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改信民族主义,就可以同时成为和平之友。他确信,在所有尚武的文明中,妇女的地位屈
辱、低下。人们不敢对他回答说,中世纪骑士的‘夫人’和但丁的贝雅特里齐,也许曾坐在
同贝克先生⑤的女主人公们一样高的宝座上。我预计这几天中的某一天能在一位俄国革命者
之后坐到餐桌旁边。或者只是在我们的一位将军之后,他们进行战争是出于对战争的厌恶,
是为了惩罚一个民族培养一种理想,他们在十五年前认为这种理想是唯一的强壮剂。可怜的
沙皇在几个月前还受到尊重,因为他召开了海牙会议。但是,现在人们向自由的俄国致敬,
就忘记了曾使他受到颂扬的称号。世界的车轮就是这样转的。然而,德国使用同法国一样的
词句是那么多,以致使人认为德国在引用法国的话,德国不厌其烦地说,它‘在为生存而斗
争’。当我读到:‘我们为反对残忍的死敌而斗争,直至我们取得保障我们将来不受任何侵
略的和平,以便使我们英勇的士兵的血不致白流时,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威廉皇帝说的还是普
恩加来先生说的,因为他们曾以几乎相同的说法,把这句话说了二十遍,虽然说实在话,我
应该公开承认,这一次皇帝是共和国总统的仿效者。如果法国依然弱小,它也许就不会这样
希望延长战争,但特别是如果德国依然强大,它也许就不会如此急于结束战争。就是说依然
如此强大,因为说到强大,您会看到,它现在仍然强大。”
①根据传说,菲尔曼是亚眠的第一位主教。
②戴鲁莱德(1846—1914),法国作家、政治家。普法战争时入伍参军。他的爱国诗歌
《士兵之歌》(1872)曾流行一时。1882年创立爱国者同盟,旨在为法国败于普鲁士报仇雪耻。
③皮洛士(前319-前272),伊庇鲁斯国王,曾不惜惨重牺牲而取得对马其顿和罗马
的军事胜利。“皮洛士的胜利”一语由此而来。
④莫拉斯(1868—1952),法国作家,拥护君主政体,曾在《法兰西报》上评述埃
梅·德·瓜尼的回忆录(发表于1902年)。埃梅·德·瓜尼曾促使塔列朗背叛拿破仑。
⑤贝克(1837—1899),法国剧作家,他剧中描写的妇女格调不高,如《巴黎女人》
(1885)描写一个有夫之妇同时有两个情人。
他已经养成在说话时大声叫嚷的习惯,原因是感到烦躁,需要——由于从未研究过说话
的技巧——为摆脱自己的印象而寻找出路,犹如飞行员摆脱自己的炸弹一样,即使是在田野
上空,在他的话语不会触及任何人的地方,特别是在社交界,他更是信口开河,别人则因故
作风雅而倾听他的谈话,对他的话信以为真,而他对听众们却极为专制,听他说话可以说是
迫不得已,甚至是出于敬畏。在环城路上,这种高谈阔论也是对行人蔑视的一种标志,他对
行人既不压低嗓门,也不让出道路。但是,他的声音在路上走了调,使行人感到惊讶,特别
是使转过头来的人们听清一些话,这些话可以使人们把我们误认为失败主义者。我向德·夏
吕斯先生指出了这点,但只是引得他发笑。“您得承认,这可能十分可笑,”他说。“总
之,”他补充道,“人们永远无法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在每天晚上成为第二天的社会
新闻。再说,我为什么不会在万森树林的沟渠里被人枪杀呢?我的舅公当甘公爵①就出了这
种事,对贵族的血如饥似渴,会使某些群氓发狂,他们在这方面显得比狮子还要精明。您知
道,对这些野兽来说,只要维尔迪兰夫人的鼻子上擦破一点皮,它们就会朝她扑去。这种情
况,在我年轻时人们称之为大鼻子!”他说完就放声大笑,仿佛我们俩单独在一个大厅里一
样。
①当甘公爵(1772—1804),法国波旁公爵的独生子,法国大革命后逃亡国外。
1804年,第一执政官拿破仑获悉当甘公爵阴谋推翻他,就将公爵关入万森监狱,并就地处决。
有时,在德·夏吕斯先生经过时,一些形迹相当可疑的人从阴暗处出来,并在离他有一
