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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克利斯朵夫-第2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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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绝对受不了的。他把绝望的女子带回家,竭力安慰,要她相信她所要求的感情,他一
定给她。他把她的气平下去了,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她的爱,拿自己生命中仅存的一部分
交给了她。这样以后,所有他天性中的精华又在心中涌起来了。主张行动的使徒此刻竟
相信只有一桩行动是好的:就是勿加害于人。他的使命已经完成。掀起人间的巨潮的那
些力,只拿他当作触发行动的工具。一旦完成了任务,他就一无所用:行动继续在那里
进行,可不需要他了。他眼看着它向前,对于加在他个人身上的侮辱差不多已经不以为
意,但对于诋毁他信仰的行为还不能完全无动于衷。因为他这个自由思想者虽则自命为
摆脱了一切宗教,还取笑克利斯朵夫是个伪装的教士,但象所有强毅的思想家一样,他
究竟有他的祭坛,把梦想作为神明一般的供奉着,不惜拿自己作祭礼。现在这祭坛没人
去礼拜了,爱麦虞限为之很痛苦。那些神圣的思想,大家千辛万苦才把它们捧上台的,
一百年来最优秀的人为之受尽磨折的,现在却被后来的人踩在脚下:怎么能不伤心呢!
所有这个法兰西理想主义的辉煌的遗产,——对于自由的信念,为了它有过多少圣徒、
多少英雄、多少殉道者的,还有对于人类的爱,对于天下为一家、四海皆兄弟的境界的
渴望,——都被现代的青年们闭着眼睛糟蹋完了!他们中了什么风魔,竟会追念那些被
我们打败的妖怪,竟会重新套上被我们砸得粉碎的枷锁,大声疾呼的要求武力的统治,
在我的法兰西心中重新燃起仇恨与战争的疯狂?
    “这不但在法国,整个世界都变得这样了,”克利斯朵夫笑容可掬的说。“从西班
牙到中国,都受到同样的暴风吹打。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你避风了!连我的瑞士也在高
唱民族主义,不是滑稽吗?”
    “你看了这个情形觉得放心吗?”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在这儿看到的潮流不是少数人的可笑的情欲激发起来的,
而是操之于一个支配宇宙的看不见的神明。在这个神明之前,我知道低头了。倘若我不
懂得,那是我的过失,不是他的过失。你得想法去了解他。可是你们之中谁肯操心这个
问题?你们得过且过,只看见近边的界石,以为那就是路程的终点;你们只看见鼓动你
们的浪,看不见汪洋大海!今日的浪潮,是昨天的浪潮、我们的浪潮推动起来的。而今
日的浪还得替明日的浪开路,使明日的浪忘记今日的浪,正如今日的浪忘记昨天的浪。
我对于眼前的民族主义既不称赏,也不害怕。它会跟时间一同过去的,它正在过去,已
经过去了。它是梯子上的一级。咱们爬到顶上去罢!输送给养的军曹自会来的。听呀,
他已经在打鼓吹笛了!(克利斯朵夫拿手指在桌上打起鼓来,把猫吓了一跳。)
    “现在每个民族都有个迫切的需要,要集中自己的力量,立一张清单。因为一
百年来各个民族都改变了,而这改变是由于相互的影响,由于世界上一切聪明才智之士
作了巨大的投资,建立了新的道德,新的科学,新的信仰。每个民族和其余的民族一同
踏进新世纪之前,的确需要把自己考察一番,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面目和财产。一个
新时代来了。人类要和人生订一张新的契约。社会将根据新的规则而再生。明天是星期
日。各人都在那里结算一星期的账目,扫除房屋,希望把它整理得有条有理,而后站在
共同的上帝面前和别人联合起来,跟上帝订一分新的同盟公约。”
    爱麦虞限眼睛里反映着过去的梦境,望着克利斯朵夫。他等克利斯朵夫说完了,停
了一会,才说:“你是幸福的,克利斯朵夫!你看不见黑夜。”
    “我能在黑夜里看到东西,”克利斯朵夫回答。“在黑夜里日子过得久了,我变了
