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胡吣!”孔淑梅觉着小妹的脸蛋挺受看的,人也长大了,就是说话尖刻,责怪道,“那年是他救了我,救了咱全家”
“你和爹都抽邪风,喜欢胡子。”孔淑兰说,“爹说要给你俩补办一次喜事招胡子头为倒插门女婿。”
孔家里,七爷和孔宪臣喝酒叙旧,提及到补办婚礼的事,七爷说:“免啦,腆个大肚子再说人多眼杂,对绺子不利。”
“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了。”孔宪臣说,“咱村远离官府兵警,你和兄弟多住些日子,一圈肥猪我还愁没人帮吃呢!对啦,淑梅身子不方便,留在家里吧。”
“也好,她常想家呢。”七爷见孔淑梅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马背颠簸太受罪。他说,“眼下风声很紧,小美野到处找我,几十号人马糗在这儿太显眼,西大荒有个青牛塘,我们明天去那里趴风。”
两个月后,小美野指挥联合剿匪部队在青牛塘打死胡子数人的消息传到大母都拉村。
“爹,我走了。”一个黑夜,孔淑梅牵出铁青马,对着宅院磕了三个响头,吃力爬上马背去西大荒寻找七爷。
数日后,在一个废弃的荒村找到七爷,一幅残兵败将景象,曾经威震荒原的七星大绺子,现气数已尽,仅剩十几个人,而且还有三个重伤的。七爷目光呆滞,像一条快要饿死的荒原狼,双眸凶光闪闪,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快回马里(家)。”
“听说你们”孔淑梅叙述她听到青牛塘出事后,偷跑出来找绺子,没白天没黑夜地寻找,渴了喝坑塘水,饿了吃树叶草根,动了胎气腹痛她说,“我虽然没挂柱拜香,可也算绺子里的人呐,弟兄们落难”
“大哥,留下她吧。”水香深为孔淑梅的刚烈感动,劝一番七爷,他又说,“过些日子,路过大母都拉再把她留下。她双身子(孕妇),一个人回去你也不放心。”
七星绺子走到了穷途末路,腆着大肚子的孔淑梅留在绺子里,一段不该她吃的苦她吃了。联合讨伐队穷追猛打,围困在大漠里的日子艰苦卓绝,生命终结是在一个月夜,骑警紧紧追杀,她见自己拖累了绺子,毅然松开缰绳脱镫掉下狂奔的马。
马将孔淑梅拖碎,像一只筐。
两天后,七爷和幸存的四个胡子逃到大母都拉村,他扑通跪在孔宪臣面前,泪流满面,说:“淑梅被打死了,我对不起你老人家啊!”
孔宪臣一滴眼泪都没掉,当即由他做主,将二小姐孔淑兰许配给七爷。
洞房初夜,孔淑兰说:“我学姐,给你生一绺子胡子。”
那个荒乱岁月飘然过去了,七爷也随之消失,他像一颗扫帚星从血腥年代的天空划过,没人再记起他了 ?《玩命》M卷
作者:徐大辉
当胡子,不发愁,
进了租界住高楼;
吃大菜,住妓馆,
花钱好似江水流。
枪就别在腰后头,
真是神仙太自由。
——土匪歌谣
故事42:恶贯
胡子大蓝字绺子眼睛钉子似地盯住二丘屯大地主吴建兴。大蓝字绺子没采取行动前,拥有百垧土地的吴建兴根本没把胡子放在眼里,借助高墙碉堡和用数担高粱米换来的,当时堪称较先进的武器——快枪、手雷抵挡住百八十个胡子的进攻不成问题。但当他听说大蓝字绺子要来抢劫,顿时产生院墙矮了半截洪水猛兽即将吞噬吴家的感觉。
谁不知道大蓝字绺子人马并不多,刀枪并不精,没多大攻击能力,曾被几个大户人家护院的炮手击溃。可是领教过大蓝字残暴的人,都说尝到了魔鬼蹂躏的滋味儿,其残忍程度闻者丧胆毛骨悚然,他们疯狂杀人,割下仇人的人头用开水煮后,脱去皮肉带走骷髅还惨无人道地糟踏妇女。
“霞,”担心自家大院被胡子攻破,吴建兴对未出阁的小妹说,“听哥话,随你大嫂她们一起到城里三姑家先躲躲。”
“哥,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大蓝字真来,我就会会他。”霞十八岁,似一朵花儿,平素柔弱得像春柳像羊羔,面对厄运来临,她却显得血性,为此令兄长吴建兴吃惊。她铁了心:“给我一支快枪,哥,北门交我把守。”
北门,吴家向外赶放牛羊通道的咽喉,铁锈色的坨子掘出隧道直通北边草甸子。门旁石头垒成的土炮台相当坚固,只要一、两杆枪便可据险守住此门。眼下正是挂锄的农闲季节,长工短工都放假回家了,偌大院子只剩下几个炮手,大敌当前显得空落落的人手不够用。既然霞执意不走,她就顶一个护院人,到了紧要关头,朝天放枪也能壮壮吴家之威;他叮嘱道:“听胡子喊话时千万别露头。”
“爹活着也没你这么啰唆!”霞说,“哥,我又不是没见过胡子。”
大概是霞十岁那年,胡子来攻打吴家。爹怕小女出意外,就把她扣在笸箩下。外边嘎吧嘎吧枪响,一股股火药味冲进来,她没害怕,反倒好奇,违背爹的意愿悄悄爬出笸箩,使出吃奶的劲儿攀登上炮台,问坚守的炮手李大个子:“胡子啥样,我想看。”
“哎呀,小姐你不要命了?快趴下!”李大个子手没离枪,粗壮有力的胳膊压住她,用哄的口吻撵她走,说这里太危险。
这时,胡子在外诈喊,有种的抬起头,咱们一替一枪,瞅谁能打中谁?
