只得打个半跪禀道:“县主因今秋庄稼先遭亢旱,又遭冰雹,穷民乏食。先自捐俸,再劝绅衿协助,救济灾荒。素闻夫
人好善,特命下役持柬叩禀。”月君道:“合县绅士共助有若干了?”公差道:“只自许着登记于册,总算有百金,也
济不得事。又无别项钱粮可动,县主甚是焦心。”月君道:“覆上县公,不必去劝绅衿。总是合县灾民,我当一人赈济。
每户应发银若干,给与钤印官票,填注银数,令饥民竟到我宅上,照票领银。也要论其人口之多寡,加减合宜。宁可使
之有余,不可使之不足。
在何日赈起,可豫先来通知。“公差大骇说:”这是百姓有幸了!“月君见其衣衫褴褛,赏银五两。叩谢而去,回
见县主。
备述一遍。
周尹大喜。初意不过想他多开手些,谁知道竟做周有大赍起来。于是止带一皂、一书、一门役,亲查城内外关厢并
四乡村落灾黎户口,登记印册,随发式刊一照票,内开:正堂周为给票事:照得某都某里某家,大小共若干名口,真系
乏食灾民,当堂验给印票。前赴唐宅,呈票验明,发赈银几两、几钱。领银之后,仍赍票赴县对册销号,以杜假冒这弊。
此照。
票内年、月、日上,用正印一颗,号数上与底册合用钤印又发告示,各处张挂,内开:山东济南府蒲台县正堂周,
为通谕赈荒事:照得今秋始而亢旱,禾稼已槁于前;继以冰雹,颗粒遂绝于后。本县徒有救民之心,苦乏点金之术。兹
有唐宅林夫人,悯瘵瘠之余黎,哀沟壑之将殉,誓竭一家之力,普济合邑之灾。
真现菩萨之身,参圣贤之座者也!定于本月十一日为始,至二十日止,尔民赴县领票,执票领银;毋或自误。(后
计开;某某日,赈某某都、某某里。)周尹布置已毕,打轿自赴唐宅。令人传禀,并送票式看阅,月君见票尾上有“领
银之后,赴县对票销号”数字,随命柳烟传说道:“夫人说,对票销号,灾民所难。令其纳票领银俟赈完之日,夫人差
人汇缴。”周尹一惊道:“我所不及也敢不敬遵?”遂起身回县。
月君令在大门对面空地上,搭一座月台。上用青布做个平顶,四围尺许遮檐,下皆用青布扎成阑干。十一日清晨,
月君登台正坐,翠云等四婢侍立。银两柜,一柜是每两一封,一柜是五钱一封,各三千封,抬放大门内。妙姑、老梅婢
各掌一柜。
门首设了木栅栏,止用家人二名,在栅外逐户接票,小三儿、小巧儿在栅内主传票递银。柳烟儿主收票登簿。分拨
甫毕,早见灾民扶老挈幼,捱肩擦背而来。真个是鹄面鹑衣,将为饿莩之辈。望着台上林夫人,都合掌念“大慈大悲救
苦观世音菩萨”。
周尹又恐灾民喧扰,自到唐宅相近地方,差役四下巡饬。无奈要看台中人的,比灾民更多,用力排挤上来,把持票
领银的灾民拥塞住了。可怜老叟妇女,跌倒在地,被踹叫号的不计其数。
县尹着人吆喝,总不愀采。月君见这个情景,即敕神将;令县城隍拨鬼卒三千,将看的人左脚倒拖回去。霎时间,
人丛中纷纷滚滚,势如山倒:有仰面跌翻的,有刺斜掼去的,也有横扑着的,也有磕向前的,又有捱着人家门户挣挫的。
饥民始得前进,一个个纳上票来,家人朗传道:“娘娘分付饥民知悉:银子总是加一称重在内,凡小口加三钱的,都是
五钱。”饥民欢声雷动,竟如嵩呼一般。直到将夕,方得发完。
周尹还在一庙前坐着,只见几个衙役都说:“奇事、奇事!”
