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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3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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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他很喜欢您,大家对您都十分喜欢。有一天大家都说,怎么老不见他的人影,他是把自
己锁起来了还是怎么的,布里肖真是一个正直的好人。”德·夏吕斯先生只看见伦理教授跟
他说话的样子和蔼可亲,坦诚相见,绝没有料想到,他会在背后肆无忌惮地讥讽他。“这是
难能可贵的人,他知识渊博,却没有陷于迂腐,不象许多人那样变成一个书库里的老鼠,浑
身散发着墨水气。他视野宽阔,胸怀豁达,在他的同人中纯属罕见。看他对生活能有那么深
刻的理解,那么善于因人制宜,尊重每人的个性,有时候我们不禁纳闷,他不过是索邦大学
一名普普通通的小教授,原来甚至只是个中学教师,究竟是从哪儿学到这一手本领的,连我
都常常百思不解。”听到夏吕斯关于布里肖的这番赞赏,我比夏吕斯还要百思不解。就连
德·盖尔芒特夫人圈子里最无修养的人都嫌布里肖笨拙迟钝,他怎么竟能取悦于德·夏吕斯
先生这位难上加难的人。取得这一成绩跟有些事情的影响是分不开的。且举一例,当然这事
跟夏吕斯的事情并不一样。斯万与奥黛特热恋,在小圈子里度过无数美妙的时光。结婚以
后,他又觉得邦当夫人非常客气,她佯装对斯万夫妇无比崇拜,不断来看望那女人,对有关
丈夫的事情津津乐道,还用轻蔑的口吻谈论他们。这情况如同作家们把智慧的桂冠不是戴在
最富有智慧的人头上,而是戴在寻欢作乐者的头上,原因是他们就某一男子对某一女子的情
欲发表过大胆而又宽容的议论;作家和附庸风雅的情妇听了那种议论以后一致认为,到家里
来的所有人中间,就数那漂亮的老头傻气最少,因为他在爱恋方面具有丰富的阅历。出于同
样的道理,德·夏吕斯先生觉得布里肖比他的其他朋友都聪明,他不仅对莫雷尔非常客气,
而且还到希腊哲学家、拉丁诗人、东方说书人中去采撷精品,用一种奇异迷人的诗意来装点
男爵的情趣。德·夏吕斯先生现在年纪已经不轻,换了维克多·雨果,就喜欢身边有法克里
跟莫里斯①这样的人簇拥着。无论是谁,只要能接受他的生活观,他就喜欢。“我经常见到
他,”他继续说道。他说话声音嚷嚷,一字一顿,但是除了嘴唇以外,没有任何动作。脸上
涂脂抹粉,如同一张假面具,铁板着一丝不动。教士般的眼皮故意低垂着。“我听他的课,
拉丁区的气氛可以使我换换环境。那里有一批勤奋好学、善于思考的青年。年轻的布尔乔亚
们,比起我那些另一社会阶层的同学们要更加聪明,更有知识。他们完全不同,这一点您也
许比我更加了解,这是一些年轻的布尔乔亚。”他一字一扣地咬着,先吐了好几下布字,然
后才慢慢地将布尔乔亚完整地说出来。按照演讲的习惯,在这个词上特别加重了语气。他这
么咬文嚼字也许是因为他喜欢以此来表达其特有的细腻思维,也许是忍不住要在我面前恣意
傲慢一下。德·夏吕斯先生的傲慢无礼,丝毫也没有削弱他在我心中(自从维尔迪兰夫人向
我披露了他的用心以后)激起的巨大和深切的同情。我只觉得他的话是在跟我逗乐,即便我
对他没有现在这么多好感,他的话也不会伤害我的心。
  ①法克里(1819—1895),法国作家。其兄为雨果之女婿;莫里斯(1820—
1905),雨果的弟子和遗嘱执行人。

  我象我的外祖母,缺乏自尊心到了很容易丧失尊严的地步。固然,从中学开始,我就不
断地听到一些我最仰慕的同学说,要是别人对他们无礼,他们不会在意,但要是别人玩弄手
腕,那绝不能轻易饶恕。久而久之,我在言行中便不自不觉地表现出一种自尊自豪的第二天
性,在别人眼里,我这种第二天性甚至于还有些过分,因为我无所畏惧,动辄就跟人决斗—
—不过连我自己后来也渐渐嘲笑决斗的举止,降低其道德声誉,不用我来说,别人更是觉得
决斗是非常可笑的。但是被我们压抑着的天性,并未逐出体外,它依然久驻于我们身上。有
