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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寂:对对,那时他大病刚愈,体虚腕弱,写完前两个字时,笔掉到地上了,所以没有能一气呵成。
心宜:当时都有谁在您师傅身边?
本寂道:就我在。
大家不禁长吁了一口气,不得不高看一眼心宜了,这真是个有些妖气的女子。
这个故事迅速在了丁县流传开来,很多人是通过这个故事知道县长于长松招了个才女做媳妇的。
后来很多年,有懂书法的听说过这个故事后,都跑到阳山寺去考察“心念堂”三个字,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出书者停顿过的痕迹来。
无论是茶道还是书道,本寂都碰上高手了。本寂很想把心宜留下来作一番长谈。但心宜无意久呆,话说到一定份上,心宜便朝向阳使了一个眼色。事先有过约定的郭向阳忙招呼在座者出去,留下心宜和本寂说话。
五分钟后心宜便告辞本寂出来了。
本寂将心宜送出心念堂百步外才往回转。平常本寂送客是很少下台阶的,今天他给了心宜天大的面子。本寂还诚恳地邀请心宜有空再来。
按照心宜的计划,最后一个节目:与何了凡父子见面。
郭如玉忙让人给流星巷口酒铺里的老胡打了个电话,请他告诉老何赶紧打扫一下卫生,买点水果,客人要去他家里。
当一行人走到老何家时,老何还在打扫卫生,一头一脸的灰。而何半音则坐在院子里看书。
心宜和何氏父子曾在省里见过面、吃过饭,就随便些了。
心宜给老何他们带了礼物,给老何的是一双旅游鞋,心宜说这鞋可以保证老何冬天不要烤火。给半音的是一双黑色皮鞋。
老何就感到惊讶:心宜你怎么晓得我们父子俩的脚大小。
心宜:小时候,我妈教过我打鞋底,我就老爱去看人家的脚,看多了也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老何:没有想到,我们也就吃过两三次饭,你就把我们的脚也给看了,看来你比我们这些看相的还用心。
半音把鞋子穿上了,左看右看爱不释眼,便对心宜说:你送我这么好的鞋子,我回送你什么呢?
心宜:你打算送我什么?
半音:我们是吃嘴巴皮子饭的,没有别的送你,要送也只是一句话。
心宜:好话也是礼。
半音:当然是好话,我看你十天之内进了一笔大钱。所以我穿你一双好鞋子也应该。我们山里有个规矩,凡是打猎的打到了东西,见者都要分一份的。
此话一出口,心宜当即就瞪大了眼睛,但她很快就把这惊讶的表情掩饰起来:看来我这个一眼就能看出脚大脚小的,在你们面前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在本寂那里,心宜可是高居在上。而何半音当头一“棒”便把她的所有傲气打散了。
心宜在院子里看到河边不远有一个土菜馆,便提议去那里喝野山茶、吃土菜、品河鱼。
郭向阳当即就冲下坡去把那土菜馆的二楼全包下来了。安排这样的事情是他的拿手好戏。
心宜和老何父子俩在江边的木楼上坐定了,东拉西扯说些闲话,喝着店家自采自制的野生大叶茶,水是老铜壶装着用木柴烧开的,赏遍天下名茶的心宜竟也对这一文不值的土制茶连声说好,这就让向阳大惑不解了,不知她的兴趣有多广泛。郭向阳不参与他们的话题,上上下下张罗着安排菜、把卫生搞好,心宜可是有洁癖的。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在老何眼中心宜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上次在省城见面,她落落寡欢,没说过几句话,这次摇身一变成了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随性豁达,妙语连连。老何以为,这次她会提出请他们给看看相,但她自始至终没有开口。
心宜和何半音谈得投机,半音平日在图书馆积累的一些杂学,在了丁县可说是棋无对手,找不到交流的人,现在与心宜闲聊,却能时时打开心窍,唤起共鸣,甚是开心。老何知自己是无法参与他们的话题了,便也上下小跑着和郭向阳一起张罗饭菜。
半音和心宜是必会谈到本寂的。阳山寺作为了丁县引人注目的标志,凡来此地的外地人,必然要关注阳山寺。
何半音便说:听说你论书道谈茶艺,大杀了本寂的威风。
心宜惊诧: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快?