“别跟我玩心眼子。”炮手李大个子拆穿了胡子的伎俩,露头很危险,胡子枪法贼(极)准!
“信不着爷们咋的?”胡子叫阵道:“我露头,你先打。”
胡子说要露头,霞听得真切。她从李大个子胳膊弯里钻出去,去看胡子是啥样子。她的头在一墙豁口慢慢抬起时,李大个子发现了胡子从榆树后探出的枪口瞄向她,他急忙欠身去拽她,胡子开枪击中了他,鲜血喷霞一脸,吓得她又哭又叫。爹闻声赶来,驴尥蹶子似地倾身狠踹了她一脚,呵斥道:“胡子的话听得吗?”
今晚正如吴建兴猜测的那样,胡子利用漆黑如墨的夜来攻打大院。大柜大蓝字拨马绕吴家土院走一圈,观察到那坚固如磐的院落死一样沉寂,他料到此时此刻吴家数双警惕的眼睛和仇恨的枪口对着自己的马队。攻击前,大蓝字抱着用恐吓使吴家放弃抵抗的希望,扯着嗓门喊道:“吴建兴你听着,爷们死也要拿下你家大院,知趣就痛快开开大门。”
“大蓝字,脱下鞋底子照照,你是啥狗模样?你何不买斤棉花纺纺(访访)我们吴家”吴建兴毫不示弱,大估景朝胡子开了一枪,子弹哧溜贴着大蓝字耳边擦过,一阵灼烫。
“操你祖宗!”大蓝字气乎乎地恨骂,随即命令胡子分两路——南门、北门发起攻击。
二丘屯霎时被枪弹爆炸声撕碎,几户农家的柴禾垛被子弹打中,火光冲天,烧红了半个屯子吴家南门炮台的大抬杆突然哑了,炮台的土围墙像刀切一样削去半截,南大门也被炸飞了半扇,阵前横躺竖卧着胡子和马的尸体。星光下可见胡子黑压压一大片,吴建兴紧张起来,大蓝字这次勾结几个绺子共同来攻打,约有三四百人,这一点他绝没想到。
“喂,吴家炮手听着,”威风凛凛的大蓝字组织再次进攻前,恫吓道,“你们没几棵枪,跟爷们比划死路一条,我叫你们家那些没带把儿的娘们坐飞机。”
坐飞机,是大蓝字绺子残害妇女的一种酷刑,木头削成尖,尖朝上埋在地上,削光女人的衣服,抬起女人隐秘处对准木桩尖,凌空扔下吴家所雇的炮手有妻室女儿的,听此都吓得魂散胆破,惊慌扔下枪跑了,整个大院只剩吴家兄妹俩,哥守南门,妹守北门。
大蓝字带自己的绺子攻北门,霞从炮台窄小射口见胡子大柜坐骑上白亮亮一片,她听说大蓝字有个恶习,夜晚打劫时总光着腚子。
“弟兄们,打进吴家我给你们找老丈爷。”大蓝字鼓动,众胡子便疯狂,他们下流地喊着:
“拿攀!采球子!”
扔掉子弹已打光的快枪,霞把最后一枚手雷藏在身上,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她向外喊话:
“别打了,我给你们开门!”
始终顽强抵抗的吴家人突然投降,大蓝字没轻信,炮台喊话的是女人,他立刻想到垂涎已久的吴家小姐,小腹下便有肉隆胀,问:“霞小姐吗?”
“是!”
“开门,我立马叫弟兄们闭火。(停止射击)”大蓝字说。
“你起誓不伤害我家人,东西你们随便拿。”
“我发誓”大蓝字发了毒誓后,在冲进吴家前又下了一道特殊的命令,保护好霞,谁碰倒一根毫毛就让他跪着扶起来。
沉重的北大门敞开,仍在南炮台里与胡子对射的吴建兴心便咔噔一下,显然是霞拔开门闩放胡子进院,她怎么啦?