时候当我们拜读某位天才的新作时,我们高兴地发现,书中有许多议论都是我们曾经不屑一
顾的,书中有许多欢乐和凄凉,是我们曾经克制着不敢表露的,书中有整整一个感情世界曾
为我们所不齿;这本书使我们恍然大悟,认识了这些感情的价值。正是如此,生活经历终于
使我发现,别人对我进行嘲讽,我还不憎恨,而是报以微笑,那就有所不好了。从此缺乏自
尊心和不会耿耿于怀的状况不再复有表现,我甚至几乎彻底忘了那种状况曾经在我身上存在
过,但是那种状况毕竟是我原始的生存环境。我不会愤慨和凶狠,急了只会发怒。而且我对
正义感是陌生的,甚至也不知道什么叫道德感。我在内心深处只是完全忠诚于那些最弱、最
不幸的人。我对于莫雷尔和德·夏吕斯先生的关系在何种程度上牵涉到善与恶的问题发表不
了任何意见,可是想到别人正在算计德·夏吕斯先生;要他受苦,我觉得这是难以容忍的。
我真想告诉他,却又不知道如何启齿。“我这样一个老头子,看见这批孩子勤奋好学,打心
里高兴。我跟他们不认识。”他抬起手来又加了一句,作出话有保留的样子,证明他是纯洁
的,以免别人以为他是在自吹自擂,同时也避免别人将怀疑笼罩在纯洁的大学生身上。“这
些孩子都很有礼貌,知道有我这位老态龙钟的先生,经常还替我留一个座。真的,我亲爱
的。别不相信,我可是四十出头的人啦。”男爵说。其实他已六十出头了。“布里肖讲课的
梯形教室有些闷,不过每堂课都有意思。”尽管男爵喜欢与学生为伍,心甘情愿受人拥挤,
但是布里肖为了免得让他久等,有时候就让他跟着自己一起进教室。到了索邦大学,布里肖
该说是回到自己家里,该拿出一点气度了,可还是无济于事。去教室,是负责开门的公务员
走在前头,备受青年崇拜的大师却跟在后面,还控制不住某种腼腆的神情。尽管布里肖此刻
感到身价百倍,希望借此良机向夏吕斯表示一下友好之情,但他仍感到有些为难。为了叫公
务员让夏吕斯进去,布里肖装出忙不过来的样子,不真不假地对公务员说:“男爵,您跟着
我,有人会给您安排座位的,”话一说完,就再也不顾夏吕斯,只管自己,摆好入场‘架
势’,矫健地步入了走道。年轻教师夹道向布里肖致意。他知道在这些年轻人面前他不用再
装腔作势,在他们的心目中,他早已是一名权威,所以向他们频频点头,不断递去眼光,表
示心意领了。由于他时刻保持着军人风度,所以他的举止带上了某种诚誓的鼓励和
sursumcorda①的色彩,仿佛是拿破仑时代的一份老兵在说:“他妈的!我会好好打的。”
  ①拉丁文,意为:“加油啊。”

  他一进教室,学生座上便掌声四起。有时候,布里肖借夏吕斯前来听课的机会,对他加
倍奉承,近乎是加倍还礼。他对有些家长,或者有些布尔乔亚朋友说:“如果这事能够博得
诸位的妻子或女儿的欢心,那我就向诸位宣布,德·夏吕斯男爵、阿格里让特亲王、孔代家
族的直系后裔,要来听我讲课。对孩子们来说,能目睹一位我国正宗贵族的末代后裔,这是
一种值得保留的记忆。孩子们来的话,一眼就能看到他,他将坐在我讲坛的旁边,讲坛旁只
有他一位。他是个身材魁梧的人,白发黑须,身挂军章。”“啊,我向您表示感谢!”有个
做父亲的说。然后,尽管道谢人的妻子有了安排,但他为了不辜负布里肖的一片心意,硬逼
着她去听课,而女儿呢,尽管被人群和热气包围着,颇感不适,却还用好奇的眼睛恨不得把
孔代的后嗣一口吞下去;但见到他没有戴什么皱颌,跟今人大同小异,不禁觉得有些蹊跷。
然而他却顾不上看她一眼。不少大学生并不知道他是何人,只见他非常客气,十分奇怪,对
他毫不尊敬,态度生硬。然而男爵走出教室,还沉浸在遐想和伤感之中。“对不起,我又扯
到我刚才的话题上来了。”我听到布里肖的脚步声急忙对德·夏吕斯先生说。“您如果得知
凡德伊小姐和她的女友要来巴黎,您能不能用气传信预先通知我一下,告诉我她们究竟要逗
留多长时间,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向您提出过这个请求,行吗?”我几乎不再相信她
已来过,提这个请求是为了预防未来。“行,这事我会替您办的。首先因为我还欠您很大一
笔情。以前您没有接受我的建议,这对您是不利的,但却帮了我一个大忙,您把自由留给了
我。当然,我又用另一种方式丢弃了这一自由。”他继续说道。忧伤的声音听得出他希望倾
诉衷肠。“我始终认为,这事包含着不可抗力。有一系列的机遇,您却错过了,没有利用。