周尹唤问时,禀道:“那些看赈的人,差不多有二、三千,横七竖八的,都闪跌在地,再也扒不起,只在那里挣命。
饥民来来去去,又没有一个跌的。”周尹遂步行一看,见都是游花子弟,心中早已明白。因大声喝道:“赈济是大阴德
事,你们这班恶少奴才要窥探人家宅眷,自然鬼神不容,所以冥冥中诛罚。
快些向台上叩头悔过,庶可行动。“这是周尹恐这些人将来传说妖言,所以借神道设教。众人见县主分付,随有一
大半都向台磕了头。但跪的总得起来了,还觉腿脚麻木,尚呆呆的走不得。周尹又喝那不肯磕头的道:”你们这班狗才,
想是要死,还不叩求么方一齐磕下头去,立得起来。有几人在喉间吐骂,忽大声苦叫道:“不敢了,饶我性命罢!”周
尹暗暗称奇。从此没一人敢来再看,连正经走路的都绕道远去了。
旬日之间,赈放已毕,计发银五万九千有奇。遂把领银票子缴还县里。周尹连赈册具详各上司,请加题奖,以励好
善。
布政司批府给匾,府又批县令制匾,登衔悬旌。周尹拍案大诧道:“就是朝廷赈济,也不过动的常平仓谷,原是以
民所积的赈之于民,比不得上占发国家仓库救灾的。唐家也不是大财主,又是个孤孀,如此悯念群黎,真是圣贤心肠,
不值得旌奖一语?
转辗批下,叫我给匾!这位夫人是要我给匾,舍此数万金赈济么?咦,我晓得前此三次报灾,都驳了回来,今若具
题请奖,朝廷必谓地方讳灾不报,又不捐俸赈给,这个罪有些当不起了。
咳,亏你们做官的良心上过得去!赚尽了百姓的钱,刮尽了地土的皮,而今百姓饥荒,坐看饿死而不救。不意兴王
之世,尚有此等贪贼官吏,真可痛心发指!“默坐半晌,又道:”既批下来,若不送匾,上司必以我为侮慢,百姓亦以
我为忽略;若冒昧送去,则林夫人必以贪官给匾为辱。“遂发名柬,禀请林夫人示教。月君唤来役,讯明缘由,说:”
赈荒银两,原是先相公遗下的。本宅现在修建玄女道院,即日落成,内供先相公神主,既有匾额,不妨悬挂于神主之前。
“
差役回覆周尹甫毕,忽本府公差传鼓请见,道有公事。周尹唤入后堂,府差袖中取出本府名帖,禀道:“请大爷即
刻赴剩”讯问来差,又说不知何事,只得星夜赴府。到之日,时已昏黄,太守立刻请人后堂小酌。闲叙片时,满脸堆笑,
向周尹道:“本府今将告个终养。有件小事,借重鼎言,是无伤大体的。”周尹打一恭道:“属吏敢不惟命!”太守道
:“家慈年将八旬,本府既鲜兄弟,又乏伉俪奉侍慈闱,殊觉孤零。闻得贵属林孀妇颇称贤淑,本府意在予告之后,聘
为继室,这就算不得娶部民为妻妾了。烦贵县亲执斧柯,以生光辉。”周尹是口讷的,又惹着恼,急得说不出话来。半
晌答道:“老大人不算娶部民为妻妾,知县却是为部民做媒妁了,恐于官常有玷,难以遵行。”太守见他答话甚迟,已
是不悦,又讲什么“官常有碍”,明是讽他,遂欲发作一番。恐除了周尹,无人可以做得,只得含忍着说:“贵县看得
事难了。彼之前夫,不过虚花公子。
今本府现在衣紫腰金,就是为妾,恐亦乐从,何况是正!贵县把‘官常’两字来推辞,难道本府就不知道官常?执
经而论,朝廷也不该娶臣民之女为后妃,并选秀女人宫了!古语云:“律设大法,礼顺人情。‘事可从权,圣人不废。