段距离的地方聚集在一起,看到这种情况,我心里就想,我是离开他好还是不离开他好。就
象一个人遇到一位癫痫经常发作的老人,并从步履蹒跚中看出老人可能即将发病,心里就
想,老人是希望他陪伴,以便有所依靠,还是不希望他陪伴,以便在发病时不让人看到,也
许只要有人在身边就会加速癫痫的发作,而一个人心神安定反倒可能不会发病。但是,在病
人身上,人们不知道是否应避开的发病的可能性,通过病人象喝醉的人那样所走的弯弯曲曲
的路线显露出来;这些不同的位置,是可能发生一个意外事件的征兆,我不知道德·夏吕斯
先生希望还是不希望我的在场能阻止事件的发生,对他来说,这些位置仿佛经过巧妙的导
演,不是由笔直往前走的男爵本人来占据,而是由一批群众演员来占据。不管怎样,我现在
还是认为,他当时不想遇到熟人,因为他把我带到一条抄近道的街,这条街比环城路阴暗,
在街上他不断使各兵种和各国的士兵让路,在他们向他涌来时当然例外,年轻人的这种冲动
对德·夏吕斯先生来说是一种补偿和安慰,使他不再对所有的军人重返前线感到难过,而在
动员入伍的初期,前线曾使巴黎象抽出气的轮胎那样显得空荡荡的。德·夏吕斯先生不时赞
赏从我们面前掠过的华丽军装,这些军装使巴黎成为一座同港口一样具有国际性、同画家笔
下的背景一样实在的城市,画家画上几座建筑物只是一种借口,以便把各式各样、绚丽多彩
的服装汇集在一起。他对被指责为失败主义者的贵妇们仍然十份敬爱,犹如过去对被指责为
德雷福斯派的贵妇们那样。他感到遗憾的,只是她们降低身份来谈论政治,却引起“记者们
的论战”。他对她们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因为他的轻浮始终不变,所以贵族出身同美和其
他魅力结合在一起,也是持久的东西,而战争就象德雷福斯案件那样,是平凡而短暂的时
髦。即使人们把盖尔芒特公爵夫人枪决,以便同奥地利单独媾和,他也会一如既往地把她看
作高贵的女人,而不会把她看得象被判处斩首的玛丽-安托瓦内特那样卑微。德·夏吕斯先
生犹如圣法利埃或圣梅格兰①那样高贵,他说话时身体笔挺、一本正经,说话严肃,在片刻
间丝毫没有显出他那种人的举止。然而,在这些人中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具有完全合调的声音
呢?即使在此刻,即声音最接近严肃之时,它也仍然不合调,需要调音师来调整。另外,
德·夏吕斯先生简直不知道做什么好,他常常抬起头来,对没带望远镜感到遗憾,但即使有
望远镜也不管用,原因是齐柏林飞艇曾在前天晚上进行空袭,引起了当局的警惕,所以同平
时相比,军人的数目增加到最大的程度,连天上都有军人。几小时前我看到的飞机就象昆虫
那样,在晚上的蓝天中呈现棕色的斑点,现在这些飞机已进入黑夜,犹如明亮的火船,而路
灯部分熄灭,使黑夜更加深沉。这些人造流星使我们感受到的最大的美的印象,也许是使人
凝视平时很少注目的天空。1914年,我看到巴黎的美几乎是毫无防御地等待着敌人的威胁
临近,在这样的巴黎,现在和当时一样,当然都有明朗得令人痛苦而又神秘的月亮那种不变
的古老光华,在尚未受到破坏的古建筑物上投下其无用的优美;何是,如同1914年那样,
甚至胜过1914年,还有另外一种东西,有各种各样的光线,有断断续续的灯光,它们或者
来自这些飞机,或者来自埃菲尔铁塔上的探照灯,人们知道控制这些光线的是一种聪明的意
志,是一种友好的警惕,这种警惕能产生我曾在圣卢的房间里,在军队内院的单人房间里感
受到的激动,能激起我曾在这种环境里体会到的感激和宁静,有多少颗热情而遵守纪律的心
曾在那里经受锻炼,然后,他们正当年轻力壮之时,毫不犹豫地在某一天作出牺牲。
①圣法利埃是亨利二世的情妇迪安娜·德·普瓦提埃的父亲,出现在维克多·雨果
的历史剧《国王寻乐》(1832)中;圣梅格兰是大仲马的历史剧《亨利三世及其宫廷》
(1829)中的人物,在剧中诱奸吉斯公爵夫人。
