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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不屑一顾。这样,各种不同的心理规律的作用得到了协调,以便调整人类繁荣的一切因
素,这些因素能从一个方面或另一个方面,即用过剩或不足的方法,导致人类毁灭。花卉也
是如此,达尔文阐明的同一种适度调整着授粉的方式,同时又使其依次互相对照。
“再说,这是件奇怪的事情,”德·夏吕斯先生用他有时使用的刺耳尖嗓音低声说道。
“有些人喝着美妙的鸡尾酒,样子整天都是乐呵呵的,我听到这些人说,他们无法活到战争
结束,他们的心脏将会受不了,说他们现在不能去想其他事情,他们将会突然死去。最奇怪
的是这种事确实在发生。这真有意思!这是不是饮食问题?是不是因为他们现在只能吃烹调
粗糙的食物,或是因为他们为了证明自己的热情,去从事那些徒劳无益、但完全改变他们过
去的饮食制度的工作?不管怎样,我记下了数目惊人的奇特早夭,这种早夭至少是符合死者
意愿的。我记不得我对您说了什么,是说诺布瓦欣赏这场战争,而且又是用如此奇特的方式
来谈论这场战争。首先,您是否发现新的表达方式充斥其中?这些表达方式因每天使用——
因为诺布瓦确实不知疲倦,我看是我婶母维尔巴里西斯的去世使他恢复了青春——而最终变
成陈词滥调,并立即被其他陈词滥调所代替。过去,我记得您把记载那些出现、保存、然后
消失的言语表达法作为消遣:‘玩火者必自焚’;‘任凭群犬乱吠,商队依然前进’;‘路
易男爵①说:你出好的政策,我就能搞好财政’;‘这里有些迹象,虽不能看得过于严重,
但也要认真对待’;‘为普鲁士国王而工作’(这种说法倒是死而复生,这点十分可靠)。
唉,可惜的是从此之后,我看到多少说法销声匿迹!我们曾说过‘破纸片’,‘食肉帝
国’,‘旨在屠杀手无寸铁的妇女和儿童的出色文化’,‘正如日本人所说,胜利属于能比
别人多忍受一刻钟痛苦的人’,‘日耳曼-土兰人’,‘科学的野蛮’,‘用劳埃德·乔治
先生有力的话来说,如果我们想赢得战争’,这种话不知其数,还有‘部队的锐气’,‘部
队的胆量’。出色的诺布瓦连句法也因战争而发生深刻的变化,就象面包的生产或运输的速
度一样。这位出色的人物一心想把自己的愿望说成即将实现的事实,却又不敢使用纯粹的将
来时,怕这种将来时会同发生的事件互相矛盾,就采用动词savoir来作为这种时态的标志
②,这点您是否发现?”我对德·夏吕斯先生承认,我不大清楚他这番话的意思。
①路易男爵(1755—1837)曾任路易十八和路易—菲利浦的财政大臣。他的这个名
句也许并不可靠,由基佐在《回忆录》(1858)中援引。
②指使用动词savoir(会,可能)的条件式来代替简单将来时。
我必须在此指出,盖尔芒特公爵完全不同意他弟弟的悲观主义。其次,他亲英的程度和
德·夏吕斯先生反英的程度相同。最后,他把加约先生①枪毙一千次才能解恨。当他弟弟要
他拿出加约先生叛国的证据时,德·盖尔芒特先生回答说,如果只能给那些在一张声称“我
叛国”的纸上签名画押的人定罪,叛国罪就永远得不到惩罚。但是,我在没有机会重提此事
的情况下也将会指出,两年以后,具有最纯粹的反加约主义的盖尔芒特公爵遇到了一位英国
军事专员及其妻子,并同这对学问渊博的夫妇交了朋友,就象在德雷福斯案件时期同三位可
爱的夫人交上朋友一样。从第一天起,在谈到加约时,他就感到极为惊讶,因为他认为加约
肯定会被判罪,其罪行是不容置疑的,而这对有学问而又可爱的夫妇则说:“但是他也许会
被宣告无罪,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给他定罪。”德·盖尔芝特先生试图援引别人的话,指
出德·诺布瓦先生在证人陈述时曾看着吓得发呆的加约说:“您是法国的乔利蒂②,对,加
约先生,您是法国的乔利蒂。”但这对有学问而又可爱的夫妇只是微微一笑,把德·诺布瓦
