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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的演员姓名,他在演员名前也不加先生,夫人或小姐,不象盖尔芒特公爵那样称呼别
人,盖尔芒特公爵总是以拿腔拿调的蔑视口气谈起“吉费特·吉尔贝小姐的歌曲”和“钱戈
先生的经历”。德·谢弗勒尼先生可不用这种腔调,他说起戈纳里亚和德埃里,简直象他在
谈论伏尔泰和孟德斯鸠一般。因为在他心目中,对待演员就象对待巴黎的一切,贵族表现傲
慢的欲望已被外省人显露亲热的欲望打败了。
①法语Saylor(塞洛尔)音谐“Saisl’heure”,意为“识时”;而铭言意为“不
识时”,故相反相成,相映成趣。
②《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五幕歌剧,德彪西作曲。1902年初演于巴黎,剧情取自
比利时剧作家梅特林克的同名悲剧。
记得我在拉斯普利埃与“新婚之家”吃的第一次晚宴,在费代纳,人们仍然称德·康布
尔梅家为“新婚之家”,尽管他们的新婚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了,晚宴过,老侯爵夫人就给
我写一封信,她的信笔迹哪怕是混在千万封别的信里我也可以认得出来。她对我说:“把您
的优雅的——妩媚的——可爱的表妹带来吧。这将是一种狂喜,一种愉快”,她的话始终缺
乏收信人期待的渐强音,那是肯定无疑的,以至于我终于改变了“渐弱”的性质的看法,以
为这种“渐弱”效果是她刻意追求的,并从中发现了圣伯夫那种怪异的修辞爱好——被纳入
上流社会的范畴——这种爱好每每促使他打破词汇搭配法则,对较为常用的短语——加以变
异。两种手法,无疑是不同教师教出来的,在这一书信体中适成鲜明的对比,第二种手法使
得德·康布尔梅夫人以下行音阶使用多种形容词,避免以完美的和谐收尾,从而弥补这些形
容词的平庸乏味。相反,每次由她的侯爵儿子或她的堂表姐妹们使用时,我倒倾向于这种看
法,就是在这些逆向渐强用法里,看到的不再是享受亡夫遗产的侯爵夫人的作品中所表现的
刻意讲究,而是愚蠢拙劣的笔触。因为在整个家族里,乃至最远的亲戚,都一味模仿塞莉娅
姑妈,三个形容词的规则大受提倡,一种热情说话换气法也颇受推崇。竟然模仿到血统里去
了;在家族里,如果有一个小姑娘,从小开始,说着话就要停下来吞一下口水,大淡的女性
浓汗毛,从而决心培养她可能生来就具有的音乐禀赋。康布尔梅一家与维尔迪兰夫人的关系
比起与我的关系很快就由于种种原因而显出逊色。他们想邀请她。
“年轻的”侯爵夫人倨傲地对我说:“我看不出我们为什么不邀请她,这个女人;在乡
下大家谁都见,这没什么了不得的。”但是,实际上,他们很着急,不断地向我询问他们应
当如何实现表示礼貌的心愿。由于他们邀请我们——阿尔贝蒂娜和我——以及圣卢的几个朋
友赴晚宴,因为他们是当地的风流人物,古维尔城堡的主人比诺曼第上流社会更有气派,别
有维尔迪兰夫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其实是很喜欢与他们交往的,因此,我建议康布尔梅
夫妇邀请“老板娘”同他们一道来。但是,费代纳的城堡主们生怕(他们多么胆小)使他们
尊贵的朋友们不愉快,或者(他们多么天真)恐怕维尔迪兰夫妇与非知识界的人们在一起会
感到厌烦,或者还担心(他们满脑子陈规陋习,见的世面太少)混进去不伦不类,做出“蠢
事”,事称,这不好彼此捆在一起,这样“不合适”,最好另外再请维尔迪兰夫人(拟邀请
她和她的全体小圈子的人)吃晚餐。下一次晚宴——雅士,以及圣卢的朋友们——他们只邀
请小核心中的莫雷尔,以便让他们接待的显赫人物间接地告诉德·夏吕斯先生,况且乐师可
作为客人娱乐的成分,因为他们请他带小提琴来。人家又给添了戈达尔,因为德·康布尔梅
先生声称,戈达尔生动活泼,在晚宴上“表现好”;再说,万一有人病了,与医生有好交
情,那就方便了。可是,他们只邀请他一个人,不要“一开始就要女人来”。维尔迪兰夫人
得知小圈子里的两个成员得到邀请到费代纳赴“小范围”的晚宴,竟然把她排除在外,感到