一头猫头鹰了。”
    那个时期,他的朋友们发觉他的举动态度有了改变。他往往心不在焉,人家说的话
也不留神听。他笑容可掬,若有所思。人家一提醒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他就忙着道
歉。有时他用第三人称代表自己:
    “克拉夫脱会替你把这件事办了的”
    或者是:
    “克利斯朵夫才不在乎呢”
    一般不深知他的人说,那是他的自溺狂。
    其实正是相反。他是站在旁人的地位上,从外面来看自己。他已经到了一个时期,
对于为了美的奋斗也不在乎了,因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相信别人也会完成他们的任
务;而且归根结蒂,象罗丹所说的,“美永远会得胜的”。社会的恶意与不公平也不能
再使他反抗。——他笑着说反抗是不自然的,而且生命已经渐渐的离开他了。
    的确他没有从前那么壮健了。一点儿体力的劳动,走了一段长路,或是跑得快一些,
都使他感到疲乏,立刻会喘不过气来,心跳得厉害。有时他想起老朋友苏兹。他这些感
觉从来不跟别人提,提了有什么用呢?只能教人担忧,同时你的健康又不会有起色。何
况他对这些不愉快的事也并不当真。他不怕害病,倒是怕别人强其他保重。
    由于一种神秘的预感,他想再见一见故乡。这是他一年一年拖下来的计划。他老是
想,等下年再说罢这一回他可不再延期了。
    他对谁也不通知,偷偷的走了。在故乡逗留的时间很短。克利斯朵夫要去找的景象
都没有能找到。上次他回来看到城里刚开始有点儿变动,现在大功告成,小城一变而为
大工业城市了。古老的屋子不见了,公墓也不见了。原来是萨起纳的农庄,此刻盖了一
所烟突高耸的工厂。河水把克利斯朵夫童时玩耍的那片草原给冲完了。一条全是古怪的
建筑物的街道题着克利斯朵夫的名字。过去的一切都完了,好罢!生命还是在继续
下去,或许在这条题着他名字的街上,破屋子里有别的小克利斯朵夫在出神,在痛苦,
在奋斗。——规模宏大的市政厅中,人家奏着他的一件作品,意义完全给颠倒了,他简
直认不出来好罢!音乐受到了误解,也许会把新的力量刺激起来。我们已经播了种
子。你们爱把它怎办就怎办罢,把我们去作你们的养料罢!——黑夜将临的时候,克利
斯朵夫在城市四周的田野中漫步,大雾在田上飘浮,他想着快要罩着他的生命的大雾,
想着那些他心爱的,离开了世界的,躲在他心坎里的人,为将临的黑夜快要把他们和他
一铺盖住的人好罢!好罢!黑夜,我不怕你,你是孵育阳光的!一颗星熄了,无数
的星会亮起来。好似一杯沸腾的牛乳,空间的窟窿里都洋溢着光明。你不能把我熄灭的。
死神的气息会使我的生命重新冒起火焰
    从德国回来,克利斯朵夫想在当初遇到阿娜的城中耽搁一下。自从离开她以后,他
完全不知道她的消息。他不敢写信去问:多少年来,一想到她的名字就会发抖现在
他安静了,什么都不怕了。可是晚上在靠着莱茵河的旅馆里,听到熟悉的钟声预告下一
天的节日,过去的印象又复活了。河上传来当年那股危险的气息,他此刻已经不大了解。
他整夜回想着那件故事,觉得自己躲过了可怕的主宰,不由得悲喜交集。他不知道下一
天究竟怎么办,一忽儿又想——(“过去”不是离得那么远了吗!)——去拜访勃罗姆
夫妇。但到了第二天,勇气没有了;他甚至不敢向旅馆打听一下医生和他的太太还在不
在。他决意动身了
    正要动身的时候,有股不可抵抗的力量逼着他走到阿娜从前去做礼拜的教堂,掩在
一根柱子背后,——那儿可以望见她以前常来下跪的凳子。他等着,相信要是她来的话,
一定还是坐在这个位置上。
    果然有一个女人来了;他可认不得。她和别的妇女完全一样:胖胖的身材,饱满的
脸,滚圆的下巴,淡漠与冷酷的表情。她穿着黑衣服,坐在凳上一动不动:既不象在祈
祷,又不象在听,只向前望着。在这个女人身上,丝毫没有教克利斯朵夫想其他所等待
的那个女人的影子。只有两三次,有一个古怪的姿势,好似要抹平膝上的衣褶。从前她
是有这个姿势的出去的时候她在他身边慢慢的走过,双手抱着放在胸前,捧着一本
《圣经》。阴沉而烦闷的眼睛对克利斯朵夫瞅了一下,闪出一点儿微光。他们彼此都没
认出来。她挺着身子,直僵僵的走过了,头也不回。直到一忽儿以后,他才心中一亮,
在那冰冷的笑容底下,在嘴唇的某些皱纹中间,认出那张他曾经亲吻过的嘴他的气
塞住了,腿也软下来了,心里想:
    “主啊,这就是我曾经爱过的人吗?她在哪儿呢?她在哪儿呢?而我自己又在哪儿?