先生当作笑柄,并列举他年老糊涂的证据,最后说他“在吓得发呆的加约先生面前”说这番
话是在《费加罗报》上登的,实际上加约先生也许只是在冷嘲热讽。德·盖尔芒特先生立刻
改变了自己的看法。把这个变化归功于一个英国女人的影响,也并非异乎寻常,这就象在一
九一九年,当英国人把德国人称为匈奴并要求严惩战犯的时候,就已预卜先知这一变化一
样。这时,英国人的看法也已发生变化,他们赞成的任何决定,都会使法国感到伤心,都会
助德国一臂之力。
①约瑟夫·加约(1863—1944)由于首创征收直接税(1906—1909),所以在富裕
的阶层中树敌甚多。他曾同德国谈判摩洛哥问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怀疑通敌。
②乔凡尼·乔利蒂(1842—1928),意大利政治家,其命运同约瑟夫·加约相仿。
我们再来谈德·夏吕斯先生。“应该懂,”他听到我承认听不懂他的话,就回答道,
“应该懂:在诺布瓦的文章里,动词savoir是将来的标志,即诺布瓦愿望的标志,另外也
是我们愿望的标志,”他补充道。他的话也许并非完全出于真心。
“您十分清楚,如果savoir没有成为将来的唯一标志,人们在必要时就能认为,这个
动词的主语可以是一个国家。例如,每当诺布瓦说:‘美国不会对这种不断违反法律的行为
熟视无睹’,‘双头君主国不会不悔过自新’的时候,这种话明显地表达了诺布瓦的愿望
(就象我的愿望,就象您的愿望那样),但不管怎样,这个动词ir,‘双头’君主国本身
也会savoir(尽管总是‘缺乏直觉’)。但是,当诺布瓦写出:‘这些系统性的破坏不会
使中立国相信’,‘湖泊地区不会不在短期内落到协约国手中’,‘中立国的这些选举结果
不会反映国内的大部分舆论’的时候,就不再有提出疑问的可能了。只这些破坏,这些地区
和这些选举结果,肯定是不会savoir(知道)的无生命的东西。通过这个用语,诺布瓦只
是对中立国发出命令(我遗憾地看到,中立国似乎并不听从这一命令),命令它们脱离中
立,或是命令湖泊地区不再从属于‘德国佬’(德·夏吕斯先生在说‘德国佬’这个词时十
分大胆,就象过去在巴尔贝克的有轨电车上谈论兴趣不在女人身上的男人一样)。另外,您
是否发现,从一九一四年起,诺布瓦总是以何等的计谋来开始他对中立国写的文章?他在文
章的开头声明,法国当然无须干涉意大利(或罗马尼亚或保加利亚等)的政策。这些国家要
根据自己的民族利益,独立自主地决定它们是否应该脱离中立。但是,如果说文章开头的这
些声明(这在过去称之为开场白)是非常公正的话,那么文章的接续部分就远非如此了。
‘尽管如此’,诺布瓦接着写时大体上是这样说的,‘十分明显,从这场斗争中取得物质利
益的,只能是那些站在公正和正义一边的民族。人们只能期待协约国来报答那些因执行以逸
待劳政策而没有用自己的剑效力协约国的民族,并把几世纪以来它们受压迫的兄弟一直在上
面呻吟的土地给予它们。’这建议干涉的第一步跨出以后,诺布瓦就无所顾忌,不仅谈到干
涉的原则。而且还谈干涉的时间,所提的建议也越来越不加掩饰。‘当然’,他说,并自诩
为‘正人君子’,‘这要由意大利和罗马尼亚自己来决定干涉的适当时间和适当形式。但它
们不会不知道,犹豫的时间过长,它们就有失去良机的危险。俄国骑兵的铁蹄已经使日耳曼
颤抖,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十分明显,那些只会在胜利——胜利的灿烂曙光已经可以
看见——时跑去援助的民族,将无权得到这种报答,但要是它们现在能迅速行动,还为时未
晚,等等。’这就象有人在剧院里说:‘迟到者注意:最后剩下的那些座位将会很快被人搬
走。’这种说教诺布瓦每隔半年作一次,所以就显得更加荒谬。他定期对罗马尼亚说:‘罗
马尼亚是否愿意实现自己的民族愿望,作出决定的时刻已经来到。如果还想等待,就可能为