也许是命运之神在千钧一发之际告诫您,让您不要阻挡我的道路。因为说到底,‘忙碌者是
人,支配者是上帝。’①谁能预料?我们一起从维尔巴里西斯家出来的那一天,要是您接受
了我的建议,也许此后发生的许多事情就永远不可能发生了。”我听了这话十分窘迫,赶紧
抓住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的名字,说她的故世使我十分悲痛,想以此扯开话题。
  ①美国哲学家、散文家爱默森(1803—1882)之语。

  “啊!是嘛。”德·夏吕斯先生干巴巴地低咕了一句,其声调充满了傲慢不逊,听上去
他注意到了我的悲哀,却丝毫看不出他相信我悲痛的心情是真实的。我还发现,谈到德·维
尔巴里西斯夫人他毫无悲痛之心,我便想从这位十全十美的贵人这里了解一下,究竟为了什
么缘故,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受到贵族阶层排挤。他不仅对我这个社交方面的小问题不予
解答,甚至还露出一付对此闻所未闻的神情。于是我明白了,德·维尔巴里西斯侯爵夫人的
地位在她故世以后当然是越来越高,但生前,在愚昧无知的平民百姓眼里,她的地位已是高
不可攀的,并且在社会的另一极,在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的那个阶层,即盖尔芒特家看
来,她的地位也已是十分显贵;她是他们的姑母,他们看重的是出身门第和姻亲关系以及祖
宗对家族留下的影响。他们把这些看成是“家族问题”而不是“社交问题”。德·维尔巴里
西斯夫人的家族比我想象得还要光彩夺目。我吃惊地得悉,维尔巴里西斯的名氏显虚构的。
不过,贵妇人缔结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以后,仍保持着显贵地位的,大概不乏其例。
德·夏吕斯先生自我述说道,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是某某有名的公爵夫人的侄女。这位公
爵夫人是七月王朝时期大贵族中最有名望的人物,但她不愿意跟公民王及其家族有所来往,
我是多么渴望聆听有关这位公爵夫人的故事啊!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善良的德·维尔巴
里西斯夫人,长着布尔乔亚的脸颊,送我如许礼物,我每天毫不费力就能见到的德·维尔巴
里西斯夫人,居然是那位公爵夫人的侄女,居然是在她家里,在某某公馆由她亲自抚养成人
的。德·夏吕斯先生告诉我:“有一次某某公爵夫人问德·杜多维尔公爵:‘三位姐妹中您
最喜欢哪一位?’杜多维尔回答说:‘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某某公爵夫人回斥他道:
‘猪猡!’公爵夫人是个非常风趣的人。”夏吕斯说这句话时用盖尔芒特家的人惯用的发音
方式对风趣一词作了强调。他觉得“风趣”一词本身就十分“风趣”,我对他这种想法并不
感到惊奇,因为我在多种场合都注意过,有些人客观上有一种离心的倾向,他们仔细观察,
认真记录他们自己不屑于创造的东西。一遇上他人饶有风趣,便欣赏不已,立刻放弃自己的
严肃,把他人的风趣掠为己有。
  “瞧他是怎么啦?他居然把我的大衣给拿来了。”夏吕斯见布里肖去了那么久,结果还
错拿了他的大衣,便这么说道。
  “早知道还不如我自己去呢。算了,您先披上。您知道吗,亲爱的,这很不好,这就好
比是俩人拿同一个杯子喝东西。我知道您在想些什么。不不,不是这样,瞧,还是我来
吧。”夏吕斯说着把他的短大衣接过来替我披在肩上,朝脖子前拉了一拉,又替我把领子翻
起来。这时他的手在我的下颌上一掠而过,立刻向我表示了一下歉意。“他这样年纪的孩
子,连被子都还不会盖呢,应该好好照顾他,管好他穿戴才是。我错过机会了。这本是我能
干的事情我却没有干成。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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