爱她的人在哪儿?我们的身体,吞噬我们的残酷的爱情,现在留下些什么?——不过是
一堆灰烬。那末火在哪里?”
    他的上帝回答道:“在我身上。”
    于是他抬起眼睛,看着她挤在人堆里,走出大门,走到了太阳底下。
    回到巴黎以后不久,他跟多年的敌人雷维…葛讲和了。雷维…葛是凭着诡计多端的本
领和恶毒的用意,老是攻击他的,后来雷维…葛功成名就,心满意足了,倒还有那点儿
聪明,暗中承认克利斯朵夫了不起,想法去接近他。可是攻击也罢,殷勤也罢,克利斯
朵夫只装不看见。雷维…葛终于灰心了。他们住在一个区里,常常在街上遇到,都装作
不相识的神气。克利斯朵夫走过的时候可以若无起事的对雷维…葛瞧一眼,仿佛根本没
看见他这个人。这个目中无人的态度把对方气坏了。
    他有一个女儿,大概在十八至二十岁之间,长得好看,细巧,大方,侧影象小绵羊,
一头金黄的鬈发,一双极有风情的眼睛,笑容象意大利画家吕尼笔下的人物。父女两人
时常一同散步;克利斯朵夫在卢森堡公园的走道上碰见他们,神气很亲密,女儿挺可爱
的靠在父亲臂上。克利斯朵夫为了消遣,对优美的脸素来是注意的,而看到这一个尤其
觉得喜欢。他想到雷维…葛,对自己说着:“这混蛋运气倒不坏!”
    但一转念他又得意起来:“可是我也有一个女儿呢。”
    于是他把她们俩作比较。当然他存着偏心,认为所有的长处都在奥洛拉方面。但这
个比较终于使他把两个并不相识的女孩子假定为一对朋友,并且他精神上也不知不觉的
跟雷维…葛接近了。
    从德国回来,听说“小绵羊”死了,他那种为父的自私心理马上想到:“要是我的
一个倒了楣,那还了得!”
    这一下他对雷维…葛非常同情,当时就想写信给他,谱了两次稿都不满意,而且还
觉得不好意思,没有把信寄出。过了几天,他又遇到雷维…葛,一看对方那副痛苦的神
气,可忍不住了,径自走过去伸出手来。雷维…葛也不假思索的握了他的手。克利斯朵
夫说:“你那个孩子多可惜!”
    雷维…葛被他激动的口吻深深的打动了,觉得说不出的感激两人胡乱说了几句
伤心的话。等到分手的时候,他们之间的隔膜完全没有了。他们是打过架的:没有问题,
那是命中注定的;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使命,非完成不可!但悲喜剧演到了终场,
各人都把在台上当做面具用的情欲丢开了,——以本来面目相见之下,便发觉谁也不比
谁高明;所以演过了自己的角色应当互相握手。
    乔治和奥洛拉的婚期定在春初。克利斯朵夫的健康很快的往下坡路上走。他注意到
孩子们很焦急的把他打量着。有一回他听见他们低声的谈话。
    乔治说:“他脸色多不好!很可能病倒的。”
    奥洛拉回答:“但愿他别耽误了我们的婚期!”
    他记着这几句,暗中答应他们的愿望。可怜的孩子们,放心罢!他决不妨碍他们的
幸福的!
    可是他的确不知保重。婚期前两天,——(最近他紧张得有点儿可笑,好象他自己
要结婚似的),——他竟糊里糊涂的让旧病复发了,远在节场时代发作的那个肺炎似乎
又回来了。他骂自己不小心,决意要撑到婚礼结束的时候。他一方面回想起临死的葛拉
齐亚,在他举行音乐会的前夕不愿意把病倒的消息通知他,免得妨碍他的正事与快乐;
一方面又想到现在要把她从前对他做的事还给她的女儿,不禁非常快慰。所以他把自己
的病瞒着人;但要硬撑下去的确不容易。幸而看着两个孩子的幸福,他欢喜极了,居然
把长时期的教堂仪式挨了过去。从教堂回来,一到高兰德那里,他就精力不济,赶紧躲
在一间屋里。过了一会,有个仆人发觉他晕倒了。克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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