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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樟一抬手,阻住了朱允坟说话,朝黄子澄挥了挥手道:“黄爱卿且退下,你去承天门外召集六部尚书侍郎,还有大理寺,太常寺等九卿来联这里,联有事宣布。”
黄子澄闻言微微一怔,接着心中一沉。
陛下同时召集六部九卿官员,看来他要宣布的事情很重大,不知是什么事?
“遵旨,陛下。”黄子澄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待黄子澄走后,朱允烦这才急匆匆的道:“皇祖父,萧凡无错,为何施以廷杖?求皇祖父开恩,饶了他这一回吧!”
朱元璋看着神色焦急的朱允坟,摇头叹气道:“孙儿啊,联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朱允坟不解道:“皇祖父为孙儿蝉心竭虑,孙儿感激在心,可是”难道责打萧凡也是为了孙儿么?”
朱元樟点头道:“用人之道,先抑而后扬,令他对皇威有了敬畏之心,行事之前想想皇威国法,不偏执,不询私,侍君以忠,待民以诚,如此方可大用,你与萧凡私交相得,但联要告诉你,你的身份是大明储君,是将来要统驭万千臣民的无上君主,你的身边若有一个公不公,私不私的臣子,试问天下人如何看你,满朝文武如何看你?萧凡的权势又将如何的不可一世?若对他太过骄纵,以至于他生出不该有的想法,你们这布衣朋友如何做得下去?”
朱允坟一脸迷茫之色。
朱元璋叹气道:“孙儿你还年轻,做事纵是任性一些,糊涂一些,也是说得过去的,可你不能一辈子都这么糊里糊涂过吧?你的肩上担着整个大明的江山社稷啊!萧凡此人,年纪与你相仿,本事是有的,他的赈灾之法给联很多的帮助,他对皇家的忠心也是有的,你遇刺之时他挺身护驾,联也知道,有能力又忠心的臣子,跟你的私交也不错,这样的人很难得,联跟你一样,对他抱以厚望,”
“越是厚望,就越要敲打他。萧凡毕竟太年轻,锐气太重,难免阳网过甚,不知敬畏,若不在此时找个由头敲打敲打,以后你是君他是臣,你如何拿捏得住他?他若不对皇家生出敬畏,将来又如何忠心以君待你?难道你希望他将来变成一个权势熏天的像胡惟庸那样的权臣吗?你难道不知胡惟庸是个什么下场?”
朱允烦闻言浑身一颤,顿时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这一刻,他好象才感觉到自己责任的重大,原来做一个皇帝,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去权衡,去掌握臣子,甚至连身边的朋友挨板子他也拦阻不得,因为朋友是他的臣子,为了江山社稷,为了他的帝个,朋友必须受这份苦。
这就是皇帝么?罡风凛冽的高处,谁与皇帝一起受这份寒冷?
朱元璋看着失魂落魄的孙儿,心中满是怜爱,喘嘘道:“孙儿啊,玉不雕琢,不成大器,人不熬炼,不可大用,你要记住,朋友之义,比起江山社稷,委实太微不足道了,联今日只是责他十记廷权,他日若是要你为了维护江山社稷而让他去殉国身死呢?你如何取舍?”四我一,一我,一一,朱允妆讷讷不能言六朱元樟拍了拍他的肩,笑容满是落宾:“现在你知道,为何从古至今的帝王,都被称为孤家寡人了吧?帝王为了江山,可以牺牲一切,家人,亲情,朋友。妻妾,这些东西,帝王随时可以将他们拿出来牺牲,所以帝王不能太看重他们,否则痛苦的必然是自己。”
朱允坟神色怔怪,神情恍惚。皇祖父说的这些话,对他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残酷的现实是如此的血淋淋,一旦录开看到狰狞的本质。他感到有些犯恶心。
“皇祖父,孙儿去看看萧凡。朱允烦说完掉头便往外跑去。
哪怕不能阻止萧凡挨廷杖,至少也该在他身边陪着他,什么帝王之道,什么先抑后扬,他不想去管。朋友就是朋友,朋友受苦,他应该陪着,就这么简单!
朱元璋看着朱允烦消失的背影,慨然摇了摇头,喃喃叹道:“还是太心软啊!跟他父亲一样,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朱允烦跑出去不久,六部尚书,侍郎,还有九卿全部聚于武英殿,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在心里猜测着皇上召集他们来的目的,到底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当着六部九卿官员的面宣布?