前天晚上空袭时,天空中比地面上更为动荡,空袭之后,天空平静下来,就象风浪平静
后的大海一样。但是,犹如风浪平静后的大海,天空尚未恢复绝对的平静。几只飞机仍然飞
到天上,就象火箭那样去同星星会合,而探照灯则在分割成块的天空中慢慢扫射,犹如天体
和移动的银河中的苍白星星。但是,那些飞机镶嵌在星星中间,看到这些“新星”,人们感
到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半天球之中。德·夏吕斯先生对我说他欣赏这些飞行员,他一面否认自
己亲德和其他习性,一面却情不自禁地在这两个方面大肆发挥:“另外,我要补充一点,就
是我同样欣赏驾驶哥达式轰炸机的德国人。而驾驶齐柏林飞艇,又需要怎样的勇敢!他们是
不折不扣的英雄。炮台朝他们开火,但要是民用飞机那可怎么办呢?您是否害怕哥达式轰炸
机和大炮?”我坦率地说不怕,也许我错了。也许是因为我生性懒惰,养成了习惯,总是把
自己的工作一天又一天地拖到明天,所以在我的想象之中死亡也是如此。既然你相信大炮不
会在这一天打中你,你怎么会害怕它呢?另外,扔下炸弹、可能死亡这些想法是分别形成
的,没有给我对德国飞行器经过的印象增添任何悲惨的色彩,直到有一天晚上,其中的一架
摇摇晃晃,在我目光的注视下被动荡的天空中一团团薄雾打得支离破碎,虽说我知道这架飞
机是用来杀人的,我却只是把它想象成天上的恒星,从这架飞机中我才看到朝我们扔下炸弹
的动作。因为一种危险的最初现实,只有在这种新事物中才会被发现,这种新事物不能复原
为人们已知的事物,被称之为一种印象,而且往往象上述情况那样,被概述成一行文字,这
行文字能写出一种愿望,并包含着完成时会变形的潜力;而在协和桥上,在那架既进行威胁
又受到围捕的飞机周围,香榭丽舍大街、协和广场和杜伊勒里公园的喷水池仿佛映照在云
端,探照灯射出的一条条明亮水柱在空中拐折,这一行行也充满愿望,充满着远见和保护的
愿望,愿望来自聪明的权贵,对这种权贵,就象在东锡埃尔兵营里的一个夜晚中那样,我感
谢他们的权势,以这种如此优美的准确性煞费苦心地守护着我们。
夜象1914年时一样美,犹如巴黎象那时一样受到威胁。月光仿佛是一种柔和、持续的
镁光,使人们最后一次摄取旺多姆广场、协和广场等优美建筑群的夜景,我对那些也许会立
即将它们摧毁的炮弹的恐惧,同它们尚未遭到破坏的优美形成对照,反而使它们显得更加风
采,仿佛它们朝前伸展自己的身子,听任它们不设防的建筑物遭受打击。“您不害怕吗?”
德·夏吕斯先生重复道。“巴黎人没有这种体会。有人对我说,维尔迪兰夫人每天在家聚
会。这事我只是听别人说的,我对他们一无所知,我已经完全断绝往来,”他补充道。他不
仅垂下眼睛,仿佛来了个送电报的,而且垂下脑袋和肩膀,然后举起手臂,那动作的意思,
如果不是“我已经洗手不干”,至少是“我对您无可奉告”(虽说我什么也没有问他)。
“我知道莫雷尔去的次数一直很多,”他对我说(这是他第一次对我重提此事)。“人们认
为他非常留恋过去,希望同我重归于好,”他补充道。他一方面显得在同圣日耳曼区的男人
说“人们谈论得很多,说法国同德国进行的对话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多,还说谈判甚至已经开
始”时一样轻信,另一方面又显得是最无礼的拒绝都无法使其相信的情人。“不管怎样,如
果他愿意这样做,只要说出来就行了,我比他老,不能由我来采取主动。”这种话也许不用
说,事情太明显了。另外,这话也并不诚恳,正因为如此,德·夏吕斯先生叫人十分为难,
因为人们感到,他在说不能由他来采取主动这句话时,恰恰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并期待由我
来提出和负责这种重归于好。
当然,我了解有些人的这种幼稚的或虚假的轻信,这些人喜爱某个人,或者只是得不到
某个人的邀请,就把即使在令人厌烦的请求下此人也没有表现出来的愿望强加给这个人。但
是,听到德