极为气愤。她授意大夫骄傲的答复说:“是晚我们要去维尔迪兰家赴宴”,大夫欣然从命,
而且用的是复数我们,这对康布尔梅夫妇不啻是一次教训,明确告诉他们,他与戈达尔夫人
不可分离。至于莫雷尔,维尔迪兰夫人没有必要为他指划无礼行为,他本来就有无礼行为的
本性,原因就在这里。倘若说,在关系到男爵的欢娱问题上,他对待德·夏吕斯先生有一种
令男爵苦恼的独立性,那么,我们已经看到,男爵有其他方面对他的影响则更是看得见摸得
着了,比如说吧,他扩大了他的音乐知识,使演奏高手的风格更趋成熟。但这还仅仅是一种
影响,至少在我们讲到这点时是如此。相反,有一种市场,德·夏吕斯先生说什么,莫雷尔
都盲目相信并且盲目执行。盲目加狂热,不仅因为德·夏吕斯先生的教导是错误的,而且还
因为,即使这些教导对一个人贵族有所裨益,但一经莫雷尔囫囵吞枣一用,就变得滑稽可笑
了。在这个市场上,莫雷尔变得如此轻信,对他主人如此千依百顺,这就是上流社会的市
场。小提琴手,在认识德·夏吕斯先生之前,对上流社会毫无概念,囫囵接受男爵为他绘制
的上流社会简单而又傲慢的草图:“有一定数量地位优越的家族,而首屈一指数盖尔芒特家
族,”德·夏吕斯先生对他说,“他们与法兰西王室算来有十四支联姻关系,不过这主要是
法兰西王室的荣耀,因为法兰西王位本应归阿尔东斯·盖尔芒特,而不应归他的同父异母兄
弟胖子路易;在路易十四统治下,我们为亲王先生仙逝挂过黑纱,好象与国王是同一个老祖
母。盖尔芒特家族再再往下,人们还可以列举拉特雷默伊耶家族,那是那不勒斯历代国王和
布瓦提埃历代伯爵的后裔;于塞斯家族,作为家族并不算古老,但他们是贵族院元老;吕伊
纳家族,虽说是后起之秀,但都有显赫的联姻关系;舒瓦瑟尔家族,阿古尔家族拉罗什富科
家族。再加上诺阿耶家族,且不说图卢兹伯爵,还有蒙代斯吉乌家族,卡斯特兰家族,除了
忘掉的,就这些了。至于那些小贵族,叫康布尔梅德侯爵或瓦特费尔菲施侯爵什么的,他们
与你们军团的最后一名小兵拉子没有任何区别。您去把把伯爵夫人家去尿尿,或者到尿尿男
爵夫人家把把,都是一回事,您会损害自己的名声,把一块屎尿布当作卫生纸。这是不干净
的。”莫雷尔恭恭敬敬地接受了这堂历史课,也许还觉得粗略了一点呢;他判断事情的是非
曲直,就好象他自己成了盖尔芒特家族的一员似的,希望有一个机会找冒充拉都·德·奥维
尼家族的家伙算帐,通过蔑视的一次握手,让他们知道,他根本不把他们看在眼里。至于康
布尔梅家,现在可以向他们表明,他们“不比他军团的最后一名小兵拉子强”。他不答复他
们的邀请,到当晚晚宴开始前最后一小时,才拍一封电报致歉,得意忘形,仿佛刚才是以纯
血统的王子王孙的身分干的。而且,还得补充一点,人们简直难以想象,德·夏吕斯先生,
在其性格缺陷充分表演的各种场合里,就其常理而论,会是这么叫人难以忍受,这么吹毛求
疵,甚至,他本来是那么精明,而如今竟会如此愚蠢。人们可以说,的确,他的性格缺陷好
象是一种断断续续的精神病。谁没见过有些女人甚至有些男人这样的情况,他们个个天赋聪
颖,但却受尽神经质的折磨。当他们高兴、冷静,对周围感到满意时,他们的天资丽质便脱
颖而出;这才是不折不扣地,真理通过他们的嘴在说话。但只要头一疼,自尊心稍受刺激,
就可以使一切都变样。突然的、抽风的、狭隘的聪明才智只表现出一个恼怒的、怀疑的、打
情卖俏的自我,所作所为无不令人讨厌。
康布尔梅夫妇的愤怒是强烈的;而且,断断续续地,又发生了一些摩擦,导致他们与小
圈子的关系有些紧张。由于我们——戈达尔夫妇,夏吕斯,布里肖·莫埋尔和我——一次从
拉斯普利埃吃晚宴后往回走,而康布尔梅夫妇到阿朗布维尔的朋友家吃午餐,去路上有一段
与我们同行,我对德·夏吕斯先生说:、您那么喜欢巴尔扎克,而且善于从现代社会里面重
新认识他,您应该会发现,这康布尔梅家族已经摆脱了《外省生活场景》。”没想到德·夏
吕斯先生俨然成了康布尔梅家的朋友,似乎我的看法冒犯了他的尊严,他突然打断了我的
话:“您这么说是因为妻子凌驾于丈夫之上吧,”他口气生硬地对我说。“噢!我不是想说
这是外省的缪斯,也不是德·巴日东夫人,虽然”德·夏吕斯先生再次打断我的话:
“不如说是莫索夫夫人吧。”火车停下,布里肖下车。“我们刚才暗示您都没有用,您真叫
人受不了。”“怎么啦?”“瞧,您没有发现,布里肖正疯狂地恋上德·康布尔梅夫人?”