见人来齐了,朱元璋从椅子上起身,挺直了背脊,缓缓扫视着群臣,威严的目光掠过众人的头顶,群臣感到一股莫大的压力,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不敢与他直视。
“众爱卿都来齐了,联今日要宣布一件事情,自太孙遇刺那天起,联便打定了主意,这件事情必须要做,不得不做”
群臣的言心中一沉,宽敞的大殿内鸦雀无声。
朱元璋双日如电,盯着大臣们,声音渐渐变得冷冽,他一字一句缓缓道:“你们都听着,联决定,重开衣卫!”
“扑通!”
黄子澄当先跪了下来,大声抗道:“陛下!此乃暴政,不可再复!臣期期不敢奉诏,求陛下收回成命!”
萧凡已被押至午门,锦衣亲军磨磨蹭蹭的一直没有动手行刑,因为皇太孙吩咐过,他若未来,便不准动手,所以亲军们没人敢擅自行刑。萧凡觉得自己挺冤的,只不过教太孙玩了几把麻将而已,有这么严重吗?以前拍太孙的脑门朱元樟也没把自己怎样啊,这皇家的规矩真是很莫名其,
这时远远从宫里跑出一道人影,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亲军侍卫,近了一看,果然是朱允坟,萧凡见他满脸颓丧之色,心中顿时暗暗叹气,得了,这顿打还得挨。
朱允坟走近后,行刑的锦衣亲军朝他行礼,他摆了摆手,叹气道:“萧侍读,我对不起你,皇祖父他”还是不肯收回成命,他说要你对皇家生出敬畏之心,就必须揍你一顿再说
真是个不讲道理的皇帝,,
萧凡气得脸都红了,闻言按住朱允坟的肩膀,然后一招力劈华山狠狠拍向他的脑门。
“啪!”
声音清脆悦耳。
朱允坟身后的侍卫仿佛见多了这二人的打闹,见萧凡拍太孙的脑门也见怪不怪,大家纷纷仰头望天,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谁说我对皇家没有敬畏之心?我都敬畏得见人就点头哈腰了,还要我怎么敬畏?讲不讲道理?。萧凡悲愤叫道。
朱允坟哭丧着脸揉着被拍红的额头,瘪着嘴指责道:“你又打人”你这叫敬畏啊?你这是施暴!我现在算明白了,皇祖父揍你一顿是对的!你该打!”
萧凡叹了口气,扭过头对行刑的锦衣亲军颓然地道:“来吧,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点打吧,打完我若还活着,回家养伤去
行刑的锦衣亲军们点了点头,便待将萧凡按倒。
“慢着!”朱允坟拦住了他们,然后从身后侍卫的手中拿过两块约半寸厚的铁板,递给萧凡。
萧凡一楞:“这是什么?。
朱允坟没好气道:“把它们塞进裤子,垫在屁股上,挨打就没那么痛了”
萧凡眼睛一亮,接着为难的看了看行刑的锦衣亲军们一眼,低声道:“这个,不太好吧?,小
作弊也作得太明显了,你当行刑的都是瞎子?
朱允坟眼睛一瞪,望向他们,恶声道:“你们看到什么了?”
亲军们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殿下小人什么都没看到。”
朱允烦满意的点头,道:”哼!你们行刑的时候自己看着办,若是打重了,你们知道后果的!”
亲军们擦汗:“是,是!”
交代完毕,朱允坟朝萧凡嘻嘻一笑,道:“好了,你趴下挨打吧
萧凡膛目结舌。
这”这莫非就是古代的形式主义雏形?
太明目张胆了吧?老朱知道了没意见吗?
塞好了铁板之后,萧凡老老实实的趴下,朱允坟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锦衣亲军们正待给萧凡套上麻袋时,宫门外又浩浩荡荡走来一群锦衣亲军,押着一个大臣模样的人朝午门走来。
待他们走近之后,萧凡和朱允坟不由大吃一惊。
“黄先生,怎么你,你来陪打啊?。萧凡又惊又喜道。
小看老黄了,原来他是个讲义气的。
黄子澄怒目而视,然后狠狠的哼了一声。
锦衣亲军把黄子澄押到萧凡旁边站定之后,开始大声宣读黄子澄的罪状:“奉圣谕,翰林修撰兼春坊讲读官黄子澄忤旨不遵,犯上不敬,着即行廷杖十记,午门行刑,钦此”。
“太好了!黄先生,要铁板吗?我这儿有块多余的,”萧凡一副“你运气真好”的表情。
“滚!奸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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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功与名 第八十三章杖下忠臣
他知道自己受廷杖是由于黄子澄告状。可他没想到告状的人也会被打。
黄子澄究竟为什么受廷杖他管不着,但这一刻他对朱元樟的好感却猛地一下飙到了顶点。洪武皇帝,好人呐!