半音:这叫做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心宜:厉害。可佛门清净之地,不可用一个“杀”字的。
半音:此杀不是彼杀。凡是外面来的有身份的人,大都要请本寂看个相的,你请他看了吗?
心宜叹道:看来没有什么可以瞒过你们的。
心宜便伸出左手来,捋起袖子,让半音看了看胳膊上的一块小小胎记,说:我请本寂看了看这块胎记。
半音问:他怎么说?
心宜道:当然是说的好话。
半音笑笑。
心宜:笑什么?
半音:我没笑。
心宜:笑了。我罚你说谎,那你给我看看。
半音:大师看过的,我辈就没有发言权了。
心宜:大狗叫,小狗也可以叫嘛。
半音:在大师面前,只怕我做小狗的资格都没有。
心宜:你尽管叫叫看。
半音:那你要先叫。
心宜:我哪里会?
半音道:你也试着叫叫看。
说着半音把左边的衣领子往下按了按,露出脖子上的一块胎记来,说:就这个胎记,你给我看看。
心宜:我真的不晓得看。
半音肯定地说:我看你会,你先给我说,我再给你说。
在这个把时辰的接触中,何半音感到这个女子身上散发着一股特殊的气息,这是有别于普通女性的气息,这气息犹如是一匹野兽闯进了一片陌生的森林,它无可避免地会迅速传播出它的气味;如一只蚂蚁觅到了食,它可以很快唤来同伴何半音隐隐觉得心宜的眼神里有着与他和他父亲一样的职业气息。为了证实他的判断,他想逼她露出真相。
如果心宜真有此道又不愿显露,她完全可以遮掩过去。但她还是做了妥协。
她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在饭桌上拿过菜单子,在背面写下七个字:
幼时有水厄,无妨
半音不由得暗自吃惊,这女子果然懂此道!且远远不是本寂和尚那个层次。他也就不再绕弯子了,如实说道:我六岁时,被我姐扔到一个丈把深的水沟里,照说我是会淹死的,不晓得怎么搞的又爬上来了。
心宜:那是命中有神助。现在该你给我看了。
半音在那张纸上写下四个字:
知,不可言
这时何半音看见心宜的脸上飘过一片阴云。好在此时开始上菜了,她迅速扭过头去,躲避着他的眼光。半音也就不再说什么。
算是一次小小的互相摸底吧。
从心宜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这一餐农家菜安排得不错,她吃得很开心。
就此匆匆一见,于长松对心宜有了好感,主动提出来要留她多住几天,说了丁县还是有些好地方可以看看的,建议她到十八里镇看看那座四百年的老祠堂,看看大红山一个叫“老君炼丹”的百丈孤崖,看看大青山的猴子和十八里铺保存尚完整的茶马古道
心宜委婉地说下次留个十天八天,再好好地游玩。
第二十一章关于老板
“老板”这个称谓是旧社会的产物,被唾弃了许多年后又恢复了它受人羡慕的地位。一般说来,这个称谓是那些开店、搞企业、办公司、做生意的人使用的专利,多少年来,这个身份仅限于商界,没想到这个令人羡慕却多多少少散发着一点铜臭味的称呼,使用范围在迅速扩大:有学生叫老师做老板的、有学手艺的徒弟改称师傅为老板的、有儿子叫父亲老板的最后,这个称呼堂而皇之落户到了政界。司机给领导开车叫做给老板开车、秘书私下里都会称自己跟的首长为老板、下级称自己的直接领导大都也为老板,比如刘铁就称某省领导为老板,心宜也称他老板。如果你是懂政治的,倘若有人称一位重要的官员为老板,那么就意味着此公与首长的关系非同小可了,你就不要再打听他的职务、职业、出身、学历等等,他们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们的意见,一般就是老板的意见,他们的观点,便是老板的观点,你给了他们面子,就是给了老板面子,你不把他们交办的事办好就是不给老板面子,你得罪了他,便是得罪了老板。
刘铁没有当过哪位首长的秘书,被他称作老板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陪同去阳山寺烧头炷香的首长。
刘铁从不言及他和老板的关系。他出入老板家里时也总是尽量避人眼目,多是选择天黑的时候。刘铁也明白,他与老板的关系是公开化了的,甚至一些很久以前发生在乡下的故事,也不晓得是怎么传到同事们的耳朵里去的。有一些好奇之人曾向他打听那些故事,他总是守口如瓶,一笑了之。
刘铁称老板,没有丝毫赶时髦的意思,更不是附庸风雅,老板于他是有知遇之恩的
那一年,刘铁作为副乡长,国庆期间在乡政府值班,他父亲骑着一辆单车匆匆赶来找他,问他有不有空,能不能回家一趟。
他问父亲:有什么急事吗?