“完啦!”吴建兴顿时心凉半截,南门即将要被攻破,北门霞又放进胡子无奈,他极不情愿地放下枪,迅速离开炮台,逃出院已不可能,便朝挨墙摆放着的一溜酱缸走去,跳进一口装有半缸大酱的缸里,将锥形缸帽子扣在头上。
胡子蜂拥进来,对吴家洗劫,粮食装上大车,衣物大包小裹地扔上马背,牛马羊赶出院。
大蓝字进院子心没在抢劫财物上,而另有所图,他把缰绳甩给马拉子,拉着霞进了一间空屋子,点亮一盏煤油灯。他赤裸的躯体肌肉凸起,几道伤口还流着血,因见一丝不挂的男人而羞红脸的霞,说:“爷们可是啥都亮出来了,你的呢!”
“你咋不穿衣服?”霞脸色由红转为苍白,现出惊人的平静,出言也不可思议。
“踢开坷垃(攻下土窑),干你们女人方便。”大蓝字厚颜,伸手去扯霞的衣裳,“我发过誓,干一百个女人后再穿衣服,让我想想,你是第八十七个裤带咋扎得这么紧?”
死神悄然逼近一个罪孽深重的色狼!
“轰!”土屋晃然一片火光,炸碎人的残体飞出窗口,一只手砸在酱缸帽子上后滚落到地下。
大蓝字命归西天,其他绺子胡子掠满囊袋,各自离去。吴家大院从血腥中平静下来,狼藉的院子里仍然飘荡着浓浓的火药和马尿臊味儿。
“霞”吴建兴望着火烧落架变成废墟的土屋,双眼涌动泪水,他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吴家遭劫数日后,县府差人送来烫金大匾,上面写着:“舍身除恶。”并当着全屯人的面宣读县长亲撰的赞誉之章:二丘屯民女吴霞,大义拉响手雷,与匪首大蓝字同归于尽,使屯中妇女免遭殃害云云。
隶属亮子里镇管辖的二丘屯后面那道风雨创痍的沙坨上,吴家修坟一座,知情者说棺椁塞着霞的尸骨外,合葬还有一块烫金荣匾。黄土堆起的坟茔本不高,半年后,忽然一夜间增高两倍,坟前零乱的马蹄印踩得很深很深
故事43:报复
肃杀的秋天贪婪地吮吸荒原绿色的日子里,一绺胡子为死去的弟兄举行葬礼。
冷风卷着枯叶败草,在荒原中昼夜打着旋儿,风的脊背上驮着哀悼沉痛的声音,跌跌撞撞地滚下沙坨土岗,而后注入周遭的凋败之中。长满山毛榉树的沙坨子间,一个新的坟坑已掘好,那具白茬儿棺椁前,放着一具完整的马骨和鞍辔、半截没了枪托的沙枪死者生前心爱之物全在这里了。众胡子在大柜独眼龙点着香后,纷纷跪下。独眼龙嗓子塞了棉絮似的,涩涩地说着那句套话:江湖奔班,人老归天。兄弟你走了,大伙来送你!
从镇上请来了鼓乐班子,这些大耳金光仙(该行信奉的祖师)的弟子们,在鼓头(小头目)的指挥下,鼓、喇叭、钹、锣几件乐器齐响,吹了一通《黄龙调》,悲悲咽咽,匪中便有人号啕,白茬新棺材落入坟坑,奔丧者激动、刺激的时刻来临,大柜独眼龙在填第一锹土前,打开粗布包裹拎出一颗人头,在众胡子面前晃晃地展示,然后投到棺盖上,说:“白沙子蔓(姓阎)兄弟,大哥给你报仇啦。”最后的告别话稍稍顿了顿,胡子们遵照大柜的命令把属于死者的东西放入坟坑中随葬,他继续说,“兄弟,让青鬃马和你做伴吧!”大柜独眼龙伤心的泪水伴着沉沉的一锹黄土射出。
如此奇特的大殡,在独眼龙绺子尚属首次,关东众多胡子绺子里也极少见。
几天前,绺子的引全柱粮台白沙子蔓,怀揣大柜独眼龙的亲笔信,去亮子里镇打通场(买通关节),从匪巢到镇上两百里多一点的路程,飞马两天即将可赶到,但必须穿过恐怖或曰死亡地带——野狼沟,就不能不使胡子们担忧。临行前独眼龙嘱咐再三,并将自己的二十响盒子炮让粮台白沙子蔓带上,双枪在身自然安全些。辞别众弟兄们后,白沙子蔓策马出院,去完成一项秘密使命。
乔装打扮进城,双枪掖得隐蔽,白沙子蔓择其背静荒道匆匆赶路,次日早晨便到达令人胆寒的野狼沟口。此刻,大雾缠绕,四周寂寥,鼓噪的虫鸣召唤着野狼沟从深沉的酣睡中醒来,显然是徒劳的。
白沙子蔓松开缰绳,膝盖紧紧夹住马肚子,腾出手来握枪。他走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