我通过戈达尔夫妇和夏丽的态度看到,这在小核心里谁也不会相信。我认为他们是别有用
心。“呶,您没发现,当您谈到她时,他多么心神不定,”德·夏吕斯先生又说,他喜欢显
露自己有女人的经验,神色自如地谈论起女人们引起的情感,仿佛这种情感就是他平日里自
己感受到似的。然而,他对所有年轻人讲话都用含混的父爱口吻——虽然他对莫雷尔的爱是
排他性的——这就使得他发表的男人对女人的看法不攻自破:“噢!这些孩子们,”他尖着
嗓子,矫揉造作,抑扬顿挫地说,“什么都得教他们,他们象初生孩子一样是无辜的,他们
体会不到一个男人什么时候恋爱上一个女人。象你们这样的年纪,我比这更懂人事,”他补
充道,因为他爱使用青皮世界的用语,也许是出于志趣爱好,也许是为了不让人看出,因为
故意避免使用这些用语,自己承认经常出入这些用语经常使用的地方。几天以后,我不得不
在事实面前承认,布里肖爱上了侯爵夫人。糟糕,他好几次接受到她家吃午餐。维尔迪兰夫
人认为,该是阻止胡闹的时候了。除了她看到对小核心政策干涉的效果之外,她从这些解释
中,从他们造成的悲剧中,产生了一种越来越强烈的兴趣,这种兴趣是闲极无聊才产生的,
不论是贵族世界,还是资产阶级世界,通通都是如此。那一天在拉斯普利埃真是大开心的日
子,人们发现维尔迪兰夫人同布里肖一起失踪了一个小时,人们得知,她对布里肖说过,
德·康布尔梅夫人取笑他,说他是她的沙龙的笑料,说他这样会败坏她晚年的名声,会有损
于他自己在教育界中的地位。她不惜用动人心弦的语言同他谈起他以前在巴黎一起生活的那
位洗衣女工以及他们生的小女儿。她占了上风,布里肖从此不再去费代纳了,但他忧郁成
疾,有两天时间,人们以为他眼睛都快全失明了,而且他的病大大加重了,成为后天性疾
病。可是,康布尔梅夫妇对莫雷尔耿耿于怀,有一次,他们故意邀请德·夏吕斯先生,但就
是不请莫雷尔,由于没收到男爵的答复,他们担心做了一件蠢事,感到积怨为邪谋,于是稍
迟一些又给莫雷尔写了邀请信,曲意奉承,令德·夏吕斯先生笑逐颜开,向他显示自己神通
广大。“您为我们俩答复,说我接受邀请,”男爵对莫雷尔说。到了晚宴那天,人们在费代
纳的沙龙里等待着。康布尔梅夫妇举办晚宴实际上是招待风雅之花费雷夫妇的。但他们又怕
得罪德·夏吕斯先生,以至于,尽管由德·谢弗勒尼先生引荐早已认识了费雷夫妇,但
德·康布尔梅夫人在举行晚宴那天,当看到德·谢弗勒尼先生来费代纳拜访他们时,不由得
浑身紧张起来,他们编造出种种借口,尽快将他打发到博索莱伊,但又晚了一步,却不早不
晚,他正好在院子里与费雷夫妇交臂而过,费雷夫妇目睹他被赶出来的狼狈相,不快的程度
与他的羞愧的程度不相上下。但是,康布尔梅夫妇想不惜一切代价不让德·夏吕斯先生看到
德·谢弗勒尼先生,认为后者是乡下人,原因在举止言谈的微妙差别,家族里的人忽略了,
只有当着外来人的面人们才能发觉,然而,外人恰恰又看不出这微妙的差别。但人家不乐意
向外人介绍此类亲戚,这些亲戚现在的模样,正是人家极力摆脱的模样。至于费雷先生和夫
人,他们是最高层次上所谓“很好”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