父亲刘五山道:今天是你大伯的生日。
他说:大伯生前不是交代过,不祭拜、不扫墓、不修坟的吗?
可是我们不拜,有人来拜。
谁呀,以前也没见有人来祭扫过啊。
来的好像是个领导,开着小汽车来的,结果车子陷在田里了。
我在值班,怎么能走。有人来祭扫大伯也是好事,你们安排一下吧。
不是这个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
我告诉你啊,坳背的王瞎子正好在我们大屋场里算命,听到其中一个坐车来的人讲话,便问这个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我说是外面来的陌生人。他问这个人什么年纪了,我说四五十岁的样子吧。他问这个人来干什么,我说是来给刘大山扫墓的。王瞎子说,一起来了几辆车?我说就一辆汽车。他说不对,按他那来头,少也该来十辆八辆车,这可不是个一般的人。他问县里来人陪同没有,我说没有,车子里加上司机就三个人。他说这就更不对头了,不应该只来三个人我一听王瞎子讲得神乎其神,想想要真是来了个大领导,不就得罪人了吗?你们乡政府也该出个面才行吧
刘铁听罢,忙抄起一辆单车,和父亲一道直奔老家。路不远,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这是一种缘分。
刘铁不懂相术,但一见此公炯炯有神的目光、沉稳庄重的言行举止和不可言说的气度,不由得就有了许多景仰。尽管随行人员无意介绍他的身份,刘铁已有些相信那王瞎子的判断了。
来人祭拜刘大山的方式很简单,没有放鞭炮,没有烧香,他们带来两瓶洋酒,洒在墓前,然后三鞠躬,便算礼毕。刘铁听说过他的大伯喝酒是海量,看来祭扫者是深知将军生前爱好的。
待把车子抬出来洗擦停当,已经是中饭时候了,刘铁给来人安排了一顿乡村风味的饭菜,到镇上去斫肉买鱼已经来不及了,好在山里一年四季都存着过年时熏制的腊肉,这也是山里人以备远客来了应急用的,刘铁坚信这道菜能征服外地人,果不其然,来人吃得很开心。他开玩笑说,要不是车子陷了,这个季节哪里还能吃到这么好的腊肉。刘铁是个灵泛人,见他喜欢腊肉,忙让家人把最后几块送给他带回去。
刘铁陪他到墓地周围的山上看了看,闲聊的时候他问了问刘铁和这个偏远山乡的情况。
刘铁和何半音一样记忆好,加上在这个地方呆了十年,对乡里的所有情况都了如指掌:全乡有多少人口、山林面积多少、田土多少、塘坝水渠多少以及近几年来的田土山林收入、农民收入、牲猪出栏、计划生育等等情况张口就来。任何一个问题他都能做到不假思索、对答如流。也许是刘铁这点自己不以为意的小小本事,成为了他以后到省里谋得一席之地的资本。
刘铁送走了这位陌生的甚至连电话号码都不曾留一个的客人后,不到一个月,县委组织部便来考察他,两个月后他被任命为乡党委副书记,半年后全县乡政府换届,他被选为另一个乡的乡长,干了不到一年,便任命为乡党委书记,书记只干三个月便调到了省里。那时候于长松当县长,还来不及认识刘铁他就荣调了。此后一帆风顺,刘铁到省里的第四年,已是正处级干部了。
一直到了省里,他才晓得当年来祭拜他大伯的是省政府某委的大主任,他是受一个香港朋友的委托来祭扫刘大山将军的。许多年来没有外面的人来看过他大伯的墓,这个香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