今日处理这事儿从头到尾透着那么一股子窝心,告状者人恒扁之,这个道理早就应该让黄子澄切身体会一下。
前世上学那会儿,谁要背后偷偷跟老师打小报告,那将受到全班同学的鄙视和疏远,这个道理放之四海古今皆准。
黄子澄默然无言,但神情充满了愤慨。
萧凡斜眼瞧着他,表情跟他保持一致,心里却乐开了花。
好吧,萧凡承认自己有点不厚道,看着名义上的老师即将被打屁股,他心里不但不难过,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嗯,心胸狭隘了,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太爽了!神明为证,他其实很想悲痛一下的,,
朱允坟却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今儿这是什么日子呀?好友即将挨打不说,皇祖父还嫌不够乱,又添一老师来陪被,
他想跑回皇宫求情,但一想到皇祖父向来乾纲独断,做出的决定从无更改,朱允坟只好放弃求情的念头,着急却又想不出办法,他只能焦灼的在原地直跺脚。
太孙殿下如何焦灼,行刑的锦衣亲军管不着,他们必须奉旨行刑。
于是,萧凡和黄子澄的身子被他们套上了麻袋,然后用绳子扎得紧紧的,这是挨廷杖的规矩,防止挨打的人挣扎乱动,或者被打得大小小便失禁,失了仪态。
行刑的人并不是固定的两人,而是一小队锦衣亲军轮流打,以防狗私作弊,不能彻底贯彻皇帝的旨意。
行刑之前有监督官验明受刑者的正身,监督官可能是亲军校尉,也可能是宫里的宦官。
一切都没问题后,受刑者便被两根水火棍一左一右从胳膊穿过,像筷子挟菜似的。将整个身子夹住,然后两人用力将水火棍往上一挑,受刑者便如同锅里的荷包蛋似的,凌空翻了个身,重重扑到地上,光这一下重击足可使人背过气去,还没等受刑者感觉到剧痛,劈头盖脑的廷杖便重重打在了身上。
自明朝始,被当场廷杖致死的大臣们不计其数,这其中有很多名堂,众所周知的宦官脚尖向内开还是向外开,便是决定受刑者能否在廷杖下存活的重要预示,而且宦官的脚尖内开还是外开,也不是凭他们自己的喜好,而是皇帝的意思,总而言之,若皇帝只打算对受刑者稍作惩戒,那么不论他被打了多少记廷杖,养上几天便能活蹦乱跳,如果皇帝不想让受刑者活着了,那么行刑者哪怕只是看似轻柔的敲一记,那人也会筋骨寸断,内腑爆裂而亡。
行刑者一般都是数年苦练,他们绝对有这个本事。据说他们练习时,将一张薄纸置于砖头上,然后一棍子看似毫无力道的敲下去,砖头尽碎,而薄纸无恙者,方才算过关。反之,他们打下的棍子看似很重,甚至受刑者血肉模糊,可实际上却只是很轻的皮肉之伤,根本不伤筋骨。其中轻重程度的拿捏,则全看皇帝的意思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不过今日的行刑有些不一样,当今太孙殿下在一旁虎视耽耽。受刑的一个是他的老师,一介。是他的好友,行刑的锦衣亲军们长几个胆子敢当着太孙殿下的面把这两位大臣打出毛病来?
麻袋套好之后,廷杖程序里的将人夹起往天抛的动作便自动忽略了,锦衣亲军们温柔得跟按摩小姐拉客似的,毕恭毕敬的请二人趴好,然后众行刑者完全忽视了一旁的监督官,纷纷苦着脸可怜兮兮的瞧着皇太孙,太孙殿下若不话,他们也不敢贸然动手。
朱允坟见情形已不可逆转。不由狠狠跺了跺脚,朝他们火道:“看我做什么?准备动手吧,我可告诉你们,该怎么打你们心里有数,这二人若然被你们打出咋小好歹,我绝不饶你们!”
一名锦衣亲军总旗点头哈腰谄笑道:“殿下放心,小人心里有数,绝不敢让这两个大人难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