时过晚。’然而,他这话说了三年,不仅这‘为时过晚’的时刻并未来到,而且对罗马尼亚
的开价不断提高。同样,他请法国等国作为保护国在希腊进行干涉,因为希腊和塞尔维亚签
订的条约没有得到履行。但是,说真心话,如果法国没有参战,不希望希腊的援助或善意的
中立,它是否会想到以保护国的身份进行干涉,是否会因希腊没有对塞尔维亚履约而在道义
上感到愤慨?当谈到罗马尼亚和意大利明目张胆地违约,即象希腊那样——我认为是有道理
的——没有履行德国盟国的义务——这些义务不象人们所说的那样必须履行,范围也没有这
么广泛——时,他不是立刻闭口不谈了吗?事实上,人们通过自己看的报纸来了解一切,他
们本人并不了解报上谈的那些人物和事件,怎么可能有其他看法呢?说来也怪,德雷福斯案
件曾使您很感兴趣,在那个时候,我们可以说如同相隔几个世纪一般,因为战争的哲学家们
使人相信,同过去的任何联系都已断绝,我当时看不惯我家里的一些人对当过公社社员的反
教权主义者十分尊重,因为他们的报纸把这些人说成是反德雷福斯主义者,同时又使一位将
军蒙受耻辱,这位将军出身名门,又是天主教徒,但赞成修改德雷福斯案件的判决。我现在
同样看不惯过去曾尊敬弗兰茨-约瑟夫皇帝的所有法国人憎恨陛下,我可以对您说,他们过
去这样做是有道理的,我对陛下很了解,他也很想把我当作堂兄弟。啊!自从战争爆发以
来,我没有给他写过信,”他补充道,犹如在大胆承认一个他知道不会受人责备的过错。
“不,在第一年写过,但只写过一次。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这丝毫不会改变我对他的敬
意,不过我在这里有许多年轻的亲戚,他们在我们的前线打仗,我知道,要是我和一个同我
们交战的国家的元首保持不间断的通信往来,他们会觉得非常不好。我有什么办法呢?不管
是谁想来批判我,”他补充道,犹如勇敢地让我来进行指责,“我也不愿让一封署名为夏吕
斯的信件在此刻寄到维也纳。我要对这位老皇帝所作的最大批评,就是象他这样地位的贵
族,欧洲最古老、最著名的家族之一的首领,竟听任一个土豪的摆布,威廉·德·霍亨索伦
这个土豪确实十分聪明,但说到底只是个暴发户而已。这是这次战争中最令人反感的反常现
象之一。”在德·夏吕斯先生心中,贵族的观点主宰一切,当他用贵族的观点来看待问题
时,他立即会显出奇特的稚气,他说话的语气,就象他对我谈起马恩河战役或凡尔登战役那
样,他对我说,有些事情重要而又十分有趣,如果有人要写这场战争的历史,就不应该把这
些事遗漏。“例如,”他对我说,“所有的人都不了解情况,以致无人指出这件十分突出的
事:马耳他骑士团大爷是个纯粹的德国佬,却仍然生活在罗马,并以我们骑士团大爷的身分
在那里享受治外法特权。真有意思,”他补充道,那样子象是对我说:“您看,您遇到了
我,这个晚上没有白白浪费。”我对他表示感谢,他则显出谦虚的样子,就象不要报酬的人
那样。“我刚才在对您说什么?噢,对了,是说人们看了他们的报纸,在恨弗兰茨-约瑟
夫。对于希腊国王康斯坦丁和保加利亚沙皇,公众曾多次在反感和同情之间徘徊,因为报上
一会儿说他们站在协约国一边,一会儿又象布里肖那样称他们为中央帝国。这犹如布里肖老
是对我们说的那样:‘韦尼泽洛斯①的末日即将来临。’我不怀疑韦尼泽洛斯先生是一位很
有才能的政治家,但是谁对我们说希腊人如此渴望韦尼泽洛斯当权呢?有人对我们说,他曾
希望希腊对塞尔维亚履约。但是必须知道这是些怎样的协定,它们是否超出意大利和罗马尼
亚认为可以违反的范围。我们对希腊执行条约和遵守宪法的方式表示担心,但要是这事不涉
及我们的利益,我们肯定不会有这种担心。如果战争没有爆发,您是否认为那些担保国会去
注意议会的解散?我只是看到,有人在一个一个地收回对希腊国王的支持,以便在国王没有
军队能保护自己之时,把他驱逐出境或禁闭起来。我刚才对您说,公众只是根据报纸来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