贵县三思之。不是本府央及过赃,以致污累于你。”周尹满胸怀忿,正色答道:“以卑县看来,此妇素秉贞烈,即使苏、
张说之,未必再醮。
事不能成,恐致播扬开去,反多不美。“太守知其决不肯说,乃作色厉声道:”只此便见尔之峻拒!自古至今,岂
有守节嫠妇坐在露台,任人看玩谈笑之理?三十六州县生杀予夺,由得本府。看我娶得娶不得,看他能强不能强!此事
为贵县所激,我这个罗喉星,倒要胡做起来了!“周尹一想,他的意思要着人抢劫了,料林夫人定有主裁,我且权应承
他。打一恭道:”不是知县敢于作难,恐效力不周,有辱宪委。“太守道:”允不允在他,说不说在你。姑俟回音,我
自有处置。“周尹唯唯而退。
回到蒲台署中,气狠狠的说:“这样贪淫郡守,上天何不殛之,留他荼毒生民!”连晚膳也不吃,竟自睡了。夫人
包氏,是个女中有智慧的,便问:“相公何因着恼?我们清廉知县,那怕他贪污知府厂周尹道:”谁怕他?只是有件极
可笑的事,不由人不恼。“就把要娶林夫人之话,备说一遍。包夫人道:”这个不难,妾身自有妙用,管令两家俱不生
气,相公更不必介怀。“周尹道:”夫人裁度,向来胜似下官,请试言之。“夫人道:”赈济大事,相公若用名柬往谢,
似乎虚套,待妾身亲往,以见敬他的意。那时相机而言。若是允的,由知府另寻执柯,相公不居其德;若不允,索他一
首守志的诗为证,相公亦不任咎。妾颇有眼力,一见便知分晓。相公以为何如?“周尹道:”甚妙!“
夫人次早梳妆已毕,带两个小丫鬟,着一个快役前导,竟至唐宅。门首传进,月君迎出,包夫人已步行至中门。真
个是清吏之妻!怎见得呢:梳妆雅淡,不尚铅华;衣服鲜明,全然布素。体态矜庄,抹杀闺中艳冶;言词敏给,夺将林
下声名。问年几希半老,封诰将次安人。
月君迎至中堂,铺下素毡。交拜已毕,包夫人道:“妾身久仰大家,当在弟子之列。今以家相公委妾面谢,得遂素
怀。
望乞示我周行,服之无斁。“月君答道:”妾不以女身自居,每脱范围,自虑为道学所摈。夫人何辱誉至此?“包
夫人道:”妾正以夫人超越寻常,故尔心折。若内则阃仪,乃以拘束中、下人材,岂为我辈而设?古所称娘子军、夫人
阵,名标青简,又焉得以妇女视之!“月君道:”古来圣贤垂训,以女子不出闺门为妇德者,为其见不得男子故也。若
木兰女从征十二年,归家之日,仍然处子。则是女德之贞淫,秉乎天性,有非外境所能摇夺。从来淫乱之女,何曾不由
中ZZ耶?宫禁严密,傅姆保护、尚且不能检制,而况卑垣浅牖,欲以禁锢其淫心,不亦疏乎!“包夫人道:”以妾观之,
夫人行谊是女子中圣贤,作略是男子中豪杰。乃有一种鼠子,尚萌觊觎之心,良可笑也!“
月君知说话有因,即命摆上酒来,请出鲍、曼二师。包夫人一见,知是异人,必欲尊以师礼。月君道:“宾主之分,
古今之通义。何况贵客耶厂包夫人再三谦让,只得僭了。又请妙姑出来相见毕。包夫人不得已,居于首座。诸婢执壶斟
酒。所设果肴,皆非蒲台所有之物,甚觉可口。包夫人又是美量,说得投机,开怀畅饮。月君令柳烟相陪夫人侍婢,到
厢房饮酒。
包夫人抬头,分付婢子少饮,见一粗黑婢,昂然立于面前。包夫人